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旋轉燈映照著涼子跟我,我們兩人共撐一把傘,佇立在紛飛的秋雨中。賈琪借給我的雨傘前端應該附著了有翼人部分的眼球組織,不能讓這麽重要的物證被雨水衝掉。


    一名警官迎麵走來,我隨即出示警察證件。


    “我是警視廳刑事部的泉田警部補,先叫救護車來,有人受傷了。接著把這群人全部逮捕起來,他們是殺人未遂、妨礙公務與非法持有刀械的現行犯。”


    “是!”以緊張的語氣應答之後,一群警官把幾個成為涼子暴力犧牲品的男子抱起來,警官們則一邊奉命行事,目光還不時瞄著涼子。不認識涼子的人,想必會讚歎她的美貌


    ,而知情的人肯定是噤若寒蟬,心裏想著:“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驅魔娘娘’啊。”


    “像那種害蟲,應該抓起來嚴刑拷打,等到供出線索之後,直接丟到原子反應爐裏就行了,就怕一旦走漏風聲,又要被害蟲保護協會嘮叨。”


    “你認為他們會說出實情嗎?”


    “不認為。”


    “那就算嚴刑拷打也無濟於事。”


    “我可不那麽認為,我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人,老是作出非法勾當,嘴上還堅稱自己是好人,交到我手中肯定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涼子以高跟鞋鞋跟輕輕敲著路麵,像捧個珍寶似的雙手緊抱著賈琪借給我的雨傘,模樣看起來意外的孩子氣十足;我自己則不自覺的轉動著遮在頭頂的雨傘,沒什麽資格批評


    別人。


    此時涼子口中呼出白色氣團。


    “這下子,有翼人的目擊證人已經不止一人,要封住上百人的嘴是不可能的。”


    “沒錯。”


    也因此政客與政府官員才會辟室進行密談,證人越少,壞事的成功率也就越高。這次事情發生在銀座鬧市區,其中多少有幾個人不會相信拍攝外景這種解釋。


    “對了,上杉記者人呢?”


    我環顧四周,就是看不見那個討人厭的新聞記者的蹤影。是逃走了嗎?還是去訪問基層警員了?


    “要不先發製人,不知道那個人會寫出什麽報道。”


    “沒有必要在意上杉那家夥,我手中早就握有日東新聞主管階層的弱點了。”


    “什麽樣的弱點?”


    “公私兩方麵加起來有一打以上,一口氣公開勢必造成股東大會陷入恐慌,報紙發行量也會驟降五十萬份。”


    看這涼子邪惡的笑臉,我不再擔心上杉,其實我更應該擔心另外幾件事情。


    “可以和你談談嗎?”


    “好啊,什麽事?”


    “我老覺得事情的順序很不對勁。”


    “什麽順序?”


    “一開始皇後飯店發生命案,接著是芝官廳的兵頭警視越俎代庖出麵幹涉,後來又扯出西太平洋石油開發這家公司。”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四周忙來忙去的警官們與無聲降下的雨幕將我們兩人包圍起來,頓時有種與世隔絕的奇妙感覺,氣溫不斷降低,吐出的氣團都是白色的。


    “很明顯的,兵頭警視企圖把你跟我從皇後飯店的案件排除掉。”


    “看得出來,你覺得其中有什麽問題嗎?”


    “打從一開始,你對皇後飯店的案件根本沒有搜查的權限,然而施壓的動作卻不請自來,這不是很奇怪嗎?”


    “既然你知道我沒有權限,那你又為什麽要去調查萬魔殿的事情?”


    旋轉燈的紅光橫掃過我們的臉頰。


    “不管你有沒有權限,我的工作就是輔佐你。”


    “說得好,不愧是我的忠臣!”


    我正想反駁之際,一旁有人喊著我的名字。一名中年男子披著一件洗得很幹淨的舊大衣向我打招呼,他是銀座分局的老資格警部補小沼,也是我的舊識。他盡可能不正眼看向


    “驅魔娘娘”,直接拜托我要我們待會到銀座分局走走,在取得我的同意之後便匆忙離開。目送他被雨水打濕的背影遠去,我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早就盯上西太平洋石油開發了對吧?因為你知道這公司內部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在你進行調查的期間,又發生了皇後飯店的命案……”


    “我在懷疑,西太平洋石油開發成立的目的,可能就是為了吸取高達一千億日元秘密資金。”


    “西太平洋石油開發這家公司一開始不就是為了吸取非法資金才成立的嗎?”


    推敲起來,這時可想而知的。


    石油開發公團是特殊法人,所謂特殊法人就是政府官員運用國民繳納的稅金所成立的組織,完全以“公共利益”作為著眼點。然而動用了上兆日元稅金,所有支出明細卻一概


    不予公開。而政府官員在離開一個特殊法人之後又會立刻加入另一個特殊法人,每一次都能領到上千萬日元的退休金,此事經過媒體揭發頓時引起民眾怨聲載道,無奈的是政府官


    員根本無從理解民眾的憤怒所為何來,證據就是幾十年來相同的例子重複發生了好幾百次,卻從來沒有改變過。


    隻不過現在角色換成了西太平洋石油開發罷了。


    “財務省三田分處與西太平洋石油開發之間存在著某種關係,而你早就已經知道這一點,隻是還抓不到適當時機抽絲剝繭,正巧在此時發生了皇後飯店的事件。”


    我盡可能擺出我自認的冷酷眼神不容分說的指證曆曆。


    “總而言之,今天中午我所報告的內容,你根本早就知道了。”


    “嗯、是啊。”


    涼子不情願的點頭,就像一個被媽媽搜到滿江紅考卷的高中女生。我調整一下呼吸,準備再度開口的前一秒,突然間涼子把賈琪的傘夾在左腋下,對著我雙手合十。


    “抱歉!”


    這句話讓我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就算隻是表麵上也罷,萬萬想不到驅魔娘娘會向我道歉。我吃驚之餘,一番追究的責備頓時全部煙消雲散。


    “呃,你向我道歉反而是我要傷腦筋了……重點就在,你隻要把來龍去脈跟我講清楚一點就行了……至少在那個兵頭警視出現幹涉時,也好讓我先做個心理準備。”


    “老實說,我沒想到才一兩天情況就進展得這麽快,本來還以為會有兩、三天的空檔。”


    涼子肯定我的質問。


    “不過泉田,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發誓,我隻是找不到機會跟你講明白而已。”


    “那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清楚什麽?”


    “真的有人想要除掉你,如果你這種挑釁的舉動再持續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之前已經有太多前車之鑒,當心到最後以中堅官僚離奇死亡收場。”


    我半開玩笑的說著。事實上,倘若涼子遭到“處分”,即是所謂形式上的升遷吧。屆時升格為警視正,不然則調任某縣警察總部,在不然就再度派赴icpo讓她到法國去。這樣


    的升遷雖然形式化,但仍舊屬於升遷的一種,讓當事人找不到借口抱怨,這就是官僚機構一貫的做法。


    聽了我的話,涼子也一如以往回答道:“除掉我?有膽就試試看,我會把他們統統reset!”


    2


    今天下午,室町由紀子告訴我關於兵頭警視的事情之時,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涼子不算好警官,兵頭警視卻不是好人!”


    我把這句話轉述給涼子,目的是向打探兵頭警視這號人物的底細,不過涼子的反應卻略微偏移了主題。


    “我才不管由紀子對我說長道短的,我看她還對高中時代擔任風紀股長的那段日子念念不忘吧。”


    “你怎麽知


    道室町警視曾經擔任風紀股長?”


    “用猜也猜得出來!而且她八成是毛遂自薦、自以為熱心公益的那種人,啊——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你也太反應過度了吧……”


    “不是我說,我隻要看到一個人現在的模樣就可以猜出她過去的經曆,八九不離十,你隨便找個人帶到我麵前來,我花個五分鍾就能夠描述出那個人的過去。”


    把自己說得好像是個具有透視過去能力的超能力者似的。


    “幹脆趁這個機會請室町警視幫忙吧。”


    “什麽——不行、絕對不行!”


    涼子拉開嗓門,惹的數名警官轉頭望向我們,於是我再次擺出冷漠的目光。


    “把兵頭警視的實情告訴我的是室町警視,不是你。”


    “我隻是慢了一步罷了,解救你脫離兵頭糾纏得可是我啊,我不是說過嗎?由紀子是企圖讓我跟兵頭鬥到兩敗俱傷……”


    “按照你的邏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吧;現在兵頭警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如此一來,與室町警視聯手應該可行。”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無論如何都辦不到嗎?”


    “辦是辦得到,隻不過不想而已。”


    “這就表示你的心胸太狹窄了,又不是要你跟對方稱姐道妹的,重點在於避免腹背受敵,現在的主要目標是傾全力打擊眼前的敵人才對。”


    涼子沉默了三秒,才吐出了一團白霧。


    “好吧,柴契爾夫人也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為了打倒希特勒而跟斯大林聯手,由紀子至少比斯大林好多了。”


    真想順便聽聽室町由紀子的感想。


    總而言之,涼子終於點頭表示願意與宿敵由紀子並肩作戰,這應該算得上是一個空前的進步吧。


    不過,這並不表示我百分之百的相信涼子的承諾,很有可能第二天她就帶著一臉作嘔的表情嗔道:“嗯——你在講哪門子的七夜怪談啊?”然而涼子有她自己的盤算,當然也不


    忘顧及事情的利弊得失,一旦她判斷與室町由紀子結盟有利,相信她會開始靈活運用這個提案。


    我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個小格局的陰謀家。


    涼子答應的心不甘情不願,而我更是百般無奈,因為我根本不想涉足國家級陰謀或權力的黑暗麵。我隻希望調查與政治背景完全無關的犯罪案件,為什麽現在會淪落到替兩個


    career結盟當牽線人呢?


    “接下來是明天的行程,我們得走一趟銀座分局,小沼警部補想針對今晚的事件向我們詢問詳情。”


    “不去吃‘玻璃小館’的牡蠣烤菜啦?”


    “我想我們大概可以在銀座分局叫個麵來吃。”


    “我不管!今天晚上就是吃定牡蠣烤菜了,小沼警部補應該還沒離開現場才對,跟他說有什麽事直接到‘玻璃小館’找我們談!”


    “是、是、我知道了。”


    如果把這件事的責任全部推卸給涼子就未免太不公平了,因為我的五髒廟也拚命的唱空城計,實在很想好好用頓飯。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八點,要在銀座分局的偵訊室裏麵麵對


    灰色的牆壁吃著麵條,光是想象那個情景就讓人覺得食欲不振。


    涼子跟我共撐著一把雨傘,找到小沼警部補之後,我盡可能把涼子一番話的語氣轉換的溫和一些才加以傳達。小沼警部補表現出露骨的不滿,但在瞄了涼子一眼之後,隨即帶


    著苦命人獨有的聽天由命的表情點頭答應。


    之後涼子跟我在雨中朝著“玻璃小館”的所在位置走去,不到五分鍾便抵達目的地,這家餐廳在雨天備有塑膠雨傘套提供顧客使用,這樣就可以將那把刺傷有翼人眼球的雨傘


    收進袋子以便確保重要證物。


    在盡頭的四人桌坐定之後,涼子宣布道:“這頓飯由銀座分局付賬。”


    “何必跟銀座分局過不去啊?”


    “放心好了,銀座分局每年在會計上動手腳,設立了一千萬日元的活動預算經費,隻不過支付兩人份全餐的費用,應該既不痛也不癢才對。”


    這個情報究竟是從那裏打聽到的?


    不管那麽多了,我一開始已經打定主意,所以二話不說就點了牛肉蓋飯跟高麗菜卷,涼子則加點了兩杯黑啤酒,我並沒有提出異議,心想一杯黑啤酒應該不至於喝醉。


    牛肉蓋飯與高麗菜卷比想象中來的美味,使得我再次回複到數天之前的小市民心情。刺傷有翼人眼球的雨傘就立在桌邊,但我決定把它趕出腦海。


    幾乎就在餐後咖啡從來的同時,小沼警部補也走進了餐廳,向服務生說了句:“開水。”接著連正眼也不瞧涼子,徑自在空位坐下。


    對於noncareer的冷眼相待,涼子早已經習以為常,所以她也蹺起修長的美腿,把頭微微撇向一邊。我則將案發的過程粗略的敘述了一遍,並詢問襲擊涼子跟我的那五名男子的


    情況,小沼警部補答道:“口風很緊,完全沒有透漏隻字片語,不過其中三人有前科,隻要將指紋輸入電腦一對照,案情就會立刻明朗。”


    小沼警部補盡可能朝我講話,他也隻看著我說明其中三人的背景。


    一個手持木刀毆打反對興建工業廢棄物處理廠的m鎮鎮長成重傷,治療三個月才痊愈。


    一個在反對設置劃船比賽售票處計劃的女性市議會議員住宅撒汽油,導致該議員的小孩受到嚴重燒傷。


    一個以武士刀將宣布脫離股市流氓的證券公司職員殺成重傷,必須仰賴輪椅終生。


    “這三人都是聲名狼藉的惡棍、職業流氓,他們已經出獄了嗎?”


    “都服完刑出獄了,現在這個社會,殺了一個人頂多關個七八年,我看以後委托殺人的行業會大行其道。”


    小沼警部補一副很不是滋味的口氣。


    “另外沒有前科的兩人想也知道是物以類聚,能夠一次派出五人,可見幕後控製的組織具有一定的規模,泉田,你心裏有沒有個底?”


    有是有,隻不過不曉得方不方便說出口,循線追查之時很可能闖進意想不到的場所,如果說線頭一直延伸到警察高層單位的話。


    如此一來,涼子很可能會以形式上的升遷被驅逐出警視廳,由紀子可能也難逃一劫,而我的下場又是如何呢?


    向自我解嘲也覺得了然無趣,我在怎麽樣也隻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大的noncareer,雙親亦是平凡的小市民,政治影響力等於零。倘若某一天我突然死於非命,被警方認定是“單


    純的意外”,一切到此為止,連調查的程序都可以省下來。


    在我遲遲沒有作答之際,涼子從一旁明快的打斷這個問題。


    “懷疑的目標是有幾個,不過不便公開,以後有機會再說明,目前還不是時候。”


    “……是嗎?”


    聽完了預料之中的回答,小沼警部補也不禁表示遺憾。


    “那我就不打擾了,又沒有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


    “沒有。”


    涼子的表情跟語氣擺明了“不管你的事”,看樣子她也不準備把證物雨傘交出來,於是我隻有出麵打圓場。


    “真抱歉,我們才是什麽忙也幫不上。”


    “啊、哪兒的話,你太客氣了。”


    小沼警部補不知歎了第幾口氣。


    隨後涼子離座去補妝,留下兩名noncareer男子。小沼警部補並未趁機追問我,反而抒發其中年大叔的感慨。


    “那樣一個美女太可惜了,如果個性再可愛一點,或許會是某個國家國王的皇後呢!”


    如果靜靜的柔順一笑,涼子很可能已經成為某個國家的皇後了吧,接著一年之後在皇宮大鬧革命,把國王驅逐出宮,自己登基當起女王。


    並不是我特別聲援涼子,地球上地區有些國王需要涼子來整治他們。我想起一個以好色與億萬巨富享有盛名的東南亞某國國王,他興建了擁有二百間盥洗室的宮殿,盥洗室裏


    的水龍頭全部以黃金打造而成,後來這名國王軟禁了來自美國的名模佳麗,施以“極端非紳士”的行為。該名模特在回國後控告國王性虐待,然而法院以“本國法律對外國元首不


    具約束力”為由駁回告訴。無法與所擁有的財富與全力相匹配的國王,不論過去、現在甚至童話當中都存在著。


    涼子一從化妝室回來,小沼警部補便站起身,客套地說了一聲告辭就離開了。在他出門之後,我才發現賬單還擺在桌子的一角,心裏正覺得不妙,突然間——


    “沒關係,這次算我請客。”


    涼子的話令我嘖嘖稱奇。


    “哦,真的沒關係嗎?”


    “偶一為之,可別以為這是常有的事。”


    “那麽這一次就不客氣了。”


    雖然我不知道以後會找什麽理由要我“還債”,總之今晚就大方地讓女王陛下請客。如果真的按照之前所說的讓銀座分局付賬,還真有些說不過去。


    此事,我不禁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在我啜著餐後的咖啡這段時間,或許這座極盡奢華的魔都的某處正在進行一個密談,商討著如何處置涼子、由紀子跟我。在哪個房間裏彌漫著淡紫色的雪茄煙霧,黑貓慵懶的


    匐伏在地板上,暖爐裏的金黃色火焰靜靜搖曳,白蘭地酒杯中的琥珀色液體閃耀著晶瑩剔亮的光澤……


    我的想象力僅止於此。


    3


    過了一晚,翌日仍舊陰雨綿綿,這是事件發生以來的第三天。


    昨晚,涼子回到“全日本警備最森嚴”的高級公寓,我送她到公寓大門口之後,也回到了警察宿舍。


    在分道揚鑣之際,涼子說道:“到今天為止都隻是預賽,明天就是決賽,今晚睡飽一點。”


    “不曉得睡不睡得著?”


    “睡不著也得睡,這是上司的命令!”


    涼子的建議是相當正確的,不過我的戒心實在太重,竭力涼子的傘走回住處,沿路不時左顧右盼,以防被歹徒偷襲而未及性命。即使回到練馬區的警察宿舍,我也是緊閉門戶


    ,確認兩次之後才入睡。不知道是不是謹慎慣了,我一直覺得能夠活著迎接早晨的陽光,飲用“pastel”的苦澀咖啡是再令人高興不過的事情。


    來到辦公室,桌上擺著一份警視廳內報,上麵刊登了一幀新任警視總監若大的照片。


    眾人都喊這位新上任的的警視總監為“文人總監”,據說這是他的自稱,還向部屬與媒體大做宣傳,便不時發表自己寫的俳句(譯著:日本文學中的十七字短詩)。可惜的是


    ,寫出來的東西說俳句不像俳句,說川柳不像川柳。


    天的早報完全沒有報道昨晚銀座所發生的事件,讓我的心頭掠過一陣涼意,接著瀏覽一下警視總監的最新作品。


    警察魂(亂ちがここぅ)紛飛秋之雨


    字麵寫著警察魂,讀音卻是“我的心”,頗有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之嫌。總監當然也有身為總監的辛勞之處,然而站在不受重視的基層警員來說,實在很想勸他一句:與其擾亂


    人心,還不如做些對警察有所助益的事情。


    “反正這群人靠不住。”


    這是身為區區警部部的我對於警視廳的高層單位主觀的感想。聽說這位文人總監對於“驅魔娘娘”相當禮遇,就這點來說應該算得上是友方,不過一旦以兵頭警視打前鋒的反


    驅魔娘娘派采取不當行動之際,我並不認為這位總監會有足夠的膽識毅然提出對策以袒護涼子。隻怕稍有不慎一失足成千古恨,甚至影響到退休後的生活。隻有眼不見為靜,努力


    不讓警視廳內部的暗鬥曝光。我明白這是勉強不來的,成為涼子的夥伴就是勞心勞力的開端。


    在刑事部參事官室裏,地位僅次於涼子的丸岡警部喊住了我。


    “你每天辛苦了。”


    “哪裏,還過得去。”


    “老是讓你跟著驅魔娘娘東奔西跑,實在過意不去,不過希望你能了解這項工作其他人是擔待不起的。”


    丸岡警部年約五十歲,順利的話在工作個兩年就能圓滿退休。據說他過去曾經是搜查三課以行事穩健著稱的刑事,好不容易升上警部,卻不幸被分派成為藥師寺涼子的部屬,


    現在隻有一心祈求平靜度過每一天,合著糙米茶、看看報紙打發日子。


    “真是平白糟蹋人才,真應該讓他到現場辦案才對。”


    我心裏才這麽想著,辦公說上的內線電話就響了。


    “泉田你在嗎?馬上過來一下!”


    我站起身並向丸岡警部打聲招呼。


    “那我要去工作了。”


    “嗯,祝你好運。”


    接受了聽起來很慎重的祝福之後,我走近涼子的辦公室。涼子首先告訴我她已經把列為物證的雨傘暗地裏送交鑒識,接著就把近五十張文件遞給我,那是賈琪透過網路傳過來


    的資料,她全部列印出來。


    “原來如此……”


    看過一遍之後,我點點頭。


    很明顯的,西太平洋石油開發並非正當經營的公司。幹部十五名加上一般職員九名,以這樣的人數根本無法負擔公司的全部業務,更何況其中十名幹部是外聘人員,全部是財


    務省與經濟產業省的退休官員。


    如果每位專職幹部的年薪五千萬日元,並提供個人辦公室、秘書與專車接送,合計起來的總額也不算驚人,那麽這家公司每年究竟要如何運用一千億日元的巨款呢?


    “他們支付給四十家公司包括采堪費、調查費、研究費等等款項,然而這些全部都是事實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幽靈公司,最荒謬的是這個。”


    涼子指向一個名詞:“精神能源工學研究所”,好詭異的名稱。所在地位於千代田區三番町的高級公寓,每年有三億日元的顧問費匯入戶頭,上頭還記載了所長的大名,我一


    時不知道這個名字該怎麽讀。


    “百目鬼燦(ぎあきざきら)”


    涼子幫我念了出來。


    “銜接萬魔殿、西太平洋石油開發與兵頭那家夥的線索。”


    “……他是什麽來哩?”


    “醫學博士,同時也是理學博士。”


    “這麽厲害。”


    “……打著以上名號的神秘論者,由於沒有成立宗教法人,所以還稱不上是教祖,不過這個精神能源工學研究所所擁有的九百名讚助會員,全是財、政、官界的知名人士。”


    且不論阿道夫·希特勒那種極端的例子,權力人士向來十分迷信。無論如何倨傲的在上位者,經常會對自己所處的地位焦慮不安,因此才會想要仰賴一個超乎人類智慧之上的


    存在。


    也許有人會覺得,既然取得了自然科學方麵的博士稱號,怎麽還會熱衷神秘學說呢?然而事實上的例子比比皆是。


    在東京地鐵散布沙林毒氣的狂熱宗教團體裏也不乏醫生與科學家,這一點令人大為震驚,理工科的書桌前的秀才之中:“在這個世界上真理隻有一個,隻要揭開唯一的方程式


    ,就能起必答道真理所在。”


    有人對此深信不疑,於是招搖撞騙的教祖與騙子就信心滿滿的表示:“我知


    道真理,我的話就是真理。”


    憑著這句話輕而易舉蒙騙了不少人,想到此時就讓我回憶起我高中時代的數學老師曾經講的一句話:“國文稱不上學問,以不同角度解釋同一篇文章,哪裏算是學問呢?隻有


    方程式才是學問。”


    後來他跟同校的女老師發生婚外情,對方的丈夫闖進教師休息室把他痛毆了一頓,看來他也解不開男女關係的方程式。想想,當老師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職業,小孩子邁向成


    熟的第一步就是對老師產生不信任感。


    “這個男人經常在財務省大樓以政、財、官界的有力人士為對象,舉辦演講或座談會。”


    “這樣就可以賺取演講費對吧。”


    “這還是算小case。”


    “難道說,百目鬼燦這號人物使用類似魔術師的能力,控製政客與政府官員,按總圖謀不軌?”


    “你看你看,這就是百目鬼燦的照片。”


    涼子把一本書拿給我,一看到“預知古往今來的電腦方程式”的書名,我就意興闌珊的翻開封地,隻見一張彩色照片占滿了整個封底版麵,削瘦細長的臉型與鼻下的胡須一點


    也不相稱。”這個人是幾年前開始活動的?”


    “事情是從十年前開始進行的,那時有個人在其中主事。”


    “是誰?”


    “議員中神真悟。”


    “哦、是那個響叮當的大人物啊……”


    議員中神真悟被譽為民主自由黨老大,正確年齡不詳,大約有六十歲以上吧。畢業於東京大學法學院,算得上是涼子跟由紀子的學長,曾經任職當時稱為大藏省的財務省,從


    銀行局長的位子退休後便投身政界。在新進議員時代就表現優異,已經連任三屆大臣,聽說著名銀行的高層主管見了中神連氣也不敢吭一聲。矮胖的身材套上老鼠色的西裝,從黑


    色公務車走進高級日式酒家,財界知名人士都跪拜迎接。


    “以前他擔任經濟產業大臣的時候,成立了西太平洋石油開發公司,而在擔任財務大臣時,設置了三田分處,光憑這些相關狀況,已經足以構成案件證據。”


    “中神議員……”


    直覺告訴我,這個人的嫌疑很重。我以前在電視新聞或座談節目看過這個人,頂著仿佛用橄欖油塗抹過一般刺眼的寬廣額頭,滔滔不絕的闡述這反對情報公開的意見。


    “一般國民根本不需要知道所有內情,因為就算知道了也無能為力!事實上並不如那些無知的門外漢所說得那麽危險,政治與行政方麵的事情放心交給專家來處理就行了。”


    人前說得那麽冠冕堂皇,結果就在一個月前,強拉女大學生進入議員會館的“不純潔關係”畫麵被寫真周刊雜誌拍了下來。此外還從經營不善而倒閉的銀行收受了兩億日元的


    獻金,政治醜聞接踵而來。


    不過這種人就算圖謀不軌,動機也是相當庸俗的吧。


    “他們擅自挪用了這麽龐大的權利、資金與土地,究竟是想做什麽呢?”


    “隻要進入萬魔殿就知道了。”


    “你想進去?”


    “這還用問。”


    “又沒有搜查令。”


    “搜查令?單憑一張紙休想阻撓我的行動,對了泉田,你昨天所說的是認真的嗎?”


    我頓了一下隨即點頭。


    “你是指與室町警視合作的提案吧,是的,我是認真的。”


    “其實根本沒必要找她合作,不過我最討厭外來的幹擾,大鬧一場之後把爛攤子全部推給由紀子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我不便當場發表意見。


    “就這麽決定了,泉田,你立刻去找由紀子把事情說明白,記得態度要有禮貌一點。”


    “這一點你盡管放心。”


    我又不是你,我把這句話吞回喉嚨。


    警備部統轄機動隊,實戰部隊的基地位於都內的市穀、若鬆町,設置於警視廳的屬於行政部門。


    來的十樓的警備部參事官室,首先是一名女服務員詢問我有何貴事,接著出麵的是岸本警部補,瞧他一副皮光肉滑的令人生厭的臉色,就禁不住想挖苦他一兩句。


    “你今天氣色看起來不錯。”


    “嘿嘿嘿,因為我還年輕嘛。”


    “真令人羨慕啊。”


    “哎呀,沒這麽誇張啦,泉田先生不也曾經度過人生中的黃金歲月嗎?”


    居然用過去式!叫這家夥收拾爛攤子,我絲毫不會覺得良心不安。


    “藥師寺警視派我來的……”


    “涼子小姐嗎?”


    岸本相當崇拜並非自己頂頭上司的藥師寺涼子,並尊稱她為“涼子小姐”,因為被涼子打罵令他產生快感,這種崇拜方式還真危險。


    “沒錯,涼子小姐派我來的,帶我去見你的上司吧。”


    進入室町由紀子的辦公室,布置相當一般化,完全不同於涼子的辦公室,因此無需在此贅述。大型書架的上半部分是玻璃板,陳列著法律書籍與人事錄,下半部是木板門,無


    法窺見內部。


    由紀子請我就坐。


    我突然想起昨天由紀子閱讀的文庫小說書名“笑傲警官”,內容以斯德哥爾摩警視廳刑事課主任馬汀·貝克警部為主角的推理小說係列,我也在看這套書,可說是公認的傑作。


    “容我打個岔,你喜歡馬丁·貝克嗎?”


    我忍不住詢問道。由紀子略顯吃驚,不過她接著表示:“這個嘛,貝克固然不錯……”


    由紀子一本正經的作答。


    “但是我個人比較欣賞丹法特·拉森。”


    “哦,這樣啊。”


    我感到意外,原因有點難以啟齒,因為我覺得跟由紀子的個性不太搭調。


    丹法特·拉森是貝克的同事,亦即刑事課的警部,精明幹練卻被上司與同事排擠,由於他的家世優渥,經常炫耀昂貴的隨身物品或知名品牌,說話尖酸刻薄、驕傲自大、蠻橫


    任性又自私。


    ……耶?怎麽跟某人好像。


    我瞄了由紀子一眼。有句話說:“模範生反而會羨慕不良少年或無賴。”不過我不該隨便脫口而出,決定言歸正傳。


    “……也因此藥師寺警視希望能夠與你合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由紀子麵帶苦笑。


    “我不覺得涼子會主動提出這種做法,我看是泉田警部補你的建議吧。”


    “明察秋毫,不過一開始勸告我們要提防兵頭警視的是你。”


    “是啊,我知道。”


    “你認為兵頭警視比藥師寺警視更具危險性嗎?”


    “涼子在組織內從事破壞,兵頭警視則打算腐蝕掉整個組織,這是我的看法。”


    “聽起來的意思好像是說炸彈比病原菌來的好一些。”


    “可以這麽說吧。”


    點頭之後,由紀子的正要露出的苦笑隨即打住。


    “說話要謹慎點,泉田警部補,她好歹也使你的上司。”


    “我明白,遺憾的是我們不能自由選擇父母、上司跟班級導師。”


    這次由紀子完全笑開了,笑容看來很美,平時總見她板著嚴肅的麵孔,真是可惜了這張漂亮的臉蛋。


    “可不可以具體說明一下,兵頭警視這個人究竟是做了什麽事?”


    我憶起自己的遭遇,被狠狠踩住的腳背留下一塊淤青,到現在還隱隱作痛,我想兵頭應該不是為了好玩才故意這樣虐待我。


    我很明顯看出由紀子的猶豫,仔細想來,她再三批評兵頭警視,然而卻沒聽她提過詳情。


    整整經過一分鍾的沉默之後,由紀子似乎好不容易做下決心開始敘述起來。


    兵頭警視在警視廳總務部人事第一課呆過很長一段時間,他專門調查警官們的行動,凡是從事任何不法弊端的分子一律暗中處分,不對外公開。所謂的處分就是貶職或退休,


    不是像涼子那樣把對方“消滅的一幹二淨!”


    有一次,一名被人選為警視廳之花的美女警官在路邊撿到錢包卻據為己有,金額高的五十萬日元,因為它需要錢送小孩就讀私立明星幼稚園,才會一時衝動起了貪念。


    後來兵頭警視不知用什麽方法發現了這件事,強逼這位女警官與他發生肉體關係,並且食髓知味、一而再再而三。不久此事被她的丈夫得知,盛怒之下拳腳相加要她說出對方


    的名字,當她一回過神,手上拿著菜刀,而丈夫則倒在血泊當中。其實她的丈夫還有氣息,她卻以為自己殺了人,於是把小孩寄放在娘家,在回程途中從高樓屋頂跳下……


    “那位女警官是我在新進警員研修時代的直屬前輩。”


    由紀子說完便垂下頭,我也沉默了好半晌,才終於開口。


    “為她報仇雪恨吧,即使並非出自本意,目前暫時跟藥師寺警視聯手如何?”


    專門掌握把柄恐嚇威迫他人這一點,藥師寺涼子跟兵頭的做法是如出一轍,然而兩者之間有著決定性的不同。涼子恐嚇的對象都是地位高於自己的人,對我而言這是相當重要


    的一個關鍵。


    4


    我們約好兩點在某個地點會合,jr四穀站附近,位於若葉的會員製高級健身俱樂部。


    “這個地方保證絕對安全,完全不用擔心會被竊聽,一切包在我身上。”


    涼子挺起胸膛,這個地方指的就是這家健身俱樂部,也就是jaces的關係企業,涼子理所當然得到vip待遇。


    據說這裏的會員多是知名人士,或許正值白天上班時間,客人並不多;此外,俱樂部裏的健身教練之中,甚至不乏鐵人四項或有氧運動等世界級選手。


    等到由紀子與岸本撥空前來,涼子便帶領我們一群人進入特別室。


    那是位於二樓的寬廣房間,放眼望去可以開大室內遊泳池,看似健身教練、整個人充滿力與美的年輕女性正指導從中年到初老的六名女客。一名女職員畢恭畢敬地向涼子行禮


    ,順便端來咖啡,我跟岸本不約而同坐在背對遊泳池的沙發上。


    岸本是電視卡通“緊身衣戰士露兒”的忠實戲迷。聽說他把卡通裏登場的八名美少女的真人比例玩偶全部搜集到手,位於警察宿舍的房間儼然成了“緊身衣戰士小屋”,海報


    、ld、錄影帶、大小無數的模型、配音演員的簽名板堆得滿滿一間。不過既然沒有造成他人的不便,也沒有對配音演員作出騷擾的舉動,自然就隨他高興,隻是我實在無意跟他做


    朋友之間的來往。


    如果把“緊身衣戰士”換成“地底人”,涼子的熱衷程度絕對不在話下。隻是涼子比較陰險一點,在得知岸本的嗜好之後,以真人比例玩偶為誘餌,利用岸本作為警備部的情


    報來源。


    換個話題吧!我現在在藥師寺涼子警視手下工作,所有的頭銜全部列出如下:部屬、奴隸、家畜、助手、徒弟、忠臣、文官、副官。


    現在有多了一個新頭銜,那就是:口譯。


    藥師寺涼子與室町由紀子為了共同對付兵頭警視與其幕後蠢蠢欲動的勢力而結盟,話雖如此,情形之所以發展到這個局麵完全是逼不得已,並非出自當事人的本意。因為這兩


    個人自從就讀東大以來對於彼此抱持長達九年的反感,一旦開口就會掀起一番舌戰。


    客觀看來,演變成舌戰的責任大部分要歸咎涼子,不過涼子似乎多少有點自知之明,因此在這時反過來要求由紀子先發表意見。


    於是由紀子提出謹慎行事的做法。這兩、三天內我們靜觀其變,一邊確認警視廳高層單位的反應,一邊搜集人證物證,以取得正式搜查令。這番意見所言甚是,不過……


    “你在講什麽天方夜譚?我看你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


    涼子不屑地說,接著催促我。


    “你來翻譯!”


    接到命令後,我重重咳了一聲。


    “呃——,藥師寺警視的意思是,這個做法是不是太過迂回了點?目前的時機已經不適合在靜觀其變,可能的話最好馬上采取行動。”


    由紀子的眼鏡閃了一下。


    “是嗎?我怎麽覺得我聽到的是更粗魯的說詞,是我多心了嗎?”


    “哎呀呀呀、真可憐!三十歲就出現幻聽,原因是未老先衰?還是欲求不滿?”


    “我跟你同年齡!還不到三十歲!”


    “我們是同屆畢業沒錯,不過是不是同年齡就不得而知了,再說我可不認為你的精神層麵比我成熟。”


    停頓了一下,涼子又命令我。


    “來,翻譯!”


    “……以上是藥師寺涼子警視的意見。”


    “你這樣根本不算翻譯嘛!”


    “啊——真是的,別鬧了行不行!從剛才開始我們的對話一點建設性也沒有。”


    “由紀子,是你的提案一點建設性也沒有。事到如今我們應該發動總攻擊,一口氣搗毀萬魔殿,事後再作解釋就行了。”


    “那你的提案又有什麽建設性,根本就是搞破壞,建議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立場!”


    由紀子也提高了音量。


    “真抱歉,室町警視請你冷靜下來,你特地前來結果變成這樣,我明白你內心一定想當不悅。”


    “泉田,不用那麽畢恭畢敬!付薪水給你的又不是由紀子!”


    “付薪水給泉田警部補的也不是你!”


    “我是泉田的上司!你跟泉田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我訓練泉田成為能幹的部屬!不甘心的話,你也把岸本訓練成能幹的部屬試試看!”


    稱讚我能幹這句我心領了,不過我可不記得涼子訓練過我什麽!難不成她所謂的訓練指的是“飼養”的意思?


    總之,我左哄右勸,勉強讓會談進行下去。與其說是口譯反而像是主持人,或者是裁決檢查官與律師論戰的法官,不、沒有那高尚,說是被棒球選手推來推去裁判還比較恰當。


    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的舌戰又重燃起戰火,導火索是來自涼子表示手邊所有的情報都是入侵財務省與石油開發公團的電腦獲得的,讓由紀子聽了大為光火。


    “駭客行為是違法的!透過非法渠道取得的情報在法律上是不能當作呈堂證物的!況且你居然還入侵政府機構的電腦……”


    “哎喲,你幾時成了人權派律師的傳聲筒啦?”


    “我們可是警察啊!”


    “當然,我不記得我有遞出辭呈。”


    “那就應該遵守法律與道德,循著社會正到形式才對!”


    “噢——嗬嗬嗬嗬!你這些八股文應該去念給總理大臣聽才對!我的良心是既不痛也不癢!”


    “本來就沒有何來痛癢!”


    “喲!想不到你還蠻伶牙俐齒的嘛;你想說我不是人類嗎?”


    “不是人類就是有翼人了,不小的那種生物應當歸到哪一類?”


    我冷汗直流,硬是把話題拗回來。


    “說的也是,那真的是這個世界的生物嗎?”


    由紀子的疑問是理所當然的,就連我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根本無法相信這是事實。正由於親眼看見了,就自然而然想進一步揭穿事情的真相。


    在這一點上,涼子與由紀子的意見並未相左


    ,隻是兩人的做法有著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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