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許正則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當然,他是個講究公平交易的人,而不是流氓無賴,他可不願意背上欺淩弱小的名聲,所以雖然對方被他嚇得幾乎尿褲子,但許正則依舊給了他兩條魚。


    許正則感覺自己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卻不知道有個男子在背後偷偷畫圈圈詛咒他。


    通過原始的以貨易貨貿易,幾人換到了一些鹽巴,不過許正則看了一下,換回來的東西顏色略發黃,晶粒大小不一,沾了點放嘴裏,有點苦澀味,不過他倒沒嚷嚷,看多了小說,也知道古代的鹽巴大多就這樣。也就青鹽好些,隻是難得。所以書裏才有人靠這個大發橫財,當然許正則可沒有這方麵的想法,他就算弄出了鹽,賣給誰去?更何況他也弄不到多少鹽。


    客觀而言,許正則有些欺負人,他對所處的環境不熟悉,哪裏知道現在鹽價到底能貴到什麽程度,更何況買賣講求個自願,哪有他這樣強買強賣的。


    但是沒了各方麵的強製力約束,許正則做事也有些隨性,隻是他自己覺得心裏還想著一些道德底線,聊可約束,卻不自覺罷了。


    接下來的日子其實乏善可陳,許正則依舊不知歲月之悠悠,每日裏隻是為了三人的衣食住行而忙碌。伍姓湖裏魚盡夠吃,雖然吃的想吐,但是兩兄妹的臉色卻一天天紅潤了起來,陷阱裏不時會陷住幾隻野兔之類的野物,讓幾人偶爾換換口味。


    村子裏沒有幾個人,許正則他們三人組有了竹槍這等神器在手,一時簡直如村霸一般,那些人不時要過來聯絡感情,不過許正則還是那樣,大家等價交換,當然是按照他的價交換,除了一些不了解情況的無心之失,其實大家感覺這人也沒有大家想的很霸道,還是挺講道理的。


    漸漸的天氣也暖和了起來,原野裏的綠色也更明顯了,幾人經常出去采些野菜,混著魚蝦吃,兩個小兄妹倒是認得多,想來是經常采野菜的,許正則聽爺爺說,他們小時候國家還沒解放,天天打仗,也吃不飽飯,喝過稀糠,采過野菜,啃過樹皮,日子苦的很。倒是許正則,不時采一些吃不成的,或者幹脆有毒的,鬧了不少笑話。


    一個月的時間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天氣暖和了,許正則漸漸地毛衣,羽絨服都穿不住了,他生性愛潔,這段時間裏才洗過三四次澡,渾身難受的發癢癢。那天就鑽進了蘆葦蕩深處,痛痛快快洗了一回澡,當時凍得差點萎了,大概是二三月份的時候,當地依舊很冷,尤其是這時候的防寒保暖措施遠不如過去,他晚上睡覺連被褥都沒有,結果第二天起來就感冒了,渾身發軟,流鼻涕,打噴嚏,把兩兄妹嚇得眼淚汪汪。


    許正則不知道以這時候的醫療條件而論,感冒,也就是風寒可是相當容易致命的病症的,反而全不當一回事,當然他身體強健,抵抗力強,過了幾天就好了。那幾天,兩兄妹強逼著他休息,而獨自把生活的重任給扛了下來,一邊操持生計,一邊還要照顧他,委實堅強的可以。


    男孩是哥哥,也才十四歲,本來的像他們這樣的年紀,哥哥也才上初二,至於妹妹,還在上小學五年級呢。


    生病的事情就像一個小插曲,很快就好了,愛潔的許正則之後便堅持每天去洗澡,他明白現在的條件不比以往,在這裏,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實在太重要了,若是還達不到,那就隻好勤加鍛煉了,畢竟關乎小命的東西。更何況許正則自來崇拜太祖,對於他老人家冬天洗冷水澡,喜歡橫遊大江大河的舉動更是欽佩不已,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也是拚了。


    病好了以後,許正則還做了些事,就是讓兩兄妹開始跟著他鍛煉身體。最基本的隊列,向左轉、向右轉啊,還有齊步走之類的,主要還是鍛煉加保命的的東西,自從知道現在的世道不太平之後,他就一直有這種想法。這一個月,天天魚肉管飽,兩兄妹身體也調理的好了很多,所以許正則就把計劃提上了日程。


    兩人頗為敬畏依賴許正則,雖然覺得別扭,不過待許正則說了練習這些可以保命,加上其實每天也就訓練一點,主要是外出的時候三人都采用隊列行走了,權當訓練了,還真沒多累。也就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兩人走起隊列來也慢慢有模有樣了。小孩子喜歡打鬧,不時的拿著竹槍到處亂戳一通,威力也不小。


    地裏的麥苗猛地竄高了一尺,楊柳開始發芽,地上綠油油的,許正則已經開始隻穿著襯衣到處跑了,這時候天地間一片盎然生機,其實卻是人們一年最難熬的時候。


    附近多了不少難民,在湖邊也有不少人聚集。林林總總近百號人。村子裏空下的屋子也被占據了不少。


    問過了兩小兄妹,在他們的解釋下,許正則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實上小兄妹一說,他就想起了一個成語,青黃不接。去年的糧食吃完了,今年的糧食還種在地裏,這意味著農人們至少有四五個月的時間是斷糧的。想想吧,人們吃不上飯是多可怕的事情啊。


    更何況上麵的說法是一種理想的情況。實際上交完了地主的租子,以及官府的苛捐雜稅,他們剩下的糧食一般根本不能支撐到當年年底,而且很多時候得靠野菜度日。


    更何況當地的情況更糟糕,要知道匪患兵災,自來甚於天災。中條山是那些匪兵們的藏身之所,他們經常衝出來劫掠地方,靠近中條山的村子基本上都被禍害的很慘,像小兄妹的父母就是因此才去的。


    否則的話,此時現在聚過來的百姓當會數以千計。


    人一多,各種事情也多,不時有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出現,許正則也不管他們,隻是幾人出門更加小心了,隨身帶著竹槍,一副要打架的模樣,一時也沒誰敢來招惹他們。


    然而有一日還是出了事,幾人出去捕魚,做完了事回去的時候,發現屋子裏被人翻的亂七八糟,卻是遭賊了。


    還好沒丟什麽東西,許正則的背包裏裝了些衣服,還有錢包,手機鑰匙之類的,這是他與過去的日子唯有的關聯點,是他的念想,所以平日裏一直都隨身背著。屋子裏留了些吃食,此時全沒了,一些草席什麽的也被偷走了,剩下的三根竹槍放在屋子裏,那些人不識貨,卻沒有帶走。


    總的來看,沒有損失什麽要緊的東西,而且查起來也不好查,一家一家找嗎?多麻煩,還很容易惹了眾怒,要是那些人敢當麵搶,早被許正則他們打回去了。於是這事情幾人隻好自認倒黴。


    就好似生活中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幾人的日子照樣過著,隻是防備更加嚴密了,平日裏出去,許正則也在暗暗探查是誰偷了他們的東西,雖然自認倒黴,但心裏卻未嚐沒有教訓敵人的想法。


    伍姓湖很大,多了百十號人,卻也盡養活得了,不管這些人怎麽去勞作,但身體強健的人或自個有本事,或幾個人搭夥,總不至於餓死。但逃來的難民中老弱總也有幾個,過了半月,許正則終於也見了有人躺在地上,周圍蒼蠅嗡嗡嗡的亂飛,遠遠看見,他就帶著兩兄妹趕緊遠遠的躲開。但是後來的幾日裏,那些躺在地上的身影卻仿佛經常在他麵前晃動一般,越是不去想卻越是經常想,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仿佛撞邪了一般,夜裏做了幾次噩夢,夢見了死人那些東西,又恐怖又惡心,嚇得哇哇大叫,搞得他晚上隻好把火盆燒的旺旺的,有著紅彤彤的火光,才不那麽恐懼。


    也就這幾天的時候,他在半夜裏聽見悠長的嚎叫聲,“嗷……”的那種聲音,半夜裏聽著滲人的慌。那幾天他本來也就睡得不怎麽好,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第二天他問兩兄妹的時候,發現小兄妹也是嚇得夠嗆,果然,是狼嚎的聲音。


    那天,幾人的食物也正好吃完了,不得不出門,於是就選了在上午天氣暖和,陽光普照的時候,帶著竹槍出去找尋食物。


    許正則不知道,他的命運,就在這一天,開始轉向另一個岔口。


    在村外,幾人先是看了他們布下的陷阱,沒有什麽收獲,於是隻好前往湖邊捕魚,一路上碰見了兩三具倒在野地裏的骨頭架子,三人誰也不願意多看,遠遠見了便立馬繞路走開,可惜他們沒看見,否則就會立刻跑回家去了。


    一走進草蕩深處,許正則他們就聽見了淒厲的呼號,不明所以的幾人循著聲音找去,在湖邊一處空地發現了一個人,正持刀艱難的防禦著兩隻餓的瘦骨嶙峋的狼,在他的背後,還有一個人,年紀很大,似乎是他的長輩。一瞬間,許正則深恨自己犯賤,竟然冒冒失失闖進了這個是非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末賊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平陽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平陽府並收藏明末賊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