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小鎮多麵環山,風景秀美,景致全然不同於旅遊開發的風景區,這裏都是原始的森林和高山。


    邊邊特意抽空進山,為顧懷璧搜集土壤,摘樹葉。


    顧懷璧的喜好也是相當奇怪了,居然會要這種稀鬆平常的東西,不過作為交換,他都送她好吃的進口巧克力了,邊邊自然也會“不辱使命”,到最深的林子裏,為他采集最原始的土壤。


    這些山林子都是她小時候慣常走的路,所以駕輕就熟,不用擔心走丟。


    邊邊走到半山腰,發現自己身後跟了個小尾巴,她回頭,看到了以前的同學,也是他們班的班長――薛青。


    男孩穿著一件普通的黑白杠t恤配卡其色的短褲,偷偷摸摸地跟著她,見她回頭,還往樹後麵躲了躲。


    “薛青,你跟著我幹什麽呀?”


    男孩眼見被發現了,撓撓頭走出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邊邊。


    “我本來想過來跟你聊聊初中的事,看到你出門,就跟著你了。”


    以前薛青就一直都覺得邊邊是水鄉小學最好看的女孩,這一次她回來更是大變樣,個子拔高了,臉頰飽滿了,氣質也變得不一樣了,漂亮得讓他都有點...不太敢正眼去看她,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一會兒,臉頰便會火燒火燎起來。


    “你要去哪兒啊?”


    “我去山裏,采一些東西。”邊邊對他說:“那我們邊走邊聊吧?”


    薛青立刻小跑著趕上來,和她一起走。


    現在的小薛青還是個體型壯碩虎虎生風的小男孩,但是邊邊知道,薛青長大以後,會變得十分英俊,還會成為人民警察,一米八六的個子,走出去威風凜凜。


    上一世,邊邊被警察從夜總會解救出來,全靠了薛青的幫助,她才能夠振作起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想想那時候,周圍有好多人追求邊邊,可是邊邊總是拒絕。


    所有人都說她身在福中,人家不嫌棄你在夜總會的過去,你還有什麽不滿足,你還矯情什麽。


    邊邊不是矯情,隻是...她也說不清楚。


    曾與那個宛若神明般驚豔的男人一麵而過,至此往後,邊邊眼底就再也裝不下任何人了。


    一見鍾情麽,其實也談不上,但他像是照進她灰暗生命的一道光,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比之於他,都顯得那般乏味尋常、黯然失色。


    不僅僅是邊邊,任何見過顧懷璧真容的女人,恐怕都會在念念不忘中消磨餘生。


    現在他還隻是個清秀幹淨的少年,長大以後……那才真叫一個“禍害”呐!


    薛青打斷了邊邊的遐思,說道:“我考進了江城一中,聽說還不錯,你知道這所學校嗎?”


    “知道的,是很好的學校,高中部升學率很高,恭喜你啊。”


    薛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也恭喜你,考上了嘉德中學,那所學校本來也是我的第一誌願,不過我爸說學費太貴了,我的分數又不夠獎學金。”


    小薛青嘰嘰喳喳說起來就沒完了,在邊邊的印象中,成年後的薛青話不多,是個相當沉默的男人。


    很多孩子進入青春期以後,話都會慢慢變少,不管不顧的性子會慢慢收斂起來,變得害羞和穩重。


    這就是長大的標誌。


    薛青陪著邊邊翻過了一整座山頭,累得氣喘籲籲,看著她站到最高的山頂處,蹲下身,從包裏摸出小鏟子,鏟起鬆軟的黑土,裝進了隨身攜帶的小玻璃瓶中。


    邊邊湊近瓶口,嗅了嗅,黑土裏伴隨著枯草和腐殖,散發著自然的泥土味,不臭,但也怪怪的。


    雖然搞不懂那家夥要這東西做什麽,但她還是盡心盡力地裝了滿滿一小瓶黑土,擦幹淨瓶身,塞回帆布小包裏。


    薛青疑惑不解,問邊邊:“你爬這麽高的山,就是為了挖這裏的泥巴啊?”


    邊邊點頭:“對呀。”


    “為什麽啊?”


    “城裏的朋友沒有見過大山的泥土吧,我要帶給他。”


    “哦,城裏人真奇怪。”


    回去的路上,邊邊看到一簇生長繁盛的梧桐木,於是爬上樹去摘葉片,下來的時候一腳踩空,摔了跤,把膝蓋都摔破皮,流出了血。


    幸好有薛青跟在身邊,撫著她回了家。


    外公外婆急壞了,趕緊帶邊邊去鎮醫院處理傷口,其實沒什麽大不了,很多淘氣的小孩經常膝蓋摔破皮,醫生給邊邊的膝蓋消了毒,然後塗了紅藥水,說很快就會好起來。


    邊邊跛著腳在家裏休養了幾天,時不時會手賤去翻動她膝蓋上的紗布,看著這上了紅藥水的結痂期傷口,自己覺得好惡心,嫌棄地“咦”一聲,趕緊蓋住。


    沒多久,邊邊就要返回江城了。


    因為她的腿受傷不便,外公外婆為她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她一道去了火車站,準備送她到江城。


    薛青也來車站送別她,還送給她一個嶄新的筆記本,祝她學習進步。邊邊收下了筆記本,也祝他新學期一切順利。


    **


    邊邊回到顧宅的那天下午,聽到全宅的傭人都在議論一件事――


    顧懷璧已經被關了五天禁閉了。


    五天前,一個家裏孩子帶了同學來王府花園串門,同學小男孩藝高人膽大,說要去“怪物”住的樓裏探險,其他姊妹兄弟都勸他不要去,怪物真的會吃人的,可是小男孩不信邪,拿著自己的玩具“寶劍”,趁天黑偷偷溜進了顧懷璧住的小洋房。


    後來隻聽房間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小男孩被帶出來的時候,嚇得魂不附體精神失常,還尿了一褲子,嘴裏叨叨著:“怪物要吃我!怪物好可怕!”


    小男孩的父母還來顧家鬧過一場,然杜婉柔也相當有魄力,說顧懷璧生性孤僻惡劣,家裏的小孩見了他都會避讓,既然是小男孩不懂禮貌闖進他的房間,意圖不善,這件事七分錯在他自己,三分錯在顧懷璧。


    小男孩的父母氣得不行:“我們家孩子還小啊,顧懷璧比他大好幾歲呢,都不知道禮讓嗎!這樣子嚇人,要是把孩子嚇出毛病怎麽辦!”


    杜婉柔說:“外麵人都傳我們家懷璧麵目猙獰醜陋,這孩子明知如此,卻還要上門招惹,難道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你們...你們顧家真是太欺負人了!”小男孩父母鬧了起來:“必須讓顧懷璧跟我們家孩子道歉,不然這事沒完,我要去法院告你們!”


    杜婉柔品了口茗茶:“行啊,你帶他來,我叫顧懷璧給他道歉,但前提是,這孩子還能再經得起二次驚嚇。”


    小孩父母一聽,臉色跟著就變了,改口說不要道歉了,要賠錢,賠精神損失費。


    杜婉柔已經不想和他們多說什麽,站起身,冷冷道:“我顧家即便家財萬貫,但不該用的錢,絕對一分都不會流出去,你們想打官司就去告,我杜婉柔奉陪到底。”


    說完她便下了逐客令,將熊孩子的父母趕了出去。


    雖然對外,杜婉柔護短的態度強硬,但對顧懷璧也是相當嚴厲,關了他整五天的禁閉,甚至連夜間都沒有放他出來活動,說他要是再任性妄為,她會關他一輩子!


    顧懷璧卻隻有冷笑。


    所以邊邊回來那天,盡管顧懷璧禁閉期滿,但他還是沒有從房間裏出來。


    黃昏時分,邊邊在院子裏修剪花圃,紫色的繡球花枝開得繁茂蔥蘢,格外惹人喜愛。


    一個年紀約莫六歲的小女孩遠遠地望著繡球花,卻戰戰兢兢不敢靠近,於是邊邊對她招了招手。


    女孩走近了邊邊,低聲問:“姐姐,懷璧堂哥真的...是怪物嗎?”


    “對呀,他可嚇人了,張著血盆大口,有比獅子還長的獠牙,一口就能把人的脖子咬斷!”


    小女孩瑟縮著往後退了退:“怎、怎麽可能,人怎麽會長獠牙呢!”


    邊邊笑了起來:“人就是人,一個嘴巴兩隻眼睛,能有多可怕?”


    “那為什麽大家都那樣說。”


    “那是因為他們害怕。”邊邊解釋道:“人越害怕,就越會被自己想象出來的東西嚇到。”


    “姐姐你一點都不怕懷璧堂哥嗎?”


    “不怕啊。”


    “我以前也不怕,可是後來聽說,三年前,懷璧堂哥他做了很不好的事...”小女孩話音未落,一個傭人立刻跑來,責備地說:“小姐您怎麽能來這裏呢!快跟我回去,以後不要來了!”


    說完傭人便攥著小女孩的手匆匆離開。


    望著她們遠去的身影,邊邊皺眉,家裏人對顧懷璧尚且如此忌憚和畏懼,更何況是外麵的人。


    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邊邊回頭望向二樓的那個房間,房間窗戶裏黑漆漆的一片,而她隱隱察覺到,那個少年似乎也藏在黑暗中,靜默地看著她。


    晚上,邊邊一瘸一拐地走到顧懷璧的門邊,敲了敲:“顧懷璧,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咯。”


    房間那段沒有回應,意思很明顯,是要她把東西放在門邊。


    可邊邊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顧懷璧不能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過幾日就開學了,他還要去念初中呢。


    “顧懷璧,你要是不出來,東西我就不給你了。”


    邊邊說完轉身便走,不過沒走幾步,房間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房間門縫裏黑漆漆的一片,透著濃鬱的墨色。


    顧懷璧不想出來,但他同意讓她進屋。


    她深呼吸,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走廊裏的燈光透過門縫照進房間裏,邊邊逆光站著,緊張地環望四周:“顧...顧懷璧?”


    “關門。”


    漆黑的某處傳來少年低醇的嗓音。


    於是邊邊將門關上,把所有的光線都擋在門外,極靜的黑暗中,她聽到少年輕盈的腳步聲,但是她辨不清他的方向。


    “你幹嘛不開燈?”


    她忐忑地說:“我什麽都看不見。”


    身後少年冷冷道:“我看得見就行。”


    在黑暗裏,他的視野反而更好。


    邊邊摸著黑,坐到了他的床邊,床鋪硬邦邦的,仿佛木板上隻鋪了一張單薄的床單。


    “我聽別人說,你被關禁閉了,因為你嚇唬小孩子。”


    “擅闖我的地盤,碰我的東西,就要付出代價。”


    邊邊大概也能猜到,肯定是那個熊孩子不對在先。家裏的孩子隻要不主動招惹顧懷璧,都不會有事的。


    邊邊坐在床邊,手撐在身體兩側,問道:“那我是不是也算擅闖你的地盤啦?”


    顧懷璧也坐到了她的身邊,鼻息間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嗤:“你住在我的地盤,也是我的東西。”


    “……”


    居然把她當成“東西”,也太狂妄了吧。


    邊邊撇撇嘴:“我才不是你的東西呢!”


    少年似乎懶得和她爭執,他鼻翼微動,似乎嗅到空氣中有一絲不同的氣味。


    “你受傷了?”


    “啊。”


    邊邊還沒反應過來,少年忽然蹲下身,伸手觸到她左腳膝蓋上的紗布,不由分說,直接將紗布撕了下來。


    邊邊驚叫了一聲:“好疼啊!”


    顧懷璧終於將牆邊的壁燈打開了,壁燈泛著昏暗的黃光,照亮了房間。


    邊邊低頭,看到她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給扯出血了,鮮血從破痂處順著小腿流下來,疼得直冒冷汗。


    顧懷璧還是蹲在地上,皺眉看著她的膝蓋,漫不經心喃了聲:“好惡心。”


    “我好心給你送...送禮物,你居然恩將仇報!”


    邊邊氣得不行,站起身便要離開。


    顧懷璧強硬地將她按在床上坐下,湊近她的膝蓋傷口處,嗅了嗅,嗅到紅藥水的氣味。


    “以後受傷,不要亂塗藥,這味道真是太惡心了。”


    “不塗藥,你給我治啊...”


    她話音未落,顧懷璧嘴角一挑,低下頭,竟伸出舌頭開始舔她膝蓋的傷口處!


    這樣做…也太奇怪了!


    邊邊睜大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方才的疼痛感似乎真的減輕了不少!


    但邊邊還是無法理解顧懷璧這詭異的行為!


    她連忙將自己的膝蓋挪開,臉頰也情不自禁地泛紅了:“你...你在幹什麽呀。”


    少年並不理會她,閉著眼睛,神情認真專注。


    他的睫毛很長很長,覆著眼瞼,眼線微微上挑,專注的模樣越發英俊。


    邊邊臉頰發燙,一把推開顧懷璧,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房門。


    ……


    他真是...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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