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樣的人,如果要別人來評價的話,隻需一個詞就能概括。


    “人渣”這已經足夠了。


    擁有權力。是腐臭的權力。(在)都市警察強硬警備部隊。父親給予的權力。以保護都市的治安為名。為了維持現在的政府,(做一些)從他人那裏收錢的工作。從有錢人手中奪取。(我)上麵有都市警察長官。(也是)父親的兒子。就是我大哥。向我保證給予我斟酌決定權的存在。催促(我)多賺點,讓我和他的錢包鼓點。所以向有錢的那些人,揮動武器去毆打擁有過很多錢的人就是我的工作。大張旗鼓,將隨便做好的文件貼到大吵大鬧的對方的額頭上,一邊捧腹大笑,一邊亂翻屋子,將值錢的東西和鈔票,所有能拿的都一搶而空。


    這就是這座都市,強欲都市霍爾因海姆的現狀。寬恕惡行。隻有我們才能擁有錢,隻有我們才能富裕,隻有我們才能擁有特權。錢,酒,女人,權力,隻要是好的東西就都是我們的。


    不允許我們以外的任何人的貪心得到滿足。


    強欲都市這名字。是在我們一族奪取這都市時起的。


    [總有一天會滅亡的]


    被我踐踏著的男人冒出這句話。血從額頭和嘴角處滲出來。眼睛裏充滿了憎惡的凶光。我就稍微挖掘下記憶。的確,他是從其他都市來的企業代理人。維持都市間的經濟的是情報和稀有金屬。這個男人,是為了得到情報而來的。


    我手上拿著的武器,這個世界力量的象征,把煉金鋼複原成鐵鞭,把這個男人摔到地上用手按住。男人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砸碎骨頭的觸感從鐵鞭最前端傳上來。


    [你們這些東西,正經為這都市的狀態考慮過嗎?這樣什麽都要搶奪,誰敢在這都市上正常的活動啊。誰來從汙染獸的威脅中保護這都市啊。遲早會毀滅的。你們會被毀滅的]


    為了克服痛苦而產生的怨恨四處飄散


    (憎惡)向我襲來。憤怒什麽的也沒有湧現出來。憎惡是從出生時就被注入的情感。對我來說這種情感就像喝母汁一樣被注入。


    [這樣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哦]


    我這樣說道。男人的手背完全的碎掉了。挪開了腳,男人在地板上麵翻滾。


    [汙染獸的話不管十隻還是二十隻都由我們來打倒。就是這樣的契約啊。但是,除此之外的話……還有要知道的事嗎]


    男人擺出難以置信的臉看著我。我也失去了對這男人的興趣。部下們已經搜完了這家,拿了能拿的東西。


    [霍爾因海姆的馬斯肯一家,就是這樣。給我好好記住了]


    對部下們下達收隊命令後,我也挪動了腳步。


    不,途中我停住了腳。


    [還是,果然你在別的地方(把這裏的事情)說出去的話會使我很困擾,所以去死吧]


    揮動鐵鞭。男人的頭部飛了出去,噴出來的血溢滿地板。這次我連確認也沒有,就從那男人的房間出去了。


    血噴出的聲音又細又長的繼續著。在外麵等待的部下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是不知道這樣的命運會何時會輪到自已身上的恐懼。害怕著反複無常的主人的心會指向自己。因此,我一出現(他們)就將視線投向地麵。害怕被注意到自己這個存在在那裏的事。


    垂下頭的人們.不隻限於部下們。在街上遇到的人也是一樣。隻要察覺到我出來了,就眼睛朝下看,加快步伐想立刻走開。


    自己畏懼著請進來的怪物,但又不得不作出沒有任何辦法的臉從旁經過。


    馬斯肯一家也曾作為被這都市雇傭的傭兵。汙染獸這些怪物在都市外邊徘徊著。都市的腳能自由的回避在外徘徊著的汙染獸,有時被(汙染獸)看到了,襲擊過來。(它們)比人更強大,堅硬,巨大且貪婪,為了對付這些怪物,就要有像我們這樣的武藝者,比普通的人類要強。有著剄產生的力量,使用煉金鋼這樣的武器,這樣的戰鬥。


    這個都市並沒有多少資質好的武藝者。然後運氣不好的話就會受到汙染獸的襲擊。雖然武藝者的資質差,但是那樣群聚上去也總會有辦法吧,但因為資質差,所以通常都會死。(武藝者)數量減少了,危機感也慢慢的籠罩著這都市。


    就在那時,我的爺爺流浪到這裏。爺爺作為有能力的武藝者,被這都市雇用了。不是和汙染獸作戰,而是為能產出都市的能源超硒礦山的都市間的爭奪戰,因為戰爭時十分活躍,而成為了英雄。


    父親和大哥也很活躍,所以馬斯肯家也被稱為英雄。


    成為了英雄,支配了這個都市。


    這是我出生前後的事情了。


    爺爺已經引退了,把都市長的位置讓了給父親。在離開的那地方有宅邸,就在那裏生活下去了。


    我也在那裏。


    外緣部的附近,那是能夠看到都市的腳部的地方。巨大的柱子慢慢的左右擺動,外麵的景色也隨之更替。圓形的都市地上外圍部分都有著這些腳,都市就是靠這些來移動的。


    誰也不能幹預這都市的移動。即使欲望燃身,也是不可能實現的。活人出去到外麵是不可能的。大氣中混有的物質能灼燒生物。隻有汙染獸才能忍受那些東西。


    自律型移動都市。汙染獸。這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


    宅邸裏,除了爺爺和我還有其他人。但是,男的就隻有我和爺爺。年逾七十,但是,作為男人還是有欲望的。宅邸裏的練武場裏沒有聲音。當然是帶了女人回去自己的房間吧。對戰鬥和女人沒有興趣。父親隻對權力有興趣。大哥隻對金錢有興趣。就是這樣的家庭。沒有母親。在我懂事的時候已經不在了。想著這究竟什麽東西。有這樣的家人,有這樣的成員。我在爺爺家裏時沒有以上的興趣,進入練武場,把煉金鋼複員。重量感掛在手上。


    擺好姿勢。向上揮動,向下揮動。


    就重複這樣的動作。愚蠢的一擊。拿著鐵塊一般的武器有技巧的走動是沒有意義的。移動,下揮。跳,上揮。重複這樣。繼續重複,專心致誌的做。


    我身體裏有股熱熱的奔流在到處奔跑。那就是剄的力量。武藝者所擁有的破壞能量。並且是除破壞以外其他什麽也做不了的愚蠢生物。


    委身於激流。激流要將我帶到某處。滲出到體外的汗因為剄而迸散開來。那聲音感覺在耳邊響起。使肌肉在震動著。好像要是更加覺醒剄會發揮得相當好吧。無論剄怎樣強大,活人的肉體駕禦不了它的話就沒有意義了。熾熱的能量穿過剄路使神經震動。肌肉興奮的隆起。膨脹的肌肉向皮膚壓迫著。汗滲出來。脂肪開始溶化。剄把那些迸散開來。


    不久,殘留下來的剄全部都像到了交替一樣的境界。變成象脫胎換骨一般的感覺。全部的細胞都好像被什麽替換了似的。


    隻有這個瞬間的自己,誰也不是。不是馬斯肯家的一員,也不是受到霍爾因海姆所有人詛咒的孩子。


    隻是個武藝者,隻有剄而已。無論到什麽地方都高高地飛翔,無論到什麽地方都強而有力地飛翔。作為破壞性能量的產物,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破壞的存在。野獸啊。愚蠢的野獸啊。有種肉食獸對獵物虎視眈眈的感覺。


    但是,獵物在哪裏?


    停下腳步。停下動作。我站在練武場的正中央,吐氣,再吸。身體感到沉重。剄的餘韻正在消失著。背後很熱很痛。除了心髒外,還有一處在鼓動著。武藝者的力量的根源,剄脈。那個正在安定下來。


    汗把衣服染的又濕又重。那個重量,變成無法丟棄的東西 束縛著我。回到了現實中來。馬斯肯家的鬼人接受了迪克賽裏奧這名字。


    從練武場出來,有個女人站在走廊那裏。拿著毛巾。我


    把那個搶了過來,回過頭去。


    準備好了可以使用的浴室。女人幫忙擦拭著身體。無法掙脫的焦躁被這個女人安撫了。


    和往常一樣的一天。和往常一樣狗屎的一天。


    女人的臉上沒有獻媚強者的表情,甚至連努力傾心於我的樣子也沒看到。並不討厭。心已經死了嗎。或者是(她)打算成為凶暴的野獸的飼養員嗎。


    凶暴的野獸。好吧,反正我就是這樣的東西啊。


    我淡淡地俯視著在床上搔首弄姿的女人。不斷地吐出沒有吐過的東西。沒有限度的。這裏,霍爾因海姆,迪克賽裏奧這名字,隻要馬斯肯家一族還在,就會繼續持續存在著。


    浮著汗的女性肌膚在淡淡的燈光中就像能照亮著別的生物一樣。看著那個。鏡子中映照出來的是按在身底下的你。唯命是從繼續存在的你就在這裏。沒有聲音,沒有心靈,也沒有憤怒的大叫,隻是自己繼續存在於這裏。


    看吧,這就是你的姿色啊。不單隻爺爺和父親,甚至也把oo獻給大哥oo(oo之類的符號不解釋),那就是這個吧。並且你就是這樣的東西。隻是,他們不用你的oo就是了。


    女人身體後仰後失去了知覺,然後我就從床上離開了。


    隻穿著褲子走到陽台。夜空中浮現出巨大的腳。都市的腳和往常一樣在繼續動著。


    今晚的月亮大大的掛在夜空上。單是看著它心情就變得沉重。不知道為什麽,非常討厭月亮。有時會想(月亮)像區分黑夜窺視著巨大的眼睛那樣。


    等到皮膚上的汗水幹了後,回到了屋子裏。女人在床上沒有動過。我開始整備起我的煉金鋼。接通了機器,確認好狀態,今天的訓練修改了想修改的地方。整備的方法在小時候就已經從父親和爺爺那裏學習過了。被告知誰都不能托付。這煉金鋼也是,自己從最初的素材中挑選出來的到現在才完成的。修正重量的分配,從機器上取下。複元,確認反應。有點微小的違和感。為了確認它的真麵目,再次連接到機器上。


    冰冷的視線刺向我的後背。


    回過頭去,女人正在看著我。


    爺爺的胸口有傷疤。從胸口到腹部上,像是被某些粗的東西穿透過一樣的斜傷。並且,腹部有些窟窿一樣的痕跡。腹部的傷如果是槍所創下的話還可以理解。但是,胸口的傷是被怎麽樣的東西創下的呢,我不明白。傷口甚至到達了背後。那樣的傷口的話,背骨會粉碎,肺會破裂,心髒是被破壞掉吧。承受了這樣的傷還能活下來。腦和剄脈沒有遭受破壞啊。立刻送到醫院去治療的話還有救。但是,看到這樣的人渣代表還把他送去醫院的所謂的好人啊,你們是多麽愚蠢的人啊。


    或者是,這時的爺爺還沒讓別人知道他是人渣這件事吧。


    爺爺長長伸展的胸毛,隻有在那傷口的部分繞開了。


    在練武場裏,我和爺爺對峙著。抱了女人吧。飄著一陣臭腥味,爺爺向我施加著壓力。從全身散發出來的剄向我壓來。我忍耐著,並等待能打出一擊的機會。


    [你在猶豫什麽?]


    和我一樣把巨大的鐵鞭擔在肩上,爺爺俯視著我。不,身高的話是我比較高。小腹也突了出來,那肉體已經衰老了。但是,那身體卻沒有贅肉。除了那突出來的腹部。


    [隻要踏出一步就好了。那麽一切都有分曉了。懼怕那結果幹什麽?沒有什麽好可怕的]


    爺爺借著酒勁說著。在這其間還對我施加著壓力。剄,而且是爺爺長久以來作戰慣用風格那樣。


    我咬緊牙齒,一動不動地忍耐著。


    從剛才開始,沒有一次和爺爺對打上。小時候還能天真的突擊過去。但現在不能了。


    腐臭刺進鼻子。除去女人的氣味,流出來的汗被剄迸散開,這就是在散發著臭味。爺爺的臭味。是什麽時候察覺到的呢,爺爺身上的腐臭在蔓延著。不,是爺爺他本身就在釋放著。人渣的臭味。


    對峙已經持續了很久。


    爺爺把煉金鋼從肩上拿下來,從練武館離開時,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消除不滿就到外麵去]


    爺爺身上有兩處不可思議的地方。一是胸口的傷。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能感知到汙染獸的接近。


    前麵是敵人,後麵也是敵人。


    全身都包裹著都市外用的戰鬥衣,我站在外緣部。背後的是穿著通常的衣服的武藝者們。汙染獸到達外緣部的時候,背後的這些家夥就會變成汙染獸的對手。


    刺向後背的視線,聽到了心裏的聲音。


    死吧,死吧,死吧。


    這樣說著。沒有錯。可以的話是想殺了汙染獸吧。


    迫近的是,汙染獸中的被稱為雄性體的種類。全長十梅爾托爾,翼長三十梅爾托爾左右,還沒有遇到過這樣大的成體吧。作為個體來說很強,不過對付剛生下來還要找吃的幼生體是最簡單的。


    隻有一隻。但是,後麵的武藝者們卻猶豫著。(他們)會從後麵來襲擊殺死我嗎,還是被汙染獸殺死。


    我沒有和汙染獸戰鬥的心情。即使戰鬥了,我也想來一場給予它的弱點來個重擊這樣戰鬥。愚蠢的想法啊。汙染獸的體力是無限的啊。不是要等到(自已)體力竭盡,正確的是不把它殺掉是不行的,這我很清楚。


    那樣子,這些家夥並沒有戰鬥的經驗吧。


    爺爺他們也好像沒有和這些家夥一起戰鬥過,這樣的話要怎麽處理啊。這些家夥一開始就是沒骨氣的,或者是被爺爺拔去了骨氣,老實說,我對那樣的事沒有興趣。但事實上這些家夥隻是有戰鬥的能力卻不戰鬥的窩囊廢罷了。


    汙染獸來了。向空中拍打著翅膀,像蜥蜴一樣醜陋的巨體乘著風,向著這邊滑翔降落下來。


    咆哮著。明確的遮擋著都市的內與外的透明界線——遊走在空氣淨化裝置上的波紋,正在接近。


    時機剛好。我跳了起來。在外緣部的邊緣像跳進遊泳池那樣從外緣部的邊緣跳了出去。拋物線應該是畫的很高很長。風經過的聲音包著防護頭盔。全身都感覺到風的阻力。迫近的汙染獸那長長的臉。防護頭盔的護目部分被沙塵沾上了。像岩石一樣的鱗片包裹著的眼睛那看不出一絲的感情。張開的顎裏沾連著唾液和能感覺到一列列的牙齒。


    肚子餓了。是這樣一回事吧。


    複元。煉金鋼重量的觸感。隨著風的阻力而變化,流到我的身體右側。猛烈的把顎閉上。我的側麵。唾液濺起,向我散落。


    揮轉鐵鞭,在空中改變姿勢。背後兩側揮動著強有力的翅膀。左手抓住了翅膀的骨頭部分。握著的地方並不粗。把力量注入手指。破壞它的皮膜,手指紮進骨裏。順著翅膀從下往上(跳)。我跳的不錯。在背後著陸。


    從汙染獸那發出的咆哮。彎下身體打算甩開我。


    被羽虱聚集的家畜。我像羽虱般頑固地在背上久坐不去。汙染獸因此暴走起來。改變了軌道,從都市那離開。這樣就不會降落到都市去了。


    接下來隻要幹掉頭部就完事了。


    這樣想著。


    開始痛了。那是很小的違和感。但是那違和感,瞬間變成像針穿透身體那樣的劇痛,然後就像被引火的炎一樣在全身擴散起來。


    [嘎]


    痛苦的呻吟從口中肆意的溢出。撞飛的衝擊打在背後,在空中飛舞。越過腳下巨大的軀體。尾巴來了。想要像把羽虱敲落那樣。一瞬間的判斷。轉動身體揮動鐵鞭,向尾巴打出。位置在轉瞬間變換了,我利用尾巴的回旋力回到汙染獸的背上。


    [……挺能幹的嘛]


    劇痛現在還支配著身體。


    是誰計


    劃的。武藝者們嗎?不,不對。他們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們瞄準的是和汙染獸戰鬥,是勝利,在(我們)滿身是傷的時候。他們在等待這樣的時機來臨。可以的話最好就是(我們)一族全員都陷入這樣的危機來臨。但是這樣的時機是不會來臨的。就是說你們什麽都做不了。


    能做到的,隻有技術人員們了。給戰鬥衣動手腳?不,不對。(他們還是會選擇)袖手旁觀吧。武藝者通過剄強化的肉體。製作不能耐高速運動的衣服罷了。然後讓大氣中混入的汙染物質進入到破損的戰鬥衣裏,灼燒皮膚罷了。


    煉金鋼可以自己修理和組合。但是戰鬥衣卻不能,可惡,被耍了。


    [……一般人也會有骨氣吧。真行]


    我把疼痛化為憤怒,站了起來。汙染獸打算再次將我甩開而暴走著。我的手抓住那裏突起的地方,飛了起來。


    就讓這一擊,結束它。


    汙染物質灼燒著皮膚。疼痛在吞噬著我的全身,灼燒肉體,切斷神經,到達了骨頭。


    沒有時間了。


    汙染獸在大叫著。我也在大叫著。疼痛化為憤怒,剄也因為憤怒變化著。全身都在發熱。肉體在活性化中。破壞的能量在全身奔跑著。神經越來越敏銳,而因疼痛也越發尖銳了。


    咆哮著。劇痛在刺激著腦髓。生命在傳達著。生命在燃燒著。死亡就近在咫尺。這是多麽甜美的誘惑啊。從一切的一切中解放了。


    但是,這裏是強欲都市。並且,我是改變了這個都市名字的一族,馬斯肯家的暴童,迪克賽利奧。


    我為死的念頭浸入到我的強欲裏而自慚。


    啊啊,是啊。我是迪克賽利奧.馬斯肯。吐出這我最討厭而受束縛的名字。像燃燒起來那樣,像燃燼那樣全部都收入手中。死也是自己決定的。並且我還沒有決定要這樣。那麽那就不會死。貪欲,強欲,


    把鐵鞭高高的揮起。踏出一步。爺爺的身姿浮出現在腦海裏。流入戰鬥衣內部的汙染物質破壞了鼻子的黏膜。充滿了鼻血的鼻腔裏,腐臭又複現了。爺爺的巨大的身姿。比起這個的話,這隻汙染獸算不上什麽。


    跑。快跑。目標是汙染獸的頭部。一瞬間到達了。我跑過的後麵產生了雷光。


    隻是以這種程度的速度。沒有迷茫的一擊。愚者的一擊。鐵鞭纏繞著雷鳴擊打了下去。


    連擊中的感覺都沒有,如岩石般的汙染獸的頭就四散開來。接著就被放出的剄消滅了。


    生命活動停止了。後背的翅膀在空中振動了幾次後就停止了活動。開始傾覆。墜落了下來。都市怎麽樣了?正在稍稍移動了。要跳過去嗎?能夠得到嗎?結果想都沒想就跳了出去。我的身體再次畫出了一道拋物線,向外緣部跳了下去。倒在了地麵上。刺痛的感覺並沒有加深。通過空氣淨化裝置的淨化已經將附著我身體上的汙染物質都除去了。


    但是,仍殘留著一定的痛楚。


    離開。我對自己下了命令。站在外緣部的武藝者遠遠圍觀著這一切。如果不從那離開的話,馬上就會被包圍,等到被帶到醫院就已經被殺了。我可不接受那種死法。所以才必須離開那裏。


    開始動身,前進。視線幾乎都被染紅了。非常模糊。護目鏡也許都被沙塵給弄髒了?應該不是這樣吧。正在遠離?還是在前進?就連這點似乎都無法確認。但是,不搞清楚可就糟了。


    慢慢摸索著終於到達了醫院。


    但是這裏等待自己的或許是死亡也說不定。醫生們或許倒戈了。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但是能去的地方也隻有這裏了。


    走著,走著,腳開始發抖了。但並不認為自己變弱了,毅然地像往常那樣走著。


    走著,走著,隻是不斷地走著。


    從外緣部離開後,感覺到武藝者們的視線盯著自己。死了嗎?沒死啊。仿佛聽到了那些聲音。那群家夥們正在緊張著。想讓我去死嗎。但是,死了又能怎麽樣。自己(指那群武藝者)能和那個汙染獸戰鬥嗎?戰鬥得了嗎?真是無聊的糾葛啊。決定苟且的活下去,承受著這種悲慘。而我是多麽的淒慘,他們無法理解。我能夠了解,也隻有自己才能理解這份悲慘。所以才能做到。能夠和汙染獸戰鬥。遠離危險之地。別人的性命對自己沒有任何價值。或許有的隻是自己的性命。為了戰鬥而耗盡自己的生命。這和是不是武藝者沒有關係。這個證據就是,我現在的命運並不是個武藝者或者其他什麽的,連戰鬥衣都是出自連名字都沒有的技師之手,這不是猶如尋求被殺一樣嗎。


    進入了都市後。從避難所出來的人們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之後又回到我身上。他們沒有察覺到嗎?我身上正背負著死亡。真的死了嗎,還是避開死亡了呢,是否察覺到正在遠離境界線這件事呢。


    應該察覺到了吧。全員還未完全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我害怕複仇。要是能夠早點決定離開的話,或許就不會死了。但是,自己之前還想著不想死。爺爺也許還會想著要複仇之類的吧。實在是難堪。我現在隻是依仗著不在場爺爺的威望來維持生命罷了。這是恥辱。怎麽會這樣。比起從那些武藝者者麵前走過,這點我覺得更加淒慘


    好象有什麽東西擊中了防護帽。


    當第二次看到時,才知道那是石頭。好像是街道樹木附近的小石頭。


    是小孩子正握著石頭向我扔來。其他人都隻是遠遠的站著圍觀那個孩子。他們早就從那裏逃離開了。為什麽,就沒有人想要去保護那個孩子嗎?父母都不在嗎?還是連父母都逃走了嗎?


    “去死。”


    孩子就這樣吼叫著。是個男孩子。雖說個子還很小,隻是個小鬼,卻是個出色的男子漢。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邁著步子向那個小鬼走去。邊走邊將防護帽脫了下來。暴露出的額頭被小石頭給擊中了。小鬼並沒有逃走。在那筆直的站著,小拳頭用力地握著,緊緊注視著我


    “去死。快去死啊。”


    就這樣持續叫著。


    “……不錯的勇氣”


    我將手放在那小鬼的頭上。


    生存的勇氣沸騰的向我湧來。直白的憎惡。正是這個讓我活下去的動力。正是這個給了我活下去的動力,那是被奪走的眼神。然而奪走的正是我。那既不是爺爺既不是父親更不是大哥。確確實實是我奪走的。從那個孩子那裏奪走的。這是不懼怕死亡的憎惡,想要立刻將我殺死的憎惡啊。而要戰勝這一切,隻是我的癡望。


    我抓住那小鬼頭發,將那小鬼就地拉倒。然後跨過那小鬼的身體向前走去。


    醫院。必須到醫院那去。接著就將力量注入腳部繼續前進。視線變得比剛才清晰了。


    正因為那小鬼越發憎惡我,我便必須要繼續活下去不可。


    然後,我活了下來。


    然而改變我這個病危的狀況的不是父親,也不是爺爺,而是大哥。


    “誰都別想碰你一根汗毛。”


    做任何事都充滿信心的大哥看起來有的猶豫。從以前開始大哥就很溺愛我。我一般想要的東西都能買給我,代替被趕出家的父親收養我的也是大哥。但是我知道爺爺比大哥更加強勢,所以去了爺爺那裏。在那之後,(大哥)說要教我賺錢的手段,就將我編入他的的權利機構中了。


    雖然不知道大哥究竟做了什麽,(我)居然住進了重症者的醫療艙,然後從那裏出來後還要打點滴,食物看起來並沒有混入毒素。睡覺時也沒有暗持手術刀的醫生或護士偷襲。


    三天後我的身體開始能動了。但並不是痊愈了。由於汙染物質都進入了內髒。而且四肢的筋骨組織都受到了很嚴重的傷,身體隻是能夠動了而已。盡管如此,雖說有大哥的庇護卻仍就無法


    忍耐,我從醫院裏離開了。


    離開是因為有要做的事情。


    我開始走向工業區域。那裏生產些都市內使用的工業製品。武藝者的戰鬥衣也是一樣。戰鬥衣有異常這事已經被父親和大哥知道了。而這個責任者的頭已經和他的身體說拜拜了。我沒無聊到去找這個不幸的犧牲者。


    住院的期間已經拜托部下調查過了。戰鬥衣最終就是搭乘這個工廠的鐵路運輸的。被斬首的也就是這座工廠的負責人。但是,使用戰鬥衣和開發汙染物質遮斷纖維的技術員並沒有接受斷頭台的洗禮。我的目的地就是製作纖維的開發室。進入開發室前,就已經調查過那些研究員的名單和人物的背景。他們的交友關係。當中任何一人對我的家族抱有仇恨,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但是對我抱有仇恨的人隻可能是一個。


    “嗨。”


    我出現在開發室,房間內的空氣立刻凍結了。工廠長已經被斬首事應該已經都知道了吧。這種情況下事件的被害當事人來到了戰鬥衣開發室。沒有凍結的人才讓人感到奇怪。


    這時候,肌膚感受著這份空氣站在了那男人的麵前。


    “你想逃走嗎。”


    那個男人怒視著我。(他)並沒有感到恐懼。應該是憎惡戰勝了恐懼吧。讓我想起了去醫院途中的那個小鬼。


    “隻要想想就能明白了。由於汙染物質反應時間差使纖維溶解了。托你的福無辜的工廠長的首級就這樣晚節不保了。”


    “……那家夥也是共犯。”


    “嘿艾,你說得是哪邊的。是那些想殺我的共犯嗎?還是將梅琳派到我身旁的共犯?”


    男人的目光比之前更深邃,更黑暗,更尖銳了。看來很明顯是後者吧。


    梅琳,是個很照顧我的女人。還經常會安慰我。


    那女人以前好象曾是那男人的東西。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應該連那女的名字都不知道才對。


    “一起死了就好了。”


    我不記得工廠長的臉。比起這些,連被派到那男人身邊的女人的記憶都沒有。但是,周圍已經有人告訴我了,於是我就去準備見見那個女的,然後奪走了他。也許工廠長又偷偷說給誰聽了,至於那些事我沒有興趣知道。


    “不好意思,什麽時候死由我來決定。”


    男人什麽都沒有說。對於這個隻知憎惡的男人,我沒有其他話要說的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男人衝著我的後背,咆哮著。


    “你不是一直期望要殺了我嗎?既然這樣就快動手啊。”


    “別開玩笑了。”


    “但是,在這裏還做著同樣的東西,我可傷腦筋了。立刻從這裏出去。”


    部下們衝了進來,將男人綁了起來,押送了出去。


    “殺了我。”


    暴走著,咆哮著。對於這些我無視著。要殺了他很簡單。我也想殺了他啊。我也想了斷這個仇恨。但是我做不到這些。並不是覺得痛苦著就好。


    “不,是這樣想的嗎。”


    算了,怎麽樣都好。這也不是我的本來目的。


    我於是動身回家了。


    房間裏那個女人正等著我。梅琳。還是和原來一樣,從眼裏看不出任何感情。去了浴室,幫我洗澡。僅僅隻有三天。但是由於新陳代謝開始活性化,汙垢都一點不剩的脫落,隨著水流通過排水溝清理掉了。


    接著開始洗頭,塗在頭上的泡泡順著臉流了下來。我閉上了眼睛。梅琳細細的手指用力揉著頭皮,來回搔著頭發。


    “叫達克嗎?那個男人。”


    女人的手指停了下來。雖然這麽說,我還從來沒好好聽那女人說過話呢。來到這個家的時候已經是那種狀態了。


    “真是危險啊。險些就喪命了啊。”


    手指,再次開始搔著頭。泡泡流進了口中,苦澀的味道漸漸麻痹了舌頭。


    “任何將你奪走的人,都是不可饒恕的呢。令人欽佩的男人。”


    “……不是這樣的。”


    熱熱的感觸。淋浴開始將泡泡衝走了。是流水的聲音嗎,梅琳的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


    “你雖然和那男人有過某種因緣,但那決不是什麽幸福的事。”


    通過這次事件也了解了梅琳的經曆。女人是開發室附近某個圖書館的管理員。煉金相關的設施自然有很多,圖書館內部有關煉金的資料更甚,然而管理員對於這些最了解。梅琳是個管理員,達克而因為要調查資料這個立場。他們在那裏相遇,然後保持著那種關係。


    “專注某件事中的人,一旦達成了某個目標就會因此就會感到滿足的吧。如果是開發的就會立刻專注到下一個目標上去。但是,那個男人對於男女之間的感情的追求……”


    “對他人的夜晚沒啥興趣呢。”


    女人陷入了沉默。手上的動作無法停止。泡泡被水衝幹淨了,我們一起泡進了浴缸。浴缸即使2個人進入仍有空間剩餘。女人立刻浸泡在我旁邊。傷口已經都痊愈了。但是新的皮膚經熱水浸泡後,感覺到類似麻痹般的微疼。


    我盯著梅琳的臉。朦朧中低著頭的女人的臉龐又恢複到原來人偶般的表情。稍微感到些失望後,覺得全身有點沉重的感覺。我把頭靠在浴缸的邊緣,整個身體都放鬆了下來。眺望天花板。視線的另一端是梅琳的後頭部。女人輕微的揉著我的身體。


    “怎麽了,那麽,讓他活著也沒什麽用處了。”


    看到了女人的反應。在想殺了和自己爭奪女人的男人之前,看看被愛著女性的反應。但是這隻不過是我這個男性單方麵的想法罷了。


    水發出了微微濺動的聲音。女人的肩膀似乎震動了一下。


    “……還活著嗎?”


    “因為從你的反應中看到了。”


    犯人的真相立刻就能明白。要處理流向梅琳的情報,女人並不知道,也許隻是那男人單純地暴走了。在這情況下,女人是不是就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走向終結呢。


    這樣的話一點都沒有趣。直到剛才還是這麽認為的。


    揉搓的腳的手又回到了手腕處。為了讓揉搓更加容易,將背靠在了女人的雙腿上。


    梅琳的顏麵就在旁邊。


    “將他趕出了開發室,並且沒收財產。”


    檢查了他的工作內容,正經的東西自然沒有發現。那男人找我挑釁的事已經成了眾所周知的事情了。都市人民內心裏也想為這個做出了暗殺舉動的達克送去喝彩吧。雖然這樣說,但是想保護那家夥的他們卻隻能緊緊盯著我。如果有這麽有骨氣的家夥還是覺得挺有趣的。總之,那家夥應該後悔著要殺死我而燃起的憎惡、自尊、和獨占欲,然後淒慘的走向死亡吧。


    “那家夥的死狀也讓你見識一下吧。”


    正發牢騷的時候,我感到一陣異樣的倦怠感。身體好沉重。手腕、腳都是。早退院就有這效果嗎。不對,應該有和這所不一樣。


    “喂,要起來咯。”


    雖然這麽說。舌頭有點不受控製。這種情況下腦中浮現出了危險的信號。


    手架在了脖子上。


    長長的指甲紮進了脖子的皮膚中。


    女人,用平時能夠無視的體重緊緊壓在了身上。後背頂在了女人的腿上,無法忍受的姿勢。腋下無法使出翻身的力量。我的身體滑了下去、被壓在了浴缸底部。


    視線開始歪曲。這是頭部浸在熱水中的原因。耳朵裏傳來了奇妙的聲音。


    女人的手仍舊架在脖子上。但是,並沒有勒緊。女人騎到到了我身體上。這樣也隻是將體重壓在上麵的樣子。


    筋肉衰弱。在與空氣隔絕


    的痛苦中,腦中浮現了這個詞。浴池的水中混入了筋肉衰弱的藥嗎。剛才的話都是謊言嗎。都是為了讓我大意嗎。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瞄準這個時機的。是從一開始嗎、還是達克要殺我失敗後開始的。並不認為梅琳有將藥弄到手的時機。那這樣的話是有同謀嗎?即使失敗接著來下一招嗎。


    嘛,這種事怎麽都好。


    死神就在這裏。和汙染獸對抗、並且被汙染物質侵入體內都生存下來的我,居然要死在這種情況下。被女人給殺死。


    不管在什麽時候死神都在潛伏著。馬斯肯一族是極度貪婪的。僅僅這樣就要比任何人更容易接近死亡。在這之中有著負麵感情的結晶,擺在那的都是些顯而易見的事實。


    這個女人也是這其中之一。


    我笑了。一邊無法呼吸一邊笑著。女人的臉就在正麵。筋肉衰弱的藥效也開始剝奪女人的自由。手從脖子離開了。壓在了我身上。然而我連推開女人身體的力量都沒有。


    想著這真是符合我的死法啊。那男人的做法是在戰鬥中將我殺死。但是,這女人並不是想在戰鬥中將我殺死。作為武藝者的我也並不允許自己在戰鬥中死去。


    這是女人的戰鬥方式。而且對與男人來說是無法原諒的戰鬥。無法否認籠統的說這也應該是戰鬥中的死亡吧。


    熱水中歪斜的視線裏,女的眼睛跳進了視線。鼻子的前端相互碰觸。梅琳就躺在正前方。


    那雙眼。那雙眼像是燃燒著般的憎惡緊緊盯著我。那雙眼將那一切劇烈的憤怒烙印在我的心中。被奪走的憤怒、被暴露的憤怒、被玩弄的憤怒。隱藏在心中的所有憎惡現在都在這眼中。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裏。


    究竟是什麽讓這女人做到這一步。那個男人有這種程度價值嗎。


    有讓她和他一起共赴生死的價值嗎。


    或許是在看到我對那男人的態度開始,這女人的憤怒就顯露出來了吧。


    原來我到現在得到手的東西隻有這點程度的價值嗎。得到手的隻有憎惡的我原來也就這點程度嗎。


    在水中對望的雙眼中寄宿著燃起的憎惡,我預感到死神即將來臨了。


    死亡就從身邊向我襲來,心裏想著平時自己已經習慣的無形的死神的到來。


    但是,臨近的死神的手開始放鬆了。


    水中有著浮力。筋肉衰弱的女人順著浮力從我身上滑開、遊離開。猶如重石被移開的情形、我的身體也開是浮起。手如何?稍微還能動點。手隨意的動著、尋求著浴缸的邊緣。抓住了。將身體拉到了那旁邊並提起來。僅僅這樣也算得上苦力勞動了。但是還是辦到了,總算是做到最後了。


    抬起了頭,渴求著吸著空氣。這時還是有點舍不得。我向浮在水裏的女人伸出了手。抓住了手腕、將臉帶了出來了。我無法接受未能抓住我的死神將這女的作為代替品而帶走。我不清楚浴池裏投入了多少筋肉衰弱劑。要是這樣下去甚至心髒也可能停止、還是筋肉衰弱劑那麽沒有效果、在免於溺死的時間得救了嗎。不清楚。就因為不清楚所以才將抱著必死的決心的女人從浴缸裏拖了出來。


    女人開始不住的咳嗽。然後我也是。將吸入的洗澡水吐了出去。不知道吐了多少。


    但是,我已經停止了嘔吐。呼吸也開始正常,剄也可以使用了。剄開始在提內循環、將不純物質排了出去。討厭的汗水也從全身吹散了。暫時隻好先忍受下張開四肢趴著的感覺。


    “為什麽,為什麽不殺了我?”


    梅琳咳嗽著。


    “殺了我,連那個人一起。把我也殺了吧。”


    梅琳的咳嗽聲我無視著。


    我思索著剛才逃走的死神。


    我能夠把自己的貪念花在取得那東西嗎?我直到身體能夠行動前不斷得不斷得思考這個問題。


    以前曾經有人在無法生存的土地上建立起都市。


    那些殘留物、有時也親眼見到過。在外緣部眺望著都市的進路線出現的那些殘留物。那已經被時間、風和沙子所掩埋、被汙染獸所破壞、以及有時被移動都市巨大的足部所粉碎。這之後大地變的平整、這些趨勢讓以前人們的努力,全都漸漸走向了消亡。


    但是那裏還是殘留了一些。


    站在外緣部的我的視線落在了遙遠的彼方,可以看到那些影子。那些為了自己某些野心的人們挖掘著那些廢墟。這些是不依靠自律型移動都市的人們產生出的技術。而且,在對於在這裏生存並不必要的技術。這些技術也有可能正在閑置在那裏也說不定。那個時期和現在這個時代不同。當時被判斷為不必要的的東西,現在也許有需要的的可能。不管怎麽樣,僅僅是從那個場所取回的還遺留的資料就已經有十足的價值。


    不知為什麽,霍爾因海姆流浪的場所經常能看到這些。其他都市也應該有這情況吧。在這裏被撫養長大的我並不明白。但是僅從大哥和爺爺的話裏了解到,這樣的事似乎已經變得很罕見了。


    霍爾因海姆的人們駕駛著為都市外輸送用而開發的裝甲車,不知有多少台都向著那個場所駛去的光景。


    關於都市外發掘的權利都握在了父親的手裏。


    父親一直將欲望合理化為宗旨。比如說這次的事件完成後、增加對於臨時收入的稅金、再生工廠的占有權也能到手、所以利益也能跟著上升。相對於大哥的做法和從爺爺那繼承的手段,父親的手段並不醒目,隻是用老土又可行的手段榨取而已。雖然大哥的手法也隱蔽著醒目,但是做法還是父親的方式要來的更惡毒。而且這個惡毒並沒有被人察覺,都市人民不論被榨取多少,還相信父親這是對我和大哥以及爺爺使用醒目的手段的廢棄。開始執行仁政的原因。並且父親還用顯而易懂的方式讓人民看到他和大哥的對立。連這種程度的演技都不明白的大哥憤怒了。這對於和大哥交往的我也是個不錯的障礙。所以見到了這種對恃,都市人民對於父親的信賴更加確認了。


    都市人民們並不明白這一切。直到最後一滴都被榨取了也沒能了解到父親的貪婪。都市民們隻是單純著議論著父親並沒有我和大哥所有的某種刹那間的部分的話題而已。


    那些被父親叫出去的霍爾因海姆的人穿過廢都市已經過了十天左右。


    最近,我都不怎麽從屋子裏出去了。


    那個女人,由於梅琳幾次都在嚐試自殺。要麽被我阻止,有時沒有趕上(阻止)就進行治療。這時嫌麻煩送醫院就連醫生都叫到家裏來了。“殺了我啊,放過我啊。”不斷的嘶吼著。對於她的懇求每次我都拒絕了。


    “這是我撿回來的命,要讓它活著還是死是我的自由。”


    麵對不斷抽泣的女人,我不斷的說著不會舍棄的話語。


    我也開始有點審美疲勞了。向醫生詢問如何不讓她自殺的方法。“要不要將腦部一部分切除讓她無法思考,要麽隻有將她腦中這部分從記憶裏消除。”


    不友好的醫生冷冷的說著。


    “但是,在這種場合請叫其他醫生來做,我拒絕做這手術。”


    她是個女醫生。應該已經了解了關於梅琳的事情原委了吧。所以才會對我的態度極度惡劣。這裏麵也許有要幫助梅琳自殺的原因吧。但是我也告知女醫生那時她也將和梅琳擁有同樣的命運。得到的隻有輕蔑的眼光。有著不想失去的東西眼神。要驅使這類人的方法也就更加容易了。


    讓記憶摸消的方法我是有的。是從爺爺那傳授得到的。我雖嘲笑那是小偷們的技能,但也有著需要這個技能的時代的吧。於是也深深的確信著這對於拯救這一族是不需要的東西。


    好幾次我都考慮著要不要使用。但是要毫無副作用的實行隻


    能消除最近的記憶。要使梅琳那裏切除對我的憎惡的話,就必須消除一切有關的記憶才行。這樣的話幾乎就變得和廢人沒有兩樣了。這和把腦部切除一部分的做法沒有什麽變化。


    我放棄了這個打算。


    進入了都市廳。我出走了後,父親就從家裏搬出去了,在都市廳裏造了個私室並住了下來。我走進了隱藏在大樓內側的專用電梯,輸入了密碼後,按下了想要去的樓層同時又是另一場所的按鈕。按鈕發出了光線。指紋和剄紋實行認證,電梯開始上升。


    父親的用心很深刻。大概不同於我和大哥。感覺那心裏麵像放置著死亡的結晶般討厭。而且恐怕還要超出了我的想象。對於我,知道那裏有著某種東西就是無法明白在哪裏的感覺。也許又不是那種東西。即使什麽都不做也要抱怨些什麽。甚至是抱怨些什麽也不清楚。所以我寧願去應對梅琳或者她的戀人的那種容易理解的憎惡。


    考慮的時間到此為止。電梯顯示著到了七十層,門打開了。


    之後穿過哪裏的走廊前進。好不容易走到了奢華的門前,連警備人員都沒有。重要的時刻誰都不需要依賴,需要的隻是馬肯斯的血脈嗎。


    “終於來了嗎。”


    門打開了。父親在廣闊空間裏一角,被隔離的執務室裏。那裏也能從大廳的外側進入。不從外側進入是由父親指示的緣故。


    “有什麽事嗎?”


    “……爺爺在做些什麽?”


    這個問題發出的同時,我也沉下了臉。我認為父親不會做無聊的口舌之爭。父親並不喜歡這種說話方式。是個話很少的男人。


    “我才不知道。我可沒有為了看護老人去那裏的打算呢。”


    最近一直忙者梅琳的事情緣故,都沒有去思考爺爺在做些什麽的事情了。


    “是嗎。”


    父親點了點頭,也沒有關於這個問題多說什麽。


    “喂,還有什麽事嗎?還是說這就結束了。”


    “我想讓你去殺個男人。”


    “哈?”


    父親很少說出這樣的話。


    不,比起這個,不記得這個都市有值得必須去殺掉的有骨氣家夥。


    父親將書桌上的照片和文件扔了過來。我接著之後瀏覽了起來。沒見過的男人。但是我對於自己以外的武藝者都沒什麽的興趣,而且這也是事實,不記得也是當然的。


    “已經掌握到這期間的資材以及回收的大量現金。去將這些奪走,然後殺了他。是你的話應該能解決吧。”


    “真是會乘機使喚人呢。”


    “你們除了這之外,還有其他的用處嗎。”


    這是在說我和大哥的吧。我隻是聳了聳肩。外人是不是還可利用的垃圾呢?對於我們來說父親的思考方式也沒什麽錯。兒子想必也是可以反複使用的垃圾吧。


    “隻是殺了就行了?”


    “不,還有一件事,有樣禁止買進的東西。把那也奪回來,奪回來殺了。”


    “什麽東西。”


    “看到了就明白了。”


    父親隻是對我說了這些。然後就像忘記了我的存在般開始集中處理手邊的文件。背後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秘書敲門進來了。見過我和父親時,看起來像見到不秒的情景。我在大哥旁被她見到過,而且父親和大哥變得開始對立起來。握住手的筆開始橫書起來。


    我從之前的道路返回,坐著電梯下樓。


    電梯裏,思考著父親委托的事。那是父親想要奪來的東西。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但是看到自然就知道了。一看就看透的東西也可以嗎?可父親是說過的,對輕易看透的寶物不感興趣。其實真正對那種東西感興趣的,是大哥吧。


    奇怪的話。除了感覺奇妙以外我一無所知。我放棄了,原本認為隻需要去都市警察本部。集合部下,再去那男的住所。但想執行製裁這類事情,估計不得不製作文件了。雖然是些沒用的文件,但(文件對)製裁是最重要的。因為是畜生所以才需要偽裝。文件資料與預先調查也都需要時間的。情願多花點時間那樣比較好,可以的話想到都市郊外去(處理)。


    思考中電梯也到了。


    要走出去的時候,突然想起。


    父親為什麽在意爺爺?


    難道說是父子之間的感情?


    在都市警察那兒把資料給了部下,然後就回到了宅邸。


    梅琳還活著。這次是變成了像沒有靈魂的人偶那樣,坐在床邊,盯著牆壁看。是放棄自殺了?但不進食,僅過了十天就骨瘦如柴了。難道想餓死?現在每天都要依靠多次注射高濃度營養液才勉強維持著生命。打點滴的話比較好,但現在連用針頭刺入喉嚨輸液都辦不到了。


    “你無論如何都希望她能活著,對嗎?”


    在她發問的時候,我也看著女醫生。發現在她的眼鏡後麵,是一雙理智的眼睛冰冷的盯著我。


    這女人希望形勢變的混亂吧。如梅琳那樣,即使有愛的人,(我)也會拆散他們,淩辱他們,並且玩弄他們的憎惡,這都是受欲望驅使。但如果遵從欲望,就會疏忽梅琳,她也將會死去。所以想到這裏,就不能再玩了。


    “她的命是屬於我的。”


    既然屬於我了,就不允許她那麽隨便死去。無論發生什麽,都要讓她繼續活著。


    女醫生無聊的吐著氣,長長的睫毛碰到眼鏡的鏡片,昏昏欲睡。這情景勾起了我的欲望。但忍著。雖然忍著,總覺得在意她。


    “不要讓她死”


    “我是醫生,但醫生也不是萬能的,與你一樣都是平凡的人。”


    簡潔的回答了醫生的職業倫理與能力極限。沒有多餘的廢話,這既是這女人好的地方,也是她不好的地方


    無論是我還是醫生都有無能為力的事。


    “正因為人類對很多事是無能為力的,所以才會變成貪得無厭。”


    轉頭過來,女醫生沉默了。


    在練習場訓練,無法集中精力。要埋頭練習剄氣加速的時候,腦海中浮現出梅琳的臉,於是無法集中精力了。鐵鞭好像要從手裏掉下。討厭這麽沒鬥誌的自己。


    無所事事的這麽過著,轉眼就到了夜晚。女醫生們在隔壁房間的等待著,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梅琳也在。她的病房也就是我的房間。


    我看到的一雙眼裏沒有仇恨,隻有恐懼。我鑽上床,躺在直打哆嗦的她旁邊。有亂暴的衝動,但同時自問到,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們是統治著霍爾因海姆都市的暴徒。無時無刻都粗暴的。也有別人不這麽認為的時候,他們相信我們不會讓同伴背黑鍋。我們一直都永無止境地,湧現出狂野的欲望。


    不夠,還不夠。


    我體內有什麽在大聲叫喊,我受這個東西的驅使。有時候,肉體這類東西對我來說,存在也就意味著被欲望操縱,僅僅是個木偶不是嗎。


    所以說,我對於死,有時會產生危險的欲望。而一旦到那時已經束手無策了。被爺爺看到了受欲望操縱的自己,所以當時特想殺死他們。


    但是現在,已經長大的手,擱在她的肩上。感覺到她在哆嗦。而麵對的背,更加蜷縮了。


    想不出用什麽詞語來形容,但從她顫抖的肩膀可以確定她的感觸。就這樣描順著她的手臂,撫摸著像突出的瘤那般的肘子,觸碰到了在胸前互相合著的手指。我用手包住她那幹燥的手。梅琳已經沒有往日那美麗的麵容,如今生氣與光澤都沒了隻有幹燥。為了讓她活著,她的全身接著各種儀器設備,鼻尖被頭發遮住,有種被腐葉土層層包住的感覺。


    她可能會幹癟的死去,我在用細細的線拉住她,阻止她死去。但我不滿足這


    樣。


    與真正心情不同,梅琳可是個女的,是對大家絕望而選擇去死的?還是想巴結我,被我拋棄導致的呢不對,不是奉承巴結,也不是前麵提到的對大家的絕望。而是出於本身被賦予的使命那樣,淡泊並堅持這樣,能做到這程度也隻有梅琳一人了。


    她心中所想的事情,我根本沒有考慮過,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啊。於是就這樣結束了。一心想讓深愛的男人回心轉意。對於繼續去尋找那個方法,她這卻沒有考慮過。(注:這裏迪克的思緒非常混亂)


    事實上,以前我對這個女的可能沒什麽興趣吧。對我來說,女人和肉體,什麽樣的都可以。


    但是不知怎麽的,現在我對這女的很執著。


    當我想殺她的時候,想起了她的眼神。


    那時的衝動去了哪兒?全部都消失了。也許是這個幹癟的肉體深處存在如炭火那般熱烈的東西,我希望能夠得到這東西。


    在一邊尋找著她體內的炙熱的同時,我一邊在這麽想“當時應該殺了達克……”,就這樣不知不覺中我睡著了。


    第二天,我去了爺爺那兒。昨天的女醫生說的“正因為人類對很多事是無能為力的,所以才會變成貪得無厭”。說起來,這原本來自爺爺說的話啊。


    經過了長長的走廊終於到了房間。


    在走廊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有異味。


    打開門。


    由於腐臭都不由得皺眉。


    “這什麽呀?”


    爺爺躺在床上喝酒。抓著酒瓶,就這麽大口地喝。嘴角流出的酒把胡須都弄濕了。像在下巴處畫了條線。腐臭味的中心在這床上。


    “來的正好”


    吐著像煙一樣的氣。是酒糟,混有剄的氣息。從爺爺的身體散發出宛如戰鬥時的剄氣。所以我從開門,腳剛踏進去就感覺不喜歡。


    在我的腳邊,空的酒瓶扔在地上,多得要鋪滿地板了。


    同樣被扔在地上的還有女人。


    酒瓶與女人同樣對待,都扔在地上。瓶中空空,女人們也都死了。沒有意識的軀體就這麽躺著。


    “酒沒了,去拿點來”


    “不想照顧我這怪老頭嗎?”


    爺爺俏皮的說著,我滿是疑惑。爺爺確實認為除自己以外,其他東西都是消耗品。不會像我一樣拘泥於某樣東西。酒也好,女人也好,其他的東西也好,高興過後丟掉。像這樣殺死後把屍體就這樣扔著的情形並不是一兩次了。


    但這次怎麽了?在寬敞的臥室裏不留縫隙的堆著這麽多女人與酒瓶,重疊著。床的中間赤膊鎮坐的爺爺,宛如君臨這死屍山的魔王一樣。


    這樣的情景,從未見過。


    然後就是這個腐臭味。不僅有流出的酒的味道(還有腐爛的臭味)。就屍體開始腐爛程度說,放眼望去無論哪裏的(屍體)都沒死很久。


    這個腐臭味,是從爺爺那裏出來的。與放出的剄氣混在一起散發出。應該可以這麽推斷。


    這個臭味,在練武場與爺爺對峙的時候總能聞到。現在這個是濃縮好幾倍的,強烈刺激著鼻子,感到頭痛,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我明白了父親在意爺爺的就是這個。


    但是,父親是怎麽知道爺爺的這種情況的呢?


    “拿酒來,迪克”


    “女人怎麽回事?”


    “你自己看”


    我放棄了,朝酒窖走去。所幸酒窖裏還有很多的酒。我聯係商家讓他們來補充酒,我不知往爺爺的房間裏搬進多少箱酒。爺爺的剄氣依舊沒有收斂。赤身露體時身上的肉都垂下,感覺像踏入野獸的籠子那般,酒在爺爺的附近重疊著。從堆成山的屍體上麵的酒箱裏,爺爺粗暴的抓起酒,拔掉栓子,開始喝。


    “饒了我吧,別讓我來收拾。”


    “卷入就完了”一邊吐著酒臭味,爺爺一邊說道。


    可能是關於宅邸的事吧,需要一個新的睡鋪了。我憋著氣盡量不吸入這個味道。


    “你感覺不到嗎?”爺爺呆呆的看著我。


    “什麽?”


    “不知道的話,那最好了。”


    如果爺爺的樣子很奇怪,我早就看出了。但這怎麽了?父親也是知道的。如果這樣的話,父親所托之事與爺爺也有關吧。所以父親在意爺爺這樣子,爺爺無論對什麽事都粗暴。


    看懂了嗎?


    “不想被卷入的話就早點和我說。搬家的準備都做好了。”


    “要滿足得到手的時間,還有,就等丟棄的時點了。”


    “如果沒有到手的話,原來的就先留著。”(注:個人理解,應該是指房間裏的女屍……)


    我還是想得到梅琳,與女醫生說了她的生命。也可以說她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上。如果這樣的話,即使滿足了也不奇怪。


    但並不是這樣。


    僅僅這點是滿足不了我的。


    “無聊”


    爺爺,知道點什麽吧?吐好氣後又繼續喝酒。已經喝空3瓶酒了。看來喝光疊在上麵的酒也不需要多久。是酒窖先能得到補足呢,還是這些酒先被爺爺喝光呢?


    注視著欲罷不能的爺爺,感到厭煩了。而爺爺似乎也不需要我再做什麽了。


    我走出了房間。


    父親與爺爺,有什麽共同點,對這些也很在意。比起這個我更關心,爺爺是否真正明白我所找的東西?父親也很在意吧。


    多次停下腳步,有想去確認的想法。但終究還是忍住了。想自己親手去找,這樣決定後就離開了走廊。


    兩天後查明了男人的住所。部下們都幹的很好,這是額外的工作。不能說是偷工減料,這也是沒辦法的。


    男的叫嘉斯巴,從照片來看是個四十多歲的人,能夠看出他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刮胡子並伴有些髒兮兮的感覺。有雙事事都不容疏忽的眼睛。給再生工廠的文件裏沒有住所。當然了,如果不這樣的話就沒有讓部下他們去查的意義了。父親應該說過“去那兒殺了他”


    那麽專程去殺的是那些武藝者吧。


    部下也調查了武藝者的經曆。


    嘉斯巴不是出生在霍爾因海姆。他起初作為雇傭兵輾轉於各地,後來才到達霍爾因海姆的。按常理來說,逃離這樣的都市也不足為奇。這就是雇傭兵,不會介意離開一個都市去其他地方。前往的學院都市群是一個文明的集聚地,但能夠回來這並不是前往移居的前提。不斷流浪的就是雇傭兵。這樣的話,就沒有理由會留居在連一點感情都沒有的都市。


    但話又說回來,有這樣的>傳言“嘉斯巴對這個都市非常中意”。據說這男的是熱衷於廢棄都市的搜尋。所以他尋找誌趣相投的人組成團隊,在廢棄都市搜索的時候能提供幫助的團隊。而嘉斯巴自己在從事雇傭兵的時候積蓄了相當的財富。除了搜尋廢棄都市以外其他什麽都不幹。都市廳的移居手續已經辦完,而武藝者的登陸還沒完成。


    那個人,我至今都還不認識他。如這段時間的代理人那樣,感覺不到多麽的有錢。平常住的地方也是便宜的公寓。隻去位於郊區的便宜酒館。花哨的東西一個都沒有。探索中如找到了大錢,也僅僅在熟人朋友之間喝酒慶祝,這也僅限於在便宜的酒館。至於那筆大錢,被身邊的父親以稅收這種形式奪取一半。兄長認為在便宜的酒館裏揮霍掉的這點錢,不是什麽大問題。而我對金錢並沒有如此的迷戀,但對於廢棄都市的搜尋卻相當熱忠。


    特地前往那家夥處,並且為了殺人後搶奪,而連這個搶奪的東西是什麽都還不知道。


    父親派去交涉的人,為了買下這個而可以付出相當多的錢。但嘉斯巴沒點頭同意。我的部下直接去了解情況,


    根據反饋的情況來看好像是想再抬高價格。但覺察不出對方希望價格上升多少。


    但在第二天,嘉斯巴已經不想賣了。交涉的人覺得有點……後來連交涉者自己都覺得不會再有希望了的時候,那家夥卻點出了不賣的原因。


    然後那家夥消失了,無論是公司還是在公寓都找不到他。


    真是的,莫名其妙。


    幾番周折終於找到倉庫所在的大街。部下跟著一起去的,到了那還是讓他們在倉庫外麵等著。僅僅是殺了後把東西帶回去,這樣一個人足夠了。如果東西過大的話,再呼叫其它人來幫忙搬運就可以了。


    用力氣硬生生的把倉庫生鏽的百葉窗打開。灰塵及機械油所散發出的臭味,與濃濃的酒精味混雜在一起。


    “還有?”


    我已經厭煩了,這幾日爺爺喝的酒的味道在宅邸裏傳播著。死屍開始腐爛的味道也混雜在那裏麵。連靠近都覺得惡心,但為了去補充酒,還是有人非得去不可。這個任務是我的。家裏的男丁除了我與爺爺,就沒有了。伺候爺爺的女仆們都已經死了。我周圍的女人,就女醫生和梅琳。女醫生帶來的護士,讓她整理搬運爺爺房間前麵的酒瓶小山堆,這有點強人所難。也就不能勉強別人了。也隻有我來做,所以感到厭煩。


    連這兒也有酒的味道。


    倉庫裏麵好像有從垃圾場撿來的辦公桌。在邊上有同樣破舊的椅子,還有滿是斑痕的沙發雜亂的擺放著。在屋內男人們的腳旁,罐頭亂七八糟的散落著。


    倉庫的天花板上麵吊著赤裸裸的大燈泡。僅能照亮男人們的周圍。


    “誰叫嘉斯巴?”


    一聽到我的聲音,男人們的視線遲緩的從酒轉向了我。焦點慢慢的聚集到我,注意到了我。


    “啊,終於來了。”腳擱在辦公桌上的那個男的說到,“我就是嘉斯巴。”


    由於酒的影響,眼神呆滯,這與爺爺一模一樣。


    “真是的,你想讓我等多久。我這有點急啊。快快弄完我還要去玩呢。”


    一邊嘟噥著,那男人又重新開始喝酒了。


    “有得到什麽好東西嗎”


    還真聽不慣 喝醉酒後的胡說八道。但父親與爺爺也這麽說過我不明白的話。這類胡說八道的話我已經聽膩了。


    不管怎麽,先殺了他吧。


    “煉金鋼拿出來”


    用不著複原煉金鋼。瞬間移動到嘉斯巴的身邊,用聚集剄氣的手掌側麵劈砍,腦袋被砍下來了。嘉斯巴臉色依舊如醉漢那樣,但腦袋已飛了出去。


    “好,好,有點過分咯”


    腦袋已經飛出去了。麵對我手掌側麵劈砍的這氣勢,隻剩腦袋的嘉斯巴卻咧著嘴在笑。


    腦袋掉落到地上,滾了幾下,然後停住了。


    在這過程中,屋裏其他人的粗暴笑聲絡繹不絕。


    “真快啊,但還差了點,沒把我殺死。可惜了。”


    是被服了幻覺藥,還是麻藥之類?和之前 浴室裏一樣在空氣中撒了東西嗎?但除了隻剩下腦袋的嘉斯巴在笑以外,看不出還有奇怪的地方。體內在驅使剄氣,所以代謝也變快了。但藥效增強了並且不再冒出的難聞的汗這類不純物質了。


    “好了,不可思議嗎?難以相信吧。但沒辦法。隻能這麽說。從你爺爺來過這兒後,就不知不覺地變成這個樣子了。


    “也就自然不會明白了”


    無論是幻覺與否,我無法原諒自己的疑惑。沙發上其他男的都在發笑。還在喝著酒。眼睛紅紅的,是酒精的作用嗎?也可以認為不是受酒精的影響。


    也可以認為是我已經混亂了,所以才這麽想。


    腳踩著落在地上嘉斯巴的腦袋,透過鞋子感覺到骨頭的吱吱嘎嘎聲。


    “對,就這樣。要好好的殺死我。你能做得到嗎?你的血統屬於世界外部的。聽說唯獨你可以做到。時間軸的崩潰,隻有你,隻有你們一族……”


    “還在說呀”


    “與你無關,快點殺了他”


    聽到奇怪的叫聲,同時把他的腦袋踩碎了。


    血撒一地,鞋子周圍都是腦漿。男人們的笑聲停止了。


    真想早一點問出來。但終究父親所說的東西沒有能回收。


    一看就明白了。


    說是這麽說,但隻有數不清的空罐頭,酒精的臭味,男人們的笑聲,不值錢的辦公桌和沙發。


    打碎辦公桌上的空罐頭,地上雜亂的東西用腳踩碎。


    有東西。


    “這是什麽?”


    初看,類似於終端器的機械。是在霍爾因海姆都市沒有見過的東西,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出,這東西好像很陳舊的,外表滿是痕跡不能動。


    這裏,讓我印象深刻的僅是不協調的感覺。


    男人們的笑聲越來越厲害了。


    “拿著滾吧,快點拿著滾”


    他們在嘲笑。


    “讓我們見識下貪得無厭的欲望的毀滅吧”


    這樣的大聲叫喊著。醉了,一邊在狂笑一邊在叫嚷。即使這樣從通紅衝血的眼裏依然看不出在笑。


    我拿了終端器後,走出了倉庫。那些男人最後仍舊在笑。


    出了倉庫,沐浴在陽光下,我認識到這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想起就感覺頭暈。嘉斯巴,你到底是怎麽回事?盡管我知道是無意義的提問,但還是這麽問了。他無關緊要的叫著,希望自己死。這是怎麽回事呢?至今仍不理解他所說的“除我以外別人都不能殺他”這一句話背後的意思。


    禁不住想到他好像是混雜在都市裏,被汙染獸所吞噬的最初的犧牲者。其實,這是厄運的開始。但這僅是被告知的命運罷了。還有其他的悲慘的事物被揭示,然後為了逃避這而進入滿是酒精的世界?


    提醒我厄運的鍾聲,我明白嗎?


    我在思考什麽?厄運?據說好像什麽已經開始。


    手上有小的終端器。無論說是夢還是說幻覺,都是沒有根據的?但沒有回到倉庫再去確認的打算。


    累了,相當的疲勞。開始以為這是不需要費勁的工作,但終端器拿在手上馬上就怕麻煩,懶的動了。


    在猶豫是不是要把這個給父親。回去的路上經過官署,去還是不去,這實在是麻煩的決定啊。從倉庫所在的大街,然後出了外緣部。如果乘外緣道路的電車就不會碰到其他多餘的事,直接回到宅邸吧。直覺告訴我,應該這麽辦。


    對於部下,無論下達什麽命令都沒關係。等到自己意識到,已經一人走出去了。


    倦了。回到家要睡覺。抱著受傷的梅琳睡覺,就可以治愈疲勞。梅琳的拒絕,害怕的樣子,女醫生蔑視的眼神,看護士恐懼的視線,還有我什麽時候可以作回迪克賽裏奧.馬斯肯呢。讓我回到現實吧。


    在與貪欲做鬥爭,欲望之火正在身上燃燒,燒也燒不完,又變回平時想法愚蠢的人了。


    這個東西明天給父親也沒關係的。


    我開始走向外緣部,腦海中隻有梅琳。想起了如朽木般纖細的身材,但無法想象出她之前健康時的柔軟肌膚。因為那時的梅琳是屬於達克的,所以沒那必要去想。但現在完全屬於我了。我如果不對女醫生下命令,連維持她的性命都辦不到。


    就想抱著這樣的她一起睡覺。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想。


    女醫生帶者驚奇的臉色出來迎接我。


    “精神不好啊”


    “在睡覺”


    “請等一下,這臉色……”


    “真羅嗦”


    “我可是醫生啊,不能看到不管”


    “讓我去睡一會兒”


    意識開始變的模糊了,連自己都


    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疲勞,隻是身體感覺想睡覺。女醫生很不高興站在那,張開手不讓我過去。但還是不喜歡別人盡力去這麽做。對於自己懇求她,並不感覺不體麵。


    “那麽,至少請你把這個藥喝了”


    女醫生伸出的手裏麵有2顆膠囊。


    “可以讓我睡覺,怎麽都可以”


    接了藥,放入口中。膠囊卡在喉嚨裏,用唾液硬生生的咽下它。推開了女醫生,這次她沒有阻止。感覺睡意更加強烈了。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到床的距離,好遠。


    走在長長的走廊途中,我的意識沉入到黑暗中了。


    連夢裏都沒看到過。世界都是黑暗的,並且是持續的黑暗。


    黑暗中,我一直處在腐臭味中間,是從爺爺身體上發出的腐臭味。在那周圍所構築的東西是女人的屍體和地上散亂的酒以及沒有形狀發光的東西,爺爺身上全部的腐爛濃化的臭味包圍著我四周。


    被臭味包圍的我,身體不能動彈,以為睡著了。要起來,可身體動不了。已經到了如此想睡覺的程度。身體在要求繼續睡覺。毫無意識的受身體支配。腦中的危機感在一直減弱。好像一切都會失去似的,沒理由的焦急在催促我。會失去什麽呢?失去的是重要的東西嗎?到底是不是我的東西嗎?


    熟睡中被臭味包圍了,我已經不確信這人是我了。受貪欲支配的一族,馬斯肯。作為他的兒子而出身的迪克,從出生開始在憎惡中長大。承受自己也無法明白的饑餓感的愚弄而活著。認為這就是這一族的血的宿命。就是貪婪無比。但僅僅對於這點,自己也是承認,這僅是一種手段。無論什麽都要得到。武力,權力,財力和所有一切力量都要得到,這是第一次確信這正是自己。


    而現在,我的周圍隻有腐臭味,完全徹底習慣了腐臭,也習慣了貪欲。所有的一切都得到手,然後結果就是讓其腐爛掉。


    叫馬斯肯的一族,就是這樣腐爛,不久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


    不是的,其實已經開始了吧?


    醒來了。非常不舒服的醒來,頭還暈著,周圍很黑。但這黑暗不是夜裏的黑暗,走廊上也沒有亮光。


    姑且不說走到床邊,我好像在這裏睡著了。站起來,腦袋處在黑暗中,視線看不清楚。腳也不穩。女醫生做了什麽?為什麽我在這裏就睡著了?


    睡在這裏了嗎?女醫師沒有把我送上床去?一邊說自己是醫生,卻又一邊想著把心情壞透的我丟在這裏。


    想到這,一股冰冷的預感向我襲來。


    醫生的倫理?笨蛋嗎?對於那個女醫師來說對我是不會抱有任何感情的。任何倫理對她來說也不適用吧。


    快速進入臥室。是梅琳所在的房間。她應該是睡在那的。變成像隻剩下骨頭和皮的樣子。眼睛陷入黑暗中,在那裏應該全都是絕望吧。


    必然是那樣。


    推開房門。殘渣填滿了房間的空虛。醫療器械的電源被調低了。被脫下的睡衣丟在那。冰冷的空氣裏充滿著她的香氣。


    事實是梅琳已經不在了,僅此而已。這個房間的淒涼說明了這點。


    想要看清縈繞在心中的東西,我久久佇立。憤怒也好,悲傷也好,或者是憎惡也好,妒嫉也好,後悔也罷。並不是什麽都沒有。但是,就是這樣無法用言語清楚地去表達的。失去了。跑起來,飛奔出屋外,必須為了奪回梅琳做點什麽。但是,腳卻動不了。清楚的明白到那是喪失感。隻是確信那個屋子梅琳已經不會回來了。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去了那男人的地方?是不是在那女醫師的輔助下逃出去了?流浪巴士的日程變成怎樣了?說不定已經在外緣部的停留所了。說不定已經臨近發車了。可是腳卻動不了。我整個(人)被喪失感所支配了。


    腐臭從背後散發出來。


    「迪克賽裏奧」


    爺爺在叫我。我回頭看去。雖說什麽都沒穿,但在那有著屬於他的威嚴。強力的剄拍打著我的身體。刮得很厲害。但是對於陷入喪失感中的我來說,沒有覺得爺爺的姿態很恐怖。


    「這個是幹嘛的?」


    爺爺的手握著那個終端機。忘記了吧。被女醫師的藥迷倒在走廊顧不上了。爺爺把那個撿了起來。


    被喪失感支配的我沒有回答的意思。


    「回答我,迪克賽裏奧!為什麽這裏會有這東西?」


    爺爺的聲音充滿焦躁。很憤怒。所以,無法相信他是在擔心我。握著終端機的手在顫抖著。但是,扔掉的事也好,壞掉的事也好都與我無關。從爺爺的身體裏散發出強力的剄把周圍的牆壁和床都破壞了。浸蝕掉了。像在說這個終端機怎麽也不會轉起來了。連剄也像懼怕著終端機一樣避開著它。


    「為什麽這裏會有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是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吧。月亮和沉睡之姬在黑暗的保護下,在這裏應該全部被隔絕了吧。盡管如此,為什麽這裏會有這個?」


    為什麽爺爺要對我大吼。我無法理解。月亮和沉睡之姬與黑暗。聽都沒聽過。是什麽暗號嗎?但是,那是什麽我連考慮的力氣都沒有了。包括梅琳在內,我的東西,應該在這裏的我所擁有的東西全都不存在了。那樣的事實讓我的心變得很亂,變得消沉起來。力氣全部都被奪走了。


    「但是,不是那樣嗎?在這裏的我們是存在的。因此要修正那個矛盾,為什麽這個不是必要的?產生假象的投影機不是這個嗎?」


    持續嘟噥著。


    我竭盡全力的站著。


    為什麽會發生這些事?


    那個是為什麽,我無法馬上理解它。剄的變化讓那個場地變得狂暴了。爺爺散發的威嚴和威壓讓這個地方有了存在感。


    但是,爺爺的姿態(氣勢上)慢慢變弱了。


    為什麽調換位置了?


    那個是見也沒見過的男人。身穿西裝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像那些常見的企業人一樣。那個衣服,一看就是地位崇高的人穿的。如果是企業人,應該是剛成為長期幹部的吧。


    而且,那個男人腹上受了很重的傷。西裝破損了,白襯衫上染著鮮紅的血。


    而且為何那個終端機會附在胸前。恐怕是和那個西裝下麵的襯衫粘合在一起,一體化了吧。


    我想男人應該是死了吧。眼睛是沒有焦點的。臉雖然是向著我的,但是眼睛卻向著那不為人知的地方。「為什麽?如果有那個地方,我的死應該會變成虛無。盡管如此,為什麽……」


    死者喋喋不休的說著。


    爺爺的聲音喋喋不休的。


    「為什麽啊?為什麽?你什麽事都沒發生。死亡出現了,造訪結束了」


    給出的問題。我也沒法回答。在那個地方發生的事,我一樣都沒有理解明白,總覺得無法回答。


    爺爺的身影消失了,那喋喋不休的說著的爺爺的聲音也沒有了,變得微小了,持續的發出象呻吟一樣的聲音。剄也中斷了。那個身影在追逐的時間裏變得稀薄了。實像消失了,變成了虛像。而後虛像也消失了。


    隻有終端機,原本清晰的顏色、形狀和存在感都變得殘缺不清了。


    「是那樣嗎?你是……」


    正想說為什麽的時候,男人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了,隻有終端機遺留下來。發出了幹枯的聲音跌落到地板上,所以在寒冷的空氣之中,隻剩下我一個人。


    被留了下來。


    為什麽?我在那個時候,清楚地感覺到,感覺到父親和哥哥消失了。


    感覺到馬斯肯一族從這個世上消失了。為什麽隻有我被留了下來。為什麽?大有抱著什麽的觸感。超越了擁有人類智慧的我的那個存在為何會被抓住,被打敗了,然而我卻被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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