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tto……”一瞬的驚訝後,久律平靜地擦去唇角的血漬,直起身,淡淡開口:“你怎麽來了?”


    “不要忘了我一向很準的直覺,科劄特。”giotto一邊走近一邊說著,臉上勾起一個難看的笑,“你……為什麽要一個人扛下?”


    “超直感麽?真是個討厭的東西。”


    “不要避開話題,回答我,科劄特!”


    迎著giotto從未有過的咄咄逼人,久律收起了嘴角的笑意:“你想問什麽?為什麽一個人來救戴蒙,還是為什麽不告訴你關於我已經開始吐血的糟糕情況?”


    “全部。科劄特,你明明知道你的身體已經……為什麽不通知我關於戴蒙的事,也不帶家族成員,自己一人到這裏?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嗎?”


    “來不及。”久律依舊神色淡淡。


    “來不及?難道你連帶自己的家族成員都來不及?!科劄特,你到底在想什麽,你獨自闖薩拉城的行為與找死有什麽區別!”


    “帶了又如何?讓西蒙的弟兄白白送死嗎?如果薩拉城這麽好闖,我們又何必一直忌憚他們?”


    “你也知道這裏危險還——”


    “正是因為危險,才不能讓彭格列或是西蒙的弟兄參合進來。”久律微微冷下眼,截斷giotto的質問,“而且,作為我們彭格列聯盟的核心首領,giotto你不該參與進來。為了個別個體而讓家族的其他成員冒險,不是理智的決策。”


    “冒險?科劄特,不要為你的孤軍奮戰找理由,其實你……並不太相信彭格列與西蒙的能力吧?的確,闖薩拉城是非常不明智的舉措,但我們所有人,不都是能因為守護的信念而聚結在一起,不斷超越自身潛能、造就奇跡的嗎?彭格列,絕對不會因為所謂的顧全大局而輕易地放棄任何人!無論是你,戴蒙,還是任何一個家族的弟兄。”


    奇跡……?久律嗤笑。奇跡這種東西,怎麽可能一直存在。彭格列的守護理念,始終不可能無往不利。


    艾琳娜的死,便是最好的例子。


    與其指望守護帶來的奇跡,他更相信殊死一搏、險中求生。


    比起奇跡,他更相信豪賭。


    賭贏了,他和戴蒙活下來;賭輸了,代價也隻有他兩人的命而已。


    這是最小的代價,最大的贏率,何樂不為?


    但,雖是這麽想著,他卻沒有指出這一點。


    因為艾琳娜一事,同樣是giotto心底最深的傷口。


    “也許是吧……一開始我以為自己能追上戴蒙,並在彭格列的弟兄發覺之前帶他回來……”如果被彭格列的家族成員知道戴蒙身居高位卻不聽指令私自闖入薩拉領地,在這個緊要關頭做出犯大禁的行為,那麽就算giotto有心維護,也必須按照家族規章重罰戴蒙,“而且我也想任性一次,以朋友的身份,而不是什麽西蒙的頭領。戴蒙想找死,那我陪他一起瘋一次又如何……當然我更想做的是狠狠揍那個失去理智的蠢貨一頓。”


    “就算是……為什麽不叫上我呢?”giotto逼近一步,眼中的金芒愈加強盛,“隻以朋友的身份,就算是死局也一起闖……麽?那科劄特……為什麽要瞞我?難道在科劄特心裏,我不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迎著giotto毫不退讓的金瞳,與倒映在眼瞳中的灼灼烈焰,久律不由一愕,隨即一哂:


    “因為giotto……是彭格列的首領啊。”


    正因為是家族聯盟的最高首領,是家族的核心靈魂,一舉一動都關乎整個家族的存亡,所以,才不能陪他們任性。


    夜色寂寥,寧靜無聲。


    giotto緘默地立在原處,沉默不言。


    許久,難捱的寂靜才被打破。


    “剛才有看到遠處有前往薩拉城的火光,戴蒙過去查探……”


    “沒關係,那是我們的聯盟部隊。在我從內城打探完回去之前,他們不會再向薩拉城挪近半步。”


    聽到giotto輕描淡寫的描述,久律不禁微愕。


    giotto……竟然把大部隊拋在後麵,想要自己一個人闖城?


    愕然之後,便是抑製不住的輕哂。


    這也算是一種……默契?他們三個,索性去領“找死三人組”的組合技算了。


    “……去會合吧。”


    “好。”


    兩人都沒有發現,遠在十餘米開外,在沒有人注意的角落,斷壁疊加的陰影裏,一個藍發藍瞳的身影坐在當中,頭枕著牆,仰望殘缺的月。


    他的指尖死死扣著地麵,即便指甲斷裂沁出汩汩鮮血也毫不放鬆。


    月光普照在那道身影上空,投映出屬於戴蒙·斯佩多的臉。


    “科劄特……”


    ##


    回到彭格列後,對戴蒙·斯佩多的處罰判決同時下達。


    ——撤除輔攻隊隊長職務,扣除一年餉酬,檢討書若幹。


    這條看似沒有放水的處分並未對斯佩多造成多大印象,餉酬自不必說,在撤銷斯佩多隊長職務後,giotto以打擊薩拉家族勢力有功為名,任他為自己的“霧之守護者”,就所掌的職務與權利而言,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真正讓久律驚訝的是,幾天後的家族會議上一個中層幹部提出的建議。


    “雖然西蒙家族一直是我們的兄弟家族,不分你我,但畢竟是兩個不同的家族,而不是一個嚴格的整體……而且現在家族的規模已擴大到一定程度,運作體係越來越複雜,要是再在運作中樞上不分你我的話恐怕不太合適……當然我們與西蒙是永遠的兄弟,在情感上不分你我,但運作冗雜在一起恐怕不利於雙方家族的發展,我們不能那麽自私地讓西蒙的弟兄一直遷就我們……”


    “所以我建議,以後兩個家族的內部會議應該分開進行,內部運作也是……”


    “而且,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西蒙家族再留在彭格列核心基地也非常不合適的……”


    這些話,表麵上是在為兩個家族的前景作考慮,但究其用意,分明是為了將西蒙家族排擠出彭格列中心,將兩個若同孿生兄弟的家族分隔開。


    一旦采納了這個建議,西蒙家族將離開彭格列的駐守地,與彭格列的關係也將淪為普通的同盟家族。


    但偏偏,這個中層幹部有理有據的分析根本讓人挑不出錯,甚至,就對兩個家族的發展趨勢而言,這個建議非常中肯。


    久律靜靜地聽著中層幹部的闡述,毫無波瀾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如果他記得沒錯,這個侃侃而談的中層幹部,是戴蒙(斯佩多)的人手吧?


    眼角餘光瞟向斯佩多,入目的卻是他心不在焉的模樣。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那別有用心的提議已被闡述完畢。


    而出乎意料的,giotto聽完那個幹部的發言後,沉吟了片刻,竟點頭讚同:“是有幾分道理,科劄特,你的意見呢?”


    ……這兩個人在搞什麽鬼?


    對於斯佩多與giotto同時想讓西蒙家族離開彭格列中心的做法,久律僅是不動聲色地點頭:“我沒有意見。”


    至於心底的真實想法,除了他自己外沒有人知道。


    ##


    薩拉城一役後,那不勒斯的局勢越加激烈。而在這個隨時可能混戰的關鍵時刻,giotto卻要把作為彭格列左膀右臂的同盟西蒙家族往外推,就算久律不去細想,也能猜出giotto這麽做的原因和他那晚的吐血有關。


    自從知道使用西蒙指環會加劇他身體的惡化,giotto就一直明著暗著不讓他直接參與戰鬥,而這次的最後通牒,更是決絕地用這個方式將他排除到戰局之外,凍結他使用西蒙指環的可能。哪怕代價是分裂兩個家族的關係,減損彭格列的攻擊力。


    至於戴蒙想要分化西蒙與彭格列的用意……久律直覺的不想去想。


    而不管是戴蒙·斯佩多的策劃還是giotto的順水推舟,之所以不與他商量,直接在家族內部會議提出,根本是吃準了他無法拒絕。


    拒絕,就等於將西蒙與彭格列雙方首領的爭執與齟齬赤果果地公布出來,那後果絕不是同意西蒙退出彭格列中心這麽簡單。“首領不和,利益爭端”,雖然隻是表麵假象,卻也會讓不明真相的彭格列成員與西蒙成員關係惡化,甚至決裂。


    這迫使他隻能同意提議,讓西蒙退出彭格列的領地,退居駐守自家的cemo島。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某個沒來由的直覺告訴他,如果同意這次的提議,或許會有意外之喜……說不定是他尋找多年能讓他回到原來世界的“契機”。


    當晚,那個意味著轉折的意外果然出現,卻是讓他冷笑的意外之“喜”。


    身體陷入沉睡,意識卻是無比清醒。


    從靈魂深處傳來不屬於他的歎息,讓他立刻警覺地清醒了意識。


    “你是誰?”


    「……‘你’遺留的意識碎片。」


    “‘你’?遺留的意識碎片?這玩笑可不好笑,科劄特·西蒙先生。”


    「我是科劄特西蒙。但我隻是殘存的意識碎片,你卻是完整的個體。」


    “可笑,你當我是什麽?”


    「鏡麵反射,來自未來的靈魂,另一個科劄特·西蒙。」


    “荒謬。”


    這聲音若是說他與阿諾德有什麽特殊的聯係,他說不定還會有那麽一點點的相信。畢竟他與阿諾德長相酷似,性格也有少許共通的地方。


    但,要說他真宮寺久律,與科劄特·西蒙有什麽超過附身關係的聯係,他可絕對不會相信。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他們幾乎沒有任何相同的地方,唯一重合的,隻有一些微小到可以忽略的小習慣。隻是,就憑這巧合的現象神秘聲音就想將他與科劄特混為一談,根本比黑熊跳芭蕾還要荒謬。雖然不知道神秘聲音的目的是什麽,但這一戳即破的謊言,凡是有些理智的人都會嗤之以鼻。


    更何況,他就是他,隻是真宮寺久律,隻是他自己,而不是什麽別人。


    “記得初次見麵的時候你是說讓我滾出這具身體的吧,自稱意識碎片的這位先生?很遺憾,我是想滾,可惜沒找到成功滾出去的辦法……而你突然改變主意,用這破綻百出的謊言是想要說明什麽?在我需要解惑的時候不出現,在我一頭霧水地為彭格列自衛團出力、建立西蒙自衛團的時候不出現,偏偏在giotto提出讓我離開小鎮的時候才冒出來,嗬,這麽讓人發寒的‘巧合’,請別怪我對您的用意表示質疑。”


    帶著深深諷刺意味的“您”,略微失態無禮的話語,參雜著多年被牽著鼻子走的怒火。這種被威脅利用的滋味,就算他已經認同giotto,願意為朋友做任何事,也改變不了從一開始就被強迫被戲耍的事實。


    「……請別這麽尖銳,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確,換做是我,也會對這樣的‘巧合’感到憤怒。」神秘聲音似乎有些無奈,「很抱歉,但請相信,這不是我的本意。一開始的排斥是身體本能的警告……因為身體的殘餘力量實在不足以支撐像我這樣沒有靈魂的意識碎片的存在,所以沉寂了那麽久,直到最近才蓄積完能量,能順利地和你對上話……」


    “不必多說,這些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什麽歉意,以前的事也不想追究。但是,我必須知道一件事。”久律不耐地打斷那個聲音,“彭格列的勢力早已紮穩,這具身體也將崩壞殆盡,那,我究竟什麽時候能回21世紀,回到自己的身體裏?”


    「……等這個身體徹底腐朽破敗之際,就是一切回歸之時。」


    得到肯定,久律臉色微緩:“但願你這話不是敷衍……說吧,意識先生,還需要我做什麽?”


    他相信這個時候神秘聲音在這個時候冒出來,絕不會隻為了和他說這些。


    果然,隻聽神秘聲音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彭格列有內鬼。」


    內鬼……?


    久律眼眸一暗,意識深處瞬間閃過戴蒙·斯佩多絕望憤怒而又隱忍瘋狂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


    不,不會是戴蒙。以他對戴蒙的理解,就算他再怎麽失去理智,哪怕是想要毀滅一切,他也絕對不會背叛彭格列。


    “你想要我怎麽做?”


    「現下正是個好機會,離開彭格列核心,以局外人的身份,揪出內鬼。」


    作者有話要說:  具體說一下關於漫畫翻譯與百科都是西蒙·科劄特但本文寫作科劄特·西蒙的原因:


    1.“西蒙”這個姓氏真實存在,多為英格蘭人的姓氏。


    2.原著中稱呼“西蒙家族”,而照彭格列家族的命名趨勢來看, 西蒙應該更有可能是姓,畢竟家族稱呼一般都是用姓氏的吧?


    3.原著中giotto貌似叫的是科劄特,以giotto和科劄特的鐵哥們好基友關係為什麽稱呼他的姓氏而不是名字?所以很有可能科劄特是名字西蒙才是姓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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