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陣陣的疼痛,讓清月無法入睡,思緒飛回了那天。


    胤禛離開後,天快亮時,一個老實巴交的先生背著藥箱進來,慢慢吞吞的給她把脈,開藥,清月不知胤禛哪裏找的蒙古大夫,自己是手斷了耶,他不應該先把骨頭接上嗎?


    “姑娘,你的脈不穩,老夫要再把把。”先生伸手過來。


    清月鬱悶,看來胤禛是真的想要把自己的手廢了。


    “啊~”清月慘叫一聲,先生在她沒有任何防備下把骨頭扶正了。


    “查清四阿哥為什麽跟蹤費色曜。”他悄聲的在清月耳邊說。


    “姑娘,你的手骨已經複位了,吃了老夫的藥,三個月就會和好如初了。”老頭大聲的說著。


    接下來,清月看著老頭給自己上草藥、上夾板、收拾東西,最後離開了房間,她呆呆的望這個深藏不露的人,整個人的狀態是處於遊離階段。


    也太快了些吧?費色曜就知道了?


    第二天,十三知道清月手臂斷了後,騎了兩個時辰的快馬趕來,心痛的看著清月的手,問:“怎麽弄的?”


    你親愛的四哥掰斷的。


    清月笑笑:“摔斷的。”


    “怎麽那麽不小心,來我看看。”十三上前要看。


    “大夫說不能動,你不要拉我,錯了位,又要重新複位,很疼的!”清月一臉的痛苦。


    十三聽了,不再強拉清月。


    “怎麽辦呢?我下個月就要和皇阿瑪去承德秋獵,不能陪著你,也不能照顧你了。”


    “沒關係的。”清月回答,心想:下個月終於能清靜了,自己渴望的假期終於來臨了。


    “你想吃什麽,想要什麽,想玩什麽,你說,我都給你弄來。”


    “真的?”


    “恩,我一定做到。”胤祥高興死了,難得清月會提出要求。


    “我想要金嬤嬤來照顧我。”清月想起了一輩子洗衣服的老嬤嬤,她也該歇歇了。


    “這個簡單,我明天就把她送來。”


    “謝十三爺成全。”清月剛要施禮,十三把她按在了床上。


    十三和清月聊了一會兒,騎馬連夜趕回了北京城。


    十三走後,清月一直在想,在明處監視自己的常保已經離開了這裏,為什麽費色曜安排的人能夠以大夫的名義進來,是誰把自己的狀況告訴費色曜的?恐怕解開了這個謎,才能解開費色曜是如何監視自己的。還有,這麽偏僻的黑莊子,他們至少布置了兩個人,這又是為什麽?這個莊子為什麽值得康熙安插那麽多人手,他對莊子裏的什麽東西感興趣?格多能信任嗎?整件事中他的嫌疑是最大的,然而如果這樣,她和四爺那天最機密的談話,他為什麽不傳出去,讓他們知道費色曜以及自己都暴露了?恐怕隻有把這些謎團解開,她才能把主動掌握。


    “你的藥。”格多進來把藥放在了桌上,常保被調走後,格多頂替了他的位置。


    “謝謝你,格多大哥。”清月似乎找到了解開謎團的鑰匙。


    “不客氣。”格多轉身要走。


    “等一下,格多大哥,我想問一下,我的藥吃完了,我能出莊外抓藥嗎?”清月問。


    “不可以,你吩咐我就好。”


    “麻煩你了,我要找昨天來的大夫看病,也要通過你嗎?”


    “這個你直接找胡嬤嬤就好。”


    “大夫是胡嬤嬤請來的?她都上了年紀,還要讓她走那麽遠的路回北京城為我請大夫,我太過意不去了,一會兒,我就去謝謝她。”


    “沒那麽麻煩,大夫是胡嬤嬤的從附近村莊請來的,聽說附近十裏八鄉的獵戶和村民都找他看跌打損傷,請他來前,我還向本莊的獵戶打聽過,確實不錯,才讓他來的。”


    “勞你和嬤嬤費心了。”


    “不敢當。”


    胡嬤嬤?她會是終極目標嗎?也許有一個辦法能知道。


    傍晚,金嬤嬤來了,清月用一隻手拉著金嬤嬤,鼻子酸酸的,輕聲叫了聲:“嬤嬤。”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清月。”金嬤嬤用變形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以後的三個月中,金嬤嬤照顧清月起居,無微不至。


    十三每天下午都趕到莊中,晚上又連夜趕了回去,隻為能看病中的清月一眼,大半個月過去,他明顯的瘦了,眼圈也發黑。


    “十三爺,您別來了,好不好,每天這樣折騰,累不累?”


    “心疼了?你心疼,我就值了。”


    “你還要不要你的身體的?”清月發火了。


    “要,要,當然要,我要娶了你,生了孩子,快快樂樂的活到一百歲,才去見閻王。”


    “又沒正經,你還是不是個主子?”


    “在你麵前,我永遠不是主子,是你男人。”


    清月用頭撞牆,上天呀!你為什麽讓我沾惹上這顆牛皮糖?


    “求你了,四爺脾氣大,我這樣媚主,遲早要被他弄死的。”清月懇求道。


    “你膽敢挑撥離間!”一個聲音響起。


    清月抓狂,姐怎麽這麽衰:說曹操,曹操到。


    “四哥來了,清月剛才隻是開玩笑,她主要是心疼我,您看我,都有黑眼圈了。”十三笑著解圍。


    “哼,你不要命了嗎?天天這樣折騰。”胤禛有些生氣。


    “不是,我能在馬背上休息四個時辰的。”十三滿不在乎的說。


    “虧你說得出!害我也跟著你瞎跑,這個月我可是第三次來這裏了。”胤禛沒好氣的說。


    “嗬嗬,您讓清月回我府,我就不折騰了,您也不用跟著跑了,這不是兩便了嗎?”十三眼睛一眨一眨的。


    “你就打的這個注意?格多,把清月拖出去杖斃。”胤禛吩咐。


    “別,別,四哥,我再也不敢了,我聽您的。”十三可憐巴巴的看著胤禛,真怕這個哥哥動了怒,把他的寶貝清月弄死掉。


    “明天不許再來這裏,後天就要啟程了,你安生些。”胤禛苦口婆心的勸這個弟弟。


    “是,一切聽四哥的。”


    “我有些話要跟清月說,你先出去。”胤禛吩咐。


    十三擔憂的看了清月一眼,低著腦袋出去了。


    半天,清月等著胤禛開口,胤禛沒有說一個字,清月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冷冷的看著清月,氣場強大。


    撲哧,清月一時沒忍住,笑了。


    “你笑什麽?”胤禛很意外。


    “您別造氣場了,您不說話,就是為了給我心裏壓力,讓我怕您。既然我們都知道彼此的秘密,所以坦誠些,好嗎?您有什麽事,您就說,說完,早些帶十三爺回去,讓他好好休息休息,這段時間讓他受累了。”清月坦然的說著,她也發現了胤禛的弱點,他冷麵冷心的背後,有著膽怯的一麵,他害怕別人輕視他,害怕與人交往,恐怕他還不善應變,所以用冷來掩蓋一切。


    “你,你給我跪下。”胤禛表麵發怒,可內心震驚,她居然看透了自己!


    清月無條件的跪下了。


    “你剛才說什麽?”胤禛掐著清月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您害怕周圍的人,因為您不善與人相處。”清月放肆的看著胤禛。


    “我能要了你的命!”胤禛惡狠狠的說。


    “即使我死了,您也改變不了自己內心的弱點。”清月知道她需要什麽樣的武器。


    胤禛掐著她的下巴,猶豫著是否要向下麵白皙的脖頸掐去。


    ……


    “格多可靠嗎?”清月貼著胤禛的耳朵問。


    “怎麽?”胤禛雙眸火花一閃。


    “我的主人派人來傳話:讓我查清您為什麽跟蹤費色曜。”清月笑著,笑得很迷人。


    “他完全可靠。”胤禛雖然嘴上這樣說,可心裏卻決定回去後還是好好的再查一遍格多。


    “還有,這個莊子裏除了常保,還有人在監視我們,但我敢肯定的是,他們並不是為了我而專門指派到這裏的,您說您的莊子裏到底有什麽?會讓我的主人如此感興趣,恐怕您要給我一個理由,也許不久的將來,我的下個任務就是查出這個莊子的秘密。”這些話,清月謀劃了很久,她隻用低著頭裝膽怯的奴婢,讓有實力的雙方拚殺就好了。


    胤禛又一震,他的這個莊子是用來聯絡豐台大營的,有人盯上了他!


    清月笑麵如花,胤禛汗下來了,這個女子真的是個妖物,他想馬上殺了她,可欣賞、喜愛、憐惜、害怕、挫敗、莫名……無數種情緒找上了門,他下不去手。


    “您說,我應該怎麽樣回答我的主人?”清月看出了胤禛的慌張,她的目的達到了。


    “你告訴他們,費色曜和小雲有苟且之事,我怕毀了門風,才派人跟蹤他,打探他是什麽來頭的。”胤禛恢複了平靜,他要利用清月,利用她調查出那個人是誰,利用她給那個人送假消息,她會是一枚很好的棋子!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好,我一定按照您說的去做,漂亮的給您個結果。”清月把頭低下了。


    “你真心的要投靠我?”胤禛問。


    “是,隻要您能遵守諾言,幫我擺脫費色曜。”清月猛得抬起頭,倔強的臉龐如聖潔的侍女,閃亮的眼睛裏帶著怒火。


    清月,確實不是凡物,她的傲骨以另一種方式表現出來,她決絕的報複讓她如妖豔的荼靡般盛開。胤禛第一次遇到把美麗、聰明、果敢、善良、高傲、決絕、可怕、複仇融為一體的女子。


    “好,我會做到的,但你絕對不可以背叛我,背叛十三弟,一旦讓我知道,十三弟也救不了你。”


    “他們逼人太甚了,我不想沒有尊嚴的活著。您以後是我的主人,他們是我們玩虐的對象。”清月的心嘣嘣直跳。


    “等你的手好了,我再做安排。”


    “是,主人。”


    “好好待十三,我不會虧待你的。”


    恩?“是。”


    胤禛壓抑著內心中莫名的起伏,離開了房間,他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清月,她是唯一一個看透自己內心的人,也是唯一一個除皇阿瑪外,讓他畏懼的人。


    “四哥,我能去看看清月嗎?”十三一臉渴求的看著胤禛。


    “半個時辰後我們出發。”胤禛交待。


    十三大喜,轉出了房門,撩著袍子跑向了清月的房間。


    兩人走後的第二天,大夫來了。


    “讓你打聽的事怎麽樣了?”大夫邊給清月換藥,邊小聲的問。


    “我是十三爺的人,要打聽四爺的事,有難度,恐怕要再等等。”清月滿臉委屈的說。


    大夫不再說話。


    他走後,清月讓金嬤嬤幫她煎藥,順便把胡嬤嬤請來,金嬤嬤拿著藥退下了。


    清月拿出了費色曜給她的頭花,插在了頭上。沒過多久,胡嬤嬤進來了,清月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把嬤嬤攙扶到了凳子上。


    “嬤嬤,聽小林子說,您幹兒子給您生了一個小孫子,我沒有什麽可送的,這個,您要不嫌棄,就收下。”說完把紅布包裹著的一條銀製的長命鎖塞給了胡嬤嬤。


    “姑娘為何如此客氣。”胡嬤嬤接過包裹,眼中一絲警覺,隨即把包放在了桌子上。


    “嬤嬤。”清月眼眶中帶淚。


    “姑娘有什麽事盡管說。”胡嬤嬤小心的問。


    “我無心十三爺,可十三爺逼迫的緊,四爺又以為我媚主求榮,隻是顧忌到十三爺的麵子才沒將我處死,暫時軟禁在這裏,我想請嬤嬤幫我。”清月低聲的說。


    “誒,姑娘有姑娘的難處,可您要老奴怎麽做,四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如果出了差錯,老奴也吃不了兜著走呀。”胡嬤嬤既不答應,也不拒絕。


    清月聽出了話音,心說:果然是隻老狐狸,看我這次能不能逮到狐狸的尾巴。


    “我並不要求嬤嬤做什麽過分的事,隻求嬤嬤在十三爺回來之前幫我找些辣椒、花椒、大蒜、生薑就可以了。”清月說。


    “要這些東西做什麽?姑娘你想要幹什麽?”胡嬤嬤詫異的問。


    “我想我的問題出在這張臉上,所以我想借辛辣的食物讓臉上長痘痘,也許十三爺看到了,就不再喜歡我了,他不來糾纏我,四爺也不能再來責怪我,不是嗎?”清月一臉愁苦的說。


    “這個——”


    “好嬤嬤,您就幫幫我,我一定不會忘了您的恩情的。”清月懇求道,又把紅布包往胡嬤嬤的手裏塞。


    “老奴就為難的幫您,但您不要聲張。”


    “嬤嬤放心把,我又不是讓你找藥,我隻是愛吃辣,這個四爺也不能怪到你的頭上吧。”清月暗笑。


    胡嬤嬤一離開屋子,清月馬上把頭花放回了首飾盒裏,沒讓第二個人再見到,如果費色曜出現了,那麽無疑她就是第二個眼線。


    果然,夜晚費色曜出現了。清月冷笑,任你奸猾,還是吃了姐的洗腳水。


    “找我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費色曜問。


    “常保可能暴露了,所以四爺才會把他調到承德去。”清月說。


    “你怎麽知道的?”費色曜死死的盯著清月,自己被四爺跟蹤,就是那天來過黑莊子後的事,問題恐怕就出在清月和常保身上。


    “具體他怎麽暴露的,我不知道。但十三爺讓我要防著常保,我問為什麽,他說是為我好,讓我別管其他的事,提防他就好,後來常保就被調走了。”清月糾結著說。


    費色曜被人跟蹤後,他設局派人反跟蹤來人,發現這個人進了四爺的府邸。他算算時間,正是他去過黑莊子後,如果這樣,那麽那天他威脅清月的事情恐怕已經暴露,他、常保、清月都被人懷疑。他想馬上殺了常保和清月,可這樣做太笨,會徹底的暴露自己。他一定要借刀殺人,借四爺的手解決他們,隻要他們一死,就死無對證,那麽就可以讓自己全身而退。所以他大膽的布了一步棋,讓清月調查四爺為什麽跟蹤自己,讓常保調查四爺與太子的密信,他相信四爺一定會出手殺了兩人。四爺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多年以來,四爺府隻安插進兩個人,其他人隻能在外圍打轉。如果這兩人臨死前還能送出點什麽有用的東西,那就再好不過了。隻是對於清月,費色曜覺得無限的可惜,還有些不忍,他在刀口上舔血大半輩子,活下來的生存準則就是:要想自己不流血,就要讓別人流血。而清月,是他唯一下不了手的人,也不想下手的人,他不知道為什麽他會有這種情緒,也許是清月長得太漂亮了,漂亮的女人總能讓男人動心。


    費色曜第一次見到清月時,他剛殺了一個人,這個人叛逃了組織,他想過農耕生活,這簡直就是個笑話!夜色下,有人在奔跑,從喘氣聲中,他能判斷是個女子。她遠處的身後有馬蹄聲,有狗叫聲,有人的叫喊聲,這個女子恐怕是哪家的逃奴。費色曜隱在了樹林中,後麵是一片墳地,幽幽的靈火,讓人毛骨悚然。女子卻停了下來,對著後麵的那片墳地打量,然後,居然毫無懼色的走了進去,找到一個墓碑後,用石頭砸爛了墓碑,費色曜看得驚訝至極,她是人是鬼?女子砸爛墓碑後,走到了樹林中找到一具動物的骨骼,拿了些骨頭,女子布置好局後,後麵追趕的人也趕到了,她不慌不忙的脫去了外衣,把頭發反披在臉上,鎮定的把追她的人嚇跑了。費色曜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膽的女子,她是一個好坯子,隻要帶回去,一定有用。他現身,心想她此時無依無靠,自己一定能順利的帶走她,然而再次出乎他的意料,這個叫蔣清的女孩高傲的拒絕了。無法,他轉身離開了,可又不甘心,轉回去跟蹤她,並在危急時刻出手救了她,抱著她逃離龐府時,他才發現,這個叫蔣清的女子不但大膽聰明,而且漂亮,漂亮得讓人看一眼就能心動,以至於後來在青樓,他第一次產生了猶豫:是占有她,還是利用她?


    “你倒是和兩位爺打得火熱?”費色曜冷笑道。


    “大叔呀,我是身不由己,如果可能的話,我隻想回以前的小屋。”


    “我警告你,你可以玩火,但不要讓他們為你生分了,如果真的鬧到那步的話,我也保不了你。”


    “是。”


    “還有,我讓你查的事,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個結果?”


    “起碼要等四爺他們回來呀。”清月裝得極苦惱。


    “常保不在這裏了,你把眼睛擦亮,注意豐台大營中有誰常來這裏走動。”


    “我怎麽知道誰是豐台大營的人,誰不是?”清月毫不費力的得到了她想要的秘密,心中一陣竊喜。


    “這是你的事。”


    “是。”


    “還有,那天你為什麽跌落河中?”


    “因為頭天晚上八爺來找我,一晚上沒睡覺,後來十三爺又帶我騎馬,顛了半天,我實在是支持不住了,才不小心落水的。”清月一陣緊張。


    “想你也不敢再逃。”費色曜伸手,用力的掐了一下清月的臉龐。


    清月心中一陣厭惡,表麵上一陣害怕。人真的是曆練出來的,以前的蔣清絕對的言行一致,表裏如一,現在的清月,可以心裏想一套,表麵做一套,清月心想:以後不會變成怪物雙麵博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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