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雨曼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她死死盯著蕭子玄清澈的眼神,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蕭子玄鬆了一口氣,拱手道:“巫姑娘寬宏大量,在下無以為報!”


    巫雨曼咬著下唇,喃喃道:“我隻不過是想要報你昨日施救之恩,經此之後,你我二人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們做事隻按照約定來,若是你能在一個月之內找出娘親的下落,那我便饒你一死,不然我們就對簿公堂!”


    蕭子玄沉聲道:“還請巫姑娘放心,若是一月之內在下仍未查清,定會親自負荊請罪!”


    正說話間,床鋪上的小丫鬟旺仔終於悠悠轉醒。她嘟囔著爬起來,習慣性地穿好衣服,半夢半醒地喊了一句:“公子該起床啦!”


    蕭子玄輕輕一笑,從身後取出一袋小籠包,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來一個。


    他輕輕掂量了一下,感覺包子已經不再滾燙,頓時壞笑著朝小丫鬟旺仔砸去,隻聽啪嘰一聲,旺仔白皙的臉頰瞬間多出來一大團油汙。


    剛剛還打著瞌睡的旺仔頓時清醒起來,捂著小臉“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公子你又欺負旺仔!”


    蕭子玄正色道:“旺仔,趕快舔一舔嘴唇!”


    旺仔伸出一截小舌頭,傻傻地舔了舔。


    “不對不對,再往外麵一點。”


    旺仔盡量把舌頭又伸長了一點。


    蕭子玄渾身打了一個哆嗦,感覺小腹瞬間升騰一股熱氣,他笑眯眯地說道:“怎麽樣,蟹黃包好不好吃啊?”


    旺仔頓時氣得收回了舌頭,捂著臉跑去洗漱了。


    身後,巫雨曼看著主仆二人毫無間隙的打鬧,竟感覺到一股久違的溫馨。難道蕭子玄真的轉了性子?巫雨曼搖了搖頭,無論如何,她和蕭子玄之間隻存在著賭博和交易,不虞有任何憐憫同情,不然遲早得有一個人死得很慘。


    ————


    既然躲進了傾月坊,就不能再無所事事下去。


    對於蕭子玄來講,什麽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夢想都是屁話。講道理,他真的沒有這樣奢望過。


    他從不覺得自己身為穿越人士,真的能比這裏的原居民更有優勢。所謂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不同的地理條件生長著不同的作物,縱使土壤有優劣之分,但是植被卻難言好壞。


    同理,蕭子玄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確比這個時代的百姓多知道一些科學知識;可是古代世界的風土人情、學問禮法他卻兩眼一抹黑全無了解。優點這個東西從來都是錦上添花,但缺點卻足能要人性命,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個紈絝少爺,平日裏不知招惹多少仇敵,能活下去才是如今的當務之急。


    他和巫雨曼叮囑一聲,又拍了拍忙著吃包子的丫鬟旺仔,這才翩翩然走出了房間。


    時辰還早,整個傾月坊都靜悄悄的。蕭子玄走了一路,除了幾個端著臉盆的丫鬟以外,再也沒見到別人。他倒是想起來那個名字叫做沉香的婢女,據說是巫雨曼的貼身丫鬟,自己昨天也忘了問詢這件事情。


    他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聽見幾聲喧鬧的吆喝,抬頭一看,竟是已經走到了大街上。


    他笑了笑,這傾月坊裏裏外外完全就是兩個景象,果然是晝夜顛倒的地方。


    “蕭子玄你給我滾出來!”不知什麽地方猛地響起一陣嬌斥,嚇得蕭子玄跌了個踉蹌。


    什麽鬼啊,難道一刻也不讓自己消停麽……


    他定睛一看,原來是美麗嬌俏的柳家三小姐柳藝璿,身旁還有兩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哥,正抱著雙臂一臉陰沉。


    蕭子玄苦惱地拍了拍額頭,無奈地說道:“三小姐,小人又有哪裏得罪您了,您一口氣說完行嗎,別成天找我麻煩啊。”


    柳藝璿銀牙緊咬,憤憤然地說道:“我問你,你昨天分明答應我不會懲治旺仔,為什麽轉眼就將她賣到了青樓?!”


    蕭子玄愕然,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大叫道:“蘇老鴇在哪兒呢?!”


    “誒誒,蕭爺,奴婢在這呢……”隻見柳藝璿三人身後突然鑽出一個女子,正是蘇大娘。


    蕭子玄一巴掌把蘇大娘拍到地上,滿臉戾氣地說道:“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麽?!”


    蘇老鴇爬了起來,尷尬地一笑:“若是有什麽不開眼的……賤人,想要過來打攪蕭爺的興致,奴家就要、就要出手相助。”


    蕭子玄冷冷地說道:“現在呢?”


    蘇老鴇求援式地回頭一看,看到柳藝璿右側的那位公子哥點了點頭,頓時跟吃了定心丸似的,挺直腰板說道:“一來蕭公子現在已經走出了傾月坊,二來,這柳藝璿小姐,也不是賤人……對不對?”


    蕭子玄一腳狠狠踹在蘇老鴇的腹部,麵目猙獰地說道:“蘇大娘,你等著!”


    他轉過頭對著柳藝璿抱了抱拳,說道:“三小姐,我並沒有將旺仔賣到傾月坊,如果你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那現在你可以走了。”


    柳藝璿握緊雙拳,她何時受到過這般的蔑視?眼眶裏頓時委屈地蓄滿了淚水。


    他右手旁的男子見狀,神色陡然變得不快,他猛地一踏步,朗聲說道:“蕭子玄,你就是這樣伺候主人家的?!”


    蕭子玄雙目一凜,笑眯眯地說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賀家賀啟政!”


    蕭子玄撇了撇嘴:“我問你姓名,你幹嘛要說你是賀家的?莫非你還能成了我們蕭家的子孫?”


    賀啟政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譏諷道:“早就聽聞蕭子玄這個奴才很是伶牙俐齒,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蕭子玄著實不想招惹這麽多麻煩,可是一看到賀啟政的那張小白臉,無名業火蹭蹭蹭在心頭點燃。


    他冷笑道:“啟政兄過獎!不才除了嘴上功夫很好,拳腳功夫也不差。不知賀啟廉兄弟,現在能不能從床上爬起來呢?”


    賀啟政猛地一握拳,片刻後神色恢複了正常:“家兄托我帶一句話,蕭公子昨天的所作所為,家兄日後一定親自奉還!”


    蕭子玄劍眉一挑,哈哈大笑:“不可能!啟廉兄弟可沒這個膽子,我看啟政兄還是不要挑撥離間了!”


    賀啟政勃然大怒:“你說什麽?!”


    蕭子玄抿了抿嘴,陰涔涔地說道:“啟政兄你說說你,將來就是想要繼承賀家家主的位置,也不能這麽心急啊!一大早的,你就帶著三小姐還有一條鷹犬趕來找我,未免也太匆忙了,衝動使人萬劫不複啊!”


    “蕭子玄你說什麽?!”柳藝璿左手邊的公子哥怒了,媽的老子怎麽就成了賀啟政的鷹犬了?!


    蕭子玄眯起眼睛仔細一看,趕快賠罪道:“哎呦喂,這不是那個什麽、那個什麽來著……”


    白衣公子哥氣極反笑,憤憤然一甩袖袍:“本公子是賀家賀啟方!”


    蕭子玄恍然大悟,這人他真不認識啊。不過他也不禁狐疑起來,兩個賀家的公子哥,為什麽偏偏帶著柳藝璿跑出來了?難不成有人是她的姘頭?不太像啊……


    柳藝璿見蕭子玄的眼神在她和賀啟政身上來回打量,俏臉一紅,羞罵道:“蕭子玄你往哪兒看呢!”


    蕭子玄不以為意,反而對著賀啟政豎了一個大拇指,輕聲讚歎道:“啟政兄果然好本事,三小姐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妞,那胸脯,嘖嘖嘖……”


    柳藝璿的眼淚奪眶而出,渾身氣得一陣發抖:“蕭子玄你這個言行無狀的混蛋,你未免欺人太甚!”


    賀啟政抬手輕輕拽了拽柳藝璿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動怒,隻見他三兩步走到蕭子玄身前,一巴掌就朝著蕭子玄打來。


    “柳藝璿乃是本公子的未婚妻,你這大膽的賤奴居然敢如此放肆!”


    蕭子玄情急之下哪能躲開,隻能硬生生接了這個巴掌。


    他搖了搖頭,對著地麵啐了一口,隻感覺右臉頰火辣辣的生疼,如同被炮烙烤炙一般。


    “很好!”蕭子玄眼睛眯成一條縫,臉上一片紅腫也無暇理會:“啟政兄為人果然豪邁慷慨,小生領教了。”


    賀啟政不屑地擺了擺手:“不過燕雀耳,安敢與鴻鵠齊飛?”


    滿心委屈的柳藝璿看到蕭子玄吃癟,芳心一陣亂顫,不禁覺得眼前的賀公子著實是一等一的男子漢。


    蕭子玄對著器宇軒昂的賀啟政拱了拱手,至於其他的二人他連看都沒看,一拍袖子,竟然當即向遠方逃去,好像真是認慫的模樣。


    賀啟方看到兄長如此威武,居然連惡名鼎鼎的蕭子玄都能製服,連聲讚歎道:“三兄果然乃人中龍鳳!那蕭子玄不過是柳府上低賤的馬倌,一遇到三兄這樣的偉男子頓時原形畢露!”


    賀啟政微微一笑,絲毫沒有因為賀啟方的恭維而沾沾自喜,不過他若有若無地朝著柳藝璿看了幾眼,還是證明了此人內心的得意。


    隻有柳藝璿黛眉微蹙,覺得有點不對勁,要說身份,賀啟政的身份不比自己的兄長柳世雲高貴,可蕭子玄在柳世雲的麵前都不曾偃旗息鼓,怎麽到了賀啟政跟前卻心甘情願地吃了一個啞巴虧?


    莫非真的是賀啟政氣度不凡,叫蕭子玄折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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