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蓉聞著薄荷油的味道,顫悠悠地睜開眼睛。奕寧友善地伸出手,讓她摸摸看,再三強調自己是人,不是鬼。


    “蘇小姐,你不是死了嗎?”龔蓉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和奕寧保持著至少十米的距離,深呼吸幾口後,帶著厭惡的表情說,“就算你重新活過來,怎麽還不肯放過阿澄?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阿澄害得沒命了?”


    對於此事,奕寧既感動又愧疚。她小心翼翼地向龔蓉走去,鄭重地向她保證:“以後我絕不會讓他再為我做傻事了。我會好好地陪著他,一起幸福地走下去。”


    “以後?什麽以後?”龔蓉終於想起她來這裏的目的,邁著優雅的步伐,從容地走到沙發前,慢慢坐下。搖著名貴的檀香木扇,挑了挑眉,一臉的鄙夷和嫌棄,繼續啐道,“我曹家的門難道是阿貓阿狗都能進的?蘇小姐,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就你這卑賤的出身,配的上阿澄嗎?”


    龔蓉見奕寧噤若寒蟬的模樣,內心得意極了,又步步緊逼:“我已經幫阿澄物色了個媳婦,是煤礦大王的女兒。家業大,門路廣,會讓阿澄的事業上一個新台階。我今天明明白白地跟你挑明了,你這樣的媳婦,我們曹家是絕對不會要的!”


    奕寧讓尤姨把淘淘帶到海邊玩,一陣焦灼的沉默之後,她終於開口了:“伯母,你的話我聽明白了。我會離開。但是,我有個條件,我想把淘淘留在這裏。”


    龔蓉合上扇子,高貴冷豔地說反正家裏不缺那點米,就當養個小乞丐,但是隻會對外宣稱是養女。奕寧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到樓上收拾行李。在曹澄回來前,離開了。


    曹澄拎著以前奕寧最愛吃的麻生包子鋪做的小籠包,從樓下找到樓上,又從樓上找到樓下。尤姨幫淘淘洗完澡後,見到曹澄,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交給他。


    ——————


    曹澄,我走了。好好照顧淘淘。請告訴淘淘我被外星人接走了,等她長大後就回來。我實在不想她再跟著我受苦。淘淘她出生以來,沒有一天離開過我。也許她會哭鬧得很厲害,但是請好好勸她。跟你相處的這幾天,雖然很短,卻是我這六年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謝謝你。奕寧留。


    ——————


    曹澄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形,他焦急地問尤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尤姨不敢看曹澄,囁嚅著回答:“太太她來過了。”


    曹澄重重地錘了下牆壁,大聲指責著:“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這種事讓我來處理就好了。我媽那麽強勢刻薄,一定讓奕寧受委屈了。現在她的心裏肯定難過死了。”


    尤姨低下頭,小聲地說是太太不讓她打電話的。曹澄匆匆跑到樓上,把淘淘抱了下來,驅車前往後巷的公寓。


    奕寧拖地板時,聽到急促的上樓聲,趕緊關燈。果然,沒多久,傳來了震耳欲聾的敲門聲。


    曹澄喊道:“奕寧,我知道你在裏麵。快開門。我把淘淘也帶來了。”


    淘淘哭道:“媽媽,你不要淘淘了嗎?媽媽!媽媽!”


    淘淘哭得越來越傷心。她哭久了就會咳嗽,一咳嗽就會嘔吐。奕寧心裏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爬。她咬著大拇指,極力壓抑著開門的衝動。終於,在淘淘發出咳嗽聲時,她再也無法當做沒聽到,打開門,將淘淘抱在懷裏安慰著。


    哭聲漸停,淘淘緊緊地摟著奕寧的脖子,笑著告訴奕寧:“爸爸對我說,媽媽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爸爸還說,他絕不會讓媽媽再孤獨一人了。”


    曹澄看出了奕寧的左右為難,把淘淘接回自己的懷裏,一手抱著淘淘,一手牽著奕寧,走了進去。“我爸媽那邊我會去跟他們說。總之,你不要擔心,相信我就好。我曹澄今生今世隻會娶蘇奕寧一人。”


    他說這話時目光篤定,不自覺散發出來的濃濃男人味瞬間迷惑了奕寧的心。奕寧突然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上天眷顧的寵兒,要不然像曹澄這麽出色的男人怎麽會鍾情於她。


    初夏的夜晚,一絲兒風都沒有,異常的悶熱。小風扇吱呀吱呀地轉著。淘淘踹掉蓋在身上的被單,說了幾句含糊不清的夢話後,又沉沉睡去。奕寧重新給她蓋好,讓曹澄先回去,可曹澄說不放心她們倆,怎麽也要睡在這裏。


    不遠處的天邊劃出一道亮光,接著便傳來了轟隆隆的雷聲。雷聲像炸開了花,差點把屋頂掀翻了。奕寧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雙溫熱的手已經覆蓋住了她的耳朵。兩人默默地對視著,空氣中似乎有無數火花在閃。奕寧心想,她以前一定很愛很愛眼前的這個男人,愛到明知道困難重重也要和他在一起,愛到不計較名分也要把他的孩子生下來。


    “曹澄,我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


    “看似堅強實則脆弱,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顆比誰都熱的心。奕寧,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人了。”


    他決定不會再讓這個最善良的女人受半丁點委屈。第二天,在上班前,回到曹家大宅,對著臉色凝重的曹清和龔蓉,一句解釋的話都不想說,脫下手表,亮出了他那道傷疤,毅然決然地說:“我娶定這個女人,也認定她的女兒。你們要是不想再失去我,就祝福我們吧。”


    曹清按著額頭,不停地歎著氣。他回想著曹澄被送進醫院急救時,他一屁股坐在急診室外冰涼的地板上,全身像篩糠似的亂顫起來。縱然在商場滾爬多年,風裏來雨裏去,那顆心髒早已鍛煉得刀槍不入,可是在兒子生死不明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歲。倘若連唯一的孩子都失去的話,那他辛苦一生打拚下來的財富又有何用。長長的一聲歎息過後,他終於表態了:“阿澄,周末帶她們回家吃頓飯吧。”


    龔蓉拿著扇子,不停地敲打著桌麵,強烈反對著:“老公,我實在無法接受這對來曆不明的母女!淘淘是不是我們曹家的種還不清楚,我要驗dna!”


    曹澄聽到這話,原本自信張揚的神情消失了,氣急敗壞地嚷著:“媽,你以為我是慈善家嗎?不是我的孩子我會認嗎?總之淘淘就是我的女兒!我不準任何人再提驗dna這件事!”


    曹清再次歎了口氣,讓龔蓉別再忤逆兒子的心意。隻要兒子開心,就由著他去吧。曹澄大獲全勝,臉上的烏雲密布再度變成了豔陽高照。


    *****


    周起暄托人從荷蘭給他空運了幾盆香水百合,牽著蘇恬的手,來到花房欣賞。他的妻子自小就喜歡花,所以自打兩人結婚後,他就在別墅內搭建了個約兩百平米的溫室,種植各式各樣的小花。


    “起暄,太漂亮了。我好感動。”蘇恬輕輕觸摸著白嫩如雪的花瓣,眼角微微濕潤。她讓周起暄先回去叫兒子起床,獨自一人,在花房欣賞了好久,沉浸在丈夫對自己滿滿的愛。這裏的每一朵花都是周起暄親自為她挑選,親手為她種下的。尤其是百合花,品種之多,種類之全,堪比一個小型的百合花博覽會。


    古翠萍每天下午都會去花房照料周起暄視若珍寶的花朵們,卻不得了的發現那些新移民來的百合花被人連根拔起,好不可憐地被踩成稀巴爛。她連忙跑去向蘇恬報告。


    蘇恬的眼裏似有淚花在閃,讓古翠萍千萬別跟周起暄說,以免他傷心,又吩咐總管去買幾盆相似的花來代替。


    多麽體貼善良的女人啊。古翠萍真心認為,周起暄能夠娶到這樣溫婉嫻靜的妻子,真是三生有幸。


    門鈴響了。古翠萍跑去開門,看到一位有著小麥膚色的高個男人。年齡約莫三十五,笑起來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男人不等她詢問,張開雙臂,把飛奔而來的周振昊高高地舉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圈,興奮地叫道:“小昊,幹爹想死你了!你有沒有想念幹爹?”


    周振昊朗聲答道:“有,小昊每天都想念幹爹。”


    “是想念幹爹的禮物吧?”時宇刮了一下周振昊的鼻子,從旅行袋裏拿出一個飛機模型,陪他玩了起來。


    蘇恬挽著周起暄的手,來接見他們終於從澳洲回來的老朋友。


    時宇既是他們的老朋友,也是周家的家庭醫生。半年前,他以交換導師的名義去澳洲的一所醫學院任教。周家可以說是他在中國的第二個家,所以在醫院做好文件交接工作後,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時宇,你這麽久都不回來,我和起暄都以為你被某個金發碧眼的美女給勾走了。”蘇恬靜靜地看著時宇,打趣道。


    時宇讓振昊自行玩耍,走到周氏夫妻麵前,靜靜地看著蘇恬,笑著回道:“確實有好多大波美女向我頻送秋波。可是怎麽辦呢?我骨子裏還是喜歡像蘇恬你這樣的東方美女。”


    周起暄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地說蘇恬早已名花有主,讓時宇上其它地方找去。三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周振昊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也跟著笑起來。


    時宇吃完晚飯後,又和他們閑聊了一會,起身告別。蘇恬說要去附近一家幹洗店取衣服,讓時宇載她一程。


    路虎車經過幹洗店,卻沒停下,繼續飛快地往前馳去,直到停在郊外一偏僻的小樹林裏。時宇解開安全帶,抱住身旁的蘇恬,瘋狂地吻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密室百合被踩事件,知道真凶是誰嗎?


    下一話,呃,捂臉。。。


    乃們能吱一聲嗎?太冷清了,要被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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