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是沒有眼瞳的漆黑詭眼,它的主人正是白殮服小男孩。


    在他左側,是個穿著血紅花紋嫁衣,黑發盤成高髻的小姑娘,大概十六歲左右,臉上鼓動著一條條青筋,像是長蟲在皮膚下爬行,眼睛極大,但完全的白色,和小男孩的漆黑眼眸形成鮮明對比。


    最恐怖的是在這兩個小孩身後,一個眼睛赤紅的矮個光頭男正凶狠的看向我。


    他穿著深棕色帶圓紋的壽衣,身材及其粗壯,眼睛紅的能嚇死人。


    他們的相同點是,眼睛中都沒有瞳孔,無非是顏色不同。


    大雨之中,這三個死東西,隔著七八米的距離和玻璃窗,狠狠的盯著我。


    猝不及防之下,我失態了。


    “啊!”


    半聲驚呼出口,我立馬意識到不妙,可惜,已經晚了。


    “他真的能看到我們!爸爸,姐姐,我說的沒錯吧?嘎嘎嘎。”


    白殮服小男孩尖叫起來,發出刺耳喊聲。


    這聲音太大了,清晰的傳進我的耳膜。


    “壞菜了,這下子躲不開了。”


    事態變的嚴重了。


    “嘿嘿嘿,方歸是吧?我們一家想借你身軀一用,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那紅眼壯漢發出攝人心魄的詭笑,提出極端無禮的要求。


    “方歸哥哥,你就答應了吧,因為,你不答應也得答應,哈哈哈!”


    嫁衣女猛然張口大笑,我吃驚的看到,她的嘴巴中都是尖銳獠牙。


    隨著這一家三口的詭異笑聲,濃濃白霧於四麵八方而來,似要將我家淹沒其中。


    我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咱不惹事,但絕不怕事!已經被逼到懸崖邊兒了,那就得破釜沉舟。”


    “不過,這種死東西纏上來了,如何應對?老師沒教過啊。”


    心頭慌亂至極,但有一點很是清楚,越是害怕越是死得快。


    “鎮定,莫慌,深呼吸。”


    我張口深呼吸好幾次,心跳和血壓正常了許多,冷冷盯著籬笆外大雨中的三隻死東西,忽冷笑一聲說:“想要我的身體嗎?那別光說不練啊,有種你們進來。”


    這話的聲音很小,但很明顯,籬笆外那三位聽到了,因為,它們的笑聲戛然而止了,麵孔猙獰扭曲起來。


    我知道自己賭對了,它們進不來的。


    “為何進不來?是不是和我想的那樣,沒有主人的允許就不能進來?還是說,隻有我家它們進不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暫告安全!


    這點比什麽都重要。


    嫁衣女的臉扭曲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程度,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臉能做到的。


    但她恢複的最快,隻一秒鍾就恢複如初了,甚至,嘴巴中的獠牙都轉變成潔白光亮的小白牙了。


    除了那雙眼睛白的太不正常,和人類女子沒多少區別。


    愣要說不一樣的話,雨水從她身軀透過直接落地,她位於雨中卻幹爽如新,這點和活人也是不同的。


    “方歸哥哥,人家以後就喊你方哥好了,這樣比較親近。


    看起來,你的膽量不小呢,竟然敢這麽和我們說話,真不怕死,還是裝的傻大膽?啊,嘎嘎。”


    她再度笑起來,但笑聲沒有先前那麽刺耳了。


    “轟隆!”


    天際閃過一道巨雷,我敏銳的注意到,這一家三口渾身戰栗。


    他們害怕雷電。


    確定了這一點,但對我而言沒有用處,我又沒有本事將雷霆引來驅邪滅煞。


    “沒法躲避,那就隻能迎難而上了。”


    打定了注意,用最大的力量壓住沸騰到快要爆炸的害怕情緒,我示意青山留在屋內不要出來,之後翻找出了雨傘,撐開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咦?”


    三隻死東西驚訝的看向我。


    我撐著傘,擋著雨水淋身,一步步的踏著水,逐漸接近籬笆牆。


    這時候注意到了一件事,三隻死東西引來的濃濃白霧,已將我家圍繞的鐵桶也似了,但詭異的是,似有一重無形的半圓罩住了院落,白霧如何蔓延也突破不了這重阻隔,隻能在界限之外翻騰。


    “有意思。”


    我收回觀察周邊的目光,停住了腳步,在雨中,和籬笆之外的三張臉正麵相對著,彼此距離也就一米五的樣子。


    “你們,到底是不是方家墓地詛咒驅使來害我的?我的長生牌位是不是你們做手腳弄壞的?這些事兒背後的始作俑者是誰?我父母的屍骨在哪兒?”


    我憤怒的發出一連竄質問。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你別冤枉無辜,你說的那些事兒我們完全不清楚,和那道詛咒也無關。你父母屍骨啥的,自己去找啊。”


    嫁衣女不樂意了。


    “姑且信你,那你們如此迫切的找尋有著通靈能力的人,是不是有什麽心願沒有了結?


    說說吧,要是不違背道德和原則的話,我願幫你們完成執念,條件是,事情解決後,你們能離我有多遠就滾多遠!”


    我壓製著怒意,舉著傘,展現出冷靜的微笑,將對麵的三個家夥當成正常人類看待,而我自己是幫助他們解決問題的專業人士,這樣一想,恐懼感就淡了許多。


    “哼,方哥,你確實如我所言的膽量很大。實不相瞞,找你呢,有兩件事,首先,我媽媽走失了,想請你協助幫忙找回。


    其次,我們有幾個仇家,他們惡貫滿盈,我要借用你的身體去滅掉他們,沒問題吧?你要是願意幫著解決這兩件事,我們保證不傷害你。”


    嫁衣女用白慘慘的眼睛盯著我,說出讓人不寒而栗的話來。


    我嘴角控製不住的直顫。


    “他們這是打算做什麽?找回走丟的親人可以理解,但第二個要求是不是太可怕了?


    用我的身軀去報仇,滅掉仇家?這不是殺人嗎?娘咧,事兒完了之後你們執念消散、一家團聚的走了,我呢,會是什麽下場?告訴別人被邪祟附身才做了極端事件的?誰會信?


    這是要害死我的節奏啊!”


    怒不可遏是我此刻的心理寫照。


    藏在袖子中的左手已經握緊成拳了,要不是深知打不到這些家夥,拳頭遞過去就會如同雨水般的透體而過,我已經出手了。


    “你在做什麽夢呢?幫你們找親人還有得商量,第二個條件那是要陷我於死地的,其心可誅!”


    我忍不住了,但怕驚動秀蘭,隻能低聲怒罵。


    “嘿嘿嘿,方歸大哥哥,這可就由不得你了!難道,你能躲在這院子中永遠不出來?


    即便你不出來,那你的狗子青山呢?它要是溜出來,我可不敢保證其狗頭還能留在原位,哼,我們既然認定你了,你就逃不了。”


    白殮服小男孩陰險的話讓我幾乎暴走。


    這廝說話哪有一絲一毫小孩子的模樣?簡直惡劣透頂,還敢一再的說要弄死青山,找死!


    “你敢威脅我?”


    我低頭對其怒目而視。


    “威脅你怎麽地吧?”


    男孩不甘示弱的抬頭回瞪。


    近距離和黑漆漆的鬼眼對上,我心底說不發毛是假的。


    “你敢碰青山一根狗毛,我會讓你魂飛魄散!”


    我放了句狠話,青山在我心中和家人沒兩樣,誰敢動它,我就和誰拚命。


    “是嗎?那我們一家子倒是想領教一下了,看看你怎樣讓我兒子魂飛魄散的?”


    一直沒說話的光頭紅眼男出聲了。


    我猛然抬頭,語調森寒的說:“你可別後悔。”


    “哈哈哈,嘎嘎嘎,嘿嘿嘿!”


    三隻死東西一道仰天大笑,無比囂張。


    紅眼光頭男笑的太誇張了,嘴巴‘刺啦’一聲竟然向著兩邊兒裂開了,內中卻沒有牙齒,也沒有舌頭,看著就是個恐怖的黑洞!


    而這個黑洞瞬間就占據了他臉部的二分之一,將其眼睛鼻子什麽的都擠到額頭上方去了。


    一股股的黑氣從深淵巨口中釋放出來,混雜到周邊彌漫的白霧之中,隱約間,似乎看到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在黑白相間的霧氣中若隱若現。


    我膽兒都在打顫,但暗中告訴自己:“這種刺激無比的場麵難得一見,多罕見,多好玩啊。”


    可惜,這次連心理暗示也不好使了,場麵過於驚悚,即便我的神經遠比一般人強悍,也控製不住的簌簌發抖。


    這是人類對未知狀況和恐怖事件的本能反應,不可能百分百抑製住。


    “怎麽,這就怕了?小子,我看你也就是個裝強硬的。”


    倏然,三隻鬼東西齊齊收住大笑,光頭男也閉上了可怕的嘴巴,他的下頜骨先前一定是脫開的,但瞬間就恢複如初了,這真的不是活人能做到的。


    “別囂張,敢嚇唬我,早晚讓你們後悔!”


    我憤怒的眼睛都發疼了,用手指點了點他們,說了這句狠話後,轉身進屋。


    話不投機半句多,談判並不順利,我隻能另想他法了。


    好在,自家算是一塊福地,不知什麽原因,竟然能夠擋住白霧和邪祟入侵,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拉開門進屋,關好門的那刻,渾身力氣似乎消失的一幹二淨,不受控的倚著門坐到地上,下意識向著窗戶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三隻死東西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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