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維塔對這整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抱有一種強烈的、仿若踩在雲端的不真實感。


    從他的視角來看,他錯過了整件事在發展脈絡上的所有重要節點——此處特指他的基因之父,康拉德·科茲在這段時間裏的經曆,而且這一次,沒有人肯給他這個曾經的第一連長通風報信。


    對賽維塔來說,他隻是被扔在風暴邊界號上的帝皇小雕像旁邊,眼睜睜看著他的基因之父和十個曾經的黑甲衛為了執行一次很普通的跳幫任務離開了,然後在普通地等待了六個小時左右之後,原班人馬幾乎是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回到了船上,甚至於科茲本人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一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進了小房間裏誰也不見。


    他轉頭想要詢問自己的舊部,那艘鋼鐵之手的艦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然後他得到的隻有尷尬、沉默,語焉不詳的搪塞,以及“求你別逼我複述,你很快就會知道的”一類的懇求。


    隻有馬歇爾·凱特拉若在不得不卸除裝甲之前,偷偷傳給了他一個很小的數據包。


    某種意義上來講,這艘船上的一位原體和六十四位午夜領主都屬於“背叛了帝國的囚犯”,因此不像一般的阿斯塔特那樣,被允許隨時保持全副武裝的狀態。理論上,所有人的動力甲在非必要的時間裏都會被集中收納在一間特別的裝備庫裏,隻有在當事人被批準外出進行作戰時,才能在索姆尼的監視下進入那件倉庫,在全自動機械的幫助下進行著甲。


    但也不是沒有例外。


    首先,最繞不過去的那個例外是康拉德·科茲。作為帝皇的子嗣,高貴的原體,他自然有保留符合自己身份的鎧甲的權利——至少賽維塔一直以來是這麽認為的。


    其次的一個例外是亞戈·賽維塔裏昂本人:他從黑暗天使的船上跑出來的那時候身上就沒有動力甲,自然也沒有什麽能被收繳進裝備庫的東西。但實際上,他從“另一個自己”那裏收到過一份贈禮。


    說實話,他到現在依然沒搞明白那到底是什麽靈能邪術,不過貞德·alter和在他認為需要時就能輕易出現的那套鐵騎式終結者甲胄給了他很大的便利。


    至少他不需要走報批流程,就能用動力甲接受同僚傳來的數據包。


    然後他沒有起任何疑心地看了,並且幾乎是立刻的,在貞德·alter堪稱狂放的大笑聲中,他後悔了。


    ——誰要看自己的基因之父被鎖鏈捆著在高壓水槍底下掙紮且不滿地咆哮但卻逃不出去的視頻記錄啊!


    然後他很冷靜地把這份視頻存在了動力甲伺服係統的深處,並深刻認為自己應當擇日想辦法“繳獲”一點獨立的儲存介質過來以作保險。


    視頻本身的價值是一回事,但其中實在是沒有很多能夠對現狀進行解釋說明的情報。科茲本人閉門謝客,藤丸立香又連軸轉一般地忙了起來,同僚又拒絕更進一步的解說,沒法搞清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的賽維塔氣得想打人。最後還是四處亂晃的貞德·alter給他帶回了第一手情報——還有自獅鬃號上流傳而出的“帝國審判官怒斥叛變原體”的十五分鍾原版視頻。


    至於為什麽是從獅鬃號來的,鋼鐵之手戰團表示:審判官說她對高壓水槍的那一節視頻有特殊處理的,因此我們正常地發布了限製散播令。但她對這一節可沒什麽指示。


    總算聽說過來龍去脈並看過新視頻的賽維塔又喜又憂又驚又怒,然後立刻以訓練服的形態披掛上陣,在獅鬃號的決鬥籠裏打出了一穿二十的好成績。本來還能更多,可惜在第二十個對手倒下之後,被索姆尼人贓並獲的賽維塔因為私自行動喜提了七天的禁閉室懲罰。


    ——再然後,他理所當然地被塞進了禁閉室。可才過了大概六個小時,午夜領主原體最寵愛(很可能沒有之一)的子嗣就被原體本人鬼鬼祟祟地從裏麵刨了出來。


    二者相顧無言的那幾秒鍾裏,賽維塔想了很多。刨去這件事發生在鋼鐵之手眼前並且迅速地被黑暗天使知道了之外,他本人對其還是非常喜聞樂見的。一方麵是,藤丸立香在科茲麵前順順利利地說出了他自己也從前很想說的話,另一方麵是,從後者此後的表現看來,他顯然聽進去了。


    不管這是為什麽,之後會變成怎麽樣,總而言之原體肯聽人說話就是好事。但對他來講現在更急迫的問題是:他到底該不該在原體麵前表現出他知道了這件事?


    ——就算是阿斯塔特,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凡人小姑娘劈頭蓋臉地訓斥到無法反駁的地步,也是很丟人的事情。何況是原體?並且,康拉德·科茲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太穩定,他喜怒無常的程度甚至在原體中也能排到前列。


    他因此實在拿不準現在該用什麽態度來麵對自己的基因之父——是假裝對這件事一無所知?還是表現出自己已經知曉所有前情並試圖安撫?感覺哪種選擇都算不得十拿九穩,康拉德·科茲的一念之差間,賽維塔都很有可能會因為講話時試圖與自己的原體對視這種理由進入醫務室。


    幸運的是,在相顧無言了漫長的幾秒鍾之後,在他們有人決定開口說話之前,科茲本人毫無預兆地一把將賽維塔塞回了禁閉室,然後流暢地關門落鎖。猝不及防的賽維塔對此非常困惑,差點沒管住嘴溜出兩句髒話來。他又急又氣地在小房間裏無能狂怒了幾秒鍾,才意識到科茲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走廊遠處傳來又小又輕的腳步聲。這腳步聲是屬於誰的,所有的午夜領主都已經很熟悉了。再然後,又過了十幾秒,禁閉室的大門再一次打開,腳步聲的主人——藤丸立香——帶著少許疲憊出現在他麵前。


    “抱歉現在不太有精力寒暄,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她甚至幾乎都沒抬頭看賽維塔一眼,除了說這句話之外,她進門之後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是拖來了小房間裏唯一的一把椅子,把自己摔了上去,“我從索姆尼那裏聽說了你去黑暗天使那邊單挑的事,我也大概猜得到伱為什麽會這樣幹。既然如此,那我覺得有些事情你有必要知道。”


    此時,隻單純覺得前後兩個話題是不是有些跳躍了的賽維塔,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內聽到足夠洗禮他整個三觀的故事:


    藤丸立香以極致壓縮版的方式,為他講述了大叛亂以來一萬年間,有關康拉德·科茲本人的所有故事——包括原體在塔古薩上的自殺式求死,以及萬年後,王座上的帝皇重新拚湊起了他的靈魂與本質,經過一場“試煉”,最後以迦勒底來自異界的技術給予了原體第二次生命的事情。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後來的事情你差不多也都知道了。”藤丸立香勉強把自己從椅子裏挖出來。半個小時裏幾乎都是她一個人在說,現在她非常需要去食堂搞一點喝的——還需要休息。她因此顯得不太關心賽維塔對此的反應,隻是把自己該說的話一股腦地扔在這兒:


    “康拉德現在的狀態有點不穩定,在三個軍團暫時編成一支部隊需要中間人潤滑的情況下,我恐怕也沒法仔細地關心他。所以我暫時解除你的禁閉,也把整件事的所有前因都告訴你了,拜托你照管他一下——現在的所有午夜之子裏,我看來看去,也就隻剩你能承擔起這個責任了。”


    她說完這些之後,就把還沒反應過來的賽維塔扔在原地,門也沒關,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後者在原地恍惚了十幾秒,又再一次地從敞開的門口中看見了自己基因之父蒼白的麵容。


    “您聽見了?”他幾乎沒過腦子地脫口而出。這樣說出來之後,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合適,但科茲本人到沒什麽反應,隻是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再然後,他們又在沉默中度過了四秒鍾,賽維塔才逐漸意識到,原體臉上那種複雜的表情,大概是表明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終,這個對持有可怕算力大腦的原體來講顯然也太過困難的問題被科茲選擇跳了過去,直接進入下一個話題。於是在賽維塔看來,整件事情就變成了:他的基因之父在他門前與他沉默地對視了幾秒鍾,然後很突然地冒出來一句:“我想洗澡。”


    ……啊?


    賽維塔感覺更困惑了。


    咪嗚(六點)。


    次回:泡澡,但毫無福利的父子談心。


    忘記定時力!(爽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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