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費魯斯·馬努斯的發言,戴比特隻是做出了這樣的評價:“希望臨戰時,你在見到他本人之後,也能保持與現在類似的冷靜。”


    放在一個局勢更加舒緩的情況下,這句沒什麽感情的話都可能被看做挑釁。但在目前的這個環境與場景當中,鋼鐵之手們明顯沒有這種餘裕。


    “我感覺得到亞空間風暴在急速減弱。”林德裏克向隊伍中其他隻能在這裏感受到混亂與不適的戰鬥兄弟們匯報著他自己的主觀感受,“我想,正如戴比特所說的那樣,再過一會兒,我們就會至少獲得一片能夠展開隊形的穩定空間。”


    “請使用更精確一些的語言進行量化表述,林德裏克兄弟。”一位哈蒙克氏族的無畏機甲以略顯暴躁的聲音提問,“這個‘一會兒’到底是多長時間?”


    “此地的時間與空間已經變得沒有意義了。”首席智庫愛莫能助,“我的計時器甚至在倒轉,我對時間的主觀感受也很難在整個部隊中作為一個統一的標準。現在的情況迫使我們不得不在這裏應用一些模糊算法。”


    “很遺憾,這段時間到底有多長,最終會由我們的敵人來決定。”恩奇都在邊上輕飄飄地說,“如此規模的真以太風暴絕非人力所能掀起的,要麽就是對方有幾個非常受神恩寵的牧師,要麽就是真神親自下場。”


    戴比特因這句話擰起了眉頭,迅速地轉向了費魯斯的方向:“以防萬一,你還能聯係到帝皇嗎?”


    費魯斯對此略顯不悅:“比現在更艱難的困境我也不是沒有跨越過,難道我非得——”


    原體突然頓了一下,有些僵硬地回答:“我感覺不到他了。”


    美杜莎之主確實對戴比特所暗示的“實在不行就請求帝皇幫助”這個策略頗有微辭,但“不想這樣做”和“無法這樣做”之間,還是有相當嚴峻的區別的。


    “那麽,我們的一張底牌確實被封住了,隻能盡量靠目前手頭擁有的力量破局。”戴比特平靜地總結。


    他這種永遠冷靜理性的思維方式有時候甚至會令鋼鐵之手戰團的成員疑惑,到底誰身上才加裝了情緒抑製協議和過多的機械增強組件。


    “我安排了兩人持續嚐試呼叫與我們失散的其他兵力。”費魯斯的語氣中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點煩躁,“如果風暴正在持續減弱,我們或許還能多少收攏一些力量。”


    “亞空間中的時間與空間都非常混亂,別對此抱太大希望。”戴比特顯然不怎麽看好這個計劃的結果,但他也沒有對此說得更多,“以最壞的情況來考慮,我們要以目前僅剩下的兵力在三個神話的映射中與對方‘爭奪命運的支流’。應當首先假設‘對方已經占據了先手’,以及‘對方的兵力總數必然會優於我方’。”


    “等一下,‘三個神話’?”林德裏克驚訝地插言,“我以為隻有兩個?”


    “不要忘記伊思塔萬5。”戴比特解釋,“即便在你們看來,那或許是‘曾發生過的真實曆史’,但在萬年時間的積澱與帝國國教的傳唱中,它也已經成為了一個確實有神秘學效力的‘神話’。何況,由於它‘確實發生在費魯斯·馬努斯身上過’,在曾記錄過這一切的亞空間回響中,這個‘故事’所帶來的‘命運’,在強度上必然會明顯優於美杜莎神話與耶利哥神話。”


    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


    說話間,亞空間風暴的強度也已經肉眼可見地漸弱了。絢爛到令人頭暈目眩的光彩稍微退去,眾人總算意識到自己確實還是站在一片平地上的。附近的空間多少變得更加穩定,能夠供人行動的麵積也在首席智庫的探測之下被確信變大了,費魯斯目前編組混亂的衛隊開始在附近調整起相對位置,組成了一個更加利於防守的陣營,自發地把原體、戴比特、跟著戴比特的恩奇都,以及一直在參與討論的首席智庫圍在了中間保護最為嚴密的部分裏。


    “‘耶利哥神話’?”雖然不是頭一次聽說有這麽一回事,但依然對此不怎麽相信的費魯斯反駁,“我還是傾向於‘耶利哥’和‘傑裏克’不過是一個拚寫上的巧合。”


    “我也希望如此。”戴比特說,“如果策劃這次進攻的完全是帝皇之子,或者說,完全是歡愉之主的派係,那麽這個‘巧合’僅停留在‘巧合’上的概率會相對較大。但如果並非如此,或者福格瑞姆心血來潮,又或者帝皇之子的巫師恰好是個飽學之士,那麽這個與‘神’和‘因果’強相關的傳說,甚至有可能越過‘伊思塔萬5’,成為決定這場爭鬥的勝負手——”


    費魯斯做了個手勢,暫時製止了他繼續往下說。原體顯然是聽見了什麽從指揮鏈中上報而來的消息,轉向了自己身側一位同樣相對靠近內圈的戰士:“能確定他們的方位嗎?”


    顯然,隨著亞空間風暴的漸弱,電子儀器的功能也逐步有所恢複。其中一位負責持續呼叫失散兵力的戰鬥兄弟因此有了一些發現:“正在嚐試,大人。但四周的環境在事故發生後有了明顯的改變,定位係統也因空間的混亂不再起作用了。我們需要一點時間計算出雙方之間的相對位置。”


    “如果能做到的話,要求他們向我們的方向匯合。”在打過一萬年的網道戰爭之後,對各種“惡魔手段”早就一清二楚的費魯斯如此命令,“以及全員戒備,真正按照坐標走來的不一定真的是友軍。智庫與牧師,時刻檢查通訊兵的狀態,一些亞空間邪物的腐化可以通過電子設備與聲音傳遞。”


    在他這樣說的同時,更加細致的命令已經通過指揮鏈逐級下達到了與這些任務相關的具體個人。鋼鐵之手們毫無疑慮地執行著這些命令,但就在下一秒——暫時沒有做出在自己的工作中取得了進展的匯報,因此暫時被所有人認為重要性較低、排在稍微後方的那位臨時通訊員,很突兀地發出了一聲尖厲的慘叫:


    他身上堅硬的護甲以一種顯然不合常理的方式和效率鼓脹了起來,就好像其中膨脹的內容物立刻就要把容器撐破了那樣。但在接下來,陶鋼與精金,以及各種複合材料所構成的戰甲並沒有隨著金屬理論上應有的強度,在發生了極限形變之後隨之破裂,而是莫名變得柔軟,依然包裹在這位戰士吹氣般膨大起來的軀殼上。


    他們沒能確認到,如果放任這一切繼續下去,這位不幸的戰鬥兄弟最後會變成什麽。在如斯異變剛剛開始的幾秒鍾內,迅速反應的其他戰團成員就已經以爆彈槍、靈能閃電、電漿武器和鉕素火焰令這一切結束了。炮火的轟鳴聲停止之後,原本那位戰鬥兄弟所在的位置上已經隻剩下少許焦黑的殘跡,但他痛苦而尖銳的呼喊聲依然縈繞在所有人的耳邊——物理性的那種。


    “敵人想要激怒我們。”戴比特講述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一個結論,隻是為了強調提醒,“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更應該保持冷靜。”


    “我覺得沒什麽用,這話伱連立香都勸不住。”恩奇都在一邊悠然自得地說,“不過這件事倒是令我驚訝,難道‘萬變之主’和‘歡愉之主’的關係很好嗎?”


    林德裏克再次在兜帽底下皺起了眉頭:“為什麽這麽說?”


    “在毀滅之爪號上的那次也是,這場風暴帶給我的感覺也是。”恩奇都思索著評價,“很多地方都讓我感覺,是不是有兩種本來不一樣的神力混在一起了?”


    雖然順著這個發現繼續討論下去大概率會是有益的,但很可惜,他們沒有更多時間了。亞空間風暴在這段時間裏已經平息到了能夠令某些東西通行的程度,而首先找到費魯斯和他的衛隊的,顯然不會是什麽友軍。


    由浩瀚洋向現實中傾斜而出的柔光和迷霧之內,傳來了少許混亂但誘人、不辨男女,不分雌雄的嬌吟聲。莫名旖旎的氛圍隨著一陣縹緲的香氣一同被微風送來,又在轉瞬之間變得濃重到令人作嘔,甚至令人分不出這到底是香氣還是臭氣。嘈雜的、甚至難以被稱為是“音樂”的“樂聲”自遠處傳來,但卻仿佛就響在眾人耳邊那樣,劇烈地震動著耳膜,鑽入所有人的腦海。敵人或略顯曼妙,或猙獰可憎的身形如同被投射到白布上的虛影那樣,隱約而模糊地出現在了鋼鐵之手部隊的偵測範圍當中。


    帝皇之子與色孽惡魔的聯軍,正帶著婉轉卻惡毒的笑意,對此地僅剩的、捉襟見肘的兵力,從四周合圍上來。


    “他們想打殲滅戰。”戴比特又說了一句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廢話。


    在迅速估測了一番戰場周邊的形勢之後,費魯斯·馬努斯露出了一個獰笑:


    “我也正有此意。”他說。


    咪嗚(六點)


    (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推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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