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那小女孩再次明確地呼喊,雙手緊抱著我,像是在對父親撒嬌一樣。
「「「「什麽~~~~~~~~~~~~~~~~~~?」」」」
在場所有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太好了,爸爸。終於找到你了……」
嗚哇,火上澆油!?
「等、等一下!我根本不認識你啊。」
「爸爸忘記芽依了嗎……?」
芽依?
這小女孩的名字叫芽依嗎?
小女孩淚眼汪汪地抬頭看著我。
「不、不是,我真的沒印象——嚇!?」
我慌張地環顧兩旁,自稱叫做芽依的少女依舊抱著我的腰不放。
——而左右兩位女性,全身散發出駭人的氣勢。
「貴~弟~……?」
「阿~貴~……?」
她們的背後都被鬼神附身了。
環姊的右手喀啦作響,擺出鋼爪功的架式;木實則皮笑肉不笑地揚起了眉毛。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一回事呢?」
難道你們兩位相信這小女孩說的!?
「我不知道你們誤會成什麽,但我真的沒有小孩啦!再說就年齡來看也不可能啊。」
「不,有可能!」
雄二打斷我的話,刻意高聲強調,然後詢問芽依:
「芽依,你今年幾歲呀?」
「三歲。」
聽完芽依的答案,雄二得意洋洋地堂堂宣告:
「才三歲——以貴明的年齡來看,有這個年紀的小孩也不足為奇!」
「很奇怪好不好!真有這種事情的話都可以上電視的新聞專題節目或變成八卦節目報導題材了吧!」
「天啊,想不到貴明的遜咖力從這麽早以前就發功了……!」
雄二假裝啜泣。看來他八成沒在聽我說話吧……
「貴弟!」
「阿貴!」
環姊和木實向我逼近。
「所、所以我說不是嘛……環、環姊你別動手……!」
當事人芽依似乎搞不清楚狀況,隻是一臉詫異地仰望著我們。
◆ ◆
放學後,環和木實一起走在校園裏。
「今天真是嚇了一跳呢。」
「嗯,芽依出現得好突然……」
環想起今天午休時出現在頂樓的少女。
「那孩子還稱呼阿貴叫做『爸爸』……」
「是啊。她真的是貴弟的小孩嗎……?」
「嗯~……」
「我是覺得不可能有這種事,不過——」
兩人同時止步,原地陷入了沉思。
午休時因為在那之後馬上就敲上課鍾,結果無法進一步追問,然後芽依也跟著不見蹤影了。
「貴弟身邊女孩子一堆呀。同學、學妹、學姊,甚至還有外校同學和女仆機器人……」
「男性朋友明明就隻有阿雄一個……」
「像貴弟這種狀況——」
「搞不好有可能……」
兩人想像的方向愈來愈偏頗了。
(莫非貴弟以前曾經犯過錯,一直保密到現在都不敢和任何人商量……?)
環逐漸深陷這樣的想法當中,此時身邊的木實突然說道:「咦,是阿貴?」
環抬起頭,見到貴明正在校門口附近。引起問題的少女芽依也在他身旁,兩人手牽手走著。
「喂~,阿貴~……唔喔?」
環動手搗住木實的嘴巴。木實沒有抵抗,不過仍詫異地仰望環問道:
「歡姊切,你錯賒麽?(環姊姊,你做什麽?)」
環見到木實沒有使勁掙紮,便把她放開,然後用食指抵著自己的嘴巴示意『不要出聲』。
「噓~。難道木實你不想知道貴弟等一下要去哪裏嗎?」
「咦?」
木實愣住,傻傻地望著環。
「如果芽依真的是貴弟的小孩,那他們接下來說不定就是要去母親那裏呀……!」
「母、母親!?那不就是阿貴的太太!?」
環一本正經地對瞪目的木實頷首說: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那樣,但一般來說應是如此。就算沒結婚,至少也是情侶之類的。」
「老姊說得對啊,木實。」
傳出了一句讚成環的聲音——雄二正站在木實身旁。
「……你幾時出現的?」
「比老姊你們更早一步,打從貴明走出教室時,我就一直跟蹤著他了。」
聽到這個回答,木實用警戒的眼神,環則用憐憫的視線看向雄二。
「……阿雄是跟蹤狂嗎?」
「以前你頂多隻是被懷疑是個同性戀,如今真的踏上那條路了嗎?」
「才不是!」
雄二一口反駁兩人,然後繼續說明:
「我追蹤貴明的原因和老姊以及木實你們一樣啦!就算那個叫芽依的小女孩真的不是貴明的種,我看他那家夥還是很可能在校外跟有小孩的寡婦有個一腿。」
「……原來如此,的確有這種可能。雄二,你挺懂的嘛。」
環聽完雄二所說,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怎麽可能,難道說阿貴真的……」
「不,貴明很有可能!」
雄二見到木實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刻意斬釘截鐵地說:
「那家夥嘴巴說著不擅長和女人相處,實際上卻總是裝溫柔地胡亂貼近女性啊。喪夫之婦會被他拐騙也不足為奇。然後他還逼人家的小孩叫他『爸爸』,享受扮演父親的樂趣……簡直是變態,變態貴明!可惡,他那遜咖力竟然對成熟女性也有效啊啊啊啊!」
維二雙膝跪地,眼淚濡濕了地麵。
環不理會號啕大哭的弟弟,將眼光望向木實說:
「先不管這個笨蛋,假如貴明真的有那種對象,你不想親眼看看對象是誰嗎?」
木實再次打量貴明和芽依,稍微思索了一下後回答:
「說……說得也是。」
「對吧?那我們——」
環手指著貴明的方向一宣告必須達成的任務:
「從現在開始執行跟蹤貴明任務!」
「遵命,環上校!」
「好呀!」
雄二和木實同時回應,然後三人便開始偷偷摸摸地尾隨在走出校門的貴明後麵。
電線杆的後方、轉角處的死角、郵筒的背後……環、木實與雄二運用各種地形隱藏身影,並和貴明保持一定間距持續跟蹤。
三個人一起在隱密走處移動的模樣,從旁人眼中看起來可疑到了極點,路過行人都紛紛對她們投以懷疑的視線。然而這三人一心一意隻想達成找出貴明女友的使命(?),對旁人的指指點點毫不在乎。值得慶幸的是,她們的目標貴明並沒有發覺自己被跟蹤。
他行走的方向和平時放學回家的路線完全不同,幾乎是反方向。很明顯正在前往『自宅以外的其他地方』。
環等三人從轉角處的後方探出頭來,窺伺走在前麵的貴明和芽依。
「阿貴要去哪裏啊……」
木實臉上露出參雜著不安與惶恐的表情。
「天曉得。雖然不知道貴弟到底在和誰交往——」
環的嘴角微微揚起繼續說:
「但我們一定要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適合貴弟才行吧……?」
就在這一刹那,貴明突然止步,朝三人的方向回過頭來。不過三人即刻迅速地躲回到轉角後方了。
(好險、好險……)
環輕撫胸膛。剛剛那樣的時機,應該沒被貴明看到才對。
「……怎麽好像有股寒氣?……可是附近沒其他人啊……」
「爸爸,怎麽了?」
貴明有些畏懼的聲音和芽依訝異的詢問聲,從轉角另一頭傳進了環的耳中。
(貴弟,算你厲害,竟然能察覺我們的氣息。對女孩子的感情那麽遲鈍,可是在這種奇怪地方卻挺敏感的呢。……我們還是再拉開一點距離比較保險。)
環再次悄悄地從轉角處探出頭,打量目標的狀況。芽依正露出擔心表情,抬頭詢問貴明:
「爸爸,沒事吧?」
「沒、沒事沒事。」
貴明的臉頰有點抽搐。可能是為了讓芽依安心而硬擠出笑容的關係吧。或許環所造成的壓力實在太可怕了,讓他顯得十分勉強……
「啊!」
木實突然叫出聲:
「發現有人接近阿貴了!」
「是誰!?」
環急忙轉移視線,往木實所看的方向望去。出現在那裏的是——
「原、原來是春夏小姐……」
木實的母親柚原春夏對環來說也是熟識的女性,她正朝著貴明走近。
「嘿嘿。」
木實似乎隻是想開個玩笑,有點害羞地輕搔臉頰。
春夏和貴明攀談,兩人停下了腳步開始聊天。環等三人所在的位置距離太遠,無法聽見對話內容。不過他們兩人似乎聊得很開心,不時還能夠些微聽見歡笑聲。
雄二見到他們的模樣,表情有些無奈地說:
「我常常覺得,貴明和春夏小姐感情真是好耶。春夏小姐有時還會去幫他做晚飯,或是到他家過夜。」
「是啊,」環也皺起眉頭,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
「難不成貴弟的女友就是春夏小姐……?」
「什麽!?」
木實的眼睛瞪得老大。環看到她的樣子,頓時笑道:
「嗬嗬,開玩笑、開玩笑的啦。木實真可愛。」
「真是的~,環姊姊你別這樣啦!」
木實發覺自己被捉弄,不高興得鼓起腮幫子。
「木實真是太單純了。貴弟怎麽可能把春夏小姐當交往對象看待呢?對他來說就像自己的媽媽一樣啊。」
就環而言,隻是想報複一下木實剛剛開的玩笑而已。可是——。
「我、我想也是。雖然阿貴有時在媽媽麵前會變得怪怪的……」
「變得怪怪的?啥意思?」
雄二追問,於是木實稍微歪著頭像是尋思記憶一般地回答:
「嗯,媽媽靠近時,他有時候會突然麵紅耳赤地慌起來,好像還曾經流鼻血呀?」
「「……」」
環和雄二都啞口無言。
(貴弟……這根本就完全把春夏小姐當成一般女性看待嘛!)
相當有女人緣卻害怕女性,矛盾到連薛丁格都會驚訝的河野貴明這個男生,在意識到女性時就會起那種反應。
「難不成貴弟喜歡熟女……!?」
至今身邊有那麽多女孩子對他示好,他卻沒和任何人有進一步發展,莫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環腦海裏浮現這樣的想法。由於貴明的好球帶位置異常地狹窄,所以才一直都沒有人能將球投進嗎?
「原來如此啊,難怪他沒把老姊放在眼裏。和春夏小姐那樣成熟的女性比起來,老姊根本還隻是個小鬼頭呀。」
「你、說、誰沒被放在眼裏~~……」
「哇,好痛啊啊啊啊……!」
雄二遭受鋼爪功攻擊,痛得跪在環的腳邊,然後像隻快死掉的蟲一樣地抽搐著。
(不過,貴弟真的比較喜歡像春夏小姐那樣的成熟女性嗎……?)
『貴明的女友是有小孩的寡婦』這個假設愈來愈具真實性了。
環緊盯著貴明看。
她的視線甚至蘊含殺氣,使幾位路人都嚇得打冷顫並轉頭望向她。
◆ ◆
——不、不妙了!?
雖然我也搞不清楚是哪裏不妙,但總之就是覺得自己有危險,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我不由得東張西望地環顧一下四周,春夏小姐和芽依看到我的行動後,投以疑惑的視線。
「阿貴,你怎麽了?」
「爸爸?」
「沒、沒事,隻是有點……」
我一邊如此回答春夏小姐和芽依,一邊試著找出讓我發冷的原因。然而卻並未發現什麽可疑人物。
……是錯覺嗎?不過無論如何,我開始覺得繼續待在這裏太危險了。
被偶遇的春夏小姐叫住,是因為她要我偶爾去她們家吃個晚飯。自從西露法住進我家裏,我就很少去木實家了,春夏小姐似乎因此而感到不滿。
「阿貴來我們家的話,木實也會感到很開心的,所以千萬別客氣啊。你也可以帶芽依一起過來呀。」
春夏小姐看到芽依,起初還有些驚訝,但向她說明芽依是走失兒童之後她便馬上理解了。不愧是成熟的大人,或許是見識比較廣的關係,相當善解人意。
「芽依,你要和爸爸一起來喔。」
「嗯!」
春夏小姐輕撫芽依的頭,芽依點頭回應。
——呃~,春夏小姐,您有理解芽依是走失兒童吧……?
總、總而言之,既然春夏小姐話說完了,那我也可以告辭了吧。總覺得惡寒從剛剛開始就愈來愈強烈啊。
「那、那麽春夏小姐,我先走了。」
「嗯,再見羅,阿貴。」
我在臉上裝出生硬的笑容回應春夏小姐,然後牽起芽依的手轉身離開。
「爸爸為什麽慌慌張張的呢?」
「沒事啦,你別在意,哈哈哈……」
因為我覺得有危險,好像有人想暗算我——就算這麽向她說明,我想她大概也聽不懂吧。
「?」
我牽著依舊是一頭霧水表情的芽依,快步離去。
……遠離春夏小姐後,殺氣也隨之逐漸消失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一邊感到不可思議一邊向前走,走到公車站附近時,一輛眼熟的轎車停靠到路肩來。
車子停下來後車門開敔,有一名女子走下車——
◆ ◆
(那個人是誰……?)
環等三人躲在電線杆的背後,繼續監視著貴明。他才向春夏道別沒多久,現在又開始和另一位從停在路旁的轎車下車的女子交談。
那名女子有對鳳眼,穿著一身套裝,整體帶給人冷酷的印象。感覺上就像是個『能幹的女強人』。而年紀……大概不到三十五歲吧。
「木實上尉,那個人是誰!?」
「報告長官,不知道!」
「雄二,你說呢!?」
「嗯~,我也沒印象耶。」
身分不明的神秘女子……。倘若貴明真的比較喜歡成熟的女性,那這號人物可說是正合他胃口了。
(可是總覺得她有點麵熟耶。)
環對她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也就是說,那個人就是貴明的真命天女?而且從她的年紀看來,有小孩也不算奇怪。」
聽到雄二這麽說罷,環和木實再次看向貴明。
貴明和開車女子交談的態度雖然不像麵對春夏時那樣輕鬆,不過臉上仍不時露出苦笑或客套的笑容,有時表情又很嚴肅。
(如果他們兩人真的在交往……)
『貴明,我們約好今天放學後要一起去購物吧?因為
你動作太慢,所以我開車來接你羅。』
『抱歉抱歉,我真的盡全力趕過來了。』
『真是的。芽依因為等不及,還先跑去學校找你了呢。』
『哈哈。對身邊的那些朋友們,我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芽依是我們倆的小孩這件事成功瞞住呢。』
『一想到你身邊有那麽多年輕漂亮的女性朋友,我就覺得不安耶。尤其是那位長發美少女,還有短發綁雙馬尾的小女孩。』
『喔,你是指環姊和木實啊。說什麽傻話,她們不過是青梅竹馬而已。我愛的隻有你一個呀……』(閃耀牙齒)
『貴明……』
(……難道他們交談的內容是這樣!?)
環在腦海裏勾勒著這般妄想時,一旁的木實手指貴明的方向大叫:
「環上校!阿貴上車了!」
「你說什麽!?」
環急忙轉回視線,剛好見到貴明坐進那名女子的轎車。關上車門後引擎作響,車子立刻揚長而去。
「木實、雄二,我們追!」
「嗯!」
「喔!」
環舉起手,攔住一輛恰好在此時駛來的計程車。打開車門的同時,三人一股腦兒坐進了後座。中年計程車司機看到這些乘客一擁而進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
「追前麵那輛車!」
「前、前麵那輛?」
司機聽到這種在電視劇裏才有的台詞,雖然疑惑但仍然點頭回答:
「好、好的。」
司機看清楚要追的車輛後,踩下油門。突如其來的加速,讓輪胎打滑發出「嘰嘰嘰」的摩擦聲。慣性力將三人的身體推向椅背,同時計程車開始追逐貴明等人乘坐的車輛。
「嗚,好痛……」
「唔唔……好擠喔,阿雄,你再坐過去一點……」
「嗚咕,我這裏也卡到底了啦。」
三人都坐在後座,所以顯得相當擁擠。每當計程車一轉彎,三人的身體就被離心力震得暈頭轉向。
「說起來……要是雄二別跟來不就好了。貴弟和誰交往,跟你也沒什麽關係吧?」
環對雄二投以冰冷的視線。但雄二卻卯足全力緊握雙拳,對姊姊宣告:
「關係可大了!不對,說穿了我根本不在乎他是和誰交往!嗚喔!?」
計程車繞過轉角,坐在左側的雄二頭撞上車窗。
「客人!?」「雄二!?」「阿雄!?」司機、木實、環同時擔心地看著雄二,但他卻毫不在乎自己的傷勢,繼續著靈魂的呐喊:
「重要的是,貴明到底有沒有在交往!如果有的話,不管她是有小孩的寡婦,還是未來人、外星人或機器人,甚至其他東西都無所謂!」
「? 阿雄,什麽意思啊?」
木實歪過頭。
「……從今年春天起,貴明不知是和哪個惡魔簽了契約,整個人像著魔似的開始大受女孩子歡迎,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在想——全世界男人的當務之急就是讓這家夥交女友。就是因為他霸占了全校的美少女,我才會交不到女友啊!咕喔喔!?」
刹那間,計程車為了調整與前方車輛的距離而突然緊急煞車,這次讓雄二的臉往前撞上了副駕座椅背。但他依然留著眼淚和鼻血叫嚷著:「貴明違反公平交易法!」
「「……」」
木實和環不發一語。木實的眼神似乎在思考,環則是冷冷地看著雄二。她們兩人內心想的都一樣——就算貴明不在,雄二仍然不會受女孩子歡迎的。
想當然爾雄二不會明白她們的想法,接下去說道:
「總之這次隻要揭露貴明已經有女友,一定就會有哪個美少女對我投懷送抱。到那個時候……我為了未來女友收集至今的角色扮演道具終於就能派上用場啦!」
(不改掉這一點的話你永遠交不到女友啦。)
環在內心歎氣。然而雄二卻完全不明白姊姊的憂慮,隻顧露出狂妄的笑容,從口袋裏取出數位相機繼續說:
「所以說,我身上可是肩負著找出貴明有女友的確實證據這個崇高使命啊——哇喔!?」
計程車再度駛過轉角,雄二的臉猛力貼上車窗。他頂著一張緊貼車窗的愚蠢麵孔,詢問兩位同行人:
「我才想問老姊和木實你們……貴明不管是和怎樣的女人交往,都跟你們無關吧?」
「這個……」
「呃~……」
環的視線左右飄移,木實則兩手食指相觸,支支吾吾好一陣子後才出口反駁。
「我、我是為了確認貴弟和怎麽樣的人交往啊!或許他是被壞女人給騙了也說不定吧?」
「對啊!環姊姊說的沒有錯!身為青梅竹馬,我們當然會擔心阿貴的交往對象到底有沒有問題呀。」
「畢竟在貴弟父母出差的期間,我們就等同是他的監護人嘛。木實,對吧?」
「沒錯沒錯。」
木實大力點頭。
然後環焦急地對司機下達指示:
「司機先生,請你絕對不能跟丟喔!」
「知、知道了。」
司機聽到環這麽強調,在疑惑中猛踩下油門。
「嘖,老姊你又想蒙混過去……」
「你說什麽?」
環一邊說著一邊對右手使力。雄二見到那過去好幾次差點將自己頭部抓爆的凶器,表情一陣糾結道:
「不,親愛的姊姊,我什麽都沒說。」
◆ ◆
我坐在副駕座看後照鏡,發覺後麵有輛計程車一直跟著我們。計程車和我們隔著兩輛車,不管彎過幾個十字路口或丁字路口,它都緊追在後。
芽依似乎也察覺這件事,不可思議地盯著後照鏡裏映照的計程車說:
「我們在玩躲貓貓嗎?」
坐在駕駛座的人開口回答她:
「是啊,躲貓貓,比賽——換句話說那輛車正在向我們挑戰是吧。」
總覺得情況變得有點詭異……
「我們並不是在比賽……」
可是人家根本不理會我的意見。
「嗬嗬,來吧。看我華麗地甩掉你——」
油門被猛力踩下,窗外景色的流動速度驟然加速,我的身體也被慣性力壓得貼上椅背。
「等、等一下!你該不會忘了原本的目的吧籲」
「目的~」
我和芽依一起抗議——不清楚狀況的芽依大概隻是重複著我說的話而已——可是對方卻毫不理會。
「你放心,我先跟那輛計程車玩玩,結束後一定會帶你們去的!」
「結、結束後……?在那之前你想做什麽啊!?」
聽到這句話實在教我很不安。
我還以為她是個更沉穩冷靜的人啊……!?
◆ ◆
貴明等人乘坐的車輛突然加速。
「真可疑……簡直像在躲我們啊。真是太可疑了。」
環打量著目標車輛說道。
那輛車來回穿梭於對向車道和本來的車道之間,不斷超越前方車輛,和環等人的計程車逐漸拉開了距離。
環從後座挺出身子,對司機提出要求:
「你不能再開快點嗎!?」
但司機麵色苦澀地搖頭回答:
「就算你這麽說,前麵車輛不加速的話我也沒辦法啊……」
現在貴明坐的車輛和環等人搭乘的計程車之間隔了四輛車。
「再這樣下去會跟丟阿貴的。」
「嘖,虧我準備了數位相機……」
木實臉上浮現不安的表情,雄二則是心有不甘地
乍舌。
環的心情和兩人相同。於是她像下定決心般低聲說:
「我要追上去……」
「「……咦?」」
木實和雄二同時露出詫異的表情。不過環沒有回答他們兩人,而是對駕駛座說,
「司機先生,踩油門!」
「啊,好、好的!」
環的說話氣勢壓倒司機,令他不加思索聽命行事。油門被踩下後車身猛然加速,朝著前方車輛的後頭衝了過去。
「嗚喔喔喔喔!?」
「會、會撞上去!?」
雄二和木實想像到接下來會發生的慘劇而緊閉上雙眼。不過在兩人預想的衝撞發生之前,環又接著呐喊:
「方向盤向右打!」
「遵、遵命!」
司機再次聽從環的命令,在兩輛車差點相撞的千鈞一發之際打方向盤,訐程車駛入對向車道,免去一場車禍。
「好險哪~……」
「呼~,嚇死我了……」
雄二和木實鬆了口氣——但下一刹那,他們的片刻安寧再次被恐怖與驚慌破壞。隔著擋風玻璃可清楚看到,有一輛兩噸卡車正迎麵駛來。
「咕喔喔喔啊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雄二連續呐喊『完了』並狼狽地繼續說:「貴明~!如果我死了,記得幫我把堆在閣樓裏的書和電腦硬碟灌水泥丟進海裏啊……!」
「嗚哇哇哇……!」
木實緊緊地用力抱住雄二。
「……咦?」
雄二有點慌了。以往木實雖然經常擁抱貴明和環,可是從來沒和雄二有什麽積極的接觸。但眼前這樣的抱法……他心想,難道說是因為麵臨危機關頭,所以她對自己萌生愛意了?這就是所謂的吊橋效應嗎!?然而!
「——阿雄,請你當安全氣囊!」
「你把我當車禍時的替死鬼啊!?」
當木實和雄二像這樣一來一往的時候,環仍持續對司機下達著命令。
「方向盤向左打!」「好、好的!」「嗚喔喔喔~~!」「煞車!方向盤向右打!」「是!」「這、這次真的要撞上啦!?」「踩油門!」「是~~!」「記得幫我把緒方理奈的寫真集放進棺材裏~~!」「方向盤向右打!」「好的!」「呀啊啊啊!」……
光是出聲就能夠驅使比自己年長兩輪以上的男子,大概是因為環有向阪家長女的威嚴吧。
計程車像是在兩條車道之間來回鑽動般,超越一輛又一輛汽車。然後每一次超車,就會傳出木實和雄二的慘叫聲。
◆ ◆
如同配合著我們的車子一樣,後方的計程車也加速了。和我們同樣使用對向車道超車,係跟在後頭。
「看來對方也開始認真了……。很好,就讓他瞧瞧我在美國鍛鏈的道地賽車技術吧。」
駕駛座傳來的聲音語調很不客氣。
「你都在美國做什麽啊!?」
但她沒有回答我的疑問,逕自加快了車速。
◆ ◆
「方向盤向右打!」「煞車!」「踩油門!」「切換離合器!」……。
計程車在環的指示之下不斷地一輛輛超車,但貴明等人的車子也進一步加速,彼此之間的距離並沒有縮短。
當他們繞了市區兩圈後——。
「煞車!方向盤向右打!」
輪胎在柏油路麵的磨擦之下發出一陣嘰嘰聲,同時環等人乘坐的計程車彎過十字路口。
在轉過路口之後——卻不見貴明所乘坐的車輛。
「咦?不見了……!?怎麽回事!?」
雄二也著急地從後座挺出身子。
環請計程車停靠路邊,從車窗探出頭,仔細觀察貴明消失的道路。這條路筆直又沒有轉角,所以那輛車應該不是轉進了哪條巷子裏。
(也就是說,車子可能開進這一帶的建築物或店家裏了?)
而在環等人的計程車前方——
有一棟造型過於富麗堂皇讓人聯想到城堡的建築物。
出入口掛著莫名其妙的塑膠門簾。
圍牆上印有『休息』『過夜』的文字。
——是一家愛情賓館。
「「「什麽~~~~~~~!!」」」
三人的尖叫聲響徹了狹窄的計程車內。
環、木實、雄二走下計程車。三位青梅竹馬為了找尋另一位青梅竹馬而來到的是……愛情賓館前。
「這、這種地方對貴弟來說還太早了!」
「阿貴好色!髒死了!」
「就算交往對象是成熟女性,貴弟也應該要有分寸啊。他還是個學生耶!」
「對啊!阿貴還隻是學生呀!」
「等一下,你們兩個冷靜點。」
雄二想辦法安撫在賓館出入口前——而且還身穿製服——滿臉通紅叫罵的環和木實。和平常的立場完全相反,這時候雄二還顯得比較冷靜。
「不過真是意外啊……想不到貴明會來這裏。看來他也不完全是遜咖嘛。總之這樣就確定貴明有女友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雄二拿起數位相機,鏡頭朝向宛若城堡的建築物。
「哪~裏~可喜可賀呀,雄二?貴弟現在麵臨危機,要被別人帶壞了耶……!」
環的右手揪住雄二頭部。
「痛啊啊啊啊啊!老、老姊,我、我真的會被你弄死啊嗚嗚嗚嗚……!嘎啊啊……」
雄二發出一陣哀號,但木實卻也沒有製止環,反而為她撐腰說:「這是阿雄不好!」
製止環的,是從背後傳來的耳熟能詳聲音:
「咦?環姊、木實,還有雄二也在啊。」
「耶?」
環收回對蠢弟弟施展的鋼爪功。然後雄二兩眼翻白,像是斷線人偶般倒在地上。
環回過頭,見到貴明一臉訝異地站在麵前。
「貴、貴弟!已經辦完事了嗎?」
「啥?啊,嗯。已經辦完羅。」
麵對環突如其來的質問,貴明愣了一下才回答。
「這樣啊……貴弟已經轉大人了呢……。不對,既然已經是大人,那也不方便再叫你『弟』了……是吧,貴明。」
環一邊用指尖拭去眼角泛出的淚水,一邊抬頭仰望脫胎換骨的青梅竹馬。
「不、不用啦,我不懂你在講什麽,和以前一樣叫我『貴弟』就好啦。」
貴明見到環有些客氣、不同於平常的態度,露出了困惑的神情繼續說:
「話說回來,你們三人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呀?」
「那、那才是我們要問你的啊。阿貴你來這種地方做什麽呢?」
木實像是要替環出頭,往前站一步質問貴明。她的眼神十分堅決,像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喔,我是來——」
「哎呀,是河野同學的朋友嗎?」
一陣成熟女性的聲音傳來,打斷貴明的話語。那位貌似女強人的女子出現在貴明身後。而稱呼貴明為爸爸的少女芽依則站在她旁邊。
芽依離開她身邊,叫著「爸爸」並抱住了貴明的腳。
「呃,貴弟——」
環迷惘著不知該不該問、能不能問,以及問了究竟是否有意義,但最後還是對貴明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值女性是?」
「咦?環姊不認識她嗎?」
「……誰呀?」
木實也歪過頭。
「喔,抱歉、抱歉。」
貴明微笑著道歉,然後重新麵向三人,介紹身邊的女子:
「這一位是久壽川學姊的
媽媽。」
「初次見麵,你們好。」女子低頭行禮。
「久、久壽川同學的?」
「媽媽?」
環和木實瞠目結舌。
「我原本待在美國,但因為紗紗羅突然失蹤,又聽說她不知為何已經回到了日本,所以我才來這裏。紗紗羅也真是的,護照什麽的都沒帶,到底是怎麽回來的呢?」
久壽川媽媽歎氣,露出打從心底不明白的表情。
「呃~,那是因為……」
「哈、哈哈~」
不知該如何回應是好,環支支吾吾的,木實則是隻能不停幹笑。
久壽川紗紗羅的回國方式幾近偷渡——原因就在於『卑鄙女神』小麻學姊。她所采取的強橫作法是,把和母親一同前往美國的紗紗羅用宅急便硬是寄回了日本。而且因為紗紗羅回國的方式違法,也就無法輕易地再前往美國,所以現在仍留在國內。
貴明也知道紗紗羅回國的內情,因此對久壽川媽媽的疑問隻能以苦笑回應。
「這、這不是重點啦!」
木實硬是轉移話題,切入重點說:
「阿、阿貴到底為什麽來這種地方?你還是學生啊,不應該來這種地方的。」
『這種地方』指的是一旁的賓館。貴明被木實一問,坦然地點頭答道:
「喔,這裏呀。久壽川學姊的媽媽似乎是來學校探望她,然後偶然遇到我。我向她說明狀況後,她說可以載我到這裏來——幫芽依辦理登記失蹤兒童。」
「……失蹤兒童?」
聽完貴明所說,環不由得反問。而她的青梅竹馬便點頭回答「嗯」,手指向與愛情賓館隔了三棟的建築物——警察局。
「「……」」
木實和環同時陷入沉默。
「? 你們怎麽了?」
貴明不明白兩人的反應,頭上浮現問號。
「「別——」」
接著環和木實同時對富有女人緣卻優柔寡斷又軟弱的這位青梅竹馬發自內心責斥:
「別做這種惹人誤會的事,貴弟!」
「別做這種惹人誤會的事,阿貴!」
那小女孩再次明確地呼喊,雙手緊抱著我,像是在對父親撒嬌一樣。
「「「「什麽~~~~~~~~~~~~~~~~~~?」」」」
在場所有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太好了,爸爸。終於找到你了……」
嗚哇,火上澆油!?
「等、等一下!我根本不認識你啊。」
「爸爸忘記芽依了嗎……?」
芽依?
這小女孩的名字叫芽依嗎?
小女孩淚眼汪汪地抬頭看著我。
「不、不是,我真的沒印象——嚇!?」
我慌張地環顧兩旁,自稱叫做芽依的少女依舊抱著我的腰不放。
——而左右兩位女性,全身散發出駭人的氣勢。
「貴~弟~……?」
「阿~貴~……?」
她們的背後都被鬼神附身了。
環姊的右手喀啦作響,擺出鋼爪功的架式;木實則皮笑肉不笑地揚起了眉毛。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一回事呢?」
難道你們兩位相信這小女孩說的!?
「我不知道你們誤會成什麽,但我真的沒有小孩啦!再說就年齡來看也不可能啊。」
「不,有可能!」
雄二打斷我的話,刻意高聲強調,然後詢問芽依:
「芽依,你今年幾歲呀?」
「三歲。」
聽完芽依的答案,雄二得意洋洋地堂堂宣告:
「才三歲——以貴明的年齡來看,有這個年紀的小孩也不足為奇!」
「很奇怪好不好!真有這種事情的話都可以上電視的新聞專題節目或變成八卦節目報導題材了吧!」
「天啊,想不到貴明的遜咖力從這麽早以前就發功了……!」
雄二假裝啜泣。看來他八成沒在聽我說話吧……
「貴弟!」
「阿貴!」
環姊和木實向我逼近。
「所、所以我說不是嘛……環、環姊你別動手……!」
當事人芽依似乎搞不清楚狀況,隻是一臉詫異地仰望著我們。
◆ ◆
放學後,環和木實一起走在校園裏。
「今天真是嚇了一跳呢。」
「嗯,芽依出現得好突然……」
環想起今天午休時出現在頂樓的少女。
「那孩子還稱呼阿貴叫做『爸爸』……」
「是啊。她真的是貴弟的小孩嗎……?」
「嗯~……」
「我是覺得不可能有這種事,不過——」
兩人同時止步,原地陷入了沉思。
午休時因為在那之後馬上就敲上課鍾,結果無法進一步追問,然後芽依也跟著不見蹤影了。
「貴弟身邊女孩子一堆呀。同學、學妹、學姊,甚至還有外校同學和女仆機器人……」
「男性朋友明明就隻有阿雄一個……」
「像貴弟這種狀況——」
「搞不好有可能……」
兩人想像的方向愈來愈偏頗了。
(莫非貴弟以前曾經犯過錯,一直保密到現在都不敢和任何人商量……?)
環逐漸深陷這樣的想法當中,此時身邊的木實突然說道:「咦,是阿貴?」
環抬起頭,見到貴明正在校門口附近。引起問題的少女芽依也在他身旁,兩人手牽手走著。
「喂~,阿貴~……唔喔?」
環動手搗住木實的嘴巴。木實沒有抵抗,不過仍詫異地仰望環問道:
「歡姊切,你錯賒麽?(環姊姊,你做什麽?)」
環見到木實沒有使勁掙紮,便把她放開,然後用食指抵著自己的嘴巴示意『不要出聲』。
「噓~。難道木實你不想知道貴弟等一下要去哪裏嗎?」
「咦?」
木實愣住,傻傻地望著環。
「如果芽依真的是貴弟的小孩,那他們接下來說不定就是要去母親那裏呀……!」
「母、母親!?那不就是阿貴的太太!?」
環一本正經地對瞪目的木實頷首說: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那樣,但一般來說應是如此。就算沒結婚,至少也是情侶之類的。」
「老姊說得對啊,木實。」
傳出了一句讚成環的聲音——雄二正站在木實身旁。
「……你幾時出現的?」
「比老姊你們更早一步,打從貴明走出教室時,我就一直跟蹤著他了。」
聽到這個回答,木實用警戒的眼神,環則用憐憫的視線看向雄二。
「……阿雄是跟蹤狂嗎?」
「以前你頂多隻是被懷疑是個同性戀,如今真的踏上那條路了嗎?」
「才不是!」
雄二一口反駁兩人,然後繼續說明:
「我追蹤貴明的原因和老姊以及木實你們一樣啦!就算那個叫芽依的小女孩真的不是貴明的種,我看他那家夥還是很可能在校外跟有小孩的寡婦有個一腿。」
「……原來如此,的確有這種可能。雄二,你挺懂的嘛。」
環聽完雄二所說,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怎麽可能,難道說阿貴真的……」
「不,貴明很有可能!」
雄二見到木實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刻意斬釘截鐵地說:
「那家夥嘴巴說著不擅長和女人相處,實際上卻總是裝溫柔地胡亂貼近女性啊。喪夫之婦會被他拐騙也不足為奇。然後他還逼人家的小孩叫他『爸爸』,享受扮演父親的樂趣……簡直是變態,變態貴明!可惡,他那遜咖力竟然對成熟女性也有效啊啊啊啊!」
維二雙膝跪地,眼淚濡濕了地麵。
環不理會號啕大哭的弟弟,將眼光望向木實說:
「先不管這個笨蛋,假如貴明真的有那種對象,你不想親眼看看對象是誰嗎?」
木實再次打量貴明和芽依,稍微思索了一下後回答:
「說……說得也是。」
「對吧?那我們——」
環手指著貴明的方向一宣告必須達成的任務:
「從現在開始執行跟蹤貴明任務!」
「遵命,環上校!」
「好呀!」
雄二和木實同時回應,然後三人便開始偷偷摸摸地尾隨在走出校門的貴明後麵。
電線杆的後方、轉角處的死角、郵筒的背後……環、木實與雄二運用各種地形隱藏身影,並和貴明保持一定間距持續跟蹤。
三個人一起在隱密走處移動的模樣,從旁人眼中看起來可疑到了極點,路過行人都紛紛對她們投以懷疑的視線。然而這三人一心一意隻想達成找出貴明女友的使命(?),對旁人的指指點點毫不在乎。值得慶幸的是,她們的目標貴明並沒有發覺自己被跟蹤。
他行走的方向和平時放學回家的路線完全不同,幾乎是反方向。很明顯正在前往『自宅以外的其他地方』。
環等三人從轉角處的後方探出頭來,窺伺走在前麵的貴明和芽依。
「阿貴要去哪裏啊……」
木實臉上露出參雜著不安與惶恐的表情。
「天曉得。雖然不知道貴弟到底在和誰交往——」
環的嘴角微微揚起繼續說:
「但我們一定要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適合貴弟才行吧……?」
就在這一刹那,貴明突然止步,朝三人的方向回過頭來。不過三人即刻迅速地躲回到轉角後方了。
(好險、好險……)
環輕撫胸膛。剛剛那樣的時機,應該沒被貴明看到才對。
「……怎麽好像有股寒氣?……可是附近沒其他人啊……」
「爸爸,怎麽了?」
貴明有些畏懼的聲音和芽依訝異的詢問聲,從轉角另一頭傳進了環的耳中。
(貴弟,算你厲害,竟然能察覺我們的氣息。對女孩子的感情那麽遲鈍,可是在這種奇怪地方卻挺敏感的呢。……我們還是再拉開一點距離比較保險。)
環再次悄悄地從轉角處探出頭,打量目標的狀況。芽依正露出擔心表情,抬頭詢問貴明:
「爸爸,沒事吧?」
「沒、沒事沒事。」
貴明的臉頰有點抽搐。可能是為了讓芽依安心而硬擠出笑容的關係吧。或許環所造成的壓力實在太可怕了,讓他顯得十分勉強……
「啊!」
木實突然叫出聲:
「發現有人接近阿貴了!」
「是誰!?」
環急忙轉移視線,往木實所看的方向望去。出現在那裏的是——
「原、原來是春夏小姐……」
木實的母親柚原春夏對環來說也是熟識的女性,她正朝著貴明走近。
「嘿嘿。」
木實似乎隻是想開個玩笑,有點害羞地輕搔臉頰。
春夏和貴明攀談,兩人停下了腳步開始聊天。環等三人所在的位置距離太遠,無法聽見對話內容。不過他們兩人似乎聊得很開心,不時還能夠些微聽見歡笑聲。
雄二見到他們的模樣,表情有些無奈地說:
「我常常覺得,貴明和春夏小姐感情真是好耶。春夏小姐有時還會去幫他做晚飯,或是到他家過夜。」
「是啊,」環也皺起眉頭,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
「難不成貴弟的女友就是春夏小姐……?」
「什麽!?」
木實的眼睛瞪得老大。環看到她的樣子,頓時笑道:
「嗬嗬,開玩笑、開玩笑的啦。木實真可愛。」
「真是的~,環姊姊你別這樣啦!」
木實發覺自己被捉弄,不高興得鼓起腮幫子。
「木實真是太單純了。貴弟怎麽可能把春夏小姐當交往對象看待呢?對他來說就像自己的媽媽一樣啊。」
就環而言,隻是想報複一下木實剛剛開的玩笑而已。可是——。
「我、我想也是。雖然阿貴有時在媽媽麵前會變得怪怪的……」
「變得怪怪的?啥意思?」
雄二追問,於是木實稍微歪著頭像是尋思記憶一般地回答:
「嗯,媽媽靠近時,他有時候會突然麵紅耳赤地慌起來,好像還曾經流鼻血呀?」
「「……」」
環和雄二都啞口無言。
(貴弟……這根本就完全把春夏小姐當成一般女性看待嘛!)
相當有女人緣卻害怕女性,矛盾到連薛丁格都會驚訝的河野貴明這個男生,在意識到女性時就會起那種反應。
「難不成貴弟喜歡熟女……!?」
至今身邊有那麽多女孩子對他示好,他卻沒和任何人有進一步發展,莫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環腦海裏浮現這樣的想法。由於貴明的好球帶位置異常地狹窄,所以才一直都沒有人能將球投進嗎?
「原來如此啊,難怪他沒把老姊放在眼裏。和春夏小姐那樣成熟的女性比起來,老姊根本還隻是個小鬼頭呀。」
「你、說、誰沒被放在眼裏~~……」
「哇,好痛啊啊啊啊……!」
雄二遭受鋼爪功攻擊,痛得跪在環的腳邊,然後像隻快死掉的蟲一樣地抽搐著。
(不過,貴弟真的比較喜歡像春夏小姐那樣的成熟女性嗎……?)
『貴明的女友是有小孩的寡婦』這個假設愈來愈具真實性了。
環緊盯著貴明看。
她的視線甚至蘊含殺氣,使幾位路人都嚇得打冷顫並轉頭望向她。
◆ ◆
——不、不妙了!?
雖然我也搞不清楚是哪裏不妙,但總之就是覺得自己有危險,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我不由得東張西望地環顧一下四周,春夏小姐和芽依看到我的行動後,投以疑惑的視線。
「阿貴,你怎麽了?」
「爸爸?」
「沒、沒事,隻是有點……」
我一邊如此回答春夏小姐和芽依,一邊試著找出讓我發冷的原因。然而卻並未發現什麽可疑人物。
……是錯覺嗎?不過無論如何,我開始覺得繼續待在這裏太危險了。
被偶遇的春夏小姐叫住,是因為她要我偶爾去她們家吃個晚飯。自從西露法住進我家裏,我就很少去木實家了,春夏小姐似乎因此而感到不滿。
「阿貴來我們家的話,木實也會感到很開心的,所以千萬別客氣啊。你也可以帶芽依一起過來呀。」
春夏小姐看到芽依,起初還有些驚訝,但向她說明芽依是走失兒童之後她便馬上理解了。不愧是成熟的大人,或許是見識比較廣的關係,相當善解人意。
「芽依,你要和爸爸一起來喔。」
「嗯!」
春夏小姐輕撫芽依的頭,芽依點頭回應。
——呃~,春夏小姐,您有理解芽依是走失兒童吧……?
總、總而言之,既然春夏小姐話說完了,那我也可以告辭了吧。總覺得惡寒從剛剛開始就愈來愈強烈啊。
「那、那麽春夏小姐,我先走了。」
「嗯,再見羅,阿貴。」
我在臉上裝出生硬的笑容回應春夏小姐,然後牽起芽依的手轉身離開。
「爸爸為什麽慌慌張張的呢?」
「沒事啦,你別在意,哈哈哈……」
因為我覺得有危險,好像有人想暗算我——就算這麽向她說明,我想她大概也聽不懂吧。
「?」
我牽著依舊是一頭霧水表情的芽依,快步離去。
……遠離春夏小姐後,殺氣也隨之逐漸消失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一邊感到不可思議一邊向前走,走到公車站附近時,一輛眼熟的轎車停靠到路肩來。
車子停下來後車門開敔,有一名女子走下車——
◆ ◆
(那個人是誰……?)
環等三人躲在電線杆的背後,繼續監視著貴明。他才向春夏道別沒多久,現在又開始和另一位從停在路旁的轎車下車的女子交談。
那名女子有對鳳眼,穿著一身套裝,整體帶給人冷酷的印象。感覺上就像是個『能幹的女強人』。而年紀……大概不到三十五歲吧。
「木實上尉,那個人是誰!?」
「報告長官,不知道!」
「雄二,你說呢!?」
「嗯~,我也沒印象耶。」
身分不明的神秘女子……。倘若貴明真的比較喜歡成熟的女性,那這號人物可說是正合他胃口了。
(可是總覺得她有點麵熟耶。)
環對她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也就是說,那個人就是貴明的真命天女?而且從她的年紀看來,有小孩也不算奇怪。」
聽到雄二這麽說罷,環和木實再次看向貴明。
貴明和開車女子交談的態度雖然不像麵對春夏時那樣輕鬆,不過臉上仍不時露出苦笑或客套的笑容,有時表情又很嚴肅。
(如果他們兩人真的在交往……)
『貴明,我們約好今天放學後要一起去購物吧?因為
你動作太慢,所以我開車來接你羅。』
『抱歉抱歉,我真的盡全力趕過來了。』
『真是的。芽依因為等不及,還先跑去學校找你了呢。』
『哈哈。對身邊的那些朋友們,我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芽依是我們倆的小孩這件事成功瞞住呢。』
『一想到你身邊有那麽多年輕漂亮的女性朋友,我就覺得不安耶。尤其是那位長發美少女,還有短發綁雙馬尾的小女孩。』
『喔,你是指環姊和木實啊。說什麽傻話,她們不過是青梅竹馬而已。我愛的隻有你一個呀……』(閃耀牙齒)
『貴明……』
(……難道他們交談的內容是這樣!?)
環在腦海裏勾勒著這般妄想時,一旁的木實手指貴明的方向大叫:
「環上校!阿貴上車了!」
「你說什麽!?」
環急忙轉回視線,剛好見到貴明坐進那名女子的轎車。關上車門後引擎作響,車子立刻揚長而去。
「木實、雄二,我們追!」
「嗯!」
「喔!」
環舉起手,攔住一輛恰好在此時駛來的計程車。打開車門的同時,三人一股腦兒坐進了後座。中年計程車司機看到這些乘客一擁而進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
「追前麵那輛車!」
「前、前麵那輛?」
司機聽到這種在電視劇裏才有的台詞,雖然疑惑但仍然點頭回答:
「好、好的。」
司機看清楚要追的車輛後,踩下油門。突如其來的加速,讓輪胎打滑發出「嘰嘰嘰」的摩擦聲。慣性力將三人的身體推向椅背,同時計程車開始追逐貴明等人乘坐的車輛。
「嗚,好痛……」
「唔唔……好擠喔,阿雄,你再坐過去一點……」
「嗚咕,我這裏也卡到底了啦。」
三人都坐在後座,所以顯得相當擁擠。每當計程車一轉彎,三人的身體就被離心力震得暈頭轉向。
「說起來……要是雄二別跟來不就好了。貴弟和誰交往,跟你也沒什麽關係吧?」
環對雄二投以冰冷的視線。但雄二卻卯足全力緊握雙拳,對姊姊宣告:
「關係可大了!不對,說穿了我根本不在乎他是和誰交往!嗚喔!?」
計程車繞過轉角,坐在左側的雄二頭撞上車窗。
「客人!?」「雄二!?」「阿雄!?」司機、木實、環同時擔心地看著雄二,但他卻毫不在乎自己的傷勢,繼續著靈魂的呐喊:
「重要的是,貴明到底有沒有在交往!如果有的話,不管她是有小孩的寡婦,還是未來人、外星人或機器人,甚至其他東西都無所謂!」
「? 阿雄,什麽意思啊?」
木實歪過頭。
「……從今年春天起,貴明不知是和哪個惡魔簽了契約,整個人像著魔似的開始大受女孩子歡迎,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在想——全世界男人的當務之急就是讓這家夥交女友。就是因為他霸占了全校的美少女,我才會交不到女友啊!咕喔喔!?」
刹那間,計程車為了調整與前方車輛的距離而突然緊急煞車,這次讓雄二的臉往前撞上了副駕座椅背。但他依然留著眼淚和鼻血叫嚷著:「貴明違反公平交易法!」
「「……」」
木實和環不發一語。木實的眼神似乎在思考,環則是冷冷地看著雄二。她們兩人內心想的都一樣——就算貴明不在,雄二仍然不會受女孩子歡迎的。
想當然爾雄二不會明白她們的想法,接下去說道:
「總之這次隻要揭露貴明已經有女友,一定就會有哪個美少女對我投懷送抱。到那個時候……我為了未來女友收集至今的角色扮演道具終於就能派上用場啦!」
(不改掉這一點的話你永遠交不到女友啦。)
環在內心歎氣。然而雄二卻完全不明白姊姊的憂慮,隻顧露出狂妄的笑容,從口袋裏取出數位相機繼續說:
「所以說,我身上可是肩負著找出貴明有女友的確實證據這個崇高使命啊——哇喔!?」
計程車再度駛過轉角,雄二的臉猛力貼上車窗。他頂著一張緊貼車窗的愚蠢麵孔,詢問兩位同行人:
「我才想問老姊和木實你們……貴明不管是和怎樣的女人交往,都跟你們無關吧?」
「這個……」
「呃~……」
環的視線左右飄移,木實則兩手食指相觸,支支吾吾好一陣子後才出口反駁。
「我、我是為了確認貴弟和怎麽樣的人交往啊!或許他是被壞女人給騙了也說不定吧?」
「對啊!環姊姊說的沒有錯!身為青梅竹馬,我們當然會擔心阿貴的交往對象到底有沒有問題呀。」
「畢竟在貴弟父母出差的期間,我們就等同是他的監護人嘛。木實,對吧?」
「沒錯沒錯。」
木實大力點頭。
然後環焦急地對司機下達指示:
「司機先生,請你絕對不能跟丟喔!」
「知、知道了。」
司機聽到環這麽強調,在疑惑中猛踩下油門。
「嘖,老姊你又想蒙混過去……」
「你說什麽?」
環一邊說著一邊對右手使力。雄二見到那過去好幾次差點將自己頭部抓爆的凶器,表情一陣糾結道:
「不,親愛的姊姊,我什麽都沒說。」
◆ ◆
我坐在副駕座看後照鏡,發覺後麵有輛計程車一直跟著我們。計程車和我們隔著兩輛車,不管彎過幾個十字路口或丁字路口,它都緊追在後。
芽依似乎也察覺這件事,不可思議地盯著後照鏡裏映照的計程車說:
「我們在玩躲貓貓嗎?」
坐在駕駛座的人開口回答她:
「是啊,躲貓貓,比賽——換句話說那輛車正在向我們挑戰是吧。」
總覺得情況變得有點詭異……
「我們並不是在比賽……」
可是人家根本不理會我的意見。
「嗬嗬,來吧。看我華麗地甩掉你——」
油門被猛力踩下,窗外景色的流動速度驟然加速,我的身體也被慣性力壓得貼上椅背。
「等、等一下!你該不會忘了原本的目的吧籲」
「目的~」
我和芽依一起抗議——不清楚狀況的芽依大概隻是重複著我說的話而已——可是對方卻毫不理會。
「你放心,我先跟那輛計程車玩玩,結束後一定會帶你們去的!」
「結、結束後……?在那之前你想做什麽啊!?」
聽到這句話實在教我很不安。
我還以為她是個更沉穩冷靜的人啊……!?
◆ ◆
貴明等人乘坐的車輛突然加速。
「真可疑……簡直像在躲我們啊。真是太可疑了。」
環打量著目標車輛說道。
那輛車來回穿梭於對向車道和本來的車道之間,不斷超越前方車輛,和環等人的計程車逐漸拉開了距離。
環從後座挺出身子,對司機提出要求:
「你不能再開快點嗎!?」
但司機麵色苦澀地搖頭回答:
「就算你這麽說,前麵車輛不加速的話我也沒辦法啊……」
現在貴明坐的車輛和環等人搭乘的計程車之間隔了四輛車。
「再這樣下去會跟丟阿貴的。」
「嘖,虧我準備了數位相機……」
木實臉上浮現不安的表情,雄二則是心有不甘地
乍舌。
環的心情和兩人相同。於是她像下定決心般低聲說:
「我要追上去……」
「「……咦?」」
木實和雄二同時露出詫異的表情。不過環沒有回答他們兩人,而是對駕駛座說,
「司機先生,踩油門!」
「啊,好、好的!」
環的說話氣勢壓倒司機,令他不加思索聽命行事。油門被踩下後車身猛然加速,朝著前方車輛的後頭衝了過去。
「嗚喔喔喔喔!?」
「會、會撞上去!?」
雄二和木實想像到接下來會發生的慘劇而緊閉上雙眼。不過在兩人預想的衝撞發生之前,環又接著呐喊:
「方向盤向右打!」
「遵、遵命!」
司機再次聽從環的命令,在兩輛車差點相撞的千鈞一發之際打方向盤,訐程車駛入對向車道,免去一場車禍。
「好險哪~……」
「呼~,嚇死我了……」
雄二和木實鬆了口氣——但下一刹那,他們的片刻安寧再次被恐怖與驚慌破壞。隔著擋風玻璃可清楚看到,有一輛兩噸卡車正迎麵駛來。
「咕喔喔喔啊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雄二連續呐喊『完了』並狼狽地繼續說:「貴明~!如果我死了,記得幫我把堆在閣樓裏的書和電腦硬碟灌水泥丟進海裏啊……!」
「嗚哇哇哇……!」
木實緊緊地用力抱住雄二。
「……咦?」
雄二有點慌了。以往木實雖然經常擁抱貴明和環,可是從來沒和雄二有什麽積極的接觸。但眼前這樣的抱法……他心想,難道說是因為麵臨危機關頭,所以她對自己萌生愛意了?這就是所謂的吊橋效應嗎!?然而!
「——阿雄,請你當安全氣囊!」
「你把我當車禍時的替死鬼啊!?」
當木實和雄二像這樣一來一往的時候,環仍持續對司機下達著命令。
「方向盤向左打!」「好、好的!」「嗚喔喔喔~~!」「煞車!方向盤向右打!」「是!」「這、這次真的要撞上啦!?」「踩油門!」「是~~!」「記得幫我把緒方理奈的寫真集放進棺材裏~~!」「方向盤向右打!」「好的!」「呀啊啊啊!」……
光是出聲就能夠驅使比自己年長兩輪以上的男子,大概是因為環有向阪家長女的威嚴吧。
計程車像是在兩條車道之間來回鑽動般,超越一輛又一輛汽車。然後每一次超車,就會傳出木實和雄二的慘叫聲。
◆ ◆
如同配合著我們的車子一樣,後方的計程車也加速了。和我們同樣使用對向車道超車,係跟在後頭。
「看來對方也開始認真了……。很好,就讓他瞧瞧我在美國鍛鏈的道地賽車技術吧。」
駕駛座傳來的聲音語調很不客氣。
「你都在美國做什麽啊!?」
但她沒有回答我的疑問,逕自加快了車速。
◆ ◆
「方向盤向右打!」「煞車!」「踩油門!」「切換離合器!」……。
計程車在環的指示之下不斷地一輛輛超車,但貴明等人的車子也進一步加速,彼此之間的距離並沒有縮短。
當他們繞了市區兩圈後——。
「煞車!方向盤向右打!」
輪胎在柏油路麵的磨擦之下發出一陣嘰嘰聲,同時環等人乘坐的計程車彎過十字路口。
在轉過路口之後——卻不見貴明所乘坐的車輛。
「咦?不見了……!?怎麽回事!?」
雄二也著急地從後座挺出身子。
環請計程車停靠路邊,從車窗探出頭,仔細觀察貴明消失的道路。這條路筆直又沒有轉角,所以那輛車應該不是轉進了哪條巷子裏。
(也就是說,車子可能開進這一帶的建築物或店家裏了?)
而在環等人的計程車前方——
有一棟造型過於富麗堂皇讓人聯想到城堡的建築物。
出入口掛著莫名其妙的塑膠門簾。
圍牆上印有『休息』『過夜』的文字。
——是一家愛情賓館。
「「「什麽~~~~~~~!!」」」
三人的尖叫聲響徹了狹窄的計程車內。
環、木實、雄二走下計程車。三位青梅竹馬為了找尋另一位青梅竹馬而來到的是……愛情賓館前。
「這、這種地方對貴弟來說還太早了!」
「阿貴好色!髒死了!」
「就算交往對象是成熟女性,貴弟也應該要有分寸啊。他還是個學生耶!」
「對啊!阿貴還隻是學生呀!」
「等一下,你們兩個冷靜點。」
雄二想辦法安撫在賓館出入口前——而且還身穿製服——滿臉通紅叫罵的環和木實。和平常的立場完全相反,這時候雄二還顯得比較冷靜。
「不過真是意外啊……想不到貴明會來這裏。看來他也不完全是遜咖嘛。總之這樣就確定貴明有女友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雄二拿起數位相機,鏡頭朝向宛若城堡的建築物。
「哪~裏~可喜可賀呀,雄二?貴弟現在麵臨危機,要被別人帶壞了耶……!」
環的右手揪住雄二頭部。
「痛啊啊啊啊啊!老、老姊,我、我真的會被你弄死啊嗚嗚嗚嗚……!嘎啊啊……」
雄二發出一陣哀號,但木實卻也沒有製止環,反而為她撐腰說:「這是阿雄不好!」
製止環的,是從背後傳來的耳熟能詳聲音:
「咦?環姊、木實,還有雄二也在啊。」
「耶?」
環收回對蠢弟弟施展的鋼爪功。然後雄二兩眼翻白,像是斷線人偶般倒在地上。
環回過頭,見到貴明一臉訝異地站在麵前。
「貴、貴弟!已經辦完事了嗎?」
「啥?啊,嗯。已經辦完羅。」
麵對環突如其來的質問,貴明愣了一下才回答。
「這樣啊……貴弟已經轉大人了呢……。不對,既然已經是大人,那也不方便再叫你『弟』了……是吧,貴明。」
環一邊用指尖拭去眼角泛出的淚水,一邊抬頭仰望脫胎換骨的青梅竹馬。
「不、不用啦,我不懂你在講什麽,和以前一樣叫我『貴弟』就好啦。」
貴明見到環有些客氣、不同於平常的態度,露出了困惑的神情繼續說:
「話說回來,你們三人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呀?」
「那、那才是我們要問你的啊。阿貴你來這種地方做什麽呢?」
木實像是要替環出頭,往前站一步質問貴明。她的眼神十分堅決,像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喔,我是來——」
「哎呀,是河野同學的朋友嗎?」
一陣成熟女性的聲音傳來,打斷貴明的話語。那位貌似女強人的女子出現在貴明身後。而稱呼貴明為爸爸的少女芽依則站在她旁邊。
芽依離開她身邊,叫著「爸爸」並抱住了貴明的腳。
「呃,貴弟——」
環迷惘著不知該不該問、能不能問,以及問了究竟是否有意義,但最後還是對貴明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值女性是?」
「咦?環姊不認識她嗎?」
「……誰呀?」
木實也歪過頭。
「喔,抱歉、抱歉。」
貴明微笑著道歉,然後重新麵向三人,介紹身邊的女子:
「這一位是久壽川學姊的
媽媽。」
「初次見麵,你們好。」女子低頭行禮。
「久、久壽川同學的?」
「媽媽?」
環和木實瞠目結舌。
「我原本待在美國,但因為紗紗羅突然失蹤,又聽說她不知為何已經回到了日本,所以我才來這裏。紗紗羅也真是的,護照什麽的都沒帶,到底是怎麽回來的呢?」
久壽川媽媽歎氣,露出打從心底不明白的表情。
「呃~,那是因為……」
「哈、哈哈~」
不知該如何回應是好,環支支吾吾的,木實則是隻能不停幹笑。
久壽川紗紗羅的回國方式幾近偷渡——原因就在於『卑鄙女神』小麻學姊。她所采取的強橫作法是,把和母親一同前往美國的紗紗羅用宅急便硬是寄回了日本。而且因為紗紗羅回國的方式違法,也就無法輕易地再前往美國,所以現在仍留在國內。
貴明也知道紗紗羅回國的內情,因此對久壽川媽媽的疑問隻能以苦笑回應。
「這、這不是重點啦!」
木實硬是轉移話題,切入重點說:
「阿、阿貴到底為什麽來這種地方?你還是學生啊,不應該來這種地方的。」
『這種地方』指的是一旁的賓館。貴明被木實一問,坦然地點頭答道:
「喔,這裏呀。久壽川學姊的媽媽似乎是來學校探望她,然後偶然遇到我。我向她說明狀況後,她說可以載我到這裏來——幫芽依辦理登記失蹤兒童。」
「……失蹤兒童?」
聽完貴明所說,環不由得反問。而她的青梅竹馬便點頭回答「嗯」,手指向與愛情賓館隔了三棟的建築物——警察局。
「「……」」
木實和環同時陷入沉默。
「? 你們怎麽了?」
貴明不明白兩人的反應,頭上浮現問號。
「「別——」」
接著環和木實同時對富有女人緣卻優柔寡斷又軟弱的這位青梅竹馬發自內心責斥:
「別做這種惹人誤會的事,貴弟!」
「別做這種惹人誤會的事,阿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