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寒假的第一天。


    「唔嗯……」


    我從床上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了床邊的鬧鍾。


    由於學校從今天開始放假,我醒來的時間比較晚。大概是昨天騷動成那樣,不知不覺間累積了一些疲勞吧。


    (想得到造成疲勞的理由太多了……嗯,忘記吧。)


    總覺得大腿一帶似乎還涼涼的……


    「彼兒……」


    從腰部的位置傳來夢話。我往下一看,忍不住歎氣。


    「魔耶露真是的……」


    金色貓蜷縮成一團,橫躺在我身上。


    我望著它那副毫無防備的模樣一會兒。


    「彼兒……」


    它又在睡夢中叫我的名字。


    「好好,我在這裏啦……對了,雖然已經很久沒抱怨,但不準加『兒』啦!」


    雖然是在夢中,可是自己出現在別人夢裏的感覺實在很奇妙。在魔耶露夢中的我,到底在做什麽呢?


    魔耶露露出幸福的笑容,繼續說著夢話:


    「嗬嗬……綁腿褲破了唷~」


    「不要連在夢裏也羞辱我!」


    抓——我抓住它的尾巴。


    「哇啊!你、你在做什麽啦,彼兒!」


    尾巴是魔耶露的弱點。朦朧中受到猛烈攻擊,令魔耶露直翻白眼。


    「我隻是要保護夢中的自己。」


    「啊~再一下子彼兒的綁腿褲就——」


    魔耶露懊惱地槌打棉被,我丟下它徑自從床上站起來。然後拉開窗簾,將窗戶也整個打開。


    「哇,好冷。」


    冬天特有的冷風貫入室內,我抓緊身上這件最愛的天藍色睡衣。


    我讓窗戶敞開使空氣流通,然後坐到置於床邊的梳妝台,打算先梳理蓬亂的頭發。


    「?」


    梳妝台上放著一個五公分立方且呈四方形的透明盒,裏麵擺著天藍色的寶石。


    我拿起它,回憶昨晚發生的事。


    「……」


    我不由得綻放出笑容,因為這是重要的家人為我準備的禮物,怎麽可能不開心。


    「……彼兒?」


    聲音從旁邊床鋪傳來。


    「?」


    「你喜歡那個禮物讓我覺得非常高興,不過,看你嘻嘻笑的樣子,就連我也會不好意思耶……」


    被它這麽一說,我的體溫急速上升。


    「笨、笨蛋,魔耶露!我才沒有嘻嘻笑!」


    我揪住貓的後頸,最終還是將它丟出窗外。


    「喂,太過分了吧————————————」


    聲音越來越遠。


    ——真是一個舒爽的早晨。


    噠、噠、噠、噠,球鞋發出一定節奏的腳步聲。


    「彼方大人……不知道喜不喜歡那個禮物。」


    古伊萬裏美更做完早餐後的運動,順便在河邊跑步。


    她穿著上下一套的白色運動服,頸部掛著毛巾。這身不同於平日的打扮,感覺不到高不可攀的氛圍。


    (那是我用心燒製的盤子……是嘔心瀝血的傑作……)


    美更想起彼方的反應。


    『這是……盤子對吧?』


    『是、是的……雖然我的技術還不夠好,但這是我為了彼方大人用心燒製的!』


    『這是你親手做的?為了我嗎……謝謝你,古伊萬裏同學!』


    想起彼方當時的笑容,即使事隔一日,美更仍感動地顫抖。


    「唷,這不是古伊萬裏嗎?」


    ——咻!


    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美更增加手臂的擺動速度,開始全力衝刺。


    「喂喂,太冷淡了吧,連聲招呼也不打啊?」


    但是,那聲音仍緊緊尾隨在後。


    (什麽,居然這麽厚臉皮!不愧是白姬會的仇敵,明日野丈……)


    她偷瞄一下身後,那確實是衣服穿得比平常厚的明日野丈。


    丈的速度不輸美更,泰然自若地對她說:


    「好好的假日,你居然在做這麽累人的事~」


    美更的態度冷漠,冷冷說道:


    「我隻是不想成為會避開疲憊事物的人。」


    「不怕吃苦」正是她的信念。


    聽到她的話,丈喃喃說:「你真堅強啊。」


    不過,丸子頭少女否認了他的話。


    「……我才不堅強呢,上次還害彼方大人為我擔心……」


    「啊啊,是家裏有大人物的事吧?」


    「你為什麽知道!」


    丈不經意的一句話,讓美更轉身佇足,而丈也放棄繼續奔跑。


    這裏正好是橋上,兩人站在橋的正中央。


    「你別誤會唷,不是彼方告訴我的。情報屋的外號可不是隨便亂叫,我自有管道得知這類傳聞。」


    「別瞧不起人了,我怎麽可能懷疑彼方大人!」


    看到她生氣,丈搔搔頭說:「抱歉……那麽,那個大人物已經回去了嗎?」


    「……預定今天離開。」


    (呃,我怎麽口無遮攔地說出家裏的事啊!)


    「今天回去啊?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吧?」


    丈用輕鬆的口吻回應,似乎不特別在意。


    「我沒有墮落到要你來擔心呢!話說回來,你竟然這樣隨便跟我講話!難道你忘記你是我們白姬會鎖定的危險人物嗎?」


    「這麽說來……我每次提供給『白姬彼方月刊』使用的照片,已經不需要囉?」


    丈的嘴角上揚,露出笑容。


    「什、什麽,太卑鄙了!『本月的公主』是那本雜誌的精髓耶!」


    「嗬嗬~禁止偷拍的白姬會內部,有幾個人能夠取得那家夥的許可拍照呢?」


    (嗚……確實,如果被不認識的人拍照,彼方大人應該會不高興……)


    在校內,彼方隻願意被丈隨便拍攝。


    「嗬嗬嗬~你最好記住,你們重要的東西掌握在我手上!」


    明日野丈說出壞人的台詞,誇張地展開雙臂。


    「我……輸了呢……」


    在丈的旁邊,美更因為戰敗而癱坐在地——


    (——那兩個人在做什麽啊……表演相聲嗎?)


    綁著黑辮子配上銀框眼鏡,被大家稱呼為「委員長」的這名少女,從遠處望著在橋上說話的兩人。


    她身穿厚女衫搭配長裙,手拿提包,正要去探望住院的母親。


    (啊,古伊萬裏同學跪坐在地上,明日野同學則擺出壞人的姿勢……)


    要去醫院就必須通過這座橋。


    「……應該不方便打擾他們吧?」


    「……好,去探病囉。」


    委員長觀看完整場戰役後,再次踏出步伐。


    老舊的教堂。


    位處深山裏的這座建築,昔日曾是十分熱鬧的地方。


    如今四周雜草叢生,又立了禁止進入的招牌,散發出令人難以輕易靠近的氣氛。


    「……時間過得好快呢。」


    樋野留真來到這裏看自己當年居住的地方。


    她靈巧地撥開茂密的草叢,繞教堂周圍一圈,確認這棟建築是否有變化。


    「不過,照這樣下去,一定很快就可以……很快就可以呢!」


    為了奪回這個地方,她從小就投身於戰鬥。


    以熊熊燃燒的意誌為武器,夢想著有一天再度回到這裏生活。


    (與總是一個人的過去相比……轉變很大呢。)


    留真想起自己現在身處的環境,露出苦笑。


    最近有點


    在意的朋友,總是愛取笑人的貓。


    「守護嗎……」


    還有,以tuner身份認識最久的女性,曾對自己說的話。


    『由我來守護克蕾妹。』


    將話中意念直接化為力量戰鬥的堅強女性——愛管閑事的「姐姐」。


    「說什麽守護,必須先改掉她的惡習才行呢……」


    那個一看到可愛東西就不分青紅皂白抱住的野生習性。


    留真想起過往承受過的無數擁抱,打了個冷顫。


    「她不會……又躲在這一帶吧?」


    盡管感到若幹恐懼,留真仍繼續巡視教堂周遭。


    大家各自度過這一天。


    平凡而悠閑,變化緩慢的日常。


    他們深信唯獨這個舒適的時光,永遠不會改變。


    但是——重大的變化,總是唐突地到來。


    ——吱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當這個聲音響起時,時間剛過中午。


    母親獨自外出購物,我和魔耶露在房間玩撲克牌消磨時間。


    「?」


    在這樣的時刻,尖銳的音色直接回蕩於腦中。


    那應該解釋成音波嗎?總之,突然響起的這個聲音,逼得我用手捂住兩邊耳朵。


    「怎麽回事?這……」


    可是,捂住耳朵也沒有任何意義。


    「怎麽了,彼兒?」


    (魔耶露聽不到……那麽……)


    果然是與魔力有關,可是……這聲音與noise發出的迥然不同。


    不是耳鳴,也不是噪音——而是聲音帶有規律的「音階」。


    它不會讓人感到恐懼或不愉快,但不知為何,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地點是在……)


    連察知能力低的我,也能清楚感應到。那聲音是如此清晰,清楚顯示其存在。


    「noise嗎?」魔耶露問。


    「不知道,感覺很奇怪。那不是noise,若要說的話……是魔力吧?聲音聽起來異常地響亮……」


    「!」


    我說出真正的感覺後,確實補捉到魔耶露的表情出現微妙的變化。


    「魔耶露,你待在這裏等著。」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它的表情看起來實在太痛苦了,加上我心裏也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因為我有種預感——接下來會有事情發生。


    「你在說什麽啊,彼兒。」


    可是魔耶露雙手插腰,挺起胸膛。


    「我當然要跟著你去啊!」


    尖耳朵豎直,尾巴啪地敲擊地麵,並用爽朗的聲音宣稱:


    「——因為我是彼兒的拍擋啊!」


    縈繞在心中的不安減弱。


    「嗯,我知道了……那就一起去吧。」


    我抱起魔耶露,從窗戶翻身上到頂樓。


    在冬季的天空下,右手伸向天空。


    凝視著從天而降的蒼光,魔耶露用細小的聲音喃喃道:


    「……我絕對不能忍受……彼兒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傷……」


    那細微的聲音,小到無法讓人聽見。


    我們抵達的地點是某條熟悉的馬路。


    這是通往大枝中學,枯木林立的行人步道。


    「應該是這一帶……呃,這根本是上學的路嘛。」


    「……」


    魔耶露坐在老位置,亦即我的右肩上。它的表情不像以往輕鬆,反而繃緊了臉,而且極力克製不發出聲音,看得出非常緊張。


    「怎麽了?魔耶露。」


    我因為擔心而開口問她。


    「……什麽東西怎麽了?我完全沒問題啊!」


    魔耶露像要掩飾似地猛然搖頭,明顯是在逞強。


    看到它那不自然的態度,我心中不安了起來。


    (果然是……不能對我說的事嗎?)


    我站到人行道的中央,視野可以達到遙遠的前方。


    除了上課就隻有散步時才會走這條路,現在路上沒有半個人,連車聲也聽不到。


    地麵上的石板一直綿延至遠處,枯木群俯瞰著它。


    我突然覺得眼前的景象非常寂寥。


    我緩緩走在與上學時相同的道路,感受著這股氛圍。


    (倒是……)


    ——太安靜了


    在變身狀態下,我現在的感覺應該比平常敏銳,但卻完全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就算集中精神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包括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呼吸聲、人們說話的聲音……仿佛隻有這一帶被世界孤立。


    「——喔喔,來啦。」


    「!」


    聲音唐突地出現。


    即使集中精神也沒有注意到,沒有絲毫征兆的人類聲音闖入我的意識裏。


    那是不帶霸氣的女性聲音,而聲音主人是從右側的樹蔭下現身。


    「嗚!」


    捕捉到那身影的瞬間,魔耶露咬緊牙根,牙齒摩擦的聲音傳到我耳中。


    「不好意思,有勞你專程前來。」


    在發出奇妙聲音的位置,有個隻消看一眼就能斷定是可疑分子的存在。


    對方的身高比依姐矮一些,要看出體格……是不可能的事,原因出在她身上穿的東西——全身長袍,


    我隻能這麽形容那東西。


    (這是鬼屋裏打扮偷工減料的鬼?還是單純的變態?對了,艾菲特說的那個人難道是……)


    我勉強忍住想報警的心情,問那家夥:「剛才的魔力是你發出的嗎?」


    「沒錯。啊,有點吵是嗎?抱歉,因為要是不能讓你清楚聽到,那就沒意義了,對吧?」


    長袍者以有氣無力的聲音懶洋洋地說。


    (也就是說,要叫我出來吧?)


    我一邊警戒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邊提出疑問。


    「你是……什麽人?」


    我提出的問題,在她聽來似乎毫無意義。


    「……你果然不知道啊。」


    蓋著頭的布微微搖動,看來是在點頭。


    接著,長袍者率直地立即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指揮者』,負責管理所有的tuner。至於稱謂嘛……老師、前輩、部長要怎麽叫都可以啦,不過別叫我變態。我以前曾因此被叫去警察局,對此相當苦惱。」


    (負責管理tuner……指揮者?襲擊艾菲特的是這個人嗎……)


    從輕浮的口吻,很難掌握到對方的本性。


    我加強警戒,幾乎是用瞪的方式盯著她。


    「?」


    這時,我才注意到肩上的觸感。


    (魔耶露?在發抖嗎……)


    從肩上傳來輕微的顫動,以及刺痛的感覺。魔耶露的爪子嵌入我的肩頭,它恐怕是無意識這麽做的吧。


    它的嘴巴微動,但因沒有發出聲音,我隻能讀取到片斷的意思。它似乎在說——沒事的,還沒有敗露。


    (雖然很在意什麽敗露不敗露的……不過現在……)


    「那麽,你這個指揮者找我有什麽事?」


    我必須以問出眼前這個人的目的為優先。


    「我有點事想問你呢。啊,不是要問怎麽去警察局唷。」


    我很快地反擊:「你不想自首的話,我可以幫你叫警察唷,變態小姐。」


    對手佩服道:「你好像聽得懂玩笑話呢。」


    (難不成她也跟艾菲特開了玩笑?真亂來……)


    「喔,抱歉。盡說些無關緊要的事,這是我的壞習慣。」


    意識到話題扯遠了,指揮者改變話題。


    「我就單刀直入地問吧。」


    對方的語氣與先前相差十萬八千裏。


    「——你是怎麽得到那個力量?」


    聲音尖銳而冷漠。


    一切都始於一張契約書。


    我被母親和魔耶露陷害,被迫在可疑的契約書上蓋下指印。


    而且那份契約的內容非常荒唐,居然是要我「成為魔法少女」。更慘的是,內容載明若單方麵毀約,我的性別就會改變,簡直是惡夢。


    之後,我迫不得已隻好成為魔法少女。


    「你的魔力沒有登錄在『我方』的資料中。身為管理者,我必須知道你是如何獲得魔力。」


    (我若回答是被威脅的,不知會怎麽樣……)


    魔耶露透露出不安的紅色眼眸朝我看來。


    所以——


    「這個力量是……自然就會用了!」


    我說謊。


    「!」


    我瞄了一眼魔耶露驚訝的臉,繼續說:


    「前不久,我莫名其妙地被怪物襲擊……危急時,出現了這隻手杖。」


    「……喔喔。」


    不能在這裏說出「真相」。


    我憑著直覺如此確信,繼續亂掰。


    「然後,我心想這股力量是用來打倒這類怪物的。」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看到對方點頭表示理解,我稍微感到放心。


    指揮者接著放聲說:


    「正常情況下,tuner是經由我們指揮者仲介,讓tuner的魔法道具覺醒。」


    「……」


    我第一次知道這個事實。


    (我果然……不尋常嗎?)


    「但你卻是在危機之下無意識地達成——簡直像是被命運祝福呢……不過,這的確不是不可能。」


    身著長袍的那個人頻頻點頭,最後問了一個問題。


    「是這樣沒錯嗎?」


    她的臉是朝向我的肩膀上方。


    「——貓咪?」


    如此問道。


    當時,克蕾絲正在城鎮的上空奔馳。


    「怎麽回事呢,剛才那個大得離譜的聲音……」


    她身上穿著紅色小禮服,從樓房屋頂跳到另一棟的屋頂,筆直地朝著感應到「聲音」的場所衝去。


    (那是……)


    途中,克蕾絲發現同樣在上空奔馳的人影。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女性。留著褐色馬尾,身穿短袖束腰洋裝、長褲襪,雙肩交叉綁著含有魔力的鎖鏈——魔法道具「linkers」。


    克蕾絲大喊:「幾瀨!」


    對方似乎注意到了,在公寓頂樓佇足。


    ——在同棟公寓的屋頂著地,對方劈頭就大聲問:「留真妹,你也感覺到了嗎?」


    「我變身時是克蕾絲呢!算了,先不管這個呢。幾瀨你也感覺到了嗎?大幅增加的魔力聲響……」


    依點頭,正色說:「嗯,連在很遠的地方都聽得到。雖然現在已經聽不到……那是在彼方家附近吧?」


    「……沒錯呢。」


    克蕾絲以犀利的眼神看著傳出聲音的方位,點頭同意。


    「怎麽回事?就像是故意發出的聲音……發生了什麽事嗎?」


    (沒有noise反應時,應該不會使用魔力……雖然我們有時會為了移動而變身……可是那麽強大的魔力……)


    克蕾絲思索著無法理解的事,依拉了拉她的手。


    「總之,先過去吧,克蕾妹!委員長正前往那裏,艾菲應該也會來唷。隻要大夥都在,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沒問題啦!」


    克蕾絲集中注意力,知道現在大枝鎮裏的魔力反應,連同自己在內的確有四個,包含距離發生源最近的彼方、正在移動的委員長,還有依和克蕾絲。至身為於discord的艾菲特,因為能夠隱藏魔力反應,所以無法掌握其位置。


    不過,附近這一帶的戰力確實逐漸集結。


    「走吧!」


    依輕鬆抱起克蕾絲的身體,徑自跑了起來。


    「啊,等一下,幾瀨!我可以自己跑呢!」


    這時候,克蕾絲同時感覺到——介入日常生活的細微對立。


    「咦,你的表情似乎很震驚呢?」


    指揮者用演戲般的口吻說。


    「還沒有敗露……你是不是這麽想?」


    我從現場氣氛確信一件事——眼前這個人的目的是魔耶露。


    (從她的言詞聽來……魔耶露是正被追蹤嗎?)


    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但魔耶露看來是被tuner的管理者盯上了。


    (魔耶露……在發抖。)


    我完全聽不懂對方話中的來龍去脈。


    不過,魔耶露在發抖、感到害怕。光是這個事實,對我來說就已足夠。


    我直截了當地告訴指揮者:


    「什麽敗露不敗露的,你在說什麽啊?這家夥隻是普通的貓耶。」


    我毫不猶豫地說出謊話。


    魔耶露的耳朵啪地動一下,不過對手對我的話一笑置之。


    「哈哈哈,你別開玩笑了。如果那是普通的貓,我就不會在這裏啦。」


    空氣中摻雜著某種冰冷的東西。原本一直噤口不語的魔耶露,終於開口說:


    「……果然敗露了嗎?」


    它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疲憊。


    「魔耶露!」


    「真是的,好久不見呢。差不多有七年……不對,已經八年沒見了吧?」


    「已經隔那麽久了嗎……」


    魔耶露宛如別人——別隻貓,以沉穩的語調說道。他們好像彼此認識,不過看起來實在不像交情很好。


    「從你逃走之後,已經過八年。你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唔!」


    聽到「回來」兩字時,我感覺到胸口激烈地騷動。


    這時候,指揮者突然低語:「嗯?啊啊……跟來啦。」


    我這才終於注意到,複數的魔力反應正朝這一帶接近。


    「克蕾妹、依姐、委員長……」


    環顧四周,熟悉的麵孔一個個降落在身旁。


    「彼方,讓你久等了呢。」


    克蕾絲來到我的左側。


    「發生什麽事?這裏為什麽……」


    她的旁邊是依姐。


    「白姬同學!啊,你是上次的……」


    委員長身穿純白色洋裝,手拿同顏色的傘——魔法道具「shine dreventer」,站在我的右邊,鏡片後方的雙眸驚訝地睜大。


    「指揮者……是嗎?」


    在委員長的旁邊,出現了褐色discord的身影。


    看著趕來的成員全數到齊,指揮者誇大地拍手說:


    「哎呀呀,太棒了。一有異常就立刻趕到,真是tuner的典範。」


    啪、啪、啪,單調的聲響在這一帶回蕩。


    指揮者或許是想讚美,但是從聲音裏感覺不到真心。


    她完完全全地隱藏「自己」,借由外罩長袍,將一切的一切掩蓋住。


    依姐似乎認識指揮者,開口問道:「指揮者,你為什麽在這裏?」


    於是,指揮者指著魔耶露說:「啊,因為我必須來回收東西。」


    「?」


    我對於她的態度,以及「回收」的說法感到厭惡。可是,魔耶露聽到她的話後沒有任何反應,大眼睛一直凝視著前方。


    明明是經常看到的眼睛……我卻不知道它在想什麽。


    「也就是說……你是來抓魔耶露的,


    對吧?」


    克蕾妹劈頭就是一副要打架的樣子,狠狠瞪著對方。


    指揮者露出苦笑,動作稍大地搖頭,聳肩說:「這個嘛,用『抓』這個說法有語病,不過就結論而言,大致是這樣沒錯。」


    「指揮者,你……」


    委員長輕喊,困惑的眼神從正麵迎向對方,指揮者則對她說了令人不解的話:「我們上次在東京見過麵呢……你找到鑰匙了嗎?」


    「……」


    艾菲特沒有出聲。不過他那銳利的雙眸,正牢牢盯著對手,沒有移開。


    與眾人交談完畢後,指揮者再次轉向我。


    接著,她向我「提案」。


    「彼方,我有個提案……不知你覺得如何?」


    「咦?」


    「——我們來場一對一的對決如何?」


    「?」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不已,一時啞口無言。不過,指揮者絲毫不在意大家的反應,繼續說:「看你的樣子,似乎不會乖乖把它交給我。可是,那樣我會很傷腦筋,所以想快速地做個了斷。」


    「開、開什麽玩笑!」


    魔耶露極盡所能地大吼。


    「彼兒為什麽得做這種事!這是我的——」


    「——那麽,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又是先前的冷漠口吻。那聲音冰冷到仿佛肌膚會裂開,魔耶露頓時閉口不語。


    「哎,如果你贏了,我就會離開;但要是你輸了,那隻貓就是我方的合法所有物……如何?」


    對於這個荒謬的條件,依姐和克蕾妹插嘴道:


    「不行啦,彼方!絕對不可以一個人應戰。」


    「是呢!不管怎麽想,對方肯定是在有勝算的前提下提出這個條件呢!不用理會她說的——」


    「——那麽,你們所有人都要在這裏成為『反叛者』囉?」


    「!」


    直截了當說出的話裏,帶著與悠然口吻迥然不同,嚴峻而辛辣的含意——若不服從,就視為敵人。


    「我也不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在做事。如果你們全都要對我刀劍相向,我也必須做出相應的處置。」


    她從長袍裏伸出右手,指向我們。


    「你們都有各自的目標,有想實踐的夢想吧?」


    食指一一輪番指來。


    「樋野,你想搶回自己的歸處吧?」


    「唔!」


    留真妹緊咬著牙,握住胸前的硬幣。


    「幾瀨,你想被自己守護的存在狙擊嗎?」


    「怎麽這樣!」


    依姐用力握拳,低下了頭。


    「戴眼鏡的,你想讓住院的母親難過嗎?」


    「用威脅的是嗎……」


    委員長眼鏡下的眼神變得犀利,心中默默燃起怒火。


    「……我就無關了吧?」


    艾菲特一邊確認拳頭的狀況,冷淡地說。


    指揮者像是早就料到這點,她以輕鬆的口吻說「畢竟你是noise呢」,但旋即補充道:「不過,我之前跟你碰麵時就發現了……看來你的魔力傳導並不順暢唷,真的有辦法全力作戰嗎?」


    「……」


    對於對手的指控,艾菲特沒有回應。不過所有人都察覺到,指揮者說的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此時,我心想:


    (我不能把魔耶露當成賭注。話雖如此,要我這樣乖乖交出它,更是做不到……可是,這樣下去會拖累大家。)


    稍微猶豫後……


    (既然如此——)


    我確認著右肩上的重量。


    「——大家請退開。」


    我向前跨出一步。


    感覺得出大家非常驚愕,當中最驚訝的則是……


    「彼兒!」


    魔耶露用責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則將它抱起,交給身旁的委員長。


    「委員長,魔耶露就拜托你。」


    她默默接下,魔耶露開始在她懷裏掙紮。


    「彼兒不行!不能和那家夥對戰!」


    我不理會它,徑自向前走——也就是走向指揮者的所在處。


    站在我正前方的她,用聽不出是褒還是貶的語氣說:


    「真是明智的決定,幫了我一個大忙。」


    她八成是在笑吧?我有這種感覺。


    「彼兒!」


    聽著魔耶露擔心的呼喊,我在心中立誓。


    ——絕對不能輸。


    我們在石板地的人行道上對峙。


    大夥紛紛露出不甘心的表情,看著我和指揮者。被委員長緊緊抱著的魔耶露,臉上表情看起來不像懊惱,而是哀傷。


    我對眼前的人放聲說:「請告訴我一件事。」


    「什麽?」


    「你為什麽提出這種條件?與其像這樣抓住他人的弱點,為什麽不幹脆硬搶?」


    「這個嘛……交手後你就知道了。」


    寒風刮起。


    「是嗎——」


    話還沒說完,我就用力朝地麵一踹。從這個距離,不到一秒就能貼近對手。


    我在對方進入攻擊範圍的同時舉起手杖。


    「喝啊!」


    先出手先贏,我由右往左奮力一揮。


    「嘿咿。」


    指揮者向後退一小步,躲開攻擊。她隻退開最低限度的距離,動作沒有一絲多餘,證明她完全掌握了手杖的揮擊軌道。


    (那就……)


    我立刻追擊。


    我不抵抗手杖揮至極限時產生的離心力,而是直接翻身前進,繼續使出回旋踢。


    唰!腳尖夾帶力量,劃過虛空,瞄準指揮者的頸部。


    「喔喔。」


    指揮者發出不帶緊張感的聲音,身體搖晃一下。


    (!)


    她放鬆膝蓋的力量而跪下,躲開回旋踢。


    然後——


    「喝咿!」


    咚,輕微的衝擊竄過我的右腳。攻擊掃過作為軸心的右腳,我直接跌倒在地。


    指揮者已經起身,朝下悠然地看著我說:「主動攻擊的架勢真棒呢。」


    「……呿!」


    那種輕視的態度讓我非常不甘心。我利用身體彈力從跌倒的姿勢爬起來,間不容發地挺出手杖。


    「看起來好輕盈,真教人羨慕。」


    指揮者上身一扭,避開手杖前擊的軌道,如此說道。


    我大喊:「就由我來瓦解你的從容!」


    手放開了挺出的魔法道具。


    「什麽!居然把武器……」


    此時,對手的視線向著「唯一的武器」。至於我則讓開始往下墜的over there離開自己的視野,瞄準暫時停止動作的對手的肚子,一鼓作氣地衝過去。


    「真亂來啊。」


    「啊啊啊啊啊!」


    我擊出夾帶全身力量、配合身體旋轉的拳頭。


    「可是……」


    我看到對手的身體整個往下沉。


    「唔!」


    「——這是雜耍呢。」


    她身體下壓至低於拳頭擊出軌道的高度,幾乎變成坐著的姿勢。


    「彼方!」


    在克蕾妹的尖叫傳入耳中的下一瞬間,對方蜷縮的身體,猛烈地膨脹——看起來就像是如此。實際上是,對手讓身體像彈簧一樣彈起,往我衝來。


    表麵上看起來沒什麽大不了,隻是以身體衝撞。


    但是,當這一擊命中我的側腹時,我的身體像被踢飛的小石頭般,浮在半空中。


    「……唔!」


    依姐別開了眼。


    乍見之


    下看似踉蹌的動作,一轉為強力重擊。她的動作中沒有絲毫多餘,感覺得到洗練的流暢感。


    「彼兒!」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勾勒出拋物線,還可以斜眼看到魔耶露大叫的模樣,以及抱著它的委員長,表情沉痛地扭曲。


    「為了趁虛而入,放開作為tuner魔力來源的魔法道具是嗎?非常有趣的作戰方式呢……不過冷靜再看,也沒什麽了不起。」


    看到我從地麵彈起,那家夥聳了聳肩。


    她懶洋洋的,好像覺得很無趣似地說:


    「再也沒有比玄機敗露的魔術更無趣的事了。」


    「!」


    「前些時日,我曾仔細觀察過你的戰鬥。」


    是指前一陣子發生在東京的事嗎?


    「我覺得你的臨場判斷力和機靈度都很優異,不過,是典型的蠻幹型。也可以說是見機行事,但充其量隻是把名為魔力的力量釋出罷了。」


    她的說話方式不像在自誇,而是接近執教的老師。但不管是哪一種,一樣都是比我高高在上的姿態。


    「隻是要擊倒noise的話,這樣應該足夠吧。但是,這一招對我們不管用。因為指揮者,可是曆經種種『對付tuner』的訓練呢。」


    「什……」


    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克蕾妹大聲怒喝:「對付tuner?為什麽需要以我們為對手進行訓練呢!」


    「你以為我們是無條件地賦予力量嗎?」


    「!」


    「我們可是把這種壓倒性的力量給予年紀輕輕的小孩子,當然,也預測到可能會有『難以預料的事態』發生。事先構思對抗的策略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想起在東京那場對戰中,濫用魔法道具、自己創造出uner——織梳伊織小姐。


    「當tuner觸犯禁忌時,負責阻止的……就是你們嗎?」


    靜靜說出這句話的是委員長。


    「沒錯……破壞你母親手上魔法道具的人,也是我們指揮者唷。」


    「哼!」


    「別那樣瞪我……觸犯禁忌的是她,不是嗎?」


    我第一次看到委員長這麽憤怒。


    我調整好呼吸,開口問:「……那你說魔耶露做了什麽!」


    「既然不知道,就永遠不用知道。」


    從她的話中,感覺得到莫名的魄力。


    「話就說到這裏……快,繼續我們的約會吧。」


    指揮者特意將掉落在地的手杖丟回來給我。


    「……呿!」


    我拾起手杖,用力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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