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堂?塞巴斯蒂安?美彌古!!」


    「……嗯啊?」


    「你被逮捕了!」


    伏臥在自己桌子上的美彌古,把臉抬起來。


    放學後的2—b教室裏,隻剩下攤開雜誌喋喋不休地聊天的女生團體和,在坐位上興高采烈地打遊戲的男生數人,從整體來看還是空蕩蕩的。


    窗外,時不時的傳來棒球部發出的哢—砰……!令人愉悅的聲音。


    有個人站在美彌古的背後,抓住他那雙從桌麵上垂落下來的手腕。……是比美彌古小一點的,可愛的一雙小手。


    「我說你啊—……」


    美彌古吃了一驚把臉轉過去,田中琴理在那裏羞澀地笑著。


    「……琴理是、小孩子嗎—」


    「為什麽啊—。以前,不是經常一起玩嗎。抓犯人遊戲」


    琴理說著,走到站起來的美彌古身邊。


    隨手取下掛在桌子旁邊的單薄書包之後,美彌古開始移動。忽然轉向琴理。


    琴理表情呆滯的從窗戶俯視下麵的校園。稍微低著臉,剛才跟美彌古開玩笑時的神情已經不見了。


    美彌古回到琴理的身邊。琴理察覺到「嗯?」抬起臉。


    「那個、琴理」


    「什麽呀—」


    「要去、看看嗎?」


    看見琴理愣住,美彌古的手不自在的反複著撓頭、放到腰邊的動作說。


    「就是所謂的、事件現場。好像是、尼古拉教堂吧。如果放心不下,不要隻顧著想,去看一下、什麽的」


    「……是這樣啊」


    琴理點點頭。


    「美彌……要一起去嗎?」


    美彌古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好像認命了一樣點頭。


    琴理臉上又恢複了笑容。


    在窗外,棒球部成員們開始喊著口號繞操場跑步。夕陽從窗戶照射進來,刺眼的閃耀著不知不覺間已經沒有其他人的教室裏。


    美彌古為了不讓琴理被照到,從窗戶旁邊拉開朝著門口走去。


    地鐵的車輛駛過彎道,發出撞擊的聲音向左右搖晃。


    琴理在門口旁邊沒有站住腳,旁邊的美彌古輕輕地把手繞到腰上扶住琴理。


    「……謝謝」


    「沒什麽……」


    扶著自己的手像女孩子一樣纖細,琴理不由得地看過去。偶然抬起視線,美彌古的藍色眼睛一直在看著琴理。每次眨眼長長的睫毛都會晃動。琴理紅著臉低下頭。


    終於,地鐵駛進新禦茶之水站的站台。


    走出車站,夕陽散發著炫目的紅光。美彌古不禁眯起眼睛。


    「美彌,是這邊」


    琴理指著有斜坡的林陰道。在那斜坡上並排地走著,美彌古突然問道。


    「琴理,去過尼古拉教堂嗎?」


    「唉?……嗯嗯~」


    琴理搖頭。


    「沒有啊。怎麽了?」


    「沒什麽……」


    然後默默地爬上斜坡。


    注意到斜坡的下麵有一群人,兩個人停下腳步。不由得互相望了望對方的臉。


    怒號及說話的聲音。腳步聲漸漸地多了起來。


    「……去看看吧」


    「嗯……」


    好不容易走到尼古拉教堂前的鋪路,才知道人群是到事件現場看熱鬧的人。而且還有電視機組的卡車和采訪記者、攝影記者。各自為所欲為的講個不停,有一些在東張西望,甚至有些人大聲叫喊著什麽。


    關鍵的尼古拉教堂,用寫著《keepout》的黃色布帶隔開,不允許進入。能進那裏麵的,大部分都是深藍色帽子上印著《t.k.p.d.》的圖形表記、身穿銀色尼龍茄克的搜查員。


    擁擠的人潮相互推揉,琴理翻著白眼,


    「太混亂啦,美彌……。要不,回去吧」


    「為什麽。不是剛剛才到嗎?」


    「可是……」


    兩個人商談的時候,突然,強行把別人推開並擠進來的少女撞到美彌古。


    「痛!……啊、喂。不要緊吧?」


    美彌古瘦得像女孩子一樣,卻把那少女砰—地彈開,在人行道的柏油路上仰麵朝天地倒下去。美彌古轉過身,連忙伸出手。


    站起來的少女,一直低頭「對、對不起……」說著,想從美彌古身邊擠過去。


    這時,琴理打招呼「啊,小菜」。


    被稱為小菜的少女抬起臉,看琴理。


    「小琴……」


    「做什麽呢,在這種地方」


    美彌古比較的看著兩個人問「認識的人?」,琴理的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


    「嗯、那個、美彌。她是……」


    美彌古頭腦一閃。


    點頭給琴理看,


    「是這樣啊」


    「……什麽呀?」


    「因為在這個地方偶然相見,對我露出很為難的表情……說明是和這個事件有關係的人。琴理認識的、和這個事件有關係的人……」


    「就是這樣」


    琴理知道隱瞞不了,承認說。


    「這個小菜,就是我在補習班上認識的朋友。菅野菜花。也就是……踩褲腳摔倒的那個人的、妹妹」


    「唉、哥哥他、還那樣摔倒過嗎!?」


    少女——菅野菜花,驚訝地叫道。


    「真是的,太笨了!所以才會被冤枉,成為無辜的連續殺人事件的犯人被帶走啦。出售日在店裏排隊買的遊戲軟件也是,被我沒收後藏在了衣櫃裏,卻一直都找不出來。太笨了,笨蛋、笨蛋」


    揮舞著可愛的小拳頭,連呼笨蛋。然後忽然注意到了似的,比較的看了一會兒美彌古和琴理的臉,「莫非……」嘟噥道。


    「這個人,就是小琴說過的……」


    美彌古,好像感覺到人身安危,後退幾步。


    這時,有個人從背後邁著大步走過來,抓住菅野菜花細瘦的肩膀,強行轉了過去。


    是一位高個子的女性。年齡在二十歲前半吧。修長的腿,從套裝的短裙下麵毫不吝嗇地顯露出來,塑造了完美的曲線。舉起手把長發攏上去時,銀手鐲和精巧的手表在叮當作響。


    眼睛就像貓一樣向上吊起來。雖然算得上是個美人,但是卻化著濃妝。


    「在這種地方,和朋友幹什麽呢。菅野和哉的、妹妹!」


    周圍排成人牆觀看事件現場的人們,一齊把頭轉過來。


    仔仔細細地打量菜花。「說是妹妹呢……」低聲私語的聲音在傳播著。


    菜花不由得圈縮著身體向後退,琴理向前站出來保護她。


    貓眼的套裝美女,哼了一聲。


    「喂……你是、什麽人啊」


    美彌古叫了一聲,好像這才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樣朝美彌古看去。從上到下舔過一般仔細的品評一番之後,「什麽呀。還是個孩子嘛」說完又哼了一聲。


    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黑色的筆記本,單手打開給他們看。警視廳的金色標誌出現在眼前。


    「是負責這次事件的刑警哦」


    「花枝、比沙子。二十三歲。……什麽呀,已經是老太婆了嘛」


    「你、你說什麽!?」


    花枝刑警吊起眼梢瞪著美彌古。


    然後瞅著菜花那邊,


    「這個孩子的朋友?那樣的話,不要給刑警留下不好的印象比較好哦。雖然,不可能比現在更壞了」


    「為什麽?」


    「因為掌握的證據實在是太多了。在怎麽說,這次第四個事件中,是以現行犯逮捕的嘛。多笨的犯人啊。還以為是個更加


    聰明一點的家夥呢。而且……」


    像是要挑釁菜花,中間隔一口氣,


    「非常的呆頭呆腦」


    「哥哥才不是呆頭呆腦。隻是有著那種外表而已!」


    菜花眼睛含著淚水說。然後,對著格格笑的花枝刑警,大聲說。


    「而且,我們這邊也有非常厲害的同伴在。具有日本第一頭腦的、天才會幫助我們!」


    「啊、小菜,不行不行、不要說呀」


    琴理慌忙製止,花枝刑警好像有了興趣「哼—唔。誰呀那是?」回問道。而與此同時。


    琴理的製止被掙脫,菜花猛地摟住美彌古的胳膊,


    「就是這個人!獅子堂·塞巴斯蒂安·美彌古!!」


    美彌古不由得仰望天空。


    身邊的琴理抱住了頭。


    幾秒鍾後,花枝刑警開始放聲大笑。


    「嘎哈哈哈哈!嗚哈哈哈!什麽呀、什麽呀那是。這個孩子?告訴你、小姑娘。小孩子、不論絞盡腦汁擠出了什麽樣的想法,都不可能涉及到警察機構和司法部。知道嗎?多半是、領來班級裏麵頭腦最聰明的少年吧,但是很遺憾。比起最聰明的孩子,最笨的成年人更好一些。知道嗎?孩子都是、笨蛋啊。還以為什麽都知道的、隻有自尊心的、笨蛋。……咦、什麽呀,這個徽章」


    看見美彌古校服的領子上,帶有老鷹模樣的銀色徽章。好像在哪裏見過。在日本很少見,是美利堅合眾國司法部發行的、ss級特別辯護律師的徽章。在與美國結為同盟的幾個國家發揮作用的特別優先資格。在哈佛大學學習法律,取得優異成績畢業的學生才會有考試資格。


    花枝刑警愣了一下,再次捧腹大笑。


    「不是、這、跟真的一樣。在網上買的嗎?太笨了、真是。小孩子、真的很喜歡、這種仿冒品呢」


    「什麽呀,這個大嬸!」


    菜花喊著要衝過去,被琴理倒剪雙臂製止住。


    花枝刑警用手帕擦著笑得流出來的眼淚,繼續說。


    「盡情的,在學校學生會之類的活動中大顯身手吧。仿冒的特別辯護律師大人?」


    因為她的說話方式過於滑稽,在周圍聽著的大人們也一齊哄堂大笑。


    花枝刑警用她那纖細的手指,在臉變得通紅、站在那裏的菜花的臉頰上,滋溜一滑。


    然後吐出一句惡毒的言語。


    「那種哥哥,就要這樣」


    擺出絞刑的姿勢。


    「好過分……」


    菜花的肩膀在顫抖,琴理好像要保護她一樣緊緊抱住。


    美彌古咬著嘴唇,看著琴理。輕輕地把手放在琴理的胳膊上……用那藍色理知的眼神瞪著花枝刑警。


    花枝刑警突然變得膽怯,向後退縮。


    「什……什麽呀、那眼神?有意見嗎!」


    美彌古用低沉地聲說。


    「欺負弱者,就是警察的工作嗎?」


    「……什麽—?」


    花枝刑警,一邊向後退縮,一邊卻用瞧不起得語氣說。


    琴理仰起臉,支援美彌古。


    「對呀。我,聽說了哦。你們警察,不容分說地指定菅野和哉就是犯人,沒有仔細地搜查過。那是,應該保護我們市民的,警察應該做的事情嗎?」


    花枝刑警歪著頭。忽然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


    「對—呀」


    「唉?」


    「抓了一個做出駭人聽聞的事情的市民,無視警察權力進行犯罪活動的話,會有什麽樣的報應,要讓其他市民看清楚。這就是,我們警察,要·做·的·工·作」


    「就是這種工作!」


    轉身背對著驚訝到極點的琴理向前走,


    「盡情的加油吧,學生會的各位」


    用瞧不起的樣子又哼了一聲,漸漸地走遠。


    「嗚、咳唔……」


    菜花無聲地哭了起來。


    琴理啞口無言地站在那裏。深呼吸,好像在求救一樣朝美彌古看去。


    美彌古藍色的眼睛變得暗淡,向琴理看回去。就像即視感一樣,想起很久以前……還是小學生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以前,也發生過這種事呢。雖然琴理可能忘掉了……。琴理就像現在這樣,看著我……。可是我……那個時候……)


    目不轉睛地望著的琴理,回看過去。


    然後倏地仰起臉,對著花枝刑警的背影說。


    「喂……學生會長有個問題想請教呢,老師」


    「……什麽事?」


    花枝刑警回頭。


    「報告書上說,菅野和哉在這座尼古拉教堂逮捕,是在上午兩點。是這樣沒錯吧?」


    「是啊。那又、怎麽樣?」


    「可是,驗屍報告書上說,被害者的死亡推定時間是下午十點。……哎呀,好像隔了四個小時呢?也就是說在那期間菅野和哉一直待在屍體旁邊嗎?」


    「…………」


    琴理和菜花的臉上放著光彩。相反,花枝刑警的臉僵住了。


    琴理小聲地,


    「美彌,為什麽能讀報告書之類的?」


    「……好煩啊」


    「昨晚,調查過了吧。……為了我?」


    說完,美彌古臉就紅了。


    「啊、不是……呃、嘛……」


    美彌古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麽好的時候,花枝刑警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離尼古拉教堂稍遠一些的馬路邊麥當勞店。


    店內一律紅色和灰色,管製椅子排得滿滿的。放學回家的初高中生和帶著孩子的年輕母親,麵前放著漢堡包和可樂,在那裏開心地聊天。


    在那最裏麵的桌前,菅野菜花把書包扔下來,趴在桌子上。


    美彌古和琴理,在櫃台前取了托盤之後走過來。美彌古還拿著菜花的份,搖搖晃晃地走著。


    喋喋不休地在一旁聊天的初高中生女孩子們,看見走過的美彌古,嘀嘀咕咕地低聲私語。


    (覺不覺得,很帥?)(等一下,眼睛是藍色的哦。那是彩色隱形眼鏡?)(真的假的,不覺得可愛嗎?啊、可是,帶著女人。而且還是兩個)(哇、壞蛋—……)


    竊竊私語的聲音好像沒有傳到美彌古的耳朵裏。


    裝有漢堡包、薯條和可樂,下麵貼著m標誌的托盤三個,放在桌子上。菜花聽到聲音清醒過來,把臉抬起來。


    臉上眼淚鼻涕的哭腫了。美彌古輕輕地把餐巾紙遞過去,菜花接過來擦眼淚、擤鼻涕。


    「什、什…………什麽呀那是,那個、女刑警」


    總算能開口說話,菜花咬著漢堡怒道。


    「信口開河地,說些風涼話。然後,說、說……說不過獅子堂同學,就、就逃跑了……嗚~,好不甘心!」


    琴理也在旁邊生氣,嗯嗯地響應菜花。


    「她一定是那種不肯認輸的人。因為回答不上就跑了」


    「那種大人,不少吧?我家父母也是……。腦袋不好使的大人,真是糟糕透了。明明瞧不起孩子,可是一旦說不過,就馬上跑掉了。大聲嗬斥啦,或者說被別人騙啦,長大後就明白啦,要不就逃到別的地方去。敷衍了事倒是天才級別的呢」


    「……雖然腦子有點不好使,不過是個美女呢」


    琴理和菜花冰冷的視線,朝美彌古刺去。大吃一驚「啊,不是」剛想找借口時,琴理的鐵錘落了下來。


    「砰!!」


    美彌古摸著被敲的腦袋,用小狗一樣的眼神看向身邊的琴理。


    菜花好像第一次注意到似的,窺視美彌古的眼睛。


    「哇—,真的……


    眼睛,是藍色的。好厲害。在近處一看,嚇了一跳」


    「……因為是四分之一的混血。爺爺是那邊的人,所以」


    「真好啊,那樣」


    然後重新做一次初次見麵的寒暄。琴理先介紹美彌古「小時候一起玩大,現在是同班同學」,緊接著又介紹菜花「在補習班認識」。


    「平時沒怎麽說過話,但是因為這次事件,嗯……。小菜的哥哥,因為家在同一個方向,所以經常順便送我回家。我不想就這麽扔下不管……」


    介紹結束了,可是由於美彌古和菜花都比較怕生,對話很不自然。但是,話題涉及到美彌古喜歡的競技遊戲時,菜花突然探出身子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琴理驚訝地說,


    「小菜原來喜歡玩遊戲呀。……而且,美彌也是?」


    兩個人把琴理擱在一旁,開始交換情報,而變得無聊的琴理,無所事事地揪出薯條。美彌古注意到,


    「啊,琴理鼓起來了」


    「真的。小琴的臉頰鼓起來了!」


    「什、什麽呀,兩個人合夥」


    琴理臉紅了。這時,突然……。


    店內的燈耀眼地忽亮忽滅起來。


    其他的客人也一齊抬頭看天花板。


    「是停電嗎,美彌?」


    「……嗯?啊啊。這種情況還真少見呢」


    說著,突然燈全都滅了。


    店內漆黑一片。


    「呀!」


    琴理,抱住旁邊的美彌古。


    「哇哇,做什麽呢?」


    「但是,什麽也看不見嘛。桌子、在哪?啊,這裏。美彌在這裏。那麽,我的包……」


    「……哇,別摸奇怪的地方啊!」


    「唉,我,摸到哪裏了?」


    說著,頭撞到美彌古又瘦又硬的胸膛。「對不……」仰起臉時,突然燈開了。


    兩個人的臉接近到令人驚訝的程度,美彌古和琴理暫時就這樣彼此看著對方。相互之間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髒的聲音。幾乎同時,猛地回過神,「對不起……」說著慌忙躲開。


    服務員麵向客人的坐席「非常抱歉」,說完又開始忙碌起來。


    兩個人鬆了一口氣,注意到應該坐在眼前的菜花不見了。


    「唉,菅野同學?」


    「喂—,小菜……?」


    兩個人四下張望,發現菜花從椅子上落下來,蹲在地上。臉色發青地問「結束了嗎、停電……?」


    「嗯,已經沒事了哦」


    琴理笑著「怪怪的—」,朝美彌古看去。


    美彌古一臉嚴肅的表情,看著她問「真的沒事嗎?」琴理見了,也覺得不是笑的時候,從服務員那裏借手巾過來,擦菜花額頭上的汗。


    菜花站起來,臉色發青,


    「差不多該回去了……」


    「啊,嗯。還會再聯係的,小菜」


    目送蹣跚地走出店門的菜花。


    「畢竟,這幾天累壞了……。因為小菜,非常喜歡哥哥嘛……」


    嘟噥著,朝身邊的美彌古看去。


    美彌古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將冰已經溶化的可樂喝下去。


    回家的路上。


    坐地鐵回到澀穀區的兩個人,在表參道的林陰街上並排走著。


    沒有像往常一樣談的那麽起勁,微低著頭默默地走路。


    美彌古會時不時的留意琴理。而琴理這邊,心不在焉地把視線集中在柏油路上。


    柏油路的街道旁邊,隔著幾米排列著賣串珠的裝飾品店和賣銀戒指的攤子。不論是哪個店,都有著普通店鋪裏買不到的、具有個性設計的手飾。一群女孩子和年輕的情侶們,蹲在那裏物色有沒有自己喜歡的設計。


    「啊,對了。琴理」


    「……嗯?」


    「要不要買一個。總覺得」


    琴理愣了一下,然後露出笑容。


    「可以嗎?」


    「嗯」


    買了一件用粉色和黃色的珠子串起來的掛件,掛在包上。看到稍微恢複了笑容的琴理,在身邊走路的美彌古也露出微笑。


    &emspforet*前麵的十字路口等信號燈時,琴理小聲嘀咕。(注foret使用在森大廈集團公司「森ビルグループ」以及森托萊斯特集團公司「森観光トラストグループ」的設施名稱。這兩個公司曾是一個企業集團,但是現在沒有資產關係。)


    「會變成什麽樣呢、哥哥他……。結果,還是會當作犯人審判吧……」


    「唉?」


    「聽說下周,公審就要開始了。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但是,美彌……公判是、什麽?」


    美彌古呆呆地看著琴理。琴理歪著頭。


    「公判就是……所謂的,審判。首先,警察抓住犯人。然後,讓犯人供認罪行。警察的工作在這裏結束。之後就是審判」


    「唉—……」


    「日本的審判製度,歸還統治權之後的現在也是,繼續引用法社會先進的美國司法體係」


    「呼—嗯……」


    「說得具體一點就是,在審判開始之後,從檢察院派來的檢察官,為了加重犯人的罪行,會說出各種不利於犯人的話。而另一方麵,犯人這邊有辯護律師,為了減輕罪行,也會說各種話。也就是《檢察官x警察》vs《辯護律師x犯人》來一場競爭。在那中間裁判的審判官,就是從民眾裏麵選出的十二名陪審員。法官……也被稱為審判長的人,嘛,就像是綜合的主持人啦。然後,當檢察官和辯護律師的申辯結束時,就會……」


    「怎麽樣啊?」


    「陪審員們會去特別房間商談。決定有罪或者無罪」


    「哈—……」


    琴理點頭。


    「不愧是美彌,真詳細呢。但是,那樣的話……哥哥需要的是,有能力的辯護律師呀。但是……那種人,周圍又沒有」


    「……琴理,那個」


    美彌古開口道。


    「其實,我……」


    這時信號燈終於變成綠色。向foret的高樓大廈,來往的人一齊開始移動。美彌古低著頭邁出一步。


    用瘦弱的手把前發攏上去。


    ……撲通。


    心髒在跳動。


    撲通。撲通。


    (快逃,塞巴斯蒂安……!)


    忽然,已經不存在的人的聲音在胸口複蘇。美彌古吃驚地環視四周。


    (咦。剛才的是,尼基……?)


    美彌古周圍的行人形成人潮,由於走得太快,根本分不清哪一個是誰的臉。


    再次,那個人的聲音在耳邊複蘇。


    (你是個充滿自信的人,塞巴斯蒂安。但是做事情要慎重。這次的敵人……不是普通的男人…………。就像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一樣……)


    美彌古呆立在人群中,心中回蕩著不想回想起來的聲音,在胸口騷動。


    (哈嘍,my·bo—y)


    接著是低聲的……用變聲器說話的男人的聲音。


    (這是禮物,bo—y。去他的房間看看吧。然後打開浴室的門。bo—y,用那隻手……)


    美彌古嚇了一跳。


    (那家夥,那家夥會來……我居住的地方。那家夥……)


    抱住頭。


    (《god》會……)


    「喂,怎麽了美彌?」


    忽然,就像臉頰被撫摸後回到現實中一樣,傳來琴理的聲音。


    掙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間。信號燈開始忽明忽暗。


    琴理一臉擔


    心地看著自己。


    「怎麽了?好像,臉色很差哦……」


    「啊,沒什麽」


    慌慌張張地通過十字路口,美彌古為了讓琴理放心笑著說。


    「沒什麽啦」


    「呼—嗯……?對了,剛才想要說什麽吧,什麽事呀?」


    「啊,沒有,那是……」


    美彌古搖頭。


    「沒什麽」


    美彌古向前走,琴理時不時擔心地看著他。


    在身邊慢慢地走的琴理。書包上的串珠掛件,每走一步都會向左右晃動……。


    《雨之森偵探事務所》的深處。


    隻有床墊沒有床的樸素的房間。


    雨之森悠,為了解除疲勞一直躺在那裏,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裸著上半身,額頭和脖子閃著汗滴,偶爾掉落在白色的床單上。


    「嗚……」


    似乎在做惡夢,偶爾會浮現出痛苦的表情,發出呻吟聲。


    「嗚……住、住手……」


    從那叫聲推測,好像痛苦在逐漸地加重。


    昏暗又安靜的房間裏,好像隻有悠在吸收所有的熱量一樣,異常的悶熱。


    「住手,放開、那隻手…………。《god》……!」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非常痛苦地吐出來。


    抓向空中的手,像是被什麽甩下來一樣突然落下來,立在牆壁上的粘滿灰塵的吉普森吉他被推倒。


    哐啷——!


    響起巨大的聲音,悠嚇了一跳坐起來。


    這時房間裏的燈開了。房間的入口處,穿著校服的美彌古站在那裏。


    「我回來了……」


    美彌古的表情,好像也陷入了不安之中,顧慮地窺視著房間內部。


    「喊了幾聲,沒看見你出來。……在做什麽呢,悠」


    看著裸著上身的悠和,倒在地板上的吉普森吉他,美彌古歪著頭問。


    「啊,沒什麽……」


    悠連忙站起來。拿起地板上藍色盒子的香煙和芝寶打火機,銜上一根點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睡著了」


    「切。那樣的話,晚飯還早了吧—」


    站起來把吉他收好,悠問。


    「肚子非常餓嗎,美彌古?」


    「嗯……」


    點點頭。


    悠悄悄地窺視他的表情。……沒有精神啊,注意到。


    把手放在美彌古的頭上,


    「機會難得,去外麵吃怎麽樣」


    「嗯!」


    美彌古好像很開心,臉上放著光彩。


    悠上身套一件白色襯衫,走出房間。走到寬敞的餐室,桌子上滿滿的、剛才用過的資料零亂地堆在那裏。


    世界各國街道的名稱。事件的詳細資料。日期局限在最近的五年期間。而照片全都是人物的證據照片,和記錄殺人事件現場的黑白照片。盡可能收集到的,在全世界範圍內發生的——異常快樂殺人事件的資料。


    最上麵的是最新資料。通過特殊渠道入手,那裏還印著fbi長官的非正式注釋。


    『根據fbi的調查,近五年的時間裏異常殺人事件在劇增。不隻是美國國內,世界各國——很多先進國——的數量都在不斷增加。fbi覺得這個狀況,跟什麽組織有關的可能性……』


    在那資料的旁邊,有一張引人注目的照片。一具美麗女子的屍體,背後用小刀精細地刻了一條蛇的圖案。


    悠銜上一根高盧煙,扭曲著臉頰深深地吸了一口。迅速地把資料整理好放進櫥櫃裏。


    (做惡夢是因為這個的關係吧……。雖然自己明白)


    煙快要吸完的時候,美彌古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脫下校服,換了一身舊襯衫和牛仔褲。


    悠微笑著,把手搭在美彌古的肩上。美彌古感覺到不自在,扭動肩膀想擺脫掉。


    先讓美彌古出去,再檢查一下室內,然後自己也走出來。


    房間裏還殘留著高盧煙的味道……。


    離偵探事務所較近,便宜又好吃的廣東菜和能喝酒的店鋪。


    炒青菜和美彌古最愛吃的幹炸食品的盤子空了之後,悠銜根煙點上火。


    飯後的茉莉花茶和草莓杏仁豆腐的小碟子放在美彌古麵前。看著美彌古慢慢地把豆腐搬進嘴裏,悠問道。


    「小琴,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


    美彌古仰起臉。


    「好像、是在、煩惱吧」


    「這樣啊……」


    悠的香煙已經吸完了。美彌古還在吃。


    因為這家店鋪比較忙碌,悠把吃完後的餐具集中起來,搬到櫃台。隔著櫃台接住的店主,皺著眉「少爺,怎麽了」問道。


    「嗯?」


    「你家少爺。今天、沒精神。眼神、迷離。」


    「啊啊……出了點事」


    「因為長得太可愛,有些擔心啊。……拿著這個,禮物」


    悠接下初采烏龍茶的小袋子「thankyou」說著,回到美彌古坐著的桌子前。


    兩個人走出店。


    「那個,悠……」


    美彌古躊躇一下,小聲說。


    「昨天的、資料。在哪裏?」


    悠的弧形眉毛,抖了一下。


    「《骨天使》的?」


    「對」


    「在櫥櫃的最上麵」


    「……thankyou」


    悠時不時地看著美彌古的臉。美彌古想要躲開視線低下頭。


    回到偵探事務所後,悠為了洗淋浴把襯衣脫掉,消失在房間深處。


    美彌古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又站起來,回到自己的房間。


    站在房間的正中央陷入沉思。


    突然走到學習桌前。


    打開扔在那裏的書包,拿出匣子。


    那裏麵挾著一張以前的照片……。


    小時候的美彌古和,很重要的青梅竹馬的少女映在那裏——。


    少年腰間別著玩具劍。跪在那裏,仰望著耀眼的少女。


    而少女——


    少女身上纏著白色的蕾絲。用充滿慈愛的眼神俯視著少年。


    少女是,公主。


    少年是,守護她的騎士。


    美麗高貴的公主和,曆經幾番艱苦、好不容易走到公主麵前的,騎士。


    兩個人相互貼近,在並不存在的、隻有兩個人的王國之中,用筆直的視線看著對方——。


    看著照片的美彌古,臉頰微微地扭曲起來。拿著照片的纖細的手指在微微地顫抖。


    (騎士和公主的遊戲……。這也是、你最愛玩的遊戲吧。……琴理)


    小時候,在美彌古的父母的家中,在那個寬敞的庭院裏一起玩耍的情景,至今還曆曆在目。


    (琴理,你還記得嗎?小時候,隻有我們兩個人一起玩的,那個王國……。直到那天……被大人用腳踩得亂七八糟之前,我們的、王國是確實存在的……)


    照片中琴理纏在身上的蕾絲,原先是附近新開張的,裝飾品店裏的商品。


    因為喜歡那個擺滿了漂亮家具和布匹的店鋪,兩個人經常從外麵透過玻璃窺視。


    有一天那家店鋪裏的店員,把做窗簾用的蕾絲布給了我們。


    琴理非常開心,把它纏在自己小小的身上。成為了公主大人。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兩個人沉迷於《騎士與公主》的遊戲之中。它的魅力好像能讓我們忘記現實中的一切,是一個空想中的王國……。


    但是——有一天。


    恰巧路過的


    某個大人,盤問我們。


    說那是自己經營的店鋪裏的商品。應該一匹也沒有賣過。


    琴理哭著說,是從店員那裏得到的。


    但是,在經營者麵前那個店員說謊了。說自己沒有給過。


    不僅如此,居然說蕾絲布是被人偷走的。


    大家都用看小偷的眼光,看著在一旁抽抽搭搭哭泣的琴理。美彌古實在無法忍受。為了保護琴理,朝店員迎上前去。


    那個時候的美彌古,已經擁有著超出小孩子的有條有理的想法。


    首先作證琴理的話全部都是事實。他說,這件事隻要查一下防盜攝像機就能知道了。


    防盜攝像機裏麵,應該拍到了店員送給琴理蕾絲布的場麵。


    美彌古應該可以贏的。因為他把正確的事情,理論性的進行了說明。


    但是……。


    那個店員,發現狀況變得不利,忍不住開始大聲嚷嚷。看他的態度,是誰在說謊已經一目了然。


    美彌古鬆了一口氣。他想,自己保護了琴理。


    但是,發生了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


    經營者,比事情真相,更看重自己和店鋪的麵子。


    忽然開始袒護店員,說錄像不能拿給外人看。不僅如此,還說,


    「在這麽鬧下去,就去報警了」


    這時,琴理的母親趕過來,代替毫不退縮的美彌古道歉說「實在是很抱歉」,然後付了昂貴的蕾絲布的錢。


    經營者一副落落大方地樣子點點頭「嘛,這次就不在深究了」,店員在他的後麵默默地偷笑。


    美彌古仍想極力爭辯,被琴理的母親小聲勸阻。


    「這樣就好了。就這樣圓滿地解決就可以了。阿姨我,這點錢還出得起」


    明明不是那樣就可以算了的問題……。


    蕾絲布放在琴理的手上。


    很難相信那是同一張布,沉甸甸的,從孩子的小手中滑落下來,像個不幹淨的東西粘糊糊的粘在地板上。


    上麵掉了一滴眼淚,落下,滲入。


    琴理小聲呢喃。


    「我已經,不在是什麽公主……」


    兩個人無精打采地,牽著手回到庭院裏。


    那裏的王國已經不在了。一陣風吹來,將兩個人的城堡、塔、城市、肥沃的田地、親愛的子民,全都吹到別處,從兩個人的手中奪走了。


    那裏已經,隻是個庭院。隻留下草坪和蘋果樹,還有汙垢開始變得明顯的白色圍牆。


    美彌古喃喃的說。


    「我也已經,不在是騎士了。隻是一個小孩子……」


    美彌古也決定把玩具劍扔掉。


    兩個人全身是泥的在院子裏挖了一個大洞,把已經不存在的騎士和公主的遺物……玩具劍和蕾絲布埋起來。


    其間美彌古不斷地道歉。


    「沒能保護你,對不起」


    琴理也回了幾次,已經好了,不是美彌的錯。


    那天兩個人做了約定。


    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兩個人之間的約定。


    美彌古因為父母工作上的關係,不久之後要去美國。


    「我很弱。所以沒有保護好琴理。我們雖然就要分開了,但是我向你承諾。我得到力量之後,就會回來。遲早有一天會成為真正的騎士,回來迎接琴理。琴理,一定要記住。在海的對麵,有你的騎士……」


    於是美彌古去了美國。


    然後,拚命地學習。


    對美彌古來說《力量》是《智慧》也是《語言》。其中一個原因是一直看著不會使用語言的父親。經常喝醉酒,反駁不了美彌古有邏輯的語言時,就會使用暴力傾訴的父親。那不是真正的力量,美彌古從小就認識到這一點。


    經過連續的幾次跳級,十五歲就畢業了哈佛大學。作為實習生加入的fbi行動科學科,對美彌古來說是個非常理想的工作。遇到卑鄙的犯罪者,不是用腳到處去搜查,也不是用格鬥術,而是用知識來揭發他們。


    美彌古相信自己離《騎士》又接近一步。


    以為得到了《力量》。


    但是……發生了一個可怕的事件,美彌古的腳被絆到了。它從美彌古身上奪走了一切,然後像海嘯一樣離去。


    (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全能的存在,卻因為那件事又回到了起點。像剛剛失去樂園的,那個時候的自己……。就這樣我逃回了日本。琴理,回到你身邊的,並不是什麽騎士。和以前一樣,隻是一個無力的孩子……不能保護你…………)


    淋浴出來的悠,裸著上半身脖子上掛一件毛巾,打開冰箱。


    打開百威啤酒(budweiser)的蓋子,咕嘟咕嘟喝著把冰箱門關上。


    那裏站著美彌古。像幽靈一樣沒有血色的臉,呆呆地望著這邊。


    「……哇」


    悠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看美彌古。


    「有什麽事情嗎?」


    「悠,有話要說」


    悠的表情變得嚴肅,靠近美彌古。


    美彌古把視線從悠身上移開,低著頭小聲說。


    「我……想做了」


    沉默降臨。


    悠的眼神發出冰冷的光芒。


    「……我知道了」


    輕輕地觸碰美彌古的臉頰。


    瑟瑟發抖的美彌古,飛一般的逃回自己的房間。咣當一聲關門的聲音,悠看著這些,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


    早晨的東京都霞關*,會因為上班的國家公務員而變得眼花繚亂。(※注:霞關指的是位於千代田區南端,從櫻田門到虎之門的一帶。是政府機關集中地區。)


    從地鐵霞關站下車,就會看到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絡繹不絕的擁入政府機構的建築物。有一段時期,會有很多右翼街宣車*橫向通過。(※注:右翼街宣車是指,右翼團體為了自己的主張宣傳給一般民眾時使用的車)


    東京特別法院。


    《骨天使》殺人事件預備審訊的當天早晨。


    時間是上午八點。


    預備審訊是指——法官和檢察官、辯護律師三個人,在公審開始之前對公審方式進行協商的會議。要以簡略方式結束呢,還是挑選陪審員嚴格的開庭進行審判呢,還是進行司法交易呢。辯護律師和檢察官之間開始最初的討價還價。


    決戰的第一天早晨,法院裏麵卻充滿了寧靜的氛圍。走廊和法官室裏都很安靜,早晨的清新空氣從窗戶沙沙地吹進來。


    白頭發的法官,確認了一下牆上的鍾表之後走出法官室。


    邁著小步,朝預備審訊的房間——沒有旁聽席的小型法庭——走進去。


    應該沒有任何人的房間裏,充滿了馥鬱的咖啡香味。


    仰起臉,在最後麵的坐位上,帶著閃光的銀邊眼鏡、長得像秀才一樣的男人坐在那裏。


    「早上好,法官」


    出乎意料的高音。比超聲波微低的尖銳聲音。


    法官確認過男人的臉之後,長滿皺紋的臉上浮現出微笑。


    「你還是和往常一樣、很快呢。……市井征一郎君」


    《檢察院最後的ecalibur》市井征一郎,手中拿著裝有星巴克(starbuck)咖啡的托*大小的杯子。(※注:壓強單位[torr],0°c和標準重力下1毫米汞柱的壓力,等於1333.2巴。)


    「勝利之前是咖啡。勝利之後是白蘭地。是那麽定下的吧」


    「鮮血味的白蘭地」


    「極品的」


    法官說「原來如此……」點點頭。


    「……味道很香


    」


    哢嚓一聲,響起開門的聲音。回過頭,套裝的迷你短裙下露出修長的腿站在那裏的女人。是花枝比沙子刑警。


    「不用說,還有一份喔。……法官的」


    將手中的咖啡,以充滿肉感的動作遞給法官。


    然後走到市井檢察官的旁邊。兩個人高個子配上瀟灑的套裝,就像非常般配的行政部門情侶。


    法官一邊喝咖啡,一邊注視著那兩個人。


    「你們還是老樣子,一對很好的搭檔」


    「因為,有罪率百分之百嘛」


    比沙子這麽嘀咕著,和市井檢察官互相望著露出微笑。


    法官長滿皺紋的臉變得扭曲。好像笑了。


    「捕捉的刑警與斬殺的檢察官。……是壞男人與壞女人啊」


    「承蒙誇獎,不勝惶恐」


    「我說,市井君。至今為止,葬送了多少無辜的人?」


    市井檢察官揚起唇角,隻以微笑作答。


    花枝刑警在旁邊焦急地盤著腿說,


    「他在檢察院裏也殊勝於別人,是在成功之路上奔跑的人哦。對啊,這樣下去,目標就是……司法長官了吧」


    格格地笑。


    法官幹咳了一聲,


    「可是、你,今天也用那招嗎」


    市井檢察官輕輕地點頭。


    「是的,用司法交易。因為對手是國家指定辯護律師嘛,會答應吧。嘛……」


    舉起握在手中無形的劍,做出揮落下來的動作。


    「用這把劍,隻要揮一下就會讓您看到飛濺的血液」


    「……厲害」


    法官呢喃著,把咖啡喝幹。


    叮——咚——當——咚——。


    嘈雜的2—b教室裏,第一節課開始的鈴聲響了起來。


    坐在教室正中間的美彌古,突然站起來,拿起書包。


    坐在後麵的琴理,呆呆地望著美彌古。


    「美彌,怎麽了?」


    「啊—。有點、事情」


    「這樣啊。有點事……我說,那是什麽呀。都開始上課了!」


    美彌古沒有理會,飛快地走出教室。


    睜大眼睛目送的琴理,急忙拿起自己的書包,朝美彌古的後麵追去……。


    ☆


    東京拘留所。


    潮濕的空氣和昏暗的燈光,在這種沉悶的地下室裏,菅野和哉已經連續拘留了好幾周。


    那天早晨。


    看守把睡夢中的菅野和哉叫起來,強行讓他更換衣服。


    看守發牢騷說,走出拘留所還要費這麽多工夫的家夥還是第一次見。菅野和哉半睡半醒的在心裏想(對不起……)。


    早晨就是太懶起不來。母親喊他,妹妹搖醒他,到最後馬上就要上班的父親大發雷霆……這樣才好不容易睜開朦朧的睡眼。這次,作為恐怖大事件的嫌疑犯被逮捕並關進了拘留所,那個壞毛病卻還是改不了。


    (我,為什麽沒有、危機感……或者生存本能之類的呢。一般,都會睡不著的吧—)


    在看守的催促下更換衣服。頭發蓬亂的走出來,穿西服的陌生男人站在那裏等著他。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你是,什麽人?」


    「你的辯護律師」


    稍胖的男人,用沒有幹勁的語氣說。


    「沒有雇用啊?」


    「所以才會來。我是法院指定的辯護律師」


    和哉眨了眨眼。


    法院指定的辯護律師……?


    在去轉移用警車的途中,男人用慢吞吞的聲音開始說明。


    「沒有雇用辯護律師意向的人,會派出國家指定的辯護律師。那就是法院指定的辯護律師。費用由國家來承擔。雖然非常便宜。我也沒有興趣幹這種事情,但是作為國家的辯護律師協會會員,有義務定期做這種工作。」


    「哈啊……」


    「趕緊結束掉吧」


    「什麽呀?」


    「當然是今天的預備審訊」


    胖律師,拿出手帕擦額頭上的汗看著和哉。


    確定了那表情是完全不懂,於是用很麻煩的樣子慢吞吞地繼續說。


    「預備審訊是指……」


    聽說明的時候,和哉的意識正在漸漸的遠離。最不擅長複雜的話題。


    「……喂,你。在聽嗎?」


    「呼嚕—」


    ……菅野和哉真正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法庭裏麵。


    預備審訊開始了。辯護律師含混不清的聲音和檢察官尖銳的聲音在傳來傳去。


    而和哉,好像在築地*的魚市上空夢遊。金槍魚箱子裏麵裝滿了毛蟹,魚店的大叔正在砍價。喊著「70!」「50!」「不,65!」……。(注:築地市場是位於東京都中央區築地的公營批發市場,亦是日本最大的魚市場。)


    「55年!」


    「63年!」


    「再減一點,60年!」


    掙開眼睛,自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走到中央的法官席前的胖律師和銀邊眼鏡的檢察官在爭論著什麽。


    回過頭,最後一排的坐位上坐著穿套裝的漂亮女人,與和哉對上眼睛時哼了一聲。


    「那、那個……」


    魚市的夢,是這個原因吧……這麽想著,和哉用軟弱的語氣呼叫律師。


    「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司法交易。正在商量,為你求刑多少年」


    辯護律師把汗擦了一次又一次,說。


    「求刑!?那個,剛才說的70年、或者55年嗎?唉、我要坐牢嗎?」


    辯護律師露出事到如今還在說什麽的表情,點點頭。


    「唉唉唉唉——!?但、但、但是我,沒做呀。不是一直在說嗎,什麽地方弄錯了。冤枉、冤枉。都說冤枉了。辯護律師不那麽說的話……」


    「我說你啊」


    辯護律師大歎一口氣,拍了拍和哉的肩膀。


    「備齊了這麽多的案情證據,還硬是說自己冤枉,絕對贏不了啊。陪審員裏麵沒有一個人會覺得是冤枉的。現在不和檢察官做交易的話……」


    辯護律師一字一句地說,


    「這個國家有死刑製度」


    「…………」


    「你已經殺了四個人。這是最好的辦法。殺一個人是60年的話,四個人、會判有期徒刑240年啊」


    和哉清醒了。


    腦子裏轉著(可是我沒有幹啊!)(有些蹊蹺!)的想法在縈繞。可是,由於太大的衝擊說不出話來。


    (誰、誰…………誰來、救我啊——!)


    和哉變得安靜之後,辯護律師繼續說明。


    雖然是在和哉睡覺的那段時間裏進行的,預備審訊開始的同時,檢察官方申請了包括《放棄上訴權》事項的《有罪答辯交易》。《有罪答辯交易》是指,作為辯護方認同和哉是犯人並有罪的代價,檢察官一方在求刑時手下留情。《放棄上訴權》是指,這個交易的求刑結束以後,和哉就沒有上訴的權力。


    「……嘛,對雙方都有利嘛—。省了很多事,馬上就可以結束。也就是今天一天這個審判就可以結束。一會兒回家,就可以喝著啤酒看足球比賽了。哈哈哈」


    「那、那、那我呢……」


    和哉發著啊嗚啊嗚奇怪的聲音,


    「我是冤枉的。辯護律師,不是相信我才跟過來的嗎」


    「我說啊」


    辯護律師擦著汗說。


    「關鍵是會贏還是會輸。審判這種事。像你這種情況,就算上訴無罪也是贏不了啊」


    「相信我吧!」


    「沒有什麽相信不相信。能不能別說任性的話啊」


    辯護律師回到法官席前。和哉抱著頭像反蝦*一樣,擺出絕望的樣子。(※注:反蝦「エビ反り」是指日本歌舞伎的演技之一。被對方的威力壓倒的樣子。向著背後彎過去所以叫反蝦。可以理解為“oh,mygod!”時做出的動作)


    眼角浮現出淚水。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這個律師。沒人、沒人相信我是冤枉的嗎。我、我是……)


    就在這時視野的盡頭,法庭的門無聲開啟。


    身材短小的少年,用碎步快速地走進來。


    都立高中的校服穿得很隨便,一隻手插進褲子的口袋裏。薄薄的包挎在肩上。


    像女孩子一樣可愛的臉和幹爽的頭發。


    細瘦的腰。


    除了那張可愛臉,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但是,總感覺身上帶著不可思議的氛圍。


    好像隻有那個少年的周圍,相去飄蕩著澄清的空氣……。


    神聖的氛圍……。


    和哉突然,特別想依賴那個少年。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是覺得他是現在唯一的自己人。法官、檢察官、辯護律師,還有坐在最後一排哼了一聲的女人,全都是敵人。隻有這個少年是……。


    少年朝這邊看過來。


    他好像也找到了和哉。和哉,好像被雷霹中一樣麻木了一下,不由得想笑出聲。有一種天使降臨般神聖的感覺。和哉現在變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腿腳好像不聽使喚,朝著陌生的少年走去。


    「喂,你……」


    那手放在肩膀上。瘦細的骨頭的感觸微微的傳達過來。


    少年仰視著和哉,浮現出令人陶醉的笑容。


    和哉注意到,那眼睛是漂亮的藍色。神聖的,任何人都不可冒犯的,聖域一般的藍色。


    和哉忍住眼淚向少年訴說。


    「你聽……我、是冤枉的。相信我。拜托了,口頭上也可以。說相信我是無辜的。你要……」


    站在角落裏的幾個士衛,向這邊跑過來。把眼睛布滿血絲叫喊的和哉製止住。那個少年慢慢地走近哭喊的和哉。


    「我相信你」


    「……唉?」


    和哉回問道。少年,那可愛的臉浮現出微笑,再重複一次。


    「我相信。你是無辜的」


    「……你是、什麽人?」


    少年的微笑變得更加深邃。


    「我是你的辯護律師。菅野和哉君」


    房間裏的空氣凍結了。


    坐在後麵的穿套裝的女人倏地站起來。


    法官和市井檢察官,同時想要說什麽。


    但是少年用眼神製止住。


    在校服的屁股口袋、胸前的口袋裏……搜來搜去,終於拿出一張紙。


    好像是什麽文件。法官接過來確認之後「……那好吧」點頭說。


    市井檢察官神經質地皺起了眉頭。


    少年回到被壓製的和哉身邊。扶起和哉,用校服的襯衫袖子給他擦眼淚。


    「……你、到底是什麽人啊。為什麽?」


    小聲訊問。美彌古把剛剛那張紙給和哉看。


    上麵寫著《辯護人緊急交換證明書》。


    新的辯護律師姓名欄裏寫著《獅子堂·塞巴斯蒂安·美彌古》。家族同意的部分有和哉父母的簽名。


    市井檢察官,砰地敲響桌子,叫到。


    「這種事絕對不允許!士衛,快點把這個小鬼轟出去。妨礙司法交易的、不對,預備審訊的家夥不能原諒!」


    穿套裝的女人也開始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對呀。小孩子待一邊去。有什麽權力在這種地方……」


    法官舉起一隻手,像是在平息兩個人的怒號一樣揮動著。


    安靜下來之後,向美彌古招手問是怎麽回事。美彌古點點頭,拿出身分證。


    以美利堅合眾國聯邦司法部之名義,任命他為ss級特別辯護律師的、正式身分證。


    法官確認以後,點點頭。


    「這個少年,獅子堂·塞巴斯蒂安·美彌古,被正式任命為被告的新辯護律師。」


    「什……!?」


    市井檢察官張口結舌。


    法官低聲問美彌古。


    「獅子堂君……這個特別辯護律師的資格,是在哈佛大學修法律課的學生中,也隻有一小部分學生才有考試資格。看起來,你還是……高中生嗎?這樣的人在這個世上不可能有第二個。你,難道是,那個話題中的天才少年……」


    美彌古點頭打斷。


    法官把話咽回去,點了點頭。


    菅野和哉,還是搞不明白什麽狀況,用一副淒慘的樣子呆呆地看著。


    入口處的門對麵,身穿都立高中校服的女孩子,擔心地窺視著裏麵。


    而和哉,仔細地俯看著少年……獅子堂·塞巴斯蒂安·美彌古的臉。


    充滿才氣的藍色眼眸。柔和的嘴唇。還有像少女一樣纖細的身體。


    在想,怎麽看也看不出是個辯護律師啊。但是……想起接見自己的妹妹,興奮的說,認識的人裏麵有個天才少年。那說不定就是這個少年。肯定是個身經百戰的常勝律師。雖然看起來還很年輕……。


    就在這麽想的時候,美彌古要求握手。


    美彌古,浮現出令人陶醉的微笑,說。


    「請多關照。我的第一個委托人」


    ……和哉仰望天空。


    之後的法庭,成了美彌古個人表演秀的場地。


    「由於交換了辯護律師,而且還需要調查物證以及與委托人之間的商談,要求延期進行公審」


    「公、公審!?」


    市井檢察官發出尖銳的叫聲。


    美彌古回頭微微一笑。


    「忘說了。我不同意司法交易」


    和哉在後麵擺出勝利的姿勢。


    市井檢察官橫眼瞪著和哉「……會變成死刑」丟出一句。


    和哉的臉色變了。


    美彌古的微笑變得更深邃「大叔,別開玩笑了」低聲細語。市井檢察官倏地表情變得僵硬,瞪著這位瘦一些卻有些可愛的少年。


    美彌古麵向法官接著說。


    「法官,還有辯護律師交換的延期根據刑法第47條第5項是允許……」


    「啊啊,知道知道」


    白頭發的法官,揮著長滿皺紋的手,


    「給三天。公審將會在三天後的5月27日進行」


    「等、法官!作為檢察院的……」


    「立即進入挑選陪審員的階段」


    法官站起來,宣告預備審訊結束。


    「什……」


    一直在最後一排看著的女刑警、比沙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預備審訊結束。


    在那裏發呆時,和被告和哉一起出去的美彌古,轉向這邊。


    「老師,再見」


    與那目中無人的台詞相反,浮現出迷人的微笑,走出法庭。


    「等……等一下!」


    比沙子叫道。


    (那個,臭小鬼!沒想到,那個特別辯護律師的徽章是真的,怎麽會這樣……?什麽呀,什麽呀這是!?)


    要走出法庭時,因為走得太急高跟鞋的鞋後跟卡在瓷磚裂紋裏。以跑步的趨勢向前方倒下,就要與瓷磚地板強烈的衝突時……。


    就在這麽想的時候,有個人從旁邊支撐起來。


    矯健的、纖細但是非常強壯的胳膊。


    「……呀,男人!!」


    比沙子叫著站


    起來,朝反方向的牆壁退去。


    站在那裏的是,支撐比沙子的胳膊,保持著向沒有任何事物的空間伸出來的動作發呆的雨之森悠。


    確實是、男人啊?用這種疑惑的表情看著比沙子。


    比沙子連忙,


    「哎呀,真是感謝。隻是、我,對男人的手、有些、那個……應該說怕嗎」


    「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悠低聲說完,去追先走出去的美彌古幾人。


    比沙子的睜大了眼睛,目送邁著大步走去的悠的寬大背影。


    那張臉浮現出,真不敢相信,的表情。


    (剛才的聲音,難道是……?難道是、他……!?)


    變了臉色的市井檢察官,從一直愣在那裏的比沙子旁邊擦身而過。聽到了他在大聲地咂嘴。


    比沙子目瞪口呆地目送著,離去的小辯護律師,和有著似曾相識的嗓音的男人,還有追過去的檢察官……。


    在走出法院的地方,美彌古和悠被市井檢察官追上了。


    「你是……」


    因為美彌古沒有回頭,就強拉住走在他身邊的琴理的手腕。


    「呀!」


    美彌古馬上用非常可怕的表情回過頭。粗暴地扯開抓住琴理手腕的檢察官的手。


    「……有什麽事,大叔?」


    「大……」


    市井檢察官臉上露出不快。但是強忍住火氣,用急促的聲音嗬斥。


    「你、到底想怎麽樣?小孩子、冒冒失失地穿著鞋踏進大人的領域裏、擺什麽架子」


    美彌古聳了聳肩。


    「大人,不是也會冒冒失失地光著腳踏進孩子的領域裏嗎」


    「哈?」


    「突然要檢查攜帶物品的老師。擅自偷看日記的母親。成人式的時候進行長長演講的笨蛋知事」


    市井檢察官,用疑惑的目光瞪著美彌古。


    美彌古瞪回去。


    不久後,市井檢察官揚起唇角,浮現出非常可怕的笑容。


    給他取《ecalibur》這種外號的的原因,可以從那臉上看出來。那眼神就像從刀刃上放出的冰冷的光芒,在銀邊眼鏡的對麵閃爍。


    「嗬。一個孩子能做什麽。就三天而已,我會期待三天後的」


    「…………」


    「我在公審的時候,從來沒有輸給過辯護方。也沒想過要輸。對於以司法長官為目標進入檢察院的我,這個公審隻不過是一個能讓我更上一層的舞台。不可以在這裏繞遠路」


    美彌古默默地瞪視著市井檢察官。


    市井檢察官用手推了推銀邊眼鏡……揚長離去。


    在後麵一直看著的悠,用猛獸一樣凶惡的眼神目送……。


    在法院的另一側,店內寬敞明亮、因忌廉咖啡而出名的咖啡店。


    中間有很大的桌子,華美的鮮花裝飾燦爛地盛開。


    在入口處的櫃台前訂好東西之後,冒著熱氣的忌廉咖啡和鮮果汁,還有三明治等搬到桌上。又高又寬的店內,可能是因為白天的關係,稀稀拉拉沒有幾個客人。


    許久才搬過來的熱乎乎的忌廉咖啡,美彌古雙手握住,一邊呼呼吹著一邊往嘴裏搬。


    他的左右兩邊是悠和,穿著校服的琴理。


    琴理一直在發呆,不可思議地問美彌古。


    「……怎麽回事?」


    悠代替美彌古開始說明。


    「小琴,美彌古持有,美國日本都可以使用的特別辯護律師的資格。哈佛大學畢業時,教授推薦接受特別司法考試」


    「唉—……。美彌,原來是辯護律師啊。……好像、很厲害呢」


    美彌古有些害羞,閉著嘴巴咀嚼著說「一點都、不厲害」。


    琴理開心地,


    「那麽,美彌會、幫忙呢。哥哥的事……。哇,好像、在做夢。啊啊,太好了……」


    注視著琴理開心的側臉,美彌古好像鬆了一口氣。


    「……可是」


    琴理因為要上課而回學校,隻剩兩個人。悠低聲說。


    「接下來,怎麽辦?」


    美彌古「嗯?」回道。


    悠表情有些擔心。


    「檢察方,有非常充分的時間準備公審。而辯護方,隻有三天。案情證據全都指著有罪」


    美彌古聳了聳肩。


    「總會有辦法的」


    與皺著眉間沉思的悠相反,美彌古,因為出乎預料非常好喝的忌廉咖啡而咂著嘴。


    沉默在流動。


    美彌古的臉,逐漸變得嚴肅。


    悠看著這些,自己的臉色也變得嚴肅。


    「知道了,美彌古」


    悠把細長的手指伸出來,撫摸著美彌古的臉頰,喃喃細語。


    「你從現在開始,變成了守護正義的《盾牌》。那麽我發誓,為了你,我要和你一起戰鬥。然後一定會……」


    把嘴唇移到美彌古的耳邊,附耳私語。


    「將魔劍《ecalibur》,折成兩斷」


    用指端撫摩美彌古幹爽的頭發。


    美彌古默默地、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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