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的商店街在中午時分最熱鬧。我和芽依來買東西,走在人山人海的商店街裏。
「西露法說今晚的晚飯要做燉肉……所以我們要買燉肉料,還有豬肉、胡蘿卜……」
我在腦裏提列出采買清單。
「嗯~,其他還有什麽要買呢?」
「還有馬鈴薯!」
芽依高舉雙手,大聲地說。
「對喔,我都差點忘了。謝謝。」
我輕撫芽依的頭,她眯起眼睛綻放微笑。
——這孩子來我家已經經過一周了,但到現在卻還是查不出身分。向警方申報失蹤兒童之後,也沒有收到任何聯絡。
芽依還是老樣子,一直稱呼我為爸爸,而且又不提真正父母親的事……。奇妙的是,這孩子一直住在別人家裏,卻完全不會想家的樣子。這個年紀的孩子,隻要過個一周應該就會想家了才對啊。
「西露法煮的晚飯也很好吃,可是爸爸不想自己煮嗎?」
芽依歪過頭,詢問我的意見。西露法最近似乎也漸漸了解小孩子的喜好,會煮出芽依喜歡的料理。不過這孩子好像還是比較喜歡吃我煮的東西。
「嗯~,下次再說吧。」
我露出苦笑回避,芽依則稍微哪起嘴,發出不滿的聲音:「嗚~……」
我下廚是也無妨啦,但要是由我煮飯,西露法可會沮喪的。
「西露法根本沒有存在價值啊……」
她會這樣說。
就在這時,我聽到肚子發出小聲的「咕嚕!」聲。看向芽依,她害羞地按著自己的肚子。
「肚子餓了?」
「嗯。」
因為我們還沒吃午飯,不如找個地方用餐吧。
「這附近的話……」
我環顧四周,剛好見到智留家開的禦好燒店『阿花』。
我和芽依一起進入『阿花』店裏。或許是因為正好碰上中午,店內幾乎都客滿了。較內側的四人桌,有一對熟悉的雙人組,是山田美智留與吉岡千惠——綽號智留與小千。
「啊~……」
「……上次的……沒辦法啦。」
「得從更根本的……才行吧……」
兩人似乎很認真地在討論什麽事情,但因為有段距離,所以我聽不太清楚對話內容。
我猶豫著該不該過去打招呼,又怕打擾到她們,就在這時小千發現我,主動對我揮手。
「啊,學長~」
稍稍慢些,智留的聲音也傳來了:
「學長,歡迎光臨。」
「你們好。」
最後我牽著芽依的手,走到兩人的席位。
「喔,這孩子就是傳聞中學長的私生子嗎!木實有跟我們說過喔!」
「真的和學長好像。」
狸貓少女和狐狸少女充滿興趣地打量芽依。
木實這家夥,竟然跟最喜歡瞎起哄的兩人做這種錯誤說明……。
「爸爸~,她們是誰?」
芽依抓住我的腳,抬頭詢問。
「撒嬌成這樣,又叫學長『爸爸』」——這樣學長還要繼續否定嗎?為了這個孩子,請你承認好嗎!」
「應當幹脆地承認……那是男人的責任。」
兩人雖然嘴裏這麽說,但表情看起來都帶有些許笑意——智留比較不好判斷就是了。她們似乎是明白事情狀況,卻故意開玩笑,
真是的……無可奈何,我隻好換到別的話題:
「呃,剛剛你們好像很認真在討論事情,是有什麽事嗎?」
「啊~,我們是在……」
小千手按額頭擺出傷透腦筋的模樣,開始說出事情的緣由……。
「智留又要相親了?」
「就是啊~」
小千聽到我詫異地說,用帶有歎息的聲音附和。
智留在鐵板上倒入禦好燒的麵料,事不關己般地點頭。相親的當事人明明是智留,但小千的反應還比較激烈。
鐵板發出煎烤麵糊和配料的聲音,散出熱氣和水氣。芽依不顧我們,逕自用雙手握著筷子,猛盯著看禦好燒的狀況——但她根本還不會用筷子。
「可是,相親的事不是在上次就結束了嗎?」
不久前智留曾麵臨得和雄二相親的狀況。當時小千代替智留、我代替雄二前去相親,顯露出彼此都沒有結親的意願,於是這件事就取消了。
「智留的爺爺還沒放棄啊~」
小千歎口氣,攤在餐桌上。灼熱的鐵板就在麵前啊,真危險。
這時候芽依用筷子戳了攤例的小千臉頰。小千如同彈簧般突然起身,嚇唬芽依說:「就算你是學長的小孩,也不可以隨隨便便亂碰少女的肌膚喔~!」於是芽依笑著開心大叫:「哇~!怪獸來了~!」
她們看起來像對感情要好的姊妹。小千個性大方,而芽依也毫不怕生。這孩子不論遇到我身邊的任何人,即使是初次見麵也從來都不曾怯懦過。
我再次看向智留。
「智留打算怎麽辦?」
「……隻能看著辦了。」
智留巧妙地使用兩支煎鏟,將禦好燒翻麵。還沒變硬的餅皮表麵接觸到鐵板的瞬間,響起了更大的煎烤聲。
僅管智留的表情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平靜,但這年紀就得相親,她一定很不願意吧。
「不行啦,這種時候要明確說出你不願意啊。」
小千勸告智留,但智留搖搖頭回答:
「這是爺爺決定的,沒辦法。」
「她就是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幫忙了啦!」
小千歎氣。
「嗯~……」
我雙手交叉於胸前思考。智留繼續煎著禦好燒。芽依則是拿好筷子等著大快朵頤。小千茫然地依序看著我們——。
「嗯?這是……」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盯著我看。
「怎、怎麽了?」
可是小千沒有回答,反而又看向芽依。
「?」
芽依也一臉狐疑地歪過頭。然後又拿筷子戳小千的臉頰。但這回小千沒有反應——數秒後,她緩緩站起身來。
「我想到了……。隻要說智留已經有心上人,而且連小孩都生下來了就好啦!」
「啥?」
我不禁癡癡地反問。無法理解小千在說什麽。智留也和我一樣,露出詫異的神色。
「你們倆在驚訝什麽啊。」
小千輕拍芽依肩膀。
「隻要說這孩子是智留的女兒就好啦。當然,父親是學長。」
「等、等一下,你胡說什麽啊。怎麽會有人相信芽依是智留和我的小——」
當啷!剛啷!玻璃碎裂的聲音響徹整家店內。我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其他客人的視線也全都集中在那裏。
發出聲音的——是表情可怖,穿著白西裝,有著身經百戰所鍛鏈出來的魁梧體格——乍看之下絲毫不像平民老百姓的男子,阿六。他腳下是剛剛搬運到一半的啤酒箱,如今掉落傾倒在一旁。啤酒還破了幾瓶,琥珀色的酒精飲料從中流了出來。
「大、大小姐……有孩子了……?而且還是和那個廢物生下的女兒……?」
竟、竟然有人相信~~~~!?
「這臭小鬼!那是真的嗎!?」
「哇,等、等一下!」
他臉冒青筋,一步步朝我逼近了!?
不一會兒阿六就來到我麵前,從衣襟將我整個人揪起。光單手的力量就能把我抬起,這腕力也太驚人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就代表,你這家夥,把
大小姐!對大小姐……大小姐的……!嗚喔喔!」
……阿六流下了男兒淚……。
「怎、怎麽可能是真的!請你冷靜一點!」
我試圖向阿六說明。
可是——。
「嗯,對啊。爸爸和媽媽。」
芽依卻落井下石——手指我和智留這麽說道。
芽依那凡是見到女性都喊『媽媽』的習慣在這時候發作了!?
「可惡,你這家夥……!」
阿六的手更加使力。看來——我會被他殺了!?
然而此時卻有道響徹店內的聲音一聲令下:
「阿六,且慢。」
語調平靜,聲音也不算大,然而很神奇地能夠清楚聽見——僅是這一句話,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於一身。
聲音的主人是位老先生,手撐著拐杖站在店門口。
阿六見到這位老先生,雙眼一細,臉上露出錯愕的神色。然後他的手頓時失去力氣,讓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大、大老爺!?」
「爺爺。」
阿六和智留看到老先生,自然地脫口而出。
也就是說,這一位就是智留的祖父?
「冷靜點,阿六……你隻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應該就會明白了。」
老人一本正經地說。
太好了,他很冷靜。是啊,正常來想,智留和我之間怎麽可能會有小孩嘛。
「冷靜下來想想——應該就會明白美智留這個年紀有小孩也不足為奇!我就知道好幾位女性,在她這個年紀就初為人母了!」
「爺、爺爺您也相信喔!?」
常識對這些人都不管用的嗎!?
然後小千還把握機會扇風點火說:
「沒錯!智留和學長是真心相愛的。連小孩都有了!」
店裏客人聽到我們的對話,開始議論紛紛。
「那男的是幹什麽的?流氓嗎?」「竟然讓那種年紀的女孩子生小孩?」「而且那男的似乎還不認自己的女兒耶」「真是惡劣到極點」……。
不知為什麽,客人們好像都對我投以不友善的目光……。
「美智留,這男人真的是你的丈夫嗎?」
爺爺詢問智留。
「……」
但智留卻默不吭聲。拜托,請不要保持沉默,開口否定好嗎……。
鐵板上的禦好燒煎過頭,開始焦掉了。
「是嗎,你不回答啊……」
爺爺將視線從智留轉向我和芽依。他明明沒有瞪視我們,卻有十足魄力。不過芽依好像並不太在意,逕自開始吃起烤好的禦好燒。
「那麽……看來就得要試試這男人到底是不是美智留的丈夫,還有這孩子是不是美智留的女兒了。」
「咦?」
「大老爺,這是什麽意思?」
我和阿六一同詫異地看向爺爺。
智留的爺爺用依然充滿威嚴的聲音強力宣告:
「如果你們真的是美智留所選的丈夫和親生女兒,煎烤禦好燒的技術就應該會是一流的!」
這是什麽判斷基準啊!?
於是——。
現在在禦好燒店『阿花』門前,設了兩個攤位。
一邊攤位裏是脫下西裝、換上圍裙,變身為禦好燒店店員的阿六。
另一邊攤位裏是我和智留、芽依共三個人。
阿六的攤位寫著『阿六的搖滾禦好燒店』,我們的攤位則寫著『巫女禦好燒』。
——兩邊都是禦好燒的攤位。
接下來將展開阿六vs我+智留+芽依的禦好燒比賽。比賽規則很簡單,兩邊攤位都煎烤禦好燒,銷量較多的那一方便獲勝。如果我們能在比賽中勝過阿六,就代表我們有煎烤禦好燒的才能,也會被承詔是智留的丈夫和女兒。
附帶一提,我們攤位取名叫『巫女禦好燒』的理由,是因為智留和芽依都穿著巫女服。
「請問~,為什麽要穿巫女服啊?」
我詢問智留,她正將大量的禦好燒麵糊倒入水桶般大小的業務用大鍋子裏。智留一邊攪拌麵糊,一邊麵向我。依然是難以看出情緒的表情。
「這套服裝可以吸引顧客。男性很喜歡。」
我想那也僅限極少數的男性吧……。
「而且我想學長可能也會比較開心。」
在智留眼中我到底是有什麽樣的興趣?
「……你不開心嗎?」
智留憂心地微微抬頭問我。
——嗚……被這種眼神一看,要是否定的話我會有罪惡感。
「我、我很開心啊……」
「那太好了。」
智留輕聲說道,似乎鬆了一口氣,回頭繼續攪拌麵糊。
「如我所想,學長果然喜歡巫女。」
智留好像誤會我了……。環姊常說我沒出息,大概就是這種地方有問題吧。
我陷入一股厭惡自我的情緒中,同時再次確認自己目前所處的情況。
我們根本不是智留的丈夫和女兒,所以我並沒有必要在這場比賽印獲勝得到認可。
可是——。
「對不起,老是給學長添麻煩。」
智留一邊說,一邊繼續在業務用大鍋子裏攪拌禦好燒麵糊,雖然語氣和平常一樣平淡,卻似乎顯得有些愧疚。
——隻要假裝正和我交往,智留就能躲過不情願的相親。那我們現在還是繼續演下去吧。
「呼……」
智留似乎準備好麵糊,呼出一口氣。
我對阿六的攤位掠過一眼,見到他已經準備好麵糊,開始在鐵板上試煎了。
◆ ◆
阿六將禦好燒的麵糊倒上鐵板,並打量隔壁美智留等人的攤位。一個小攤位塞了三個人,看起來十分擁擠。
(老實說,我也不想和大小姐對抗。可是我也想確認一下,和大小姐交往的男人到底有什麽樣本領。)
僅管美智留和貴明都沒有明確肯定兩人之間的關係,但氣氛這種東西有時候擁有超乎想像的影響力。如今在阿六心中,貴明已經是美智留的情人,芽依就是他們所生下的小孩。
(小鬼——如果你比賽裏真的能發揮出讓我和大老爺承認的實力,那大小姐也可以免掉不情願的相親,或許那會是最好的結局……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阿六的鐵板上,開始傳出煎烤禦好燒的輕快聲響。
◆ ◆
『阿花』門前——兩個攤位的四周,有不少在商店街裏散步的人們以為在舉辦什麽活動而聚集過來。數量大約有三、四十人吧。
「為什麽禦好燒店前麵又有禦好燒的攤位?」「好像是在比賽耶」「好吃嗎……?」「為什麽有一邊的店員是巫女?」「店名叫搖滾?真老土」——圍觀群眾的細語聲此起彼落。不過,我清楚地看見,當阿六聽到店名被批評時,額頭上瞬間爆出了青筋。
接著智留的爺爺出現在圍觀群眾之中。或許是威嚴使然,他就像摩西渡過紅海一樣,使圍觀群眾主動讓出道路。
「你們差不多準備好了吧?」
智留的爺爺交互打量阿六和我們的攤位說道。智留和阿六頷首,拿起鏟子。
「那麽,比賽開始!」
爺爺一宣告開賽,本來圍觀的群眾就一口氣湧至攤位前。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這裏有外皮煎得恰到好處,配料柔軟好吃的禦好燒喔~!」
首先是阿六的叫賣聲大聲響起。
「禦好燒店『阿花』的口味,首次嚐試原味重現於路邊攤……」
智留也開始招攬客人,隻是聲音比阿六小了一點。
「歡迎光臨~,好吃的禦好燒!」
芽依也在對阿六和智留有樣學樣,開始天真無邪地揮動雙手招攬客人。不過因為芽依的身高很矮,所以幾乎整個人都被攤子擋住,從客人的角度來看,隻有高舉的兩隻手露出在攤位上,看起來挺好笑的。
看到她們兩人努力的模樣,我也不能輸。
「歡迎光臨,請嚐嚐我們和一般攤位口味不同的正港禦好燒!」
前來的人潮在我們和阿六的攤位正中間突然止步一會兒後,往兩邊的攤位分散。看起來有較多女性顧客前往阿六的攤位,而我們的攤位則是男性顧客較多。
第一批客人的數量由我們占了上風。
「請給我一份牛腱口味、一份花枝口味。」
「好的!」
「我要豬肉口味,不加蔥花。」
「好的,請稍候!」
或許是因為在商店街擺攤很少見吧,客人絡繹不絕,人潮甚至多到需要排隊。
「學長,我們好像是牆壁級社團。」
智留翻動鐵板上的禦好燒,看著攤位前的人龍呢喃。
……『牆壁級社團』是什麽?
姑且不說這些,眼前的問題是客人太多,我們忙不過來。由於我煎烤禦好燒的技術並不高超,就算在智留旁邊動手煎烤也隻會幫倒忙。
因此我能做的,就隻有在智留煎烤禦好燒的時候先幫客人點餐,並準備好禦好燒的麵料,她煎完一份就立刻遞過去下一份麵料,讓智留作業順利——其他事我幫不上忙。
「芽依也要幫爸爸和媽媽煎禦好燒。」
芽依雙手拿起煎鏟,看起來幹勁十足。
「智留不是媽媽,懂嗎?」
這孩子的習慣可能已經改不過來了,不過我還是加以糾正。
「而且,讓芽依煎禦好燒太危險了。再說依你的身高也碰不到鐵板呀。」
「嗚~」
芽依鼓起腮幫子,似乎不滿意我的回答。
「媽媽有教過,所以芽依會煎。在家裏也有煎過啊。」
芽依的親生媽媽可真大膽,竟然讓三歲小孩煎禦好燒。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唔~」
芽依似乎對於不能幫忙感到很不高興,氣得坐下來。
「坐在那裏衣服會髒掉喔。」
「嗚~」
芽依不肯起來。她也有頑固的一麵啊……。
我無奈地從『阿花』店裏借來一張客用座椅,然後抱起芽依讓她坐上椅了。
「……」
芽依不滿地一直抬頭看著我。我想安撫她的情緒——正當思考著該怎麽說服她時,背後傳來智留的聲音。
「學長,麻煩給我花枝和豬肉。」
「啊,嗯。等一下。」我頷首後,立刻伸手去拿預先用麵料捏好的麵團並說:「芽依,你要乖乖的喔。」
「唔~」
我轉身背對依舊不開心的芽依,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 ◆
不論過了多久,隊伍都不曾中斷。雖然長度不比最初,但也隨時都有五人以上在排隊。
「我要甜蝦口味和牛肉口味各一份。」
「好,馬上來!」
阿六用鏟子為餅皮翻麵,同時對美智留等人掠過一眼。
(他們的動作好像慢下來了啊……)
他所敬愛的大小姐,攤位運轉得似乎並不太順暢。
這也理所當然——因為食材已經預先準備好,點餐並搭配出一份禦好燒的麵料僅需一、兩分鍾就夠。另一方麵,煎好一份禦好燒則要花上大約十五分鍾才行。
因此,負責準備麵料的貴明會產生空檔,導致美智留也跟著不安起來,不時注意貴明他們的情況。太介意那兩人,反而無法專心工作,而導致美智留煎烤禦好燒的效率也隨之下降。
(早知道這樣的話,還不如一個人顧店比較好啊,大小姐。)
◆ ◆
——嗯~,狀況好像……不太理想。
僅管剛開店時我們的客人比較多一點點,現在卻幾乎平分秋色……不,阿六攤位的客人還稍微多一些。想不到他能一個人應付那麽多的客人……
不知是麵料的品質不同,還是煎烤技術有差距,阿六煎烤禦好燒的速度就是比較快。在這樣的比賽當中,速度顯得非常重要。由於阿六和智留的攤位口味與價格幾乎都相同,這時候客人就會聚集於能快點吃到的那方了吧。
我將牛肉口味的麵料交給智留,同時問:
「如果我們輸了這場比賽,會變成怎樣……?」
回答這問題的不是智留,而是她的爺爺。
「那我當然就不會承認你是美智留的丈夫,也不會承認這孩子是她的女兒!到時候相親要照原計劃進行!」
附帶一提,智留的爺爺所站之處,和我所站的值置至少距離五公尺以上。我剛剛說話的聲音也不算大,為什麽他能聽見啊?
……算了,不管這些。
我們本來就不是智留的丈夫和女兒,所以得不到認可也無妨,但馬上又要強迫相親實在是太沒道理了。
智留像是沒聽到爺爺說的話,一直專心麵對鐵板。不,她應該隻是假裝沒聽到吧。
不能繼續坐以待斃。這場比賽我們非想辦法贏不可……。
——隻讓智留一個人煎烤還是沒勝算。
我拿起備用的煎鏟,站到智留身旁。
「學長?」
「我來幫忙吧。」
「可是學長會煎禦好燒嗎?」
「嗚……」
雖然我不假思索說要幫忙,而且還走到了智留身旁,但其實我自行煎禦好燒的經驗寥寥可數。就連在『阿花』用餐時也都是智留在幫忙煎烤……。
「你、你放心。我以前住在大阪的時候,人稱『禦好燒阿貴』。尤其在廣島風味禦好燒和大阪風味禦好燒爭地盤時我的活躍,後來更被奉為傳說啊。」
「學長,你一直都住木實家隔壁,沒在大阪住過。而且禦好燒也沒有爭過地盤。」
感謝你尖銳的吐嘈。
但身為男人、身為學長,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能說自己不會煎啊!
而攤位前排隊的客人,對我跑來鐵板前的舉動感到很不滿。「你別跑來攪局!」「快點繼續煎啦」「我的花枝口味還沒好嗎?」我們不能這樣一直僵持下去。
總而言之船到橋頭自然直,先煎再說吧。反正隻要在鐵板上將麵料煎熟就好了!
我下定決心,準備將麵料倒上鐵板——
就在這時,有顆頭突然從我和智留之間竄出。
是芽依。
但她的身高卻變得和智留差不多……我一時心想「為什麽?」,但答案很簡單,因為她站在椅子上——是我從『阿花』借來的那張椅子。
「芽依要煎禦好燒。因為芽依的技術比爸爸好。」
芽依似乎對我下達「禁煎禦好燒令」一事仍耿耿於懷,一臉不高興的模樣。
我還來不及阻止,芽依就拿起一旁的沙拉油,迅速灑上鐵板。然後從我手中接過麵料捏成的麵團後把它鋪上鐵板,雙手舉起了鏟子。她用鏟子推整好麵料,使它在鐵板上不會散太開,保持厚度在2公分左右。
「爸爸,給我花枝口味的配料。」
「喔,好。」
芽依矯健的身手讓我看呆了。我急忙將碎花枝交給她,然後她就把碎花枝平均撒在麵料上。等待約五分鍾後,估計背麵已經煎硬了,芽依便將雙手上的兩支
鏟子插進餅皮與鐵板之間。接著禦好燒像是突然飄浮起來一般被她用鏟子舉起,隻見她輕轉手腕,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將餅皮翻麵。翻麵之後她就不再去碰觸餅皮,靜靜地等其煎至熟透。
「真高明……她很清楚該怎麽煎禦好燒。」
「是、是啊……」
為什麽這麽年幼的孩子會身懷高超的禦好燒技術?
而且芽依因為個頭嬌小,即使站在智留身邊也不會造成太大妨礙。
「煎好一份羅~」
芽依有些口齒不清地說,然後用鏟子將禦好燒拾起,裝進盒內。
智留加上芽依——如此一來我們的禦好燒生產線變成兩條了。
◆ ◆
(呼呼,果然光靠大小姐一個人是無法填補這段差距啊。)
阿六一邊繼續煎烤豬肉口味的麵糊,一邊看向美智留等人的攤位。說起來巫女服這種服裝根本不適合下廚,所以美智留煎烤禦好燒的速度會輸給阿六也是理所當然。
衣服要看場合穿。
巫女服雖是『萌』界殺傷力最強的服裝之一,但拿到料理領域來,也會變得英雄無用武之地。最適合料理時的服裝,始終都是圍裙——誠如現在阿六所穿的!
(大小姐……失敗的原因並不在你。會失敗是因為那個膚淺的小鬼,不但沒發覺巫女服不適合下廚……而且連煎烤禦好燒都不會,根本是個幫不上忙的遜咖——什麽!?)
阿六的思緒被嚇得打斷。
煎烤禦好燒的速度一定是自己占上風——他原本如此確信。然而眼前美智留等人的攤位『巫女禦好燒』,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消化客人。剛剛因為久候多時而麵露不滿的客人,現在見到人龍迅速消去的情況後,臉上甚至浮現出欽佩與感動的神情。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了查明現狀,阿六特地轉頭觀察美智留等人的攤位。煎烤著禦好燒的雙手,一時之間也停了下來。
阿六見到的——是美智留和芽依並肩站在鐵板前煎烤禦好燒的模樣。彷佛有看不見的繩子連接著兩人的動作,讓她們的一舉一動完全疊合,而貴明則是在最佳時機把禦好燒的麵料遞給這兩人。三人的搭配就像完美的交響曲般一致,速度達到美智留單人煎烤時的兩倍,不,三倍以上。
「這、這是——」
見到美智留等人在攤位上上演的『奇跡』,阿六這麽稱呼:
「一家人同心協力作業……!」
◆ ◆
「時間到!比賽由美智留和另外兩人獲勝!」
老人用難以想像他已年邁的銳利聲調,宣告比賽結果。
稱呼我們為另外兩人,一點都不尊重啊……但總之我們贏了。
「太好了。」
智留似乎鬆了一口氣,輕歎一聲。
「太好了,不愧是學長!」
在人潮另一頭觀看比賽勝負的小千喝采,高興得像是自己獲勝一樣。
雖然前半段呈現劣勢,但自從芽依開始加入煎烤禦好燒後,情勢就一口氣逆轉。最後計算結果,我們攤位的銷售量是阿六攤位銷售量的一點五倍。
我擔心落敗的阿六會很沮喪……於是看向另一邊的攤位。結果令人意外,他不但沒沮喪,反而眼角還泛出感動的淚水,說道「家族之愛——大小姐,你讓我見識到了」。是有發生什麽刺激他淚腺的事嗎……?
「總之,這次的功臣應該算是芽依吧。辛苦你了。」
我輕撫芽依的頭,她也閱心地綻放微笑。
然後智留也走到我麵前,微微抬頭看著我。
「學長,我也很努力。」
從智留的眼神看來,她似乎在期待什麽。
……呃~,這種時候……該怎麽辦才好?
想了許多應對方法,最後我還是選擇將手放到智留的頭上。然後像剛剛獎勵芽依一樣,輕撫她的頭。智留眯起雙眼,露出了幸福的神情。
嗯~,感覺好像在對待小動物。
「不過……這樣一來智留就可以不必相親了吧。」
我將手從智留的頭上收回,看向爺爺說道。
爺爺深深地頷首。
「你們這次擺攤的表現很傑出。我承認你們是美智留的丈夫和女兒。」
……其實我們不是啦。
「有這樣的伴侶,當然不能再去相親啊。相親這檔事就取消吧。」
小千跑到我們身邊,抓住智留的手猛力揮舞,高喊「太好了!太好了!」,天真無邪地表現出開心的心情。
真是溫馨的光景。
「好啦。那我們回家吧。」
我牽起芽依的手,她也點頭回應。
不知不覺中,暮色漸深。要是太晚回去,西露法大概又要生氣了。
我轉身背對智留、小千、阿六等人,準備離開——。
「等一下,學長~」
就在這時,我的肩膀被抓住,同時背後傳來小千像撒嬌又像調侃的聲音。我頓時有股不祥的預感。
「你該不會這樣就要回去吧~?」
我怯生生地轉頭麵向小千。
「呃,我是要回家啊,還有什麽事嗎?」
「有事嗎?」
芽依也訝異地看著小千。
「當然有啊!而且很重要!才剛被承認是智留的丈夫,就好像已經對她失去了興趣急著想逃走,學長你這樣也太過分了吧!?難道你對玩過的女生就沒興趣了嗎!?」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不然你要我怎麽做嘛?」
小千用食指指向我,然後滑動指尖,改成指向智留。接著她露出得意的微笑——。
「接吻呀。」
說出了她的要求。
……接吻?
小、小千你在胡說什麽啊!?
「說得好,小夥子,你們就接吻吧。」
「嗯,既然兩人彼此相愛,那的確應該這麽做。」
連阿六和爺爺都頻頻點頭附和。
「學長的話就沒關係。我們是情侶啊。」
智留也這麽說。
智留,你等等,我們隻是假裝成情侶而已啊……
然而周遭的人並不知情,仍然拚命鼓吹我們接吻。不隻是小千、阿六和智留的爺爺,就連來買禦好燒的客人都在漏風點火。
「喔喔,好耶好耶!」「是啊,既然是夫妻,在這裏熱吻一下沒關係吧!」「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怎、怎麽大家都起哄起來了!?
我被數不盡的聲音和視線包圍。隻有芽依搞不清楚狀況,一臉狐疑地歪過頭。
「呃!……」
我左思右想……
「大家再見!」
牽起芽依的手,轉身逃離現場。
「爸、爸爸?」
芽依突然被我拉著跑,十分吃驚。
「嗚哇,他跑掉了耶」「……學長」「竟敢丟下大小姐逃走,你好大膽子!」「哈哈哈,這少年仔有意思」……雖然聽見背後傳來許多聲音,但我決定忽視一切!現在的我是個聾子!
我拉著芽依的手,飛也似地逃離了『阿花』……
「西露法說今晚的晚飯要做燉肉……所以我們要買燉肉料,還有豬肉、胡蘿卜……」
我在腦裏提列出采買清單。
「嗯~,其他還有什麽要買呢?」
「還有馬鈴薯!」
芽依高舉雙手,大聲地說。
「對喔,我都差點忘了。謝謝。」
我輕撫芽依的頭,她眯起眼睛綻放微笑。
——這孩子來我家已經經過一周了,但到現在卻還是查不出身分。向警方申報失蹤兒童之後,也沒有收到任何聯絡。
芽依還是老樣子,一直稱呼我為爸爸,而且又不提真正父母親的事……。奇妙的是,這孩子一直住在別人家裏,卻完全不會想家的樣子。這個年紀的孩子,隻要過個一周應該就會想家了才對啊。
「西露法煮的晚飯也很好吃,可是爸爸不想自己煮嗎?」
芽依歪過頭,詢問我的意見。西露法最近似乎也漸漸了解小孩子的喜好,會煮出芽依喜歡的料理。不過這孩子好像還是比較喜歡吃我煮的東西。
「嗯~,下次再說吧。」
我露出苦笑回避,芽依則稍微哪起嘴,發出不滿的聲音:「嗚~……」
我下廚是也無妨啦,但要是由我煮飯,西露法可會沮喪的。
「西露法根本沒有存在價值啊……」
她會這樣說。
就在這時,我聽到肚子發出小聲的「咕嚕!」聲。看向芽依,她害羞地按著自己的肚子。
「肚子餓了?」
「嗯。」
因為我們還沒吃午飯,不如找個地方用餐吧。
「這附近的話……」
我環顧四周,剛好見到智留家開的禦好燒店『阿花』。
我和芽依一起進入『阿花』店裏。或許是因為正好碰上中午,店內幾乎都客滿了。較內側的四人桌,有一對熟悉的雙人組,是山田美智留與吉岡千惠——綽號智留與小千。
「啊~……」
「……上次的……沒辦法啦。」
「得從更根本的……才行吧……」
兩人似乎很認真地在討論什麽事情,但因為有段距離,所以我聽不太清楚對話內容。
我猶豫著該不該過去打招呼,又怕打擾到她們,就在這時小千發現我,主動對我揮手。
「啊,學長~」
稍稍慢些,智留的聲音也傳來了:
「學長,歡迎光臨。」
「你們好。」
最後我牽著芽依的手,走到兩人的席位。
「喔,這孩子就是傳聞中學長的私生子嗎!木實有跟我們說過喔!」
「真的和學長好像。」
狸貓少女和狐狸少女充滿興趣地打量芽依。
木實這家夥,竟然跟最喜歡瞎起哄的兩人做這種錯誤說明……。
「爸爸~,她們是誰?」
芽依抓住我的腳,抬頭詢問。
「撒嬌成這樣,又叫學長『爸爸』」——這樣學長還要繼續否定嗎?為了這個孩子,請你承認好嗎!」
「應當幹脆地承認……那是男人的責任。」
兩人雖然嘴裏這麽說,但表情看起來都帶有些許笑意——智留比較不好判斷就是了。她們似乎是明白事情狀況,卻故意開玩笑,
真是的……無可奈何,我隻好換到別的話題:
「呃,剛剛你們好像很認真在討論事情,是有什麽事嗎?」
「啊~,我們是在……」
小千手按額頭擺出傷透腦筋的模樣,開始說出事情的緣由……。
「智留又要相親了?」
「就是啊~」
小千聽到我詫異地說,用帶有歎息的聲音附和。
智留在鐵板上倒入禦好燒的麵料,事不關己般地點頭。相親的當事人明明是智留,但小千的反應還比較激烈。
鐵板發出煎烤麵糊和配料的聲音,散出熱氣和水氣。芽依不顧我們,逕自用雙手握著筷子,猛盯著看禦好燒的狀況——但她根本還不會用筷子。
「可是,相親的事不是在上次就結束了嗎?」
不久前智留曾麵臨得和雄二相親的狀況。當時小千代替智留、我代替雄二前去相親,顯露出彼此都沒有結親的意願,於是這件事就取消了。
「智留的爺爺還沒放棄啊~」
小千歎口氣,攤在餐桌上。灼熱的鐵板就在麵前啊,真危險。
這時候芽依用筷子戳了攤例的小千臉頰。小千如同彈簧般突然起身,嚇唬芽依說:「就算你是學長的小孩,也不可以隨隨便便亂碰少女的肌膚喔~!」於是芽依笑著開心大叫:「哇~!怪獸來了~!」
她們看起來像對感情要好的姊妹。小千個性大方,而芽依也毫不怕生。這孩子不論遇到我身邊的任何人,即使是初次見麵也從來都不曾怯懦過。
我再次看向智留。
「智留打算怎麽辦?」
「……隻能看著辦了。」
智留巧妙地使用兩支煎鏟,將禦好燒翻麵。還沒變硬的餅皮表麵接觸到鐵板的瞬間,響起了更大的煎烤聲。
僅管智留的表情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平靜,但這年紀就得相親,她一定很不願意吧。
「不行啦,這種時候要明確說出你不願意啊。」
小千勸告智留,但智留搖搖頭回答:
「這是爺爺決定的,沒辦法。」
「她就是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幫忙了啦!」
小千歎氣。
「嗯~……」
我雙手交叉於胸前思考。智留繼續煎著禦好燒。芽依則是拿好筷子等著大快朵頤。小千茫然地依序看著我們——。
「嗯?這是……」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盯著我看。
「怎、怎麽了?」
可是小千沒有回答,反而又看向芽依。
「?」
芽依也一臉狐疑地歪過頭。然後又拿筷子戳小千的臉頰。但這回小千沒有反應——數秒後,她緩緩站起身來。
「我想到了……。隻要說智留已經有心上人,而且連小孩都生下來了就好啦!」
「啥?」
我不禁癡癡地反問。無法理解小千在說什麽。智留也和我一樣,露出詫異的神色。
「你們倆在驚訝什麽啊。」
小千輕拍芽依肩膀。
「隻要說這孩子是智留的女兒就好啦。當然,父親是學長。」
「等、等一下,你胡說什麽啊。怎麽會有人相信芽依是智留和我的小——」
當啷!剛啷!玻璃碎裂的聲音響徹整家店內。我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其他客人的視線也全都集中在那裏。
發出聲音的——是表情可怖,穿著白西裝,有著身經百戰所鍛鏈出來的魁梧體格——乍看之下絲毫不像平民老百姓的男子,阿六。他腳下是剛剛搬運到一半的啤酒箱,如今掉落傾倒在一旁。啤酒還破了幾瓶,琥珀色的酒精飲料從中流了出來。
「大、大小姐……有孩子了……?而且還是和那個廢物生下的女兒……?」
竟、竟然有人相信~~~~!?
「這臭小鬼!那是真的嗎!?」
「哇,等、等一下!」
他臉冒青筋,一步步朝我逼近了!?
不一會兒阿六就來到我麵前,從衣襟將我整個人揪起。光單手的力量就能把我抬起,這腕力也太驚人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就代表,你這家夥,把
大小姐!對大小姐……大小姐的……!嗚喔喔!」
……阿六流下了男兒淚……。
「怎、怎麽可能是真的!請你冷靜一點!」
我試圖向阿六說明。
可是——。
「嗯,對啊。爸爸和媽媽。」
芽依卻落井下石——手指我和智留這麽說道。
芽依那凡是見到女性都喊『媽媽』的習慣在這時候發作了!?
「可惡,你這家夥……!」
阿六的手更加使力。看來——我會被他殺了!?
然而此時卻有道響徹店內的聲音一聲令下:
「阿六,且慢。」
語調平靜,聲音也不算大,然而很神奇地能夠清楚聽見——僅是這一句話,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於一身。
聲音的主人是位老先生,手撐著拐杖站在店門口。
阿六見到這位老先生,雙眼一細,臉上露出錯愕的神色。然後他的手頓時失去力氣,讓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大、大老爺!?」
「爺爺。」
阿六和智留看到老先生,自然地脫口而出。
也就是說,這一位就是智留的祖父?
「冷靜點,阿六……你隻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應該就會明白了。」
老人一本正經地說。
太好了,他很冷靜。是啊,正常來想,智留和我之間怎麽可能會有小孩嘛。
「冷靜下來想想——應該就會明白美智留這個年紀有小孩也不足為奇!我就知道好幾位女性,在她這個年紀就初為人母了!」
「爺、爺爺您也相信喔!?」
常識對這些人都不管用的嗎!?
然後小千還把握機會扇風點火說:
「沒錯!智留和學長是真心相愛的。連小孩都有了!」
店裏客人聽到我們的對話,開始議論紛紛。
「那男的是幹什麽的?流氓嗎?」「竟然讓那種年紀的女孩子生小孩?」「而且那男的似乎還不認自己的女兒耶」「真是惡劣到極點」……。
不知為什麽,客人們好像都對我投以不友善的目光……。
「美智留,這男人真的是你的丈夫嗎?」
爺爺詢問智留。
「……」
但智留卻默不吭聲。拜托,請不要保持沉默,開口否定好嗎……。
鐵板上的禦好燒煎過頭,開始焦掉了。
「是嗎,你不回答啊……」
爺爺將視線從智留轉向我和芽依。他明明沒有瞪視我們,卻有十足魄力。不過芽依好像並不太在意,逕自開始吃起烤好的禦好燒。
「那麽……看來就得要試試這男人到底是不是美智留的丈夫,還有這孩子是不是美智留的女兒了。」
「咦?」
「大老爺,這是什麽意思?」
我和阿六一同詫異地看向爺爺。
智留的爺爺用依然充滿威嚴的聲音強力宣告:
「如果你們真的是美智留所選的丈夫和親生女兒,煎烤禦好燒的技術就應該會是一流的!」
這是什麽判斷基準啊!?
於是——。
現在在禦好燒店『阿花』門前,設了兩個攤位。
一邊攤位裏是脫下西裝、換上圍裙,變身為禦好燒店店員的阿六。
另一邊攤位裏是我和智留、芽依共三個人。
阿六的攤位寫著『阿六的搖滾禦好燒店』,我們的攤位則寫著『巫女禦好燒』。
——兩邊都是禦好燒的攤位。
接下來將展開阿六vs我+智留+芽依的禦好燒比賽。比賽規則很簡單,兩邊攤位都煎烤禦好燒,銷量較多的那一方便獲勝。如果我們能在比賽中勝過阿六,就代表我們有煎烤禦好燒的才能,也會被承詔是智留的丈夫和女兒。
附帶一提,我們攤位取名叫『巫女禦好燒』的理由,是因為智留和芽依都穿著巫女服。
「請問~,為什麽要穿巫女服啊?」
我詢問智留,她正將大量的禦好燒麵糊倒入水桶般大小的業務用大鍋子裏。智留一邊攪拌麵糊,一邊麵向我。依然是難以看出情緒的表情。
「這套服裝可以吸引顧客。男性很喜歡。」
我想那也僅限極少數的男性吧……。
「而且我想學長可能也會比較開心。」
在智留眼中我到底是有什麽樣的興趣?
「……你不開心嗎?」
智留憂心地微微抬頭問我。
——嗚……被這種眼神一看,要是否定的話我會有罪惡感。
「我、我很開心啊……」
「那太好了。」
智留輕聲說道,似乎鬆了一口氣,回頭繼續攪拌麵糊。
「如我所想,學長果然喜歡巫女。」
智留好像誤會我了……。環姊常說我沒出息,大概就是這種地方有問題吧。
我陷入一股厭惡自我的情緒中,同時再次確認自己目前所處的情況。
我們根本不是智留的丈夫和女兒,所以我並沒有必要在這場比賽印獲勝得到認可。
可是——。
「對不起,老是給學長添麻煩。」
智留一邊說,一邊繼續在業務用大鍋子裏攪拌禦好燒麵糊,雖然語氣和平常一樣平淡,卻似乎顯得有些愧疚。
——隻要假裝正和我交往,智留就能躲過不情願的相親。那我們現在還是繼續演下去吧。
「呼……」
智留似乎準備好麵糊,呼出一口氣。
我對阿六的攤位掠過一眼,見到他已經準備好麵糊,開始在鐵板上試煎了。
◆ ◆
阿六將禦好燒的麵糊倒上鐵板,並打量隔壁美智留等人的攤位。一個小攤位塞了三個人,看起來十分擁擠。
(老實說,我也不想和大小姐對抗。可是我也想確認一下,和大小姐交往的男人到底有什麽樣本領。)
僅管美智留和貴明都沒有明確肯定兩人之間的關係,但氣氛這種東西有時候擁有超乎想像的影響力。如今在阿六心中,貴明已經是美智留的情人,芽依就是他們所生下的小孩。
(小鬼——如果你比賽裏真的能發揮出讓我和大老爺承認的實力,那大小姐也可以免掉不情願的相親,或許那會是最好的結局……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阿六的鐵板上,開始傳出煎烤禦好燒的輕快聲響。
◆ ◆
『阿花』門前——兩個攤位的四周,有不少在商店街裏散步的人們以為在舉辦什麽活動而聚集過來。數量大約有三、四十人吧。
「為什麽禦好燒店前麵又有禦好燒的攤位?」「好像是在比賽耶」「好吃嗎……?」「為什麽有一邊的店員是巫女?」「店名叫搖滾?真老土」——圍觀群眾的細語聲此起彼落。不過,我清楚地看見,當阿六聽到店名被批評時,額頭上瞬間爆出了青筋。
接著智留的爺爺出現在圍觀群眾之中。或許是威嚴使然,他就像摩西渡過紅海一樣,使圍觀群眾主動讓出道路。
「你們差不多準備好了吧?」
智留的爺爺交互打量阿六和我們的攤位說道。智留和阿六頷首,拿起鏟子。
「那麽,比賽開始!」
爺爺一宣告開賽,本來圍觀的群眾就一口氣湧至攤位前。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這裏有外皮煎得恰到好處,配料柔軟好吃的禦好燒喔~!」
首先是阿六的叫賣聲大聲響起。
「禦好燒店『阿花』的口味,首次嚐試原味重現於路邊攤……」
智留也開始招攬客人,隻是聲音比阿六小了一點。
「歡迎光臨~,好吃的禦好燒!」
芽依也在對阿六和智留有樣學樣,開始天真無邪地揮動雙手招攬客人。不過因為芽依的身高很矮,所以幾乎整個人都被攤子擋住,從客人的角度來看,隻有高舉的兩隻手露出在攤位上,看起來挺好笑的。
看到她們兩人努力的模樣,我也不能輸。
「歡迎光臨,請嚐嚐我們和一般攤位口味不同的正港禦好燒!」
前來的人潮在我們和阿六的攤位正中間突然止步一會兒後,往兩邊的攤位分散。看起來有較多女性顧客前往阿六的攤位,而我們的攤位則是男性顧客較多。
第一批客人的數量由我們占了上風。
「請給我一份牛腱口味、一份花枝口味。」
「好的!」
「我要豬肉口味,不加蔥花。」
「好的,請稍候!」
或許是因為在商店街擺攤很少見吧,客人絡繹不絕,人潮甚至多到需要排隊。
「學長,我們好像是牆壁級社團。」
智留翻動鐵板上的禦好燒,看著攤位前的人龍呢喃。
……『牆壁級社團』是什麽?
姑且不說這些,眼前的問題是客人太多,我們忙不過來。由於我煎烤禦好燒的技術並不高超,就算在智留旁邊動手煎烤也隻會幫倒忙。
因此我能做的,就隻有在智留煎烤禦好燒的時候先幫客人點餐,並準備好禦好燒的麵料,她煎完一份就立刻遞過去下一份麵料,讓智留作業順利——其他事我幫不上忙。
「芽依也要幫爸爸和媽媽煎禦好燒。」
芽依雙手拿起煎鏟,看起來幹勁十足。
「智留不是媽媽,懂嗎?」
這孩子的習慣可能已經改不過來了,不過我還是加以糾正。
「而且,讓芽依煎禦好燒太危險了。再說依你的身高也碰不到鐵板呀。」
「嗚~」
芽依鼓起腮幫子,似乎不滿意我的回答。
「媽媽有教過,所以芽依會煎。在家裏也有煎過啊。」
芽依的親生媽媽可真大膽,竟然讓三歲小孩煎禦好燒。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唔~」
芽依似乎對於不能幫忙感到很不高興,氣得坐下來。
「坐在那裏衣服會髒掉喔。」
「嗚~」
芽依不肯起來。她也有頑固的一麵啊……。
我無奈地從『阿花』店裏借來一張客用座椅,然後抱起芽依讓她坐上椅了。
「……」
芽依不滿地一直抬頭看著我。我想安撫她的情緒——正當思考著該怎麽說服她時,背後傳來智留的聲音。
「學長,麻煩給我花枝和豬肉。」
「啊,嗯。等一下。」我頷首後,立刻伸手去拿預先用麵料捏好的麵團並說:「芽依,你要乖乖的喔。」
「唔~」
我轉身背對依舊不開心的芽依,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 ◆
不論過了多久,隊伍都不曾中斷。雖然長度不比最初,但也隨時都有五人以上在排隊。
「我要甜蝦口味和牛肉口味各一份。」
「好,馬上來!」
阿六用鏟子為餅皮翻麵,同時對美智留等人掠過一眼。
(他們的動作好像慢下來了啊……)
他所敬愛的大小姐,攤位運轉得似乎並不太順暢。
這也理所當然——因為食材已經預先準備好,點餐並搭配出一份禦好燒的麵料僅需一、兩分鍾就夠。另一方麵,煎好一份禦好燒則要花上大約十五分鍾才行。
因此,負責準備麵料的貴明會產生空檔,導致美智留也跟著不安起來,不時注意貴明他們的情況。太介意那兩人,反而無法專心工作,而導致美智留煎烤禦好燒的效率也隨之下降。
(早知道這樣的話,還不如一個人顧店比較好啊,大小姐。)
◆ ◆
——嗯~,狀況好像……不太理想。
僅管剛開店時我們的客人比較多一點點,現在卻幾乎平分秋色……不,阿六攤位的客人還稍微多一些。想不到他能一個人應付那麽多的客人……
不知是麵料的品質不同,還是煎烤技術有差距,阿六煎烤禦好燒的速度就是比較快。在這樣的比賽當中,速度顯得非常重要。由於阿六和智留的攤位口味與價格幾乎都相同,這時候客人就會聚集於能快點吃到的那方了吧。
我將牛肉口味的麵料交給智留,同時問:
「如果我們輸了這場比賽,會變成怎樣……?」
回答這問題的不是智留,而是她的爺爺。
「那我當然就不會承認你是美智留的丈夫,也不會承認這孩子是她的女兒!到時候相親要照原計劃進行!」
附帶一提,智留的爺爺所站之處,和我所站的值置至少距離五公尺以上。我剛剛說話的聲音也不算大,為什麽他能聽見啊?
……算了,不管這些。
我們本來就不是智留的丈夫和女兒,所以得不到認可也無妨,但馬上又要強迫相親實在是太沒道理了。
智留像是沒聽到爺爺說的話,一直專心麵對鐵板。不,她應該隻是假裝沒聽到吧。
不能繼續坐以待斃。這場比賽我們非想辦法贏不可……。
——隻讓智留一個人煎烤還是沒勝算。
我拿起備用的煎鏟,站到智留身旁。
「學長?」
「我來幫忙吧。」
「可是學長會煎禦好燒嗎?」
「嗚……」
雖然我不假思索說要幫忙,而且還走到了智留身旁,但其實我自行煎禦好燒的經驗寥寥可數。就連在『阿花』用餐時也都是智留在幫忙煎烤……。
「你、你放心。我以前住在大阪的時候,人稱『禦好燒阿貴』。尤其在廣島風味禦好燒和大阪風味禦好燒爭地盤時我的活躍,後來更被奉為傳說啊。」
「學長,你一直都住木實家隔壁,沒在大阪住過。而且禦好燒也沒有爭過地盤。」
感謝你尖銳的吐嘈。
但身為男人、身為學長,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能說自己不會煎啊!
而攤位前排隊的客人,對我跑來鐵板前的舉動感到很不滿。「你別跑來攪局!」「快點繼續煎啦」「我的花枝口味還沒好嗎?」我們不能這樣一直僵持下去。
總而言之船到橋頭自然直,先煎再說吧。反正隻要在鐵板上將麵料煎熟就好了!
我下定決心,準備將麵料倒上鐵板——
就在這時,有顆頭突然從我和智留之間竄出。
是芽依。
但她的身高卻變得和智留差不多……我一時心想「為什麽?」,但答案很簡單,因為她站在椅子上——是我從『阿花』借來的那張椅子。
「芽依要煎禦好燒。因為芽依的技術比爸爸好。」
芽依似乎對我下達「禁煎禦好燒令」一事仍耿耿於懷,一臉不高興的模樣。
我還來不及阻止,芽依就拿起一旁的沙拉油,迅速灑上鐵板。然後從我手中接過麵料捏成的麵團後把它鋪上鐵板,雙手舉起了鏟子。她用鏟子推整好麵料,使它在鐵板上不會散太開,保持厚度在2公分左右。
「爸爸,給我花枝口味的配料。」
「喔,好。」
芽依矯健的身手讓我看呆了。我急忙將碎花枝交給她,然後她就把碎花枝平均撒在麵料上。等待約五分鍾後,估計背麵已經煎硬了,芽依便將雙手上的兩支
鏟子插進餅皮與鐵板之間。接著禦好燒像是突然飄浮起來一般被她用鏟子舉起,隻見她輕轉手腕,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將餅皮翻麵。翻麵之後她就不再去碰觸餅皮,靜靜地等其煎至熟透。
「真高明……她很清楚該怎麽煎禦好燒。」
「是、是啊……」
為什麽這麽年幼的孩子會身懷高超的禦好燒技術?
而且芽依因為個頭嬌小,即使站在智留身邊也不會造成太大妨礙。
「煎好一份羅~」
芽依有些口齒不清地說,然後用鏟子將禦好燒拾起,裝進盒內。
智留加上芽依——如此一來我們的禦好燒生產線變成兩條了。
◆ ◆
(呼呼,果然光靠大小姐一個人是無法填補這段差距啊。)
阿六一邊繼續煎烤豬肉口味的麵糊,一邊看向美智留等人的攤位。說起來巫女服這種服裝根本不適合下廚,所以美智留煎烤禦好燒的速度會輸給阿六也是理所當然。
衣服要看場合穿。
巫女服雖是『萌』界殺傷力最強的服裝之一,但拿到料理領域來,也會變得英雄無用武之地。最適合料理時的服裝,始終都是圍裙——誠如現在阿六所穿的!
(大小姐……失敗的原因並不在你。會失敗是因為那個膚淺的小鬼,不但沒發覺巫女服不適合下廚……而且連煎烤禦好燒都不會,根本是個幫不上忙的遜咖——什麽!?)
阿六的思緒被嚇得打斷。
煎烤禦好燒的速度一定是自己占上風——他原本如此確信。然而眼前美智留等人的攤位『巫女禦好燒』,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消化客人。剛剛因為久候多時而麵露不滿的客人,現在見到人龍迅速消去的情況後,臉上甚至浮現出欽佩與感動的神情。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了查明現狀,阿六特地轉頭觀察美智留等人的攤位。煎烤著禦好燒的雙手,一時之間也停了下來。
阿六見到的——是美智留和芽依並肩站在鐵板前煎烤禦好燒的模樣。彷佛有看不見的繩子連接著兩人的動作,讓她們的一舉一動完全疊合,而貴明則是在最佳時機把禦好燒的麵料遞給這兩人。三人的搭配就像完美的交響曲般一致,速度達到美智留單人煎烤時的兩倍,不,三倍以上。
「這、這是——」
見到美智留等人在攤位上上演的『奇跡』,阿六這麽稱呼:
「一家人同心協力作業……!」
◆ ◆
「時間到!比賽由美智留和另外兩人獲勝!」
老人用難以想像他已年邁的銳利聲調,宣告比賽結果。
稱呼我們為另外兩人,一點都不尊重啊……但總之我們贏了。
「太好了。」
智留似乎鬆了一口氣,輕歎一聲。
「太好了,不愧是學長!」
在人潮另一頭觀看比賽勝負的小千喝采,高興得像是自己獲勝一樣。
雖然前半段呈現劣勢,但自從芽依開始加入煎烤禦好燒後,情勢就一口氣逆轉。最後計算結果,我們攤位的銷售量是阿六攤位銷售量的一點五倍。
我擔心落敗的阿六會很沮喪……於是看向另一邊的攤位。結果令人意外,他不但沒沮喪,反而眼角還泛出感動的淚水,說道「家族之愛——大小姐,你讓我見識到了」。是有發生什麽刺激他淚腺的事嗎……?
「總之,這次的功臣應該算是芽依吧。辛苦你了。」
我輕撫芽依的頭,她也閱心地綻放微笑。
然後智留也走到我麵前,微微抬頭看著我。
「學長,我也很努力。」
從智留的眼神看來,她似乎在期待什麽。
……呃~,這種時候……該怎麽辦才好?
想了許多應對方法,最後我還是選擇將手放到智留的頭上。然後像剛剛獎勵芽依一樣,輕撫她的頭。智留眯起雙眼,露出了幸福的神情。
嗯~,感覺好像在對待小動物。
「不過……這樣一來智留就可以不必相親了吧。」
我將手從智留的頭上收回,看向爺爺說道。
爺爺深深地頷首。
「你們這次擺攤的表現很傑出。我承認你們是美智留的丈夫和女兒。」
……其實我們不是啦。
「有這樣的伴侶,當然不能再去相親啊。相親這檔事就取消吧。」
小千跑到我們身邊,抓住智留的手猛力揮舞,高喊「太好了!太好了!」,天真無邪地表現出開心的心情。
真是溫馨的光景。
「好啦。那我們回家吧。」
我牽起芽依的手,她也點頭回應。
不知不覺中,暮色漸深。要是太晚回去,西露法大概又要生氣了。
我轉身背對智留、小千、阿六等人,準備離開——。
「等一下,學長~」
就在這時,我的肩膀被抓住,同時背後傳來小千像撒嬌又像調侃的聲音。我頓時有股不祥的預感。
「你該不會這樣就要回去吧~?」
我怯生生地轉頭麵向小千。
「呃,我是要回家啊,還有什麽事嗎?」
「有事嗎?」
芽依也訝異地看著小千。
「當然有啊!而且很重要!才剛被承認是智留的丈夫,就好像已經對她失去了興趣急著想逃走,學長你這樣也太過分了吧!?難道你對玩過的女生就沒興趣了嗎!?」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不然你要我怎麽做嘛?」
小千用食指指向我,然後滑動指尖,改成指向智留。接著她露出得意的微笑——。
「接吻呀。」
說出了她的要求。
……接吻?
小、小千你在胡說什麽啊!?
「說得好,小夥子,你們就接吻吧。」
「嗯,既然兩人彼此相愛,那的確應該這麽做。」
連阿六和爺爺都頻頻點頭附和。
「學長的話就沒關係。我們是情侶啊。」
智留也這麽說。
智留,你等等,我們隻是假裝成情侶而已啊……
然而周遭的人並不知情,仍然拚命鼓吹我們接吻。不隻是小千、阿六和智留的爺爺,就連來買禦好燒的客人都在漏風點火。
「喔喔,好耶好耶!」「是啊,既然是夫妻,在這裏熱吻一下沒關係吧!」「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怎、怎麽大家都起哄起來了!?
我被數不盡的聲音和視線包圍。隻有芽依搞不清楚狀況,一臉狐疑地歪過頭。
「呃!……」
我左思右想……
「大家再見!」
牽起芽依的手,轉身逃離現場。
「爸、爸爸?」
芽依突然被我拉著跑,十分吃驚。
「嗚哇,他跑掉了耶」「……學長」「竟敢丟下大小姐逃走,你好大膽子!」「哈哈哈,這少年仔有意思」……雖然聽見背後傳來許多聲音,但我決定忽視一切!現在的我是個聾子!
我拉著芽依的手,飛也似地逃離了『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