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對勁。”艦橋中的十號先知神經質地大喊。


    沒有人理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廣播信號上。這艘船上的所有夜之子,不論他們是從久遠的過去中流落至此的,還是自與“現在”的這個時點更靠近些的某刻新生的,都無一例外地被經由電子數據轉化而來的聲音與影像迷住了。


    這些烏合之眾裏沒有人在真正意義上見過他們的基因之父,當然也沒法從一段顯然可以被偽造的廣播信息中辨認出演講之人的真偽——理論上來講,是這樣的,但這其中顯然有某種超自然的力量在作祟:所有夜之子體內的基因種子都在這聲音中歡唱,奔騰的血液在他們見到那影像的第一個瞬間裏便歡悅地宣告著臣服。他們本應該對自己看到的一切發出質疑,甚至否定,但沒有一個人做得到。


    哪怕是正在大喊“這不對勁”的十號先知本人。


    “事情不該是這樣發生的!”即便如此,他神經質的聲音依然在大喊,“這與我本來的預見毫不相幹,一定有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依然沒有人理他,就連懸掛在他身邊的那具奴工的屍體,也同樣緘口不言。或許是來自基因種子的饋贈,或許是他自己的天賦,對十號先知來說,“與亡者交談”並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就像他的前任,或者他的基因之父那樣。


    這或許是因為無法控製的靈能壓迫了他的生理,令他在類似的場合容易產生幻覺,又或者是亞空間中的某些東西想要借由他身邊的屍體向他傳達某些信息,並且在他們交談時故意將時間拉長。但現在,他什麽也感受不到。


    沒有突如其來的困擾,沒有令人癲狂的預兆,就連亞空間都順服地平靜下來,喋喋不休的絮語也消弭於無形。這令十號先知在一時間很不適應,好像那些該被詛咒的天賦突然決定離他而去那樣,他的世界變得和那些更“不靈性”的兄弟們一般無二,隻剩下了他自己,物質宇宙,以及回蕩在艦橋中的,由廣播傳遞而出的基因之父的聲音。


    他或許該說服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難得一見的、所有人都渴望已久的話語上,但這種“不對勁”的感覺令他就是做不到。他無法不神經質地對比,自己在原本的預見中所見到的一切,以及現下裏正在發生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對勁,他沒有預見到這麽一番演講。


    他本見到的是,瘟疫之神的艦隊正於極限星域中肆虐,而他們將在一顆叫做帕梅尼奧的星球上發現基因之父的身影。康拉德·科茲會站在對抗死亡守衛與惡魔原體的最前方,為了帝國,與羅伯特·基裏曼並肩作戰。


    這已經是一個足夠荒謬的預言了。所有聽過這個預言的戰幫首領都以為他是在說一些並不好笑的玩笑,有幾個甚至還勃然大怒地想要殺死他。十號自己也覺得這預言太過荒謬,但出於對基因種子裏流傳下來的能力的信任,他沒有完全否定這件事將會在未來真實發生的可能性。


    在他的強烈堅持之下,這個消息最終還是通過夜之子們隱秘的通訊網,被傳遞給了所有的戰幫。又因為,關於基因之父的、哪怕是捕風捉影的傳言,都會輕易觸動蝙蝠們的神經。午夜領主最終還是傾巢出動,糾集了整個“軍團”約六萬人的全部力量——在第十三次黑暗遠征之後,他們就隻剩下這點人了——作為一個整體,浩浩蕩蕩地壓上了帕梅尼奧星係的曼德維爾點。


    他們想知道這個預言是不是真的,他們是否能夠真正在這顆星球上找到他們的基因之父。如果不能,那也不打緊,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當帝國攝政在因為瘟疫戰士的進攻焦頭爛額的同時,他們也可以在這個富庶的小小王國裏狠狠撈上一筆。


    當然,如果預言發生了錯誤,他們沒有找到他們的基因之父,那麽,“耍了他們所有人”的十號先知會變成什麽樣,那就不好說了。十號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但出於對自己能力的信任,他願意賭。


    但現在,這件事情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發生了:他的預言錯了,但午夜領主又確實在帕梅尼奧星係的邊緣確認到了康拉德·科茲的存在。


    這或許令十號先知免除了自己的殺身之禍(當然,在午夜領主的概念裏,這個詞最終的實際表現總會比單純的“死亡”糟糕上一百萬倍),卻也同時令他陷入了極大的困惑與迷茫。


    這種情緒沒有持續得太久,因為廣播中的內容其實不算很長:在影像與音頻播放過一輪之後,接收器顯現出明顯的卡頓,在如此短暫的幾秒鍾後,這場演講明顯地開始輪播。即便完全可以預測接下來的內容不過是之前的重複,在場的任何一個午夜領主也沒有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那上麵移開——隻除了十號先知。


    某種無法解釋的恐怖突如其來地攫住了他的心神,在那個電光石火的瞬間裏,他陡然間明白了,為何他那如附骨之疽般對他糾纏不放的天賦在方才奇特地安靜了下來:


    夜之主,在此刻駕臨。


    ——


    正在泰羅斯大教堂中“值勤”的亞戈·賽維塔裏昂,在同一個瞬間裏,很突兀地閉上了嘴。


    這很不尋常,因為在這個瞬間裏,他顯然還有半句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沒有出口。在場不會有人認為他在此刻突然詞窮——首先,狄格裏斯和常勝軍們普遍認為,這個詞大概就不存在於午夜領主一連長的辭典當中;其次,他看起來真的不太對勁。


    他身上的鐵騎式終結者動力甲在緊接著的下一個瞬間裏肉眼可見地下線了所有武器係統,緊接著是動力係統,再接著,它連關節移動和廣播發聲的機能都完全地鎖死了。那件甲胄在瞬息之間從作戰中不可或缺的強大助力變成了關押犯人的堅固牢籠,極限戰士智庫館長在恍惚間仿佛聽聞,有一個女性的聲音隱約穿透了帷幕,正氣急敗壞地大喊著,叫所有人都離他遠點。


    再然後,理應被完全鎖死密閉的動力甲中,有鮮血從縫隙中滲透出來。這是不該發生的事,在動力甲鎖死之後,亞戈·賽維塔裏昂的一切,他的軀殼,鮮血,乃至聲音都應該被牢固地鎖定在其中——但,這件事就是這樣發生了。


    一連長受苦的慘嚎聲被他自己所無法控製的靈能裹挾,穿透了動力甲的鎖閉,回蕩在布道廳被精心設計過的牆壁之間。狄格裏斯在同時舉起了自己的法杖,以迅捷的反應和高超的技藝,為在場的其他所有人抵擋了這一陣飽含痛苦的靈能衝擊——但緊接著,他發現,這不是一個結束,而隻是剛剛開始。


    在他所沒有見到的地方,泰羅斯大教堂中隱蔽的各處,原本藏匿在陰影與黑暗中的午夜之子們也在同一時間裏經受了幾乎相同的遭遇,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並非靈能者,因此他們在痛苦中造成的破壞,與他們的一連長相比,不會太有威脅性。在空無一人的大教堂中,他們的異常也不會引起過分的注意


    在更遠處的虛空當中,朝著曼德維爾點持續航行著的獅鬃號上,其中被卸去了裝甲關押起來的午夜領主們也經受了同樣的遭遇。負責看管他們的黑暗天使本以為,他們在科茲預先的透露之下對類似的景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在實際見到牢房內正在發生的景象時,他們還是意識到,正在發生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固有認知。


    而在午夜領主破敗的、東拚西湊起來的艦隊中,這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每一艘艦船之內的每一個夜之子身上。僅有康拉德·科茲本人,以及他身邊那十八位早已通過了同樣的試煉的午夜領主,能夠免於這種折磨,施施然地行走在這可怖的活地獄當中。


    午夜領主的原體在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聲中咯咯地笑了起來:就是這麽回事。


    他就是這樣可憎又恐怖的怪物。除了痛苦與折磨之外,他給不出什麽其他的東西。


    哪怕對方是他的基因之子。


    咪嗚(六點)


    大家可能忘了,十號預言發作的那個時候是傑斯塔爾副本剛結束,咕噠人理再編造成的影響在亞空間中掀起了漣漪,他借此預言到殼子複活並且會在現實宇宙中活動。


    但咕噠因為本身的特性(異界來客)和亞空間兩位大能(老t和老e)的聯手cover而無法被檢索,就連殼子本人也覺得咕噠一出手所有相關的未來都會被擾亂。所以十號看見的景象是從當時的情況開始,排除了一切咕噠的影響之後推演得出的結論(當然是錯的)。


    其實感覺40k午夜領主在第十三次黑暗遠征從了頓哥哥去打了靈族方舟之後就查無此人了,因此nl現狀都是我編的。


    也可能是我考據不到位,如果有錯的話請速速把原典甩我臉上,感恩比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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