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福壽宮的途中,賈璉猶豫再三,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口,自己如何著了那個王八犢子的道。


    馮紫英嘮嘮叨叨說了一籮筐話,賈璉將他的話總結了下,大概意思就就是,皇宮內好多牆下挖有火道,添火的炭口設於殿外的廊簷底下,那些掃雪的老太監被都太監夏秉忠收買後,在入口處添加了些無色無味的迷煙,在沒引起賈璉的警惕下,成功的迷昏了他。


    賈璉表情好比吞了一隻蒼蠅一般,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堵的慌。


    來到這個時代有一段時日了,無往不利意氣風發的自己有些兒飄飄然然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夜郎自大,仗著腦袋聰明有點兒實力將所有人耍的團團轉,虛榮心在一段時間內得到滿足,空虛的心在一定時間內得到排解。


    可眼下看來,自己竟然被幾個無名小卒微不足道的太監簡簡單單的陰了一把,而且還是自己清楚的明白有人對自己不利,帶著防備情況下,這讓人情何以堪。


    前世的自己活的肆無忌憚,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敢於盜竊國家重要文物,建立殺手組織,恣意妄為,憑借的是自己過人的才智,聰明的腦袋,利落的身手。現在想來不僅僅是這些,最重要的一點是,自己家庭背景過硬,有將自己寵上天去的家人,會悄無聲息幫自己收拾爛攤子。


    紫禁城就好比一個縮小的社會,裏麵關係錯綜複雜,黨爭派係多如牛毛,勾當繁多,防不勝防。


    在皇宮大內,有哪個人不是你爭我搶的,你不掙紮著力爭上遊,便會被人狠狠的踐踏,血口噴人,落井下石,栽贓嫁禍,勾心鬥角,在宮內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


    自己還是小瞧了這些不起眼的太監宮女,小看了宮內太監權勢,看輕了皇權的力量,這個社會已不再是任自己風雨來去的社會了。外麵更加廣闊的世界,自己應該如何應付呢。賈璉生平頭一次有了挫敗的感覺。


    柳湘蓮瞧著沉默的賈璉,以為他沒從剛才打擊中恢複過來,溫言暖語的安慰了幾句,賈璉對著兩人笑說:“剛才多謝兩位搭手相救。”


    柳湘蓮臉一紅,轉頭不再看賈璉幽深的雙眸,馮紫英心中一驚,莫非這小子又在打什麽壞主意,每次這小子露出笑容,多半沒好事。


    馮紫英望了望陰仄仄的天空,猜測賈璉是不是在想辦法弄些臭臭的粑粑打擊報複自己。


    賈璉是個豁達的人,不會去鑽牛角尖,當摔了個跟頭,將身上的土撣掉,爬起來再走就是,自己又不是神,再說神還得遵守天地規則呢,何況一個凡人。也沒心思去琢磨馮紫英那古怪的神色。


    賈璉狐疑的問道:“那個周槐被你們兩個收買了?”據探來的消息,這人早已被忠安親王給籠絡去了。


    馮紫英答道:“我們哪裏有那本事買通他,這小子眼高著呢。我和柳兄不過是買通了他手下的小太監,在他茶裏下了點藥,讓他脾氣更加暴躁點兒,連帶著有些兒暈乎乎的,我們兩人臉上又上了妝,霧氣大,天陰,他些看不大仔細以為是他手下的人呢。”


    柳湘蓮冷笑:“他自以為自己聰明絕頂,有些兒小聰明,說話順溜討巧,將他舅舅哄的服服帖帖,蠻橫妄為,不將人放在眼中,眼光高於頂,總想著超越他舅舅,想著攀了忠安親王的高執,以為脫離舅舅能夠成就一番大事。可笑的是,他離了他舅舅屁都不是一個,是個窩囊廢。”


    賈璉有種無力的衝動,很想質問柳湘蓮,丫的你這是不是指桑罵槐,說我無能呢,和那周槐王八犢子一樣,老子都淪落到與混賬相提並論了。


    馮紫英輕聲道:“夏秉忠聽從蕭閣老的吩咐,差人將你迷暈,送去福壽殿,將你作為人質,好以此來要挾皇上。哪裏知道他自己的親外甥早已被忠安親王收買,暗中插了進來,準備將你這個其子滅掉,這樣你起不到牽製皇上的作用,皇上和蕭閣老間勢必有場你死我活的爭鬥。”最終得益的自然是暗中主謀忠安親王。


    賈璉將搭在兩人肩膀上的手動了下,腹誹裝昏迷也是個體力活啊,柳湘蓮將賈璉頭上的兜帽往下扯了下,賈璉問道:“你們兩個怎麽過來的,不應該是在福壽宮麽?”


    馮紫英撣了撣身上的落雪:“小寧子臨走的時候,眼尖的發現掃雪的老頭眼神不大對勁,多留了一個心眼,讓我們暗中監視著這幾個老頭,應了句老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賈璉自嘲,皇宮大內討生活不容易啊,一個不留神,睡過去也不知道,難怪宮內有那麽冤魂孤鬼呢。


    賈璉看了看天色,天已微亮,約莫快到了早朝的時候了,賈璉問:“大臣們都上朝了,祭祀完成了?”腳下步伐加快了幾分。


    柳湘蓮淡笑道:“早著呢,一時半會完成不了,那裏可是主場地,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早早散了,大臣們現在還在朝房內等候上朝呢。”


    馮紫英拍了拍賈璉的手臂:“今兒是聖母皇太後的生忌,在朝為官的哪個不知,這些人賊精著呢,恨不得晚點結束,晚些上朝呢,多半是在朝房內呼天海地侃大山呢。”


    這三人往福壽宮趕去,路上遇見太監宮女,柳湘蓮一律以賈璉感染風寒,需要送去禦藥房找太醫治病打發走。


    三人一路走去,倒也未曾引起路人過多注意。


    這廂三人往福壽宮方向行去,朝房暖閣處卻是笑語不斷,一掃紫禁城內沉悶窒息的氣氛。


    朝房內有些兒大臣心不在焉的看著天氣,有些兒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有些兒板著臉端坐在椅子上,有些兒抄著手,走來走去,搖頭晃腦的。


    賈赦手捧著茶盞,翹著二郎腿:“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個朝代,出了一名學識淵博的大儒,有一天他和一個同僚打賭,他能隻用兩個字讓他的一個喜歡騎馬的死對頭又笑又氣。”


    喜歡湊熱鬧的大臣起了興趣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哪二個字?


    賈赦得意:“你們猜猜看。”


    一時議論紛紛。


    “豎子”


    “混蛋”


    “王八”


    .....


    賈赦灌了口茶,撚著胡須,搖腦袋,來了精神,嘴裏嚷著:“想知道答案麽?”


    眾人連連點腦袋,催促他別賣關子了,快點兒公布謎底,有人替他蓄茶,有人幫他捏腿,捶肩。


    賈赦自得不已,擺足了譜兒,:“那個大儒對著他的死對頭叫了聲爹,那死對頭頓時笑的前仰後翻。”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笑了起來,幾乎能猜明白下麵是哪個字了。


    有人笑著接了句:“那人對著他死對頭的馬,叫了聲娘,他死對頭氣的脖子都歪了是麽?”


    賈赦抬頭一看說話之人,正是仇都尉,賈赦搖了搖腦袋:“錯。”


    仇都尉捧著肚子,不解,眼睛都擠道一起,連瞳孔都快看不見了。


    其他也很是疑惑,按理來說是叫了聲娘,沒錯啊。


    賈赦起身,踱步子,煞有介事的搖頭晃腦:“是對著馬叫了聲媽。”


    中人哭笑不得,哄堂大笑,仇都尉自討沒趣,甩了下袖子,捧著大肚子,往外走去。


    賈赦拉住他,笑道:“離上朝還遠著呢,都尉急著去哪裏高樂啊。”


    仇都尉笑回:“去方便下,賈大將軍要不要同下官一同去呢。”


    賈赦雖然襲了一等將軍之職,不過也是個閑置有名無實的官位,賈赦很少來上朝,基本都是兩天打漁三天曬網的調調。朝中人人盡知,也不個稀罕事兒。


    仇都尉口中的賈大將軍聽在其他人口中有些兒諷刺的意味,賈赦不以為意:“哎喲,常言道,懶人上場尿多,都尉你忒勤快的一人怎麽也染上這個壞習慣。方便是多大一個事兒,還能憋死人不成,好拉,我們接著說笑話了,我這裏可有好多葷段子呢,包管大夥兒愛聽。”


    男人多了,話題無外乎圍著女人轉,有些人上來湊趣攀附,鬧哄著賈赦快點兒說來聽聽。話往敞亮了說,賈赦可是襲了爵的將軍,榮國公的後人,實打實的富貴子弟,多少得給他幾分薄麵不是。


    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石奮鬥,都豎著耳朵過來,湊熱鬧。


    這下大家更歡樂了,將賈赦和仇都尉圍個水泄不通,仇都尉心裏哭天喊娘,王爺交代的事情迫在眉睫,可眼下如何出去啊,更加苦不堪言的,人有三急啊,真的會急死人呢。可話說不出口啊,承認尿急,不就是等於自己是懶人一黨了麽。


    忠安親王吩咐仇都尉控製百官,倘若遇見頑固不靈抵死不聽從的臣子,直接就地正法。


    朝中大臣黨派不少,有不少是忠安親王的親信,有些人是蕭閣老的麾下門生,仇都尉一麵聽賈赦和同僚東拉西扯說著成人笑話,不時還有人插言爆料哪個大戶,新娶了九房姨太太,哪個有錢人家女人爬牆給她男人帶了綠帽子,眾說紛紜,惹得眾人爆笑不止。


    賈赦將手縮到袖子中,心裏暗暗納悶,自己兒子賈璉想法怎麽越來越奇怪。


    今兒上朝的路上,興兒悄悄遞了一萬銀錢過來,說是二爺請老爺在朝房給大臣們講笑話,越熱鬧越好,就算是外麵下起冰雹子、劍雨也不要出去,隻管盡情的說笑。


    賈赦有些兒竊喜,講個笑話,就有這麽多銀子賺,不過是破費點嘴皮子罷了,多喝幾口茶解渴,貿足了勁挖空腦袋吐笑話,下意識的不去深究興兒話中的深意。


    仇都尉不斷的向聽了入神的屬於忠安親王一派係的同僚打眼色,飛媚眼,好久後,仇都尉才掙脫出人群,溜了出來。


    仇都尉憋紅了臉,走到無人的角落,撩起袍子,掏出小鳥,撒出一泡熱氣騰騰的黃湯,身體接連抖了幾下,露出舒坦的神情,他娘的,再憋下去,老子都要尿褲襠子裏了。


    仇都尉叫來一個下屬,輕輕道:“帶人將這裏重重包圍,隻許進,不許出,膽敢不服從命令的,全部當場剿殺。”


    下屬點了點腦袋,仇都尉問:“九門提督司裘良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下屬回到:“已派人通知末將,司大人那裏隨時準備進宮接應,京中幾個城門也派了可信的重兵把守,平頭百姓可以正常外出,不會發現任何異樣。外麵即使有人得到消息,想派兵增援,沒有王爺和閣老的手令,也進不來。今兒一隻蒼蠅都飛不出紫禁城,讓大人放寬心。”


    仇都尉暗樂,王爺這招夠狠,無疑是關門打狗。


    仇都尉心中琢磨,眼下隻待王爺那邊傳來命令,便可將紫禁城牢牢掌握在手中。成功之日自己前途一片光明,身價百倍,吐氣揚眉。


    仇都尉暗喜,跺了跺靴子上的雪,吩咐手下嚴整待命,又回了朝房。


    作者有話要說:古代人取暖方式:


    我國北方,冬季漫長而又寒冷。有氣象數據顯示,明清時,一年內北京約有一百五十餘天是寒冷天氣,最冷時氣溫可達攝氏零下二三十度。在那個沒有暖氣,沒有電熱毯、沒有保暖衣、羽絨服,更沒有空調的時代,生活在紫禁城裏的皇上及他的嬪妃們、皇子皇孫以及大量的宮女、太監們,他們又是如何度過那寒冷而又漫長的冬季了呢?


    原來,我國古代的建築師們匠心獨運,他們在建築上采取了科學的設計辦法,冬季為紫禁城“供暖”,才幫助“萬歲爺”順利過冬的。其具體做法,是將宮殿的牆壁砌成空心的“夾牆”,俗稱“火牆”。牆下挖有火道,添火的炭口設於殿外的廊簷底下。炭口裏燒上木炭火,熱力就可順著夾牆溫暖到整個大殿。為使熱力循環通暢,火道的盡頭設有氣孔,煙氣由台基下出氣口排出。而且這種火道還直通皇上的禦床和宮殿內其它人睡覺的炕床下麵,形成的“暖炕”與“暖閣”使整個宮殿都感到溫暖如春。就這樣,既幹淨衛生又經濟實惠地解決了紫禁城在寒冷冬季宮中的取暖問題。


    明清兩代的皇宮,冬季大多都是燒炭取暖。為此,宮裏專門設置了負責冬季“供暖”事務的機構。如惜薪司,就是專管供應皇宮內薪炭的。明代時,這些機構的官員可以直達皇帝禦前奏事,是比較有地位的,有著“近侍牌子”之稱。清代時,皇宮內設有三個機構負責冬季“供暖”事務,連點火燒炕都有專人負責,專人管理。這三個機構的太監,冬季裏的活兒可不輕鬆,就拿柴炭處管柴炭的存儲和分發的太監來說,紫禁城內人數那麽多,整個冬季所需木炭自然不少。有數據顯示,清代乾隆年間,宮內每日供應木炭的標準是:皇太後一百二十斤,皇後一百一十斤,皇貴妃九十斤,貴妃七十五斤,公主三十斤,皇子二十斤,皇孫十斤。而且,為了不汙染室內空氣,柴炭處還得準備那種火力旺,耐燒且無煙無味的優質木炭。


    九門提督”是中國清朝時期的駐京武官,正式官銜為“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主要負責北京內城九座城門(正陽門、崇文門、宣武門、安定門、德勝門、東直門、西直門、朝陽門、阜成門)內外的守衛和門禁,還負責巡夜、救火、編查保甲、禁令、緝捕、斷獄等,實際為清朝皇室禁軍的統領,品秩為“從一品”。


    永樂二年(1404)設北京兵馬指揮司,定都北京後分設五城兵馬司。即中、東、西、南、北五城兵馬指揮司正6品衙門。各設指揮1人,副指揮4人,吏目1人。負責治安、火禁及疏理泃渠街道等事。相當於現在的北京市衛戍區及公安局。


    明代的兵馬司隸屬於兵部。清代的兵馬司隸屬於都察院。據說,兵馬司初設時,街區凡有水火盜賊及人家細故之或須聞之官者,皆可一呼即應,救火、巡夜,清廉為政,不取分文。但是到後來日久弊生,始而捕盜,繼而諱盜,終且取資於盜,同盜合汙,不得人心。光緒十六年(1890)就有大臣向皇帝稟奏,“京城地麵捕務不力,請飭整頓”。光緒二十七年(1901)撤銷五城兵馬司,成立工巡局。光緒三十一年(1905)九月撤銷工巡局,成立巡警部。北京設置警察總廳和內外城警察廳。此為北京警察設置之始。至宣統末年,北京設置派出所,當時,內城有二百零四個派出所,外城有一百三十六個派出所


    紅樓中很多官職都是虛構出來的也考究不出是以哪個朝代為準。


    本文是架空,請考據黨務拍鑽,紅樓中司裘良官職是五城兵馬司,本文中我稍微改了下,五城兵馬司換成了九門提督,但是官職沒做多大變化,從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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