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愚兄還是發現此計有些問題,最好還是帶上愚兄為妙。”

    王雱連連擺了擺手,示意不妥。

    “有何問題?小弟是覺得此計甚妙,孤男寡女同處幾個月,又一直遊山玩水,小弟就算是頭豬也能把鮮花拱了啊。”

    張浩不解的抬起了頭問道。

    “非也非也,所謂有對比才能有差距,有差距才能讓弟妹更加中意於你啊,幾月之行隻要帶上愚兄就能事半功倍,也可以讓愚兄一解旅途勞累孤寂之苦,你看,一舉多得,何不為之?”

    王雱擠眉弄眼之下,連說話都有些文縐縐的了。

    “可是元澤兄比小弟文力高出太多了吧?若是帶上你不是反而會彰顯小弟文采遠不及你?”

    張浩麵露憂色,說出了難處。

    “我裝一下不就成了?真是蠢笨的不行。”王雱見張浩臉色還有一絲猶豫之色,連忙又說道:“好了好了,就這樣子吧,反正不管怎麽樣,這次去京城你夫妻倆一定要拉上我,不然一個人幾個月的旅途實在是太無聊了。”

    張浩木然的點了點頭,不知為何,他驀地升起了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

    日頭漸漸升起,大堂之中一片死寂般的安靜,時間不知快慢的流逝著。

    渾濁的油燈光漸漸變得透亮清明,突然找不到話題的王雱看著張浩的肩膀好似發現了什麽,好奇的盯著看了許久。

    “浩弟啊,我發現你的肩膀有些寬厚啊,比我要寬上不少。“王雱側目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又湊到張浩麵前,對比了一下,果不其然,張浩的肩膀要比王雱寬上一尺左右。

    “照理來說你我身高相仿,肩寬應當沒那麽大差距才是……“王雱的神情頗有一些費解。

    “元澤兄是在搞怪吧……人各有各的不同,小弟不過就是肩寬了一些嘛,沒必要如此大驚小怪的。“

    張浩對於王雱的一驚一乍已經見慣不慣了,滿不在乎的轉移了話題道:

    “明日就要出發去京城了,元澤兄自幼在京城長大,不如和小弟講講一些京城的軼事,免得小弟到時候去了京城一問三不知,出了洋相。“

    “那你想聽什麽?”王雱低頭溫和的問道。

    “司馬光。”

    張浩的語氣有些堅定。

    ……

    ……

    “司馬光的那雙日月星辰眼?”

    王雱不是很肯定張浩的意圖,故而問道。

    張浩點了點頭。

    王雱的眉頭微微蹙起,隨即放開來,接著他問了張浩一個出乎意料的問題。

    “什麽是文力?”

    張浩聽完此語微怔,不知該怎樣回答王雱的這句反問,此時細細想來,似乎自己真的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雖然蘇軾也曾經和張浩提起過,無非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具體展現加上孔聖人的恩賜罷了。

    所以張浩的語氣不是很確切:“學以致用。”

    王雱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人本乃萬物之一屬,文力是孔聖人福佑後代書生之力,孔聖人未出世之前,如周朝,每個人出生時都已經定了型,奴隸就是奴隸,官人就是官人,平民布衣就是平民布衣,常人一生庸庸碌碌,毫無作為可言。可自孔聖人開文道以來,這一途教的便是如何讓人在青年甚至是幼年時明悟自然造化之理,以天地之理控天地元氣,行種種玄妙之事,讓我等有了向上的機遇。

    “孔聖人之恩賜是用於賞賜文力低下之人,學以致用一說也是未到登峰造極之人說說的,想要成為半聖,則需學會另外一些東西。“

    “文道之路漫漫修遠,繁複艱辛最考意誌,第一境界稱之為秀才,他們初學四書五經。書生能夠從四書五經中有所感觸,明悟天地之理的存在,所以他們能夠掌握常人所不能及的力量,比如舉數百數千斤巨石。”

    “第二個境界稱為舉人。他們四書五經已經能夠理順了,因為懂得了天地之理,所以他們能夠並且能夠與之和諧相處,甚至進行一些感覺上的交流接觸,故而他們能夠虛空凝筆,其實不過是把天地元氣凝成一團罷了。”

    “第三個境界稱為進士。即我等現在所處的境界,算是勉強通讀得了前人之作,而不僅僅是孔聖人的,所以我等能知曉天地間元氣流動的規律並且加以利用,能夠讓就憑著意識,弄出一些凡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你之前用來困住我的文力絲線,老實說,到了我們這些境界,使用的才算是真正的文力。

    “第四個境界稱為大學士。在這個境界中最為出名的是你的師尊,進入這個境界的書生已經能夠把自己的意識與天地元氣融為一體,所以你師尊蘇大學士可以從虛空中取出那把古劍,當然隻要他想他也可以虛空藏身,更可以光憑借著意識來傷害別人。”

    一聽見王雱提起師尊,張浩的精神立馬抖擻了幾分,有些好奇的問著關於師尊出手的事情。

    “浩弟你也不要問那麽多……我就看見過蘇大學士出手過一次,什麽都沒看清就已經結束了,你還是自己抽個空自己去問你師尊吧。”

    ……

    大堂內因為天色漸明而吹熄了蠟燭,而陽光還沒有完全照射進來的緣故,有些昏暗,王雱聽著張浩如同連珠串一樣的提問,苦笑著拒絕道。

    他沒有再顧及張浩臉上的失落,繼續講道:“第五個境界稱作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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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境界其實我不大清楚,因為每個大儒都有自己獨特的路線,我爹是新學之術,張載是氣學之術,每個人都不大一樣,但是本質上還是一脈相承的,承的就是儒家之學。“

    “司馬相公那雙日月星辰眼你也接觸過,化為星辰時的力量是過去之力,為過去史,化為皓月的時候是現在之力,是現在史,化為炎日的時候是將來之力,乃將來史,聽起來很懸乎,其實就是本質上還是司馬相公最擅長的史學之術罷了。

    “再之上的聖人之境雖有耳聞,但沒有真的接觸過,也不敢胡言亂語,剛才我所言也是聽家父說的,我離那境界還差著個十萬八千裏呢。“

    一口氣費了這麽多口舌,王雱也有些累了,拿起茶杯押了一口茶,繼而又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當年遼人南下,寇準寇相公作為半聖,瞬息時間從京城之內趕赴到了邊境…………那些聖人意念所至大概就便能抵萬裏之外。“

    張浩有些震驚。

    一念行萬裏?

    這是怎樣的通天之能?

    隱約間張浩似乎感受到了聖人的氣魄與他們所能見識到的世界是如何的波瀾壯闊。

    王雱看著張浩頗為震驚的表情,感慨說道“這些東西……你以後去了太學,去了京城,讓你師尊帶你去見識下醉翁可能就會明白了,這都不是我們所能想象到的境界。我大宋國祚數千年,出現過的半聖到現在也就那一巴掌能數的過來,聽聽便罷了,苦想多無益。“

    張浩作了一揖表示受教。

    王雱見狀笑了一聲,又是歎息一聲仰望著天空道:““其實那些大儒也好,半聖也罷,他們眼中的世界是和我們不一樣的,我們隻能仰著著頭頂上的一片天空,就覺得這個世界很大,似乎遙不可及,而半聖眼中的世界是自己心中的世界,心有多廣,世界就有多寬廣,境界差的太遠了。”

    張浩看了一眼王雱有些迷離的眼神,心想其實你也沒有表麵那般淡然。

    “話說回來,浩弟你問這些的目的是什麽?我可不信就是用來長見識用的。“

    張浩低頭微笑,然後抬頭平靜應道:“我說我要成為聖人,為天地立心,為萬世開太平你信不信?”

    這個回答很怪。

    理由也很傻。

    但是很符合張浩的性子。

    王雱盯著張浩的眼睛,忽然間他的眉毛顫抖了起來,隨後暴發出一陣極歡愉的大笑聲:“哈哈哈哈哈!”

    大笑聲漸漸停歇,王雱看著漸露尷尬之色的張浩,微笑說道:“你行不行我不知道,反正你小子是蠢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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