教誨進行半個時辰有餘,馮逸後期倒真聽進些東西,覺著阮館長不虧為博學之人,講了許多哲理,甚至提出好些先進的學習理念,像是人的精力有限,最益集中發展自己的專長;還有不能一味聽從前人的結論,自己也要善於思考什麽的……


    馮逸甚至感覺此刻自己像是坐在前世課堂上,而不是在一個封建社會的學館中,因此結束時,竟生出一點點意猶未盡之感。


    阮館長冗長講授之後,方抿了口茶水,又含笑看了眼台下,才朝身旁鄭儒士點點頭。鄭儒士會意,從案上拿起一支銅錘,對著台邊上立著的一頂不起眼的小鍾敲了三響。鍾聲洪亮清脆又不顯刺耳,可傳遍大殿每個角落。


    馮逸隻見他前方視野內那些個蒲團上坐著的諸位在聽聞三聲鍾響後,一個個立馬由蝦米化身為青鬆,整理儀容,站立身姿後,成群結隊向殿外走去。馮逸頓悟,原來三聲鍾響即是代表結束解散之意。


    台上幾人顯然對此場景司空見慣,亦緩緩起身向殿後退去,隻餘那位鄭儒士坐在原位看顧秩序。


    須臾,殿內之人便去了大半。此屆“新人們”也紛紛站起身來,卻都不曾退出殿外,隻靜待鄭儒士進一步指示。


    大概因今日城主之子亦在其中,鄭儒士倒沒有像秋試那日冷著臉一徑端架子裝樣兒,而是麵色還算柔和的對眾人道:“爾等適才表現不錯,望日後仍能保持。今日第一次入館,學習也不在乎一日之功,就先由你們路前輩帶領熟悉一下若缺館內環境吧!”


    話畢,鄭儒士目光投向台下一點,“力兒,你且帶他們去各處走走,介紹一下日常去處,有什麽需要他們注意的便告誡提點一下。明白麽?”


    隻見一個小人影從大殿柱子外側走上前,對著台上鄭儒士躬身一禮道:“學生明白。”


    馮逸想不到柱子外麵還站著個人,仔細一瞧,這路力可不正是秋試那日鄭儒士身邊那名侍童。隻是今日他著一身藍布儒服,已不複那日的侍童打扮。


    眾人行禮辭別鄭儒士。由路力先行步出太平殿,其餘人緊隨其後。不過眾人行進的前後順序倒很有意思,因著吳承旺、吳承禮身份地位高,首位也便被諸人讓於吳氏兄弟,但就像蜜蜂都喜歡圍著花轉,對於誰能站於首位兩側,少年們卻是誰也不服誰,均爭先恐後往近靠。


    吳氏兄弟兩側及後方頃刻間便被圍了個密不透風,尤其是吳承旺身邊,隻想著獻殷勤的男孩們甚至恨不得貼到他身上,一點也沒發現吳承旺隱隱含絲厭惡的眼神。就連在前領路的路力也悄悄放慢腳步,想盡量離吳承旺近些。好在他並沒有被“美色”迷惑的忘記自己的使命。也隻有馮逸三人不為所動,不緊不慢跟在後麵,認真聽著路力的講解。


    平心而論,路力確為一名合格的講解員,若缺館內大大小小之地,無論建築、樹木、花草,隻要有用途,有故事,路力均能聲音清晰洪亮、聲情並茂,講的明明白白。令馮逸聽的是津津有味。


    若缺館加上整個院子,占地頗廣,眾人七拐八拐經過好幾處建築,路力盡責地一一詳解建築用途。因著若缺館除了海苑閣結構突出,其餘都是一層灰白色小樓,繞了一會兒便讓人感覺有些暈,馮逸根據方向方位特意記了幾處上課地點,其他地方隻待慢慢熟悉……


    眾人被領著兜了一圈後,終於走出建築群,路力帶領著大家往騎射場地方向行去。


    馮逸老遠就看見了心儀已久的沙地和沙地之中的馬匹,激動地全身毛孔大開,恨不得馬上騎上個高頭大馬縱橫奔馳,腳步便不自覺加快了些。


    旁人不知馮逸的變化,緊跟在馮逸身旁一直關注他的韓如意焉能看不出。但見方才還冷靜自持的人如今卻像孩子見了新玩具般興奮莫名。韓如意仔細分辨,隻見那雙熠熠生輝、閃著銀光的美麗眼睛正緊緊盯著前方沙場裏那匹正對這邊的黑色駿馬。


    黃丹也好奇地看向自己好友,又循著好友視線望去,心裏納悶,不過是尋常練習騎射用的馬匹,有什稀奇?


    韓如意卻能感受到馮逸內心的喜悅,亦表情柔和,望向前方……


    沙場被圍欄圍著個好大麵積,除了那匹黑色駿馬悠然行走於沙場內,餘下五六匹毛色鮮亮的駿馬都被鎖附於沙場邊側的簡易馬棚內。


    路力走到圍欄跟前,指著沙場為眾人介紹:“此處為輕騎場,是日後諸位學習騎術之地,”然後又指指遠處的兩排架子,“那裏是標靶區,待到騎術純熟,便會有老師教授諸位騎射之術在那裏聯係!”


    騎射之術啊!要多瀟灑有多瀟灑!要多男人有多男人!正是馮逸最為傾心的技能。馮逸一想到日後英姿,難耐心中興奮,竟不自覺越過眾人走到圍欄處,抓著圍欄向遠眺望。


    他的舉動未免有些肆意隨便,越過首位不說,竟連導引之人也無視了!路力的臉色理所當然有些不爽……


    吳承旺的心情頗為複雜,為了擺脫周博卿霸道頻繁的騷擾,他遊說大父,拽上二哥與自己入得若缺館。未想到才第一天,他便被一群蒼蠅圍的煩躁不安,為了維護城主府威望和自己的高貴形象,他又不能把心情盡情表現出來。以前還好,不喜歡理的找個借口躲開就是,如今與這群人共為同窗,低頭不見抬頭見,卻是真不好處理。吳承旺突然有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此時馮逸冒冒失闖入眾人視野,倒叫吳承旺想到一招禍水東引的妙法。吳承旺望向神色亢奮的馮逸,大聲笑道:“阿逸,你在看什麽呢那麽興奮?也指給我瞧瞧!”說完,竟似也要湊上前去看。


    果然,吳承旺那略帶喜悅的聲音和親昵的稱呼立刻引得一眾欽慕者同仇敵還,好奇的、不屑的、挑剔的目光一齊瞟向馮逸。


    馮逸聞得那聲就知沒有好事,回頭一看,一雙雙滿含敵意的視線正如一支支銳利小箭向自己背部射來。頃刻間,馮逸便覺背部滲透出絲絲寒意、麻意,胸中火怒,心下不禁罵道:他媽‖個自私奸猾的死娘炮,沒事叫老子幹嘛,分明沒安好心!


    要說馮逸最厭煩什麽?簡單!男人麽,自然最討厭被當成傻子耍,尤其是被個娘炮當傻子耍。本想著加上前世自己好歹也活了二十多個年頭,不該與一個七八歲小孩兒太過計較,可是也不能放任別人蹬鼻子上臉啊!


    馮逸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回過身來恭恭敬敬躬身一拜到底。


    “冒犯冒犯,馮某見到駿馬心喜不已,不禁上前觀看,竟莽撞冒犯了吳小公子首位,實在罪過、罪過,馮某這便退回後側。”


    說完,馮逸便滿不在乎各方視線,翩然返回韓如意黃丹身旁。眾人見馮逸這種舉動,隻當兩人並不熟悉,實因吳承旺身份高,爭強好勝,不喜有人越過他去。因此也便悄悄注意自己站位,小心確保自己跟的稍後一些。這樣一來,剛才想要緊貼的人終於稍稍拉開些距離,也算解了吳承旺的煩惱。


    不過此時的吳承旺卻未注意這些,隻想著方才馮逸裝模作樣的神情。知曉自己的小心思可能是被對方看穿了,竟少見的生出些赧然之意。


    回身走近馮逸,解釋道:“阿逸誤會我了,我真是見著阿逸麵露喜悅,才想上前看看,絕沒有怪罪之意……若是無心困撓到阿逸,還請阿逸原諒承旺思慮不周!”前半句還在狡辯,後半句倒像是在為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致歉。


    馮逸仔細觀察吳承旺雙眼,但見桃花眼內含著霧氣,清澈明亮狀似真誠。馮逸見他有服軟之意,也不管他是真是假,便想就此結束對話。


    “吳小公子多慮,馮某別無他意,方才的確一時興奮,忘了禮儀。既然吳小公子大量海涵,那便揭過此事,由路前輩繼續為咱們講解指導吧……”


    馮逸最後一句話深得路力之心,路力自是引導眾人繼續前行。眾人雖見吳承旺待馮逸親近有禮,但馮逸態度卻恭敬疏離,想必是城主之子紆尊降貴之術,也未再多想。


    真正為這場小事件有所觸動的大概隻有幾人。馮逸、吳承旺作為當事人心中所想自不必說。


    吳承禮雖為城主庶子,卻因年齡相近,對吳承旺最為熟悉,今日吳承旺的所行所言實在不符合他的性格,令得吳承禮大感意外。吳承旺自小博得雙親歡心,又生的好相貌,心思深沉,自視甚高,何時見他對個孩子服過軟。還有那馮逸,先時恨不得日日纏著吳承旺,此後卻沒了蹤影,上次大哥成人禮家宴見著便覺著已與往不同。今日一聽他與吳承旺這番對話,竟像是活脫脫換了個人。


    黃丹也是詫異,他自然看出吳承旺動機並不單純,卻未想到馮逸竟還有如此強勢一麵。隻是看不懂為何吳承旺最後竟還有些讓著馮逸了!


    韓如意則是冷然看著馮逸吳承旺你來我往,他是聽不出話語中暗含的意味,內心卻對惺惺作態的吳承旺充滿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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