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桐此時眼前都是剛剛通過間隙看到父親的模樣,麵如死灰,緊閨著眼眸,唇邊、臉上以及身上蓋的被子,枕頭上全是血。


    “病人家屬在不在?”護士還在喊,目光從走廊上那些穿著便服的,所有有可能是家屬的人麵上掃過。


    慕桐聽到聲音頓時一激靈,回過神來。正欲走過去,隻是腳還未起。嚴繹以為她要躲開自己,一著急便抓住了她的腕子,喊:“桐桐。”


    他不知此時急救室裏的人是慕桐的父親,他上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層的狀況有些亂。隻是在那麽多人中,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走過來的她。


    “嚴繹,你放手,我爸在急救室裏。”慕桐說。


    她不知道他來幹什麽,可是她沒空和他去緬懷過去,她此刻的全部心神都在生死邊緣的父親身上。


    這時,唐昕銳偏偏也走過來,他目光掠過站在一邊的嚴繹,他不自覺地鬆了手。


    唐昕銳上前,抓住她的手,安慰她說:“別緊張,隻是安排的手術時間到了。”聲音沉穩,的確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慕桐看著他點頭,點得特別緩慢。因為她心裏清楚,預定的手術時間根本就不是這個點,而唐昕銳這麽說隻是怕她著急。而她也不想慌,不管是為了爸爸還是肚子裏的孩子,她都不能慌。她努力地告訴自己她的爸爸沒事,一定沒事!


    “有誰知道病人家屬的聯糸方式?病人情況危急,要快點手術才行。”護士還在那裏著急,顯然也不能理解,重症室裏的病人,居然沒有家屬陪同。


    慕桐掀了掀唇,明明使了力氣,卻沒有發出聲音。


    “在這裏。”與此同時,身邊一個男人沉穩的聲音響起。


    她抬頭,是唐昕銳!


    護士看到他們,總算是鬆了口氣:“病人情況危急,需要盡快手術,趕緊過來,醫生需要和家屬好好溝通一下。”護士催促。


    慕桐聞言抬腳走過去,才覺得腿有千斤重。


    想著父親剛剛進手術室前的樣子,她很著急,灼心一般。可是她又試著抬了下腿,奈何腳好像被粘在地上似的,就是挪動不了半分。


    因為她是醫生,她看過父親的所有病例,她了解父親現在的情況有多危急,所以她才會緊張。可是她越著急,腿就越不聽使喚。


    肩忽然被一隻手搭上,她還保持著仰視的姿態。看著唐昕銳正與自己對視的視線,這時候他唇角還掛著淡淡的笑紋。隻是區別於平時漫不經心的笑,這笑帶著安撫的作用,讓她的心一下子就定下來。


    他在那護士的催促下,搭在她肩上的手臂穿過她的腋下,另一隻手則托住她的腿彎,一下子便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唐昕銳。”身子騰空,可是她並沒有驚慌,因為他抱得自己穩穩的。隻是她不懂,他要幹什麽。


    唐昕銳隻是衝她露著那樣安撫的笑容,走向急救室門口,然後將她放置在門外供人休息的塑料椅上。對跟過來的保姆,說:“照顧好小姐。”


    保姆點頭。


    慕桐看著他走過,很穩重地走到護士麵前,說:“我是家屬。”


    護士大概也沒見過這麽體貼的男人,不自覺地放軟的態度。


    慕桐就坐在那裏,看著他與護士溝通,與醫生溝通,然後到窗邊去打電話找人。


    自始至終,嚴繹還站在那裏。他看著她與唐昕銳的互動,看著他將她抱在椅子上,她沒有反抗,沒有掙紮,甚至她的目光一直都跟隨著唐昕銳移動。


    一分一秒都沒有分給自己!


    這時原本約的專家已經到了z城,接到電話直奔醫院,連寒暄都來不及,換了手術服就進去了。急救室的大門被打開,再次關閉緊閉,她看不到裏麵的情況,可是全身的神經還是繃得很緊。


    “沒事的,剛剛進去的是最權威的專家,相信我。”唐昕銳終於坐下來,還不忘安慰她。


    慕桐現在的全副心神都在父親身上,唐昕銳雖然盡心盡力地在處理所有事情,可是還是分了百分之一的神,沒有忽略站在那裏嚴繹。


    他剛剛抓著自己未婚妻的手,他不是沒有看到,隻是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跟他計較。


    慕桐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下意識地找一個支撐,一個依靠,唐昕銳也順勢將她攬在懷裏。過了一會兒,她的情緒才終於平複了一點。盡管她還是害怕,害怕手術有可能失敗的結果,可是她還是理智了一點。


    唐昕銳說得對,剛剛進去的是最權威的專家,所以希望還是占多一些,她應該對那個醫生有信心,對自己爸爸有信心。哥哥還沒有回來,他一定要撐住。


    這樣安慰、鼓勵著自己,果然是好一點。


    剛剛懷裏的她還全身神繃,這會兒一點情緒變化他都感覺到。知道她已經冷靜下來,唐昕銳也安心。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她要比一般女人理智。然後說:“給媽打個電話吧,別讓她擔心。”


    慕桐抬頭看著他,四目相望,已經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他是不想媽媽也看到這一幕,跟著擔心。媽媽那個身體,也是受不住刺激的。從不曾想,這時候他們竟比哪時都默契。


    是啊,與其讓她知道,不如等爸爸脫險,免得擔驚受怕。慕桐點頭,自然是與他的想法達成一致。掏出手機來調出慕母的電話,那頭很快接通。


    “桐桐,怎麽這時候打電話?是不是你爸那有情況?”慕母問。


    “媽,你別著急。爸沒事,就是咱們昨天回來的急,昕銳說沒有換洗的衣服,你能不能把哥的衣服給他挑幾件能吃的帶過來?”慕桐問。


    這個時候,也隻能拿他做文章。


    此時的慕母已經乘車走到半路,這樣一聽,唐昕銳跟著他們忙前忙後,倒是真忽略他。連忙答應,說:“好好,我這就回去拿,你照顧好爸爸。”


    “我會照顧好的,你放心。”慕桐回答。


    慕母掛了電話,讓司機再次調頭回家。


    慕桐掛了電話之後,再次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唐昕銳不知道她是真的沒有注意還站在那裏的嚴繹,還是故意忽略。不過她此時這樣安靜地待著,他也心安。


    手摸著她的頭,那是無聲的安慰。


    時針從表盤轉過一圈,手術便已經進行了一個小時,縱使z城的交通再堵,也是阻止不了慕母的腳步。她拎著慕少雋的衣服回到病房,才發現了不對勁。


    兩人坐在手術室外的塑料椅上等待,保姆早就不知去哪了。嚴繹則維護站在牆邊的姿勢,他也很想過去,可是他突然發現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他從來都不覺得慕桐是屬於唐昕銳的,可是此時此刻兩人落在他眸子裏的畫麵,卻是那樣和諧,和諧的他都插不進去。


    走廊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方寂靜。


    慕桐轉頭,就看到母親臉上帶著急切地走過來。


    她首先看到的是站在窗邊的嚴繹,一怔,然後才看向手術室。


    “媽。”慕桐站起來。


    慕母此時也顧不得嚴繹了,馬上走過來,問:“桐桐,你爸呢?你爸怎麽樣?”


    慕桐握住母親的手,安慰說:“正在手術,應該沒什麽問題。”


    其實有沒有問題她也不知道,隻不過安慰母親罷了。


    “你這孩子,你爸動手術也不告訴我,還把我支開。”慕母責備地看著她,說。


    “媽,桐桐也是怕你擔心,其實真沒什麽事,請來的專家已經進去了,挺有把握的,爸應該很快就沒事。”唐昕銳在一邊幫腔。


    慕母點頭,仿佛特別信任唐昕銳似的。然後將衣服交給她,由慕桐攙著坐到椅子上等待。


    那衣服本來就是支開慕母的手段,唐昕銳接過後就隨手放在一邊。時間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鍾,手術室的門終於被人推開,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醫生,我丈夫怎麽樣?”慕母、慕桐、唐昕銳一下子就圍了上去。


    主刀醫生摘下口罩說:“手術非常順利,腦子裏的血塊也已經清除,病人馬上轉進病房,最遲明天應該不能清醒過來。”


    醫生看著他們,說得十分有把握。音落之時,三人都鬆了口氣,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謝謝你,謝謝你。”慕母激動地握住醫生的手。


    “不用客氣。”醫生說著,朝唐昕銳微微頷首,然後走開。救活一個病人,可以看到家屬開心的樣子,也是他們作為醫生很開心的事。而且他受了唐家所托,沒有讓病人出事,自己也鬆了口氣。


    “桐桐,桐桐你聽到了嗎?醫生說你爸沒事了,你爸沒事了。”慕母高興地又落下淚來。


    她出身富貴之家,出嫁前就是個大小姐,與慕父的婚姻並沒有什麽波折,這些年也過得平淡。慕氏集團的事又用不著她插手,雖然到了這個歲數,還是經不起這些風浪。


    “媽,我聽到了,聽到了。”慕桐也跟著高興,總算是鬆了口氣。


    “昕銳啊,媽媽謝謝你。”慕母仍不忘對唐昕銳說謝,慕少雋不在,慕桐又懷著孕,這次的事多虧了他。


    “媽,咱是一家人。”唐昕銳摟住慕桐的肩說。


    慕母笑著,重重地點頭。


    慕父很快就被推出來,慕氏母子和唐昕銳跟著去了病房。慕母忙前忙後地張羅,唐昕銳與慕桐去了醫生辦公室。


    慕桐擔心母親那邊需要幫忙,便讓唐昕銳先回了病房照應。他還沒走到病房前,就看到嚴繹的身影也朝著病房走過去,停在門口。


    此時慕母正打開房門,看到門口的嚴繹時有些詫異。


    “是你!”剛剛在手術室外並不是沒注意到他,隻是剛剛一心惦念著丈夫,並沒有多餘的心思理他,本以為他已經離去,沒想到還找到門上來了。


    “伯母你好。”嚴繹有禮地朝她欠了欠身。


    慕母的麵色則有些冷,她說:“隻要你不出現,我和慕桐哪裏都好。”


    慕桐的事很少對她說,可並不代表她不知道。這個嚴繹因為也是混商界的,倒是從前見過一麵,隻是沒什麽印象。不過想到她與女兒的瓜葛,她還是有些不爽。


    天底下的母親大抵都是一樣的,沒有不護短的。更何況如今慕桐與唐昕銳眼見感情漸好,她可不希望他再來攪和出什麽誤會。


    嚴繹被慕母這一句話堵住,竟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唐昕銳已經走到病房門口,眼見嚴繹與慕母之間的氣氛不太好,便問:“媽,有什麽事嗎?”


    話雖然是問慕母的,可是眼睛卻盯著嚴繹,當然,那散發出來的氣息並不友善。


    慕母對他笑笑,溫和地說:“沒什麽事,你爸身體不好,我就是不想閑雜人等騷擾他。”說的閑雜人等自然是指嚴繹。


    “那媽你進去照顧爸吧,這裏我來處理。”唐昕銳回答。


    慕母看了眼嚴繹,想著唐昕銳怎麽說在長輩麵前也很穩重,應該不會做出出格的事來。而且看他的模樣,應該是與嚴繹認識,至於知不知道他與慕桐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她微頷首,退回了病房。


    房門關上,除了走廊上偶爾會有醫護人員經過,病房前便隻有他們兩個人。不同氣場的兩個男人,偏安一隅,氣氛霎時變得不一樣。


    “嚴二少,覺得最近嚴家很太平了嗎?還是覺得嚴家已經從幾年前那次經濟危機中緩過來,足以和任何家族對抗?”明明差不多的身高,可是他卻偏能做出睨視的姿態來。


    相對起他那副眼高於頂的痞相,嚴繹站在那裏,背挺得筆直,倒比他更像軍人。他唇角扯了扯,問:“唐少這是威脅嚴某?”


    “不敢,嚴家又不是b城的卓家,哪是本少想動就能動的,是吧?”唐昕銳看著他,笑得如沐春風,可能也隻有嚴繹能理解其意。


    隻見他聞言神色一凜,看著唐昕銳的眸色也跟著幽暗起來,明明快要發火,卻硬要忍住。他不怒反笑,說:“唐少,愛情可不是靠權勢就能得到的。”


    唐昕銳對上他淬笑的眸子,仿佛在嘲笑自己。可是他依著什麽嘲笑自己?因為擁有過慕桐的愛?


    其實嚴繹也不能確定慕桐對自己還有沒有感情,甚至他剛剛看到慕桐與唐昕銳的互動時,心上升起一股失落。可是他猶沒有忘記,發現慕桐懷孕時唐昕銳的反應,他們之間是不存在信任的,或者說他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那麽牢固,所以他才敢這麽說。


    “嚴二少怎麽說也是高幹家庭出身,又在商界混了這麽多年,原來還這樣單純。不過,如果你真的相信愛情這種東西,又怎麽會和前妻結婚?應該寧願家族倒下去,也不放棄你那所謂的愛情才對。”


    明明介意嚴繹因為擁有過慕桐的愛,明明介意他的炫耀,可是他偏偏做出一副嗤笑的意味麵孔來。想激他,沒那麽容易。


    顯然,唐昕銳是調查過他當年結婚的真相。當年,他拋棄慕桐另娶,顯然也是自己過不去的劫。唐昕銳眼中那**的嘲弄,無疑正好踩中他的痛腳。


    嚴繹垂在身側的掌心收緊,盯著唐昕銳的眸子已經愈加幽深,甚至已經帶了寒意。


    “嚴二少,當年既然做得出來,又何必介意我說——”他顯然覺得自己嘴巴還不夠毒,猶在調侃。隻是話未說完,嚴繹已經出手。


    他知道唐昕銳是軍人,而且是某特種大隊的隊長。明知道自己不是他這種人的對手,可還是沒忍住,一拳便朝著他那張可惡的臉揮過去。


    唐昕銳隻感到一道勁風朝自己襲來,下意識的反應便是偏頭躲開,並且輕易就包裹住他揮過來的拳頭。


    承接,收緊。


    嚴繹使了力氣想要抽回,自然是不可能。唐昕銳的手勁很大,幾乎都可以聽到骨骼發出的哢哢聲。嚴繹吃痛,想收又收不回來,疼得額頭都滲出冷汗,也強忍著不肯吭聲。


    在兩個男人無聲的較量中,慕桐離開醫生的辦公室朝父親的病房走過來,正看到這一幕。


    “唐昕銳,你幹什麽?”慕桐疾步走過來,看著兩人問。


    “嚴二少自請功夫不錯,想跟我討教討教而已。”唐昕銳卻並沒有看她,笑著回答的雲淡風清。


    說得輕,眼前的場景已經是在動手了。慕桐看到嚴繹額角已經滲出冷汗,而唐昕銳並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不由緊張。


    “桐桐,我受得住,你不用管。”嚴繹咬牙對慕桐說。


    凡是男人,一則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麵前丟臉,二則,他這麽親昵地喊慕桐,無終激得唐昕銳更加憤怒。


    果然,被攥著的手又傳出一陣劇痛,他想他這隻手也許真要廢在唐昕銳手上了。不過他仍忍著,如果可以挽回慕桐,廢一隻手也值。


    “唐昕銳,你鬆手,快鬆手,他的手快廢了。”慕桐聽到仿佛骨骼裏發出的的哢哢聲,她心裏不由緊張起來,上來要扳唐昕銳攥住嚴繹的那隻手。


    唐昕銳聽到她聲音裏的急切,帶著揪心。突然就想起來了,這是她的初戀情人,她自然會心疼。臉色也繃得更緊,問:“我若是不鬆呢?”


    慕桐看到他側麵露出的堅決,怔了一下,然後神色凜然起來:“我說鬆手!”


    “好。”唐昕銳聞言冷笑一聲,唇角的弧度像把刀子似的。慕桐沒來由的心底一沉,果然下一刻,隨著骨頭斷裂的聲音,嚴繹發出一聲慘叫。


    “啊——”唐昕銳放開他的同時,他身子倒退了兩步,五官痛得都皺在一起。


    “嚴繹!”慕桐下意識地反應便是攙住他。


    “我沒事。”他手撐著自己被卸下來的手臂,對慕桐搖頭,可是冷汗已經滴下來。


    唐昕銳眼前這你儂我儂的一幕,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慕桐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他離開,喊:“唐昕銳。”


    唐昕銳隻留給她一個背影,頭也沒回。她站在那裏,瞧著,總覺得他的背影決絕。心沒來由的一慌,便著急地要去追。


    “桐桐。”嚴繹一著急,用沒有受傷的手抓住欲要離去的她。


    那意思好像在說,他都受傷了,她要撇下他不管嗎?


    慕桐停住腳步,轉頭對上他的目光。她說:“嚴繹,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個君子,可是今天我才突然頓悟,我原來是看錯了你。”或者從前,她愛的那個品格高尚的人,根本就是自己的虛構,他從來都不是自己想像的模樣。


    如果不是,那他為什麽耍故意激怒唐昕銳的心計?他當她是傻子?


    嚴繹聞言,神色一怔。


    慕桐已經走開,朝著唐昕銳離開的方向追去。抵達電梯口時,趁著門未關閉前擠進去。


    “唐昕銳,你去哪?”她著急地問。


    唐昕銳唇角勾起嘲弄的笑,問:“你不去關心你那個餘情未了的初戀情人,又管我幹什麽?”


    慕桐聞言皺眉,說:“唐昕銳,我們好好說話行不行?”一點也不習慣他現在的陰陽怪氣。


    唐昕銳手撐在電梯壁上,高大的身影壓過來,幾乎將她的身子罩住。手捏著她的下巴,說:“本少天生就這樣,知道你看不上我。那就找嚴繹啊。孩子都不用生,可以做現成的後媽。”


    “嚴繹,我剛剛隻是擔心你而已。你是軍人,你要在醫院裏傷人嗎?”影響多不好。


    唐昕銳看著她那信誓旦旦的樣子,若非知道她一直看不上自己,還真能相信她這是在為自己著想,說不定都愛上自己了。可是發生了這麽多事,唐昕銳還真不敢奢望。


    身後,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唐昕銳轉身便走。


    慕桐跟過去時,差點與要進電梯的人撞上。側身避開,再出電梯時他已經走遠。


    “唐昕銳。”她急得跺腳,可是想到病房裏的父親。怕母親自己照應不來,還是沒有追出去。


    唐昕銳走到自己的車邊,轉頭看著住院的門口,她並沒有再追出來。回想她想想在電梯裏說替自己著想時,還真有那麽絲希望,隻可惜……看著住院部門口,心上又升起一股失落。


    慕桐回到病房,慕母看她精神不好,問:“怎麽了?”


    慕桐搖頭,問:“爸怎麽樣?”


    “剛轉來到病房來,還要觀察。”慕母回答。


    慕桐聽了點頭,感覺自己也是累了,回到咖啡桌邊坐下。


    慕母跟過來,問:“昕銳呢?”


    慕桐抬頭,對上慕母的目光,掩飾性地回答:“他有點事,出去了。”


    慕母見她這樣,歎了口氣。其實剛剛外麵的爭執她聽了一些,拍拍慕桐的手。既然她不想說,本不想過問的太多,可是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再有主見,她猶是怕她不放心。


    “桐桐啊,昕銳不錯。”她說,這話點到為止,既是她作為長輩的意見,又是她的態度。


    “我知道,媽。”慕桐回答,顯然並不想多提這個話題。


    這時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兩人轉頭,就見慕少雋的身影闖進來。他雖然仍是西裝革履的模樣,可是看起來行色匆匆,臉上的表情十分焦急。


    “媽,桐桐,爸怎麽樣了?”看到母親與妹妹都在房內,他著急地問。


    問完,人已經走到監護室相隔的窗口,透過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親。


    “哥,你別著急,爸爸已經脫離危險了,很快就能醒過來。”慕桐安慰。


    雖然躺在病床上的慕父讓他心疼,可是聽到說沒有生命危險他還是鬆了口氣,總算不幸中的萬幸。


    慕少雋回來後,病房裏的氣息都變起來,他畢竟是慕家的長子,讓慕母心裏也有了主心骨。


    晚上,慕父醒來,一家人的心總算是定了。


    隻是慕父醒來後,唐昕銳並沒有來過醫院。第二天,唐家父母也趕了來。慕父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除了虛弱一些,傷了元氣,基本已經沒什麽大礙。


    病房裏,慕母一直都在誇讚唐昕銳,這次慕父的事,慕少雋不在身邊,若不是他,還不知怎麽過來。


    唐父聞言,也感到十分安慰。嘴上卻謙虛著:“慕兄這次死裏逃生,是吉人自有天相,昕銳也不過是做了他應該做的。”


    “唐大哥才是客氣了。”慕父看著自己的兒子,說:“我家這個不肖子若能趕上昕銳一半,我也欣慰了。”


    慕少雋聞言,卻是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他毫不避諱地調侃自己老爸,說:“爸,你這可是謙虛過頭了。我是你兒子,貶我本也沒什麽。可是唐昕銳也算你半子,這話若是不小心在哪個公眾場合說出來,隻怕有人要在背後笑話你了。”


    慕父聞言,麵色一怔,馬上就領會過來。這世界上也隻有兒子這樣,可以在外人麵前這樣揶揄自己的父親。不由眼一瞪,說:“聽了就聽了,我說的是實話。”


    這兩父子相處的情景,倒讓唐家人見了十分羨慕。唐母趁熱打鐵,說:“是啊,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說那些客氣的話了。倒是桐桐和昕銳的婚事,等這次親家好起來,是不是該操辦起來?”


    慕桐這也懷孕了,眼前肚子就要大起來。可是結婚的事還沒有提上日程,她心裏是著急的。


    這話一落,幾乎全屋裏人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臉上。


    “是啊,這婚事是不能再拖了。桐桐,你和昕銳到底什麽意思?”慕母問。


    經過這事,她更相中唐昕銳了。


    慕桐想到消失了一夜一天的唐昕銳,也很糾結。她說:“這事原本該聽你們的。可是昕銳現在也不在,等他回來,先問問他部隊那邊方不方便,然後再決定行嗎?”


    她說看昕銳部隊那邊?就是說她這邊沒問題!雙方父親見她鬆了口,臉上呈現喜色,連連答應。


    送走了唐家父母,慕母也讓慕少雋送她回去休息。被慕父折騰的,她都沒休息好。尤其現在懷著孕,總是對身體不好,而慕少雋趕回來的急,也需要回房換件衣服。


    兩人乘電梯出了住院部,坐著慕少雋的車子往家裏趕。


    “說吧,你和唐昕銳又怎麽了?”大概是通過父親的事,他對唐昕銳有所改觀,與上次在a市的態度不同。


    “沒什麽事。”慕桐並不想與哥哥說。


    慕少雋也不問,隻說:“你如果認定了,就去抓住,別等以後後悔。”


    妹妹從爸爸醒了之後,除了開始鬆口氣外,仍然心神不定,他便知道在消失的唐昕銳身上。


    “知道啦,羅嗦。”慕桐故意板起臉,說完下車。


    回到臥室簡單地洗漱了下,明明好久沒有休息,卻輾轉翻側地睡不著。目光望著窗外,突然就想起那次自己要去相親,他當著母親的麵從自己的窗子裏爬進來。身手矯健,把他們都嚇壞了。


    眼前又想起他從醫院憤然走開的影子,越想越睡不著,幹脆拿起電話去拔他的號碼,可是那頭卻是關機的提示。放下電話,睡了一覺,早晨起來的時候又打了一次,還是關機狀態,心裏不由有些不安或者失落。


    慕少雋昨晚就去了醫院,將慕母換了回來。母女兩吃了早飯,便一起去了醫院。


    慕父的情況越來越好,倒沒什麽可擔心的了。可是慕桐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趁著父親睡覺,她從病房裏出來打算透透氣。


    出門,唐昕銳的小衛兵還敬業地站在那裏。


    “嫂子。”敬禮,精神抖擻。


    慕桐朝他笑了笑,掏出手機又給唐昕銳打了一次,猶沒有接通。


    “嫂子,你要幹什麽去?有事盡管吩咐我吧,隊長說你不能勞累。”衛後跟著她。


    慕桐聞言,舉到耳邊的手機拿下來,看著他,問:“你們隊長去哪了?”


    “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衛兵撓著自己的小平頭,笑得一臉憨厚,顯然並不是擅於說謊的人。


    他不出現,卻總讓人跟著自己是什麽意思?


    “有車嗎?”她突然問。


    “有。”衛兵點頭。


    “那好,我要去華陽路那邊的咖啡廳喝咖啡,你載我去吧。”她說。


    “是。”衛後兩腿一並,又行了個標準的軍禮,仿佛是行使什麽神聖的事似的。


    “嗯。”慕桐點頭。讓衛兵去樓下開車,慕桐回房,拎了包出門。正好慕少雋走過來,問:“出去?”


    慕桐回答,唇角隱含了絲笑紋。


    “約會?”慕少雋又問,一語中的。


    慕桐沒回答,隻笑著走開。


    慕少雋看著她那模樣搖頭,這兩天可沒這麽明媚過,看來是有了進展,他也跟著高興。


    慕桐乘了電梯下樓,然後由衛兵載到她指定的咖啡店。下車時,又指使那小士兵繞大半個城去蛋糕店的糕點。小衛兵倒是沒有什麽怨言,當即就把車開走了。


    進了咖啡店,她挑了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塊蛋糕,一杯柳橙汁。本來就沒什麽事,看著腕間的表走字,優哉遊哉地等著時間。直到時針指向五點,她感覺差不多才給那個小士兵打電話,說要回家,打不到車。


    衛兵當然趕不到,根據她預計的時間,他正堵在路上,怕是好久都趕不到。可是她強調自己現在很不舒服,讓那頭又著急起來。


    小衛兵說他來想辦法,慕桐唇角掛著得意的笑掛了電話。自己坐的桌對麵的椅子這時被人拉開,她有些詫異地抬頭,然後看到一張陌生的女人臉。


    “你好,慕小姐。”


    “你是?”慕桐皺眉。


    “我是嚴繹的妻子,我叫林婉。”女人坐在她麵前,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


    聽到嚴繹這兩個字,慕桐的眉不由皺得更緊。不過她還是問:“那不知嚴太太,找我什麽事?”


    女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妥,可是那眸子裏掩不住光茫,還是能讓她看到透出來的敵意。


    “嚴繹這幾天來z城的,應該是見過慕小姐了吧?”她單刀直入,頗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嚴太太,你是不是搞錯了,你的丈夫,為什麽要問我?”慕桐的臉也板起來,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她是小三似的,跟嚴繹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糸。


    不過她沒有心思跟她爭論,因為嚴繹,在那天之後她突然發現,這個男人在她心裏也不是那麽重要了。不知不覺間,初了初初見麵為自己的不平,如今已經真的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


    她現在一心隻想著唐昕銳今天聽到她不舒服會不會出現,至於嚴繹,她想對她來說已經是過去。卻沒想到那個林婉突然跪下來,她說:“慕小姐,我們是結了婚的人。我知道他受傷是為你受傷的,可是他有老婆,有女兒,他的安危直接影響到我們,請你把丈夫還給我,不要再來糾纏了。”


    她這一跪,立刻引來咖啡館裏人的側目。尤其她那話很容易讓人誤解,以為慕桐是第三者。圍觀的人都對她指指點點,甚至連看她的目光都鄙夷起來。


    “嚴太太,請你搞清楚,我並沒有與他聯絡。”對於處理這種事,慕桐還是沒有經驗,隻覺得眼前這一幕讓她氣結。想離開,又怕唐昕銳一會兒來了找不到自己。


    “慕小姐,求你了,求你了,把他還給我吧,我不能離婚。”林婉說著說著竟哭起來,也沒不知真掉眼睛沒有,可是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卻顯然博到了大眾的同情。


    “不能離婚?a城嚴家二少的離婚協議三個月前登了報聲明,難道是假的?”隨著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唐昕銳的身影出現在人群裏。


    “昕銳。”慕桐此時看到他,眼前一亮,早就忘了自己還處在風暴中心。


    唐昕銳走過來,手裏拿著件大衣,體貼地幫她披上,說:“天都涼了,也不知道穿厚點再出來,凍著咱們寶寶怎麽辦?”


    慕桐會意,隻是看著他笑,連說話都忘了。


    唐昕銳轉頭,看著因為他出現突然怔住的林婉說:“嚴太太,哦,不,現在應該叫林小姐。你覺得我未婚妻瞎了嗎?好好的唐家媳婦不做,願意給人家當後媽?”


    圍觀的人這時弄得一頭霧水,不過看到唐昕銳與慕桐的互動,還有他剛剛說的話。原本同情的目光也變得不一樣起來,有人甚至知道a城嚴家,上網搜出信息。


    林婉臉色一白,受不住地離開。


    不過唐昕銳並沒有心思計較這些,去阻攔她,而是突然轉過頭,緊張地在她身上打量而過,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慕桐咬著唇,目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唐昕部突然就明白過來,自己被騙了。頓時惱羞成怒,咬牙說:“慕桐,你真是好樣的。”


    她是不是算準了自己緊張她,所以才這樣耍他?


    慕桐正想說什麽,可是看到他突然變臉,怔住,再回神時,他已經大步朝門外走去。


    “唐昕銳。”慕桐一見急了,連忙跟出去。


    “小姐,小姐,你還沒買單呢。”服務員這時過來攔住她。


    慕桐聞言,趕緊掏出錢包,著急地從裏麵抓出一把錢幣塞到服務員手裏,追著唐昕銳出去。


    可是唐昕銳根本就不理她,逕自往路邊走。車也不要了,他是男人,步子本來就邁得大,她要小跑才能追上。前麵正好是信號燈,他迎著綠燈往街對麵走過去。


    慕桐連忙去追,這時一輛闖紅燈的摩托車突然衝過來,她又追過去的急,眼前就要撞上。


    唐昕銳雖然走在前麵,可是摩托臨近的聲音還是讓他敏感地捕捉到。轉頭也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的反應便是拽開慕桐,那輛車子正擦著慕桐的身子竄過去。


    “啊——”慕桐嘴裏突然發出一聲痛叫。


    “慕桐,慕桐你怎麽了?”唐昕銳問,緊張地查看。


    慕桐低著頭,有些賭氣地說:“沒事。”


    夜色有些暗下來,讓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隻以為她委屈。身邊都是過馬路的人,唐昕銳將她抱起來,她掙紮,氣得唐昕銳,吼:“別鬧。”


    也不知是真震住她了,還是怎麽的,慕桐竟真的不再掙紮,任他抱到路邊供人休息的椅子。


    唐昕銳擔心她是扭到了腳,將她鞋子脫下來,一隻大掌托著她的腳,另外一隻在慢慢轉動著,問:“疼嗎?”


    她的腳扭到不止一次,他還是比較擔心。


    周圍滿是霓虹,廣場上都人聲,很熱鬧的城市夜景。可是就他擔心的這隻腳的主人,沒有說話。


    唐昕銳皺著眉抬頭,才對上慕桐直直盯住自己的眼眸。頭頂的咱燈光線並不是很足,可是也可以讓他看清她澄靜的眸色,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影子。


    黑色的瞳仁裏,滿滿隻有他的影子——


    慕桐緊張地舔了舔幹澀的唇,問:“唐昕銳,我們結婚吧?”


    ------題外話------


    親愛滴們,慕桐和唐昕銳的番外到此時正式結束,感謝親愛滴們的一路支持,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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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段一:


    昏暗的房間,她被男人壓在門板上。熟悉的男性氣息襲來,堵住了她出口的尖叫。


    男人的手探進裙底,壓低聲音說:“別叫,你姐姐可就在樓下。”


    她拚命掙紮:“所以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糸了。”


    男人的低笑溢出唇畔,咬著她的脖頸,問:“那要不要我告訴她,這些日子咱們是如何在這間房裏風流快活?嗯?”


    黑暗中,女人渾身顫粟,臉色蒼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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