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陽子ようこ@輕之國度


    一月一日,迎接新年的第一天。


    「小彼,你看,攤販出來了呢~?」


    「…………」


    這天,我和母親大人及魔耶露前往神社做新年的初次參拜。


    母親穿著綴有毛茸茸皮草的大衣,興奮地指著其中一個攤販。


    「彼兒彼兒,是戳圖點心(注1)耶!這不就是我展現精湛技巧的機會嗎?雖然我是貓!」(注1 以麵粉、砂糖製成有顏色的片狀零食,上麵有星星或動物等圖案,若能用大頭針或牙簽成功將上麵的圖案戳出來,便可獲得獎品。)


    「…………」


    趴在我左肩上說話的貓,用去年無法比擬的輕快語調說道。


    「喂,小彼!」


    「喂,彼兒!」


    母親大人和魔耶露,我的家人正各自享受著開春第一天的出遊。


    可是,我從剛才就沒有說半句話。


    我想,我的身體應該不停在顫抖吧。不是因為氣溫太低—這副顫抖的模樣,絕不是因為「寒冷」這種單純的理由。


    ……當然,氣溫也確實偏低啦。


    「呃,彼兒……你在生什麽氣嗎?」


    察覺到我和她之間的溫度差,魔耶露不再嬉鬧,畏畏縮縮地問。


    聽到她明知故問,我的憤怒終於爆發。


    「這還用說嗎?我每年都跟你們說~」


    我一邊說一邊看著自己的衣服。


    「——為什麽我得穿振袖(注2)!」(注2 日本和服的一種,是未婚女子的一種正式服裝,特征為長長的袖子。)


    飄飄……我一展開雙臂,長長的和服衣袖便優雅地飄動。


    以天空色為基調的輕薄布料上,裝飾著櫻花花辦圖案,腰帶則染上宛如明月一般的淡金色。


    看到我發怒,母親大人一邊吃著不知何時買來的棉花糖,一邊說:


    「別這樣嘛,小彼,很少有機會穿振袖呢?」


    看著她嘴邊沾著棉花糖說話的模樣,我覺得自己更是悲哀。


    「我才不需要這種機會!」


    「——我是男生耶。」


    這句話掀起騷動。


    說出固定台詞的瞬間,和我們一樣到神社參拜的人們全都看向這裏。


    (糟糕!我可能太大聲。)


    我漸漸對於自己以這身打扮宣告性別的行為感到丟臉。


    然而周圍的人看了我一會兒後—不知為何露出幸福的微笑。


    「咦?」


    「太好了,小彼!大家都接受你呢?」


    「啥?什麽!」


    我豎起耳朵,聽到周遭傳來的細小聲音。


    「那就是傳說中的偽娘啊……」


    「雖然很不甘心,可是,他穿振袖比我們好看耶……」


    「今年應該會是個好年吧……」


    「重點是裏麵有沒有穿……」


    ——我真的要抓狂了!


    「哎呀,大過年便引起騷動啊?雖然是可以理解啦。」


    「彼兒,看來今年是男孩改革年!」


    魔耶露豎起拇指說道。


    「我絕對不要做那種改革~~~~~~~~~~」


    打從新年的第一天,就響徹我的慘叫聲。


    「那個德國香腸看起來好好吃喔~?」


    「彼兒,有百萬鈴的麵具耶!」


    「真是的!你們兩個下能好好走路嗎?」


    母親大人和魔耶露沒走幾步便想繞到旁邊。我決定不阻止她們,放慢腳步往前。


    這時候……


    ——碰。


    「哇!」


    我因為母親大人和魔耶露跑向麵具攤而分心,下小心撞到前麵的人。


    「啊!對不起——」


    我一邊道歉,正準備抬起頭,卻被一個柔軟的觸感緊緊抱住。


    「彼方~?姐姐我好感動喔!沒想到彼方大過年就往我的懷裏撲!今年應該是我的年吧?」


    雖然臉被埋住看不見對方,但是聽聲音便能辨識。


    「呼啊~~~~我不能呼吸啦!依姐!」


    好不容易抬起頭,眼前出現預料中的那張臉。


    年紀大我很多的大姐姐露出幸福的笑容。綁在腦後的亮褐色馬尾,新年也活潑地搖擺著。


    「抱!」


    「痛痛痛!會斷!會骨折啦!」


    依姐的身體還是這麽柔軟。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她最豐滿的部位壓住我的關係嗎……不過,比這個觸感更不得了的是她的臂力。


    柔軟卻很痛。


    「抱抱!」


    「依姐,我不行了……晤!」


    在我快因擁抱而窒息時,聽到旁邊有人大歎一口氣。


    「呼……新年第一天就這麽幸運呢。」


    凜然清澄的聲音,配上獨特的「呢」語尾。


    依姐因為那聲音而分心,鬆開手臂的力量,我趕緊趁機逃開她的手臂,看著一臉傻眼表情的少女,向她道謝:


    「呼……謝謝,留真妹,你救了我一命……」


    留真妹鮮豔的紅發一甩,別過臉。


    「我才不是要救你呢!」


    她的側麵臉頰微微泛紅,我心想「真可愛」,笑著對她說「不過,還是謝謝你」,結果她的臉整張變紅,身體完全背向我。


    「嗬嗬~你們兩個人一起來參拜啊?」


    我問依姐,她正展開雙手。


    依姐聞言急忙放下手,故作沒事地說:


    「嗯……嗯,是我找留真妹來的,對吧?」


    「……我本來不想來的呢。」


    留真冶冶說道,伹依姐搭住她的肩膀,悠悠地說:


    「不過,我一說彼方可能會來,你馬上就換衣服了不是嗎?」


    「你你你怎麽可以這樣悠哉地說出這種話呢!不是呢,我隻是知道怎麽跟幾瀨說都沒用……並不是因為聽到你這麽說,我才來的呢!」


    留真握拳大聲說道。她那副慌張的模樣,今年依然健在。


    「……留真妹,比去年好玩吧?」


    「嗯……當然。」


    或許是發現我和依姐露出會心的表情,留真突然冷靜下來,接著幹咳一聲說:


    「彼、彼方,這裏好像有射擊的攤子呢!」


    她硬是轉移話題,不過,射擊攤位確實在我們交談的地點旁邊。


    我走過去探頭看看有什麽獎品。


    「喔~有糖果、存錢筒、遊戲機,很多種獎品耶。」


    「……好猶豫呢。」


    射擊攤陳列的商品通常都沒有一貫性,更不可思議的是,大家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啊!那隻娃娃跟魔耶露長得一模一樣耶!」


    我指著商品架最上層、一副柔弱樣的貓布偶,身旁的依姐馬上接口說:


    「彼方,你想要那個嗎?姐姐幫你射下來!」


    她拍拍胸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付錢給老板,三百圓可獲得五發子彈。


    「依姐,請加油!」


    依姐拿起玩具來福槍,一邊裝填軟木子彈,一邊信心十足地說「包在我身上」。


    但是—


    「…………」


    碰,咻。


    第四顆子彈打中玩偶,但是軟木子彈一下子就彈開,掉落地麵。


    「唔……根本沒有動嘛~」


    下是依姐射不準,之前射出的四發子彈中,有三發確實命中布偶。但不知是瞄準的位置不對,還是其他因素……總之,布偶一動也不動。


    老板聽到依姐的哀


    號,一邊說「真可惜啊」一邊揚起嘴角。


    依姐正準備拿起最後一顆子彈,但留真妹從旁搶走。


    「咦?」


    紅色少女在手中轉著子彈,詢問老板:


    「這顆子彈……可以用手射嗎?」


    老板頓時睜大眼,旋即幹脆地允諾「哈哈哈,沒問題、沒問題」。那個笑容,顯然是覺得她「絕對射不下來」。


    隻見留真妹模仿平常射硬幣的手勢,將軟木子彈放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間。


    「留真妹!」


    我認得這個動作。


    她將右手往前伸,以犀利的眼神盯著目標物,擺出宛如火焰一般凜然的姿勢。


    接著,紅色少女的拇指一彈……


    「嗯?彼兒,你怎麽有那隻布偶?」


    魔耶露身後掛著動漫角色的麵具,坐在頭戴麵具的母親大人肩上回到我身邊,出聲問道。


    「是留真妹和依姐射給我的。跟你很像吧?」


    聽我這麽說,魔耶露說著「……我有這麽軟弱嗎……」這種意思顯而易見的話,同時板起臉看向旁邊的留真。


    「……呿,留真子。」


    「做什麽呢,那麽失禮的反應。」


    一人一貓的視線交錯,隨即飄出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氛。


    「小依……今年也很不錯喔?」


    「是的,很走運……但此方小姐,你的視線為什麽是朝下?」


    母親大人和依姐的交談有些雞同鴨講。


    之後,我們四人一貓一起朝祭拜的神殿方向走去。


    來到神殿前,香油箱前方聚集了三三兩兩的人群。


    「彼兒,人潮還算少耶。」


    「嗯,我們去排隊~」


    我回過頭,猛然發現原本跟在後麵的她們全都消失了。


    左右張望後,我發現母親大人在設置於神殿旁的神簽販賣處,模樣相當興奮,依姐和留真妹則似乎是被拉過去的。留真妹手上拿著簽,模樣看來像在說:「大凶?抽到壞簽呢。」


    「……這些人總是沒辦法安靜下來。」


    我不禁歎氣。


    「既然這樣,我們先去參拜吧?」


    「嗯,也好。」


    我聽從魔耶露的話,決定先排隊。


    排隊等待時,我下經意地看前麵的人一眼,那個人正好要投錢。


    穿著夾克的年輕男子從皮夾內抓出一大把零錢,投入香油箱中。投入的錢幣因為敲到香油箱的木框而彈跳,發出「喀啷喀啷」的清脆聲響。


    (哇,真多錢……)


    喀鐺喀鐺喀鐺!男人奮力搖動巨鈴。


    (……咦?)


    我仔細一看,發現搖晃鈴鐺的這個背影似曾相識。


    (不會錯,是丈。)


    他是我就讀的大枝中學的同班同學,總和我一起上學,名叫明日野丈。


    「丈~」


    我正想從後麵呼喊他時,隻見他用力拍兩次手,低頭認真地開始祈求。


    (完全無視正確的參拜做法……真有他的作風。他好像在祈求什麽重要的事,希望他的夢想可以實現。)


    我靜靜站在認真祈求的他旁邊,小心下要打擾他。


    正準備投下香油錢時,我突然聽到旁邊的他一再反複低喃的「願望」。


    「希望彼方的設限可以再少一些、希望彼方的設限可以再少一些、希望彼方的設限可以再少一些!幹脆在今年以偶像的身分出道~」


    「——給我向眾神道歉!」


    「喝!」


    我將五百圓銅板丟向他的太陽穴,丈在神明麵前跪下。


    「真是的,我還心想你那麽認真在祈求什麽……大過年就給我找麻煩!神明聽到也會害怕啦!話說回來,設限是指什麽?」


    我將結束參拜的丈拖出來,在鋪了碎石的空地逼問他。


    明日野丈的體型和一般中學生一樣,隻見他隱藏在長瀏海後的雙眸一閃,說:「呼,彼方……所謂的設限是指給主人摸——唔!」


    啪!


    我的袖子高速一掃,製止他說下去。


    「……哇,好像很痛。」


    魔耶露小聲說道。


    「話說回來,彼方……」


    受到這種傷害仍沒事的丈,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什、什麽事?」


    隱藏在瀏海後方的銳利眼神直視著我,令我有些被震住。


    他不停打量我的全身,大聲說:「你很適合穿振袖耶。」說完咧嘴一笑,露出的臼齒似乎發出閃光。


    「我、我才不開心!」


    「為什麽?很適合啊。」


    他似乎真的無法理解我的心情,露出不解的表情。下過下一瞬間,那張臉已經換成另一個表情。


    「……對了,彼方。」


    那是非常正經的男人麵容,彷佛馬上要出征的戰士容顏。


    「咦……幹、幹嘛?」


    他把臉湊向我。因為距離突然縮短,我不禁縮一下肩。


    於是那男人——明日野丈問:


    「裏麵果然……「沒穿」嗎?」


    一秒後,明日野丈便結束才剛開始的新年。


    「受不了,走來走去的累死啦……」


    我轉了轉因為沉重的袖子而酸痛的肩膀,舒緩筋骨。


    「彼兒……你穿著振袖竟然還能使出那種特技級的連環技……」


    怎麽覺得魔耶露的聲音聽起來微微顫抖,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因為把時間浪費在丈身上,我和母親她們完全走散了。應該要趕緊去找她們,不過,眼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嗯~剛才的暖身運動害我現在好熱……穿振袖真的很不方便。」


    全身裹得緊緊的,非常不透氣。雖然現在是冬天,伹繼續穿著這身衣服,體溫根本無法下降。


    正當我煩惱著不知該如何解決發熱的身體時……


    「拿去。」


    裝著冷水的水杓突然遞到我眼前。


    「謝、謝謝……」


    我反射性地伸出雙手,對方便將冶水倒到我的手上。


    (哇,好涼快……)


    透明的液體嘩啦嘩啦地流過我的肌膚。


    我感覺到悶在體內的熱氣瞬間退去,全身沁涼。


    倒光杓中的水後,拿著杓子的女孩對我說:


    「嗬嗬,如何?舒服吧……白姬同學。」


    和剛才的丈一樣,這個黑長發的眼鏡少女也是我的同學。她有著完美無缺的委員長風貌,而且,她的身分也確實是委員長。


    「委員長!」


    氣質優雅的女孩。


    「彼兒,你太後知後覺了。」


    我不理會魔耶露的低語,轉向手持木杓的委員長。


    「委員長,你也來啦。」


    「嗯,我想你應該會來。」


    她曖昧模糊地回應,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


    我也跟著笑了。就像在學校聊天般,呈現一片悠閑的氣氛。


    突然間,委員長戴著眼鏡的眼睛睜大,口中發出「盯~」的擬聲直盯著我。


    「……盯~~~~」


    視線落在我的臉下方——低於胸部的位置。


    「幹嘛看著我的腰?啊!」


    我這才意識到她的目標。


    「不行唷!委員長,你現在想拉我的腰帶吧!想讓我轉來轉去吧!」


    我壓住腰部後方,慢慢向後退。委員長逐漸靠近退後的我。


    「白姬同學,今天是好日子,我們來喊「萬歲」吧?」


    「說這什麽話,你的


    意圖太明顯啦!你從剛才就一直盯著我的腰帶,沒有移開視線唷!」


    彷佛眼鏡上映照出她的目標物。


    委員長一旦設定目標就不會放棄。


    之後過了好一會兒—我被逼到神社的角落。


    (糟糕!來到人少的地方……難道她刻意誘導我來這裏嗎?)


    「來吧,白姬同學……」


    眼前的景象證實我的想法,她朝我近逼而來。


    「別鬧啦!那、那個,我自己不會重綁耶!」


    「別擔、心,我會。」


    「咦咦!喂,魔耶露,你幹嘛都不說話?」


    我向肩上沉默的魔耶露求救。


    可是……


    「彼兒,你應該知道啊。」


    「什麽?」


    「惡代官遊戲是人類的夢想!」


    這隻變態貓打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敵人。


    「嗬嗬~既然連魔耶露都允許,來玩吧!」


    「我才不要!我不要!絕對不放手!」


    我雙手緊抓著腰帶的打結處。隻要守住這裏,腰帶就不會解開。


    我是這麽想的,可是——


    「嗬嗬嗬~可以嗎?白姬同學。」


    委員長露出煽情的笑容,伸出食指。


    然後……


    ——唰。


    她的手指劃過我的胸部。


    我反射性地想鬆開手,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嗬嗬。沒錯,隻要你想死守住腰帶,就沒辦法出手阻止我。」


    唰唰唰唰——從胸部往下滑的指尖,已經碰到大腿根部。


    「啊啊!」


    「好像女孩子的聲音喔,白姬同學~」


    因為穿著數層衣服,觸感不同於以往,有種搔不到癢處的空虛感。


    (必須想辦法逃走才行!)


    我拚命尋找逃跑的機會,這時候……


    唰。


    委員長的指尖在我的大腿上方畫圓。她的動作非常輕巧,彷佛在彈奏樂器一般。這是對我的敏感處了若指掌的她才做得到的技巧。


    「住、住手~~~~~~~~」


    我不由得放開手,想保護身體。


    「啊……」


    委員長的眼鏡閃過一道光芒。


    魔耶露火速爬下我的肩膀,移動到視野最好的位置。


    「咦~~~~咦~~~~~~~~」


    我隻能發出一如往常的慘叫聲。


    「呼……哈……總算逃走了……」


    我好不容易逃出委員長主導的惡代官轉圈遊戲,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來到護身符的販賣處。


    由於腰帶已經鬆開,我必須牢牢抓住它,和服才不會鬆開。


    (魔耶露那家夥……給我記住……)


    黑暗的漩渦在我的心底形成。


    「……必須先找地方重新穿好才行,早知道就帶衣服來換。」


    不能太奢求,再這樣下去,腰帶會整個鬆開,搞不好振袖會整件滑落。


    (問題是……我不知道該怎麽穿。)


    因為是母親大人(半強製地)幫我穿上這身衣服,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穿。


    這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對了!」


    幸好神社的販賣處就在一旁,我心想神社的人應該知道該怎麽穿和服,於是走向賣店。


    神社的賣店是棟麵積不大、有著白牆的橫長型建築物,這個時間人潮較少,店內沒有半個人影。


    「不好意思,我有件事想麻煩你們。」


    我拉開嗓門呼喊店員。幾秒鍾後,從櫃台後方的門走出一個身穿紅白服飾的人影。


    「什麽事?」


    第一聲非常簡短。


    聲音十分冶漠,不像服務業者會有的聲音,如果是小朋友聽到,肯定會以為自己被責罵。麵無表情、五官分明的臉龐上,殺氣騰騰的銳利眼神直盯住我。


    「剛才的聲音果然是彼方。」


    看到那道身影,著實讓我嚇一跳,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


    「艾菲特!」


    不知為何,顧店的是擁有意識的noise——艾菲特。


    「你、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頓時忘記振袖的事,如此反問他。


    一身褐色肌膚的discord冷冷回答:


    「當巫女。」


    「…………」


    「…………」


    艾菲特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說完了?」


    雖然他向來如此。連必要的話都省略,直來直往的談話模式。


    「呃……請解釋一下原由好嗎?」


    我催促之後,艾菲特思考一下開口說:


    「我正好經過這附近,有人問我『要不要當巫女』,我就當了。」


    「什麽啊……意思是對方找你打工當巫女吧?」


    「好像是。」


    他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看不出心裏在想什麽……說不定意外地樂中其中。


    (艾菲特平常的打扮就挺像巫女的……該不會是被誤認吧?)


    知道原因後,我總算鬆一口氣。


    我深深歎氣,艾菲特簡短問道:


    「彼方,你不是有事嗎?」


    「啊……嗯,是沒錯啦……」


    振袖比剛才更鬆脫,再這樣下去,我隻要再走幾步,前麵的衣襟便會敞開。


    (不過,艾菲特應該不知道該怎麽穿和服……)


    看我一臉困擾地用力壓住振袖,褐色巫女說:


    「彼方,過來這裏。」


    「……咦?」


    我困惑地看著那家夥。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因為褐色巫女的機靈,我總算逃過振袖敞開的危機。


    可是—


    「嗯,很適合你。」


    艾菲特看著我說道。


    他應該沒有惡意,這個discord個性非常嚴謹,不是會捉弄人的類型,所以我也不好拒絕……


    「是、是嗎?」


    ——我穿上巫女服。


    清新潔白的裝束,上半身是白衣、下半身則是紅袴(注3)。雖然沒有剛才振袖的拘束感,伹一穿上這身衣服不禁會正襟危坐。(注3 日本和服的一種褲子,男性傳統禮服的下裳,另外神道教的巫女也會穿挎。)


    現在,我和艾菲特一起站在賣店裏。


    因為這麽一來,我便能馬上發現走散的母親。


    (不過……居然把這裏的工作全交給艾菲特一個人處理,這間神社沒問題吧……)


    正當我這麽想時,一名女性客人走了過來。


    「歡、歡迎光臨。」


    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沙啞。


    (話說回來,有需要喊「歡迎光臨」嗎?)


    盡管疑問一籮筐,總之我現在是巫女,為了幫助向來與接待客人一事無緣的艾菲特,必須認真工作才行。


    「……咦?」


    等待一會兒之後,剛才的客人依舊毫無反應。站在賣店前的那名女性看向我,身體似乎在發抖。


    我定睛一看——


    「彼方……大人……」


    那是古伊萬裏同學。


    她是大枝鎮名門古伊萬裏家的千金,而且不知為何,還是我那個剛成立的後援會「白姬會」的創辦人。


    她的發型是從包子頭中垂下一束發絲,發色則為漆器一般的深褐色。她身上穿的和服也渲染著配合發色的色彩。


    「我……是看到幻影嗎?」


    古伊萬裏同學露出陶


    醉的表情看著我。


    「呃,古伊萬裏同學……這是因為……」


    「彼方大人在新年第一天,化身成巫女出現在我眼前……這是命中注定……」


    糟糕,她已經完全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


    艾菲特握拳,從旁插嘴:


    「彼方,我來幫她恢複清醒吧?」


    「住手!你想用那個纏繞著黑色光芒的拳頭做什麽!」


    聽到我的喊叫,古伊萬裏同學這才恢複意識。


    「啊!我居然看著巫女扮相的彼方大人看到入迷……」


    「太好了,你總算恢複意識……那麽古伊萬裏同學,你要買什麽?」


    我再次問她。


    於是,古伊萬裏同學簡潔地回答:


    「全部。」


    答案隻有兩個字。


    我以為自己聽錯,因此反問:


    「……什麽?」


    古伊萬裏同學斬釘截鐵地說:


    「這裏所有的東西,我全都買了。」


    語氣沒有半點猶豫,她的表情非常認真。


    「呃……你的意思是……咦咦?」


    我還是無法會意,不禁慌張地東張西望,下意識地搔了搔頭。


    同一時間,艾菲特用飛快的速度按著計算機說:


    「隻需要這個價錢。」


    接著,他將價錢秀給對方看。


    「成交。」


    古伊萬裏同學和艾菲特堅定地握了握手。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那一幕是發生在現實生活裏。


    「咦咦~~~~~~~~~」


    古伊萬裏同學滿心歡喜地低聲說:


    「彼方大人賣給我的護身符……效果絕對非常棒呢……」


    由於已經沒有商品可以販售,巫女打工就此落幕。


    數十分鍾後……


    「哎呀,都到齊了呢?」


    雖然中途發生很多插曲,但我總算和母親等人會合。


    六個人和一隻貓站在祭拜的殿堂前。


    母親大人、魔耶露、留真妹、依姐、委員長、艾菲特。


    不知不覺間,我的周圍聚集了魔法少女們。


    「彼兒,你剛才去哪裏啦?」


    魔耶露飛撲到我的肩上問道。


    「……我還沒忘記剛才的事喔。」


    我沉聲說道。魔耶露冷汗直冒,身體不停顫抖。


    「……話說回來,你們都參拜完畢了嗎?」


    仔細想想,我剛才因為丈的關係,根本沒有好好參拜。


    大家全都看向我,各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媽媽還沒有拜唷上」


    母親大人露出燦爛的笑容。


    「因為沒空啊……」


    魔耶露低聲說道,看來還有些膽怯。


    「……我並沒有在等彼方呢。」


    留真別過臉去,冷冷說道。


    「這種事,還是要大家一起做比較好吧?」


    依姐拍拍胸膛,開朗地說。


    「嗬嗬,這是我的第一次呢。」


    委員長開心地微笑,眼睛眯成一直線。


    「原來如此,這就是新年參拜啊。」


    艾菲特頗有興致地點頭。


    於是,我們一行人站在香油箱前。


    「那麽,一二三。」


    大家一起將香油錢投入,帶著眾人意念的硬幣以拋物線投入香油箱中。


    ——喀鐺喀鐺!


    我代表大家搖鈴,眾人一起合掌、閉上眼睛。


    (嗯……要許什麽願好呢……)


    隻有我一個人張開眼睛思索著。


    (世界和平?這種願望太縹緲……更有男子氣概?下,那個幾年前就許過……希望大家不要再捉弄我?算了,許這種願望也沒用……)


    我朝左右看去,大家似乎都有備而來,每個人都很認真地祈求。


    母親大人八成是希望更有趣的事情發生。


    魔耶露的話,從那賊賊的表情看來,肯定不是什麽像話的願望。


    留真妹不知為何臉頰微微泛紅,表情不斷變化。


    依姐……肯定是抱抱。


    委員長應該是祈求住院的母親恢複健康。


    艾菲特雖然學大家那樣傲,但與其說在許願,更像在冥想。


    (…………)


    我看著這群夥伴,願望自然浮現於心。


    這或者不該說是願望,而是我的「任性」。


    我的願望,是今年第一次的「任性」。


    閉上雙眼後,我在心中思索。


    ——希望今年也能和這些愉快的好夥伴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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