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張浩借著蒙蒙熹微的晨光睜開了眼睛。

    他側目看了一眼身側的煙葭,依舊是烈焰紅唇,依舊是青絲萬千,隻是潔白如玉的額頭上滲出了一抹汗珠。

    於是張浩用手抹去了她額頭上的汗水。

    再是穿好了衣服,下了樓去。

    ……

    現在的時節是愈來愈溫暖,盡管到了晚上還是有些冷意,可窗外的風景是鮮活青蔥,已經漸漸嶄露出幾分春天的色彩。戶縣道路兩側的青草漸隱,種滿著夾道相迎的高樹,雖然樹葉尚未完全青綠招展,但是也已經足夠賞心悅目。

    張浩慢慢的走到了鬼楊柳巷中,挪到了兩間府邸之間,輕輕的扣了下老舊石獅子府邸的大門。

    片刻之後,裏麵傳來了王雱有些困倦的哈欠聲。

    隨後門打了開來,露出的正是王雱帶著濃濃黑眼圈的臉蛋。

    王雱發現門外站的是張浩,沒是什麽詫異的神色,隻是象征性的把他往大堂上領去,到了大堂之後,又遞給他一雙筷子,一碗盛滿了金黃色的小米粥的碗。

    看著麵前的配菜依舊是腐乳和鴨蛋,張浩先是用筷子戳破了鴨蛋,看著金黃色的油水滲透而出,然後又夾了一小塊腐乳放在粥裏,苦笑了一聲道:“元澤兄為何如此喜歡鴨蛋和腐乳,難道就不會吃膩麽?”

    王雱滿不在乎的呼嚕了一大口小米粥,然後用有些不屑的語氣說道:“食者,性也,你小子什麽時候看煙葭姑娘看膩了,我吃這些東西也就吃膩了,況且你每天早上都來我大舅府上蹭吃蹭喝,還抱怨這麽多廢話,懂不懂得客隨主便的道理?”

    張浩竟無言以對。

    ……

    默默的喝光了一碗小米粥,又盯著王雱再盛滿了一碗,張浩坐在椅子上開始閉目養神。

    待王雱三倆下扒完了小米粥,聽見了他放下碗筷的聲音,張浩才緩緩的睜開眼睛,態度溫和的對王雱說道:“我今日前來是問元澤兄一個問題的。”

    這小子要問自己問題,這可不多見。

    王雱不由捋須微微一笑,收斂心神,闔起雙目,故作沉思,片刻後,他開了嘴。

    “是來問我如何討女人歡欣的罷?”

    大堂的暖融油燈光線不知因何變得有些模糊,仿佛有無數極細微的灰粒在光線中飛舞彌漫。

    張浩驚訝的長大了嘴巴,感歎道:“元澤兄果真料事如神,這點旁枝末節居然也能猜測到。”

    王雱哈哈一笑,用手指點了點張浩的腦門道:“不是我猜測的,是你臉上壓根就寫著為情所困四個字。”

    張浩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隨即發現王雱這是拿自己打趣,為自己的蠢笨行為而感到羞愧。

    “要不要我來幫你一二?說到底,我在京城那也還算是**倜儻的人物,對於男女之事雖然不敢說是情聖,但也比你這種榆木腦袋要好上一點。“王雱笑了一笑,從一側的錦盒中拿起龍鳳團茶撕扯了一點茶葉下來,放進兩人麵前的茶杯中。

    張浩點了點頭道:“也好。“

    “醜話說在前頭,若是要我當大夫,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情況才能對症下藥。來來來,說說你和弟媳現在的情況如何?”王雱端起一壺熱水,給倆人都滿滿的衝泡好了一杯熱茶。

    聽到這句話,張浩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他抬起頭望向王雱:“有哪些情況?”

    王雱差點沒拿穩手中的熱水,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張浩一眼,他沒有想到張浩對於男女之事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單純,於是放下了杯子緩聲說道:“情況就是……額……你倆同房的時候,弟媳有沒有不愉快的表情?”

    其實這個問題有些突兀,有些不大禮貌,但是王雱還是問了出來,就像是大哥問小弟的私事一樣,覺得理所當然。

    張浩直愣愣的盯著王雱的臉,抿了一口熱茶,又被燙的差點沒吐出來,苦巴著臉道:“煙葭她那事還有點心理陰影,有些耿耿於懷,所以……“

    王雱的臉色瞬間變的不大自然,掃視了一眼張浩的臉色,果不其然並沒有凡人初娶了**之後的那種虛浮蒼白,隨即用更不自然的語氣說道:“你倆該不會還沒圓房吧?“

    張浩點了點頭。

    但是還沒等王雱反應過來,張浩不想再在這個丟人的問題上過多糾纏,轉移了話題道:“煙葭每晚都要做噩夢,而且現在看我的眼神就和殺父之仇一樣,老實說,小弟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王雱並沒有理會張浩的強行扭轉話題,先是嘴角咧開了一絲縫隙,再是哧哧一笑,繼而捧腹大笑。

    笑的很大聲,就連眼淚都笑出了幾滴。

    過了許久之後,王雱才從張浩羞怒的眼神中緩過勁來,搖了搖頭道:“哎喲,我說浩弟,看你平時也不像是個蠢人啊,對於你這種情況,四個字就能解決。“

    張浩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問道:“哪四個字?“

    “日後再說唄。“

    王雱抿了一口茶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

    “元澤兄別瞎扯了,小弟和你說正經事呢。”張浩過了許久之後才明白此日非彼日,對於王雱一上午一直在**自己的行為表示極度不滿。

    聽聞此言,王雱裝作一臉疑惑的說道:“日後再說有錯麽?你和煙葭姑娘現在都已經結了婚拜了堂,連身子都是你的了,她還能跑到哪裏去不成?現在她隻是生你的悶氣,女人啊,哄一哄就可以了,等到孩子生出來,你再給她多買點胭脂水粉什麽的,還不對你死心塌地?”

    沒等張浩開口反駁,王雱緩了口氣又連忙說道:

    “浩弟,你需有些自信,憑你這天賦,這文采,這學識,這家室,這相貌,就算去了京城那也是一等一的金龜婿,隻要你考上進士,我敢保證整個京城還沒有嫁出去的女人都會為你瘋狂。”

    “那談煙葭畢竟隻是一個縣丞的女兒,老實說和你是門不當戶不對的,你能娶她那是她談家幾世修來的福分,要不然那談縣丞用的著這麽快就讓你倆成親?還不是怕你反悔了?”

    “現在主動權把握在你的手裏,女人是不能太寵的,就算是不做那等強盜之事,我還聽你說過她是個詩癡,隨便寫個兩首絕句詩詞啥的不就能把她的芳心牢牢擄獲到你的手上?還有……“

    “先打住先打住,王兄你先別說那麽多,讓我好好消化消化,小弟我是真的喜歡煙葭,我不隻是想要她的人,我還要她的心,胭脂水粉什麽的隻是身外之物,不打開她的心結,我怕她一輩子都鬱鬱寡歡,能不能換個方法?“

    張浩聽著王雱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方案,其中固然有一些不錯的點子,但是這並不是自家真的想要的結果。

    王雱聽見那句要她的心有些哭笑不得,堂堂大宋男兒遇見這檔子事卻跟那些窮酸一模一樣,思忖片刻之後,他咬了咬牙給出了另外一個提議。“

    “日久生情?元澤兄你就別打趣我了,說正事呢。”張浩聽見了王雱的另一個提議,和之前的提議幾乎一模一樣,神色隱約有些不滿。

    “此日非彼日了,天下誰人不知日久生情?呸,我跟你說你別想歪了啊,我說的是你和弟媳之間相處的時間多一點,你我明日不就準備動身去開封京城了麽?這麽幾萬裏的路,她身邊又沒其他男人,再把你的才華嶄露一二,這不就完了麽?”

    張浩點了點頭,似有所悟,然後仔細想了一想,覺得此計可行。

    可是他突然意識到了這個計謀上的一個紕漏,用有些敵意的目光掃視了王雱一眼,幽幽的道:“元澤兄,這次小弟可就不和你一起去長安了啊。”

    王雱先是一愣,隨後苦笑一聲,竟不知何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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