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康這回是動了真格,明姝在宸璽宮一關就是足足半個月,也不見放人的動靜。但凡前來探望的人,通通都被擋在了宮門外。就連楚澤,亦是不得進。


    明姝是日日哭夜夜鬧,寢宮裏的東西是砸的砸,扔的扔,一片狼藉。可偏生,第二天新的東西又會被搬進來,任她繼續發泄。


    這兩天她倒是消停了不少,大抵是得了淑太妃即將回京的消息,整個人就安靜的坐在楚澤送來的泛香魚兒瓷鼎旁,逗玩。


    “可是冊後的日子要到了?”她手中拿著銀杖,無聊的戳了戳香魚兒圓滑的腦袋,見那魚受驚立即擺尾遊走了,她便笑了起來,帶著調皮的稚氣,笑的明媚。


    跪侍在一旁的安兒一愣,神色一慌道:“殿下……您,您怎麽知道?”


    宮人都知道明姝對立後一事的決然反對,帝王那裏也是下了死令的,不允她們這些宮人同公主提及新後的任何事情,包括冊立時間。


    “叮!叮!”明姝拿著銀杖敲著鼎沿,碰觸青瓷的清脆響聲,立時便在寢殿裏回蕩開來。瞧著安兒越發垂低的頭,明姝倒是出奇的笑了。


    “我這宮裏頭的人一批一批的調走,若非要冊後了,何事還會需那麽多人呢。”


    安兒訝然,近來都是由她在貼身伺候明姝,她當真是以為明姝隻一心鬧騰了。卻不曾想到她還會注意宮人掉減的事情。說來,宸璽宮不比其他主殿,這裏的宮人是抽的最少的,可惜明姝還是發現了。


    “奴婢惶恐。”


    “哪一天冊後?”


    “九月十五。”


    明姝隻淡淡的點了頭,便繼續逗弄魚兒去了,餘下偌大寢殿裏,特殊的芳香鬱鬱飄然。


    如今是八月中旬,距離下月十五,尚有一月時光。


    九月初頭,淑太妃歸宮,明姝提前解了禁日。


    得了宮人來報的明姝,穿著綴珠絲綢軟底宮鞋就往殿外跑,朱紅的宮廊上腳步聲響個不停,徑直的穿了過去,人才到白韻園,便遠遠瞧見了那麽朝這邊走開的人群。為首之人,一襲精貴玉白長袍,白玉簪子束發,步伐款款,手持折扇翩然間,一派風清儒雅,俊美無雙。


    “六叔!”


    再也壓不住了,明姝也顧不得喘息不及,就朝著那人歡喜的大聲喚著。


    算著時間,自元月新帝登位後,楚離便被匆匆遣往封地了。到現在,已然大半年了,素日裏明姝也沒少念他。方才,宮人才來報,她就迫不及待的衝了出來。


    “六叔!六叔!你怎麽才回來!”


    楚離大步上前,抱起氣喘籲籲的明姝,寵溺的幫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唇角勾著溫柔的弧度,眉眼一片清和。


    “丫頭哭個什麽?六叔這不回來了麽,乖,不哭了。”


    熟悉的溫暖氣息,直叫明姝止不住的落淚,她這段時間可算是受了磨,見著了心裏人,自然就要發泄委屈。小鼻頭用力的汲汲,奮力搖頭不許楚離擦她的淚,自個就抱著他的脖子哭的愈發厲害了。


    “你這丫頭……”楚離被她這番動作弄的委實有些摸不著頭腦,明姝這還是第一次見了他,以淚相迎呢。白皙修長的五指柔柔撫在她的背心處,輕輕的拍拍。耳邊是丫頭續續斷斷的低泣聲兒,綿綿軟軟卻透著一股子的委屈,聽的他都為之心疼了。


    “丫頭不哭了,跟六叔說說這怎麽了?乖,哭多了對身體不好。”


    明姝哪肯作罷,抱著他哭的更大聲了。楚離有些無奈的笑笑,朝身後跟隨的一眾人點頭示意之後,便抱著明姝徑自走上了往宸璽宮去的路。邊走邊跟明姝說些寬慰的話,等人到了正殿,情緒也穩定了些。


    楚離讓人拿了濕棉巾,將明姝抱在懷中抬起那張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臉,歎了口氣,就慢慢的給她擦臉。一雙烏黑明亮的漂亮眸子哭的有些泛紅了,邊角縈繞著一股水霧,可憐兮兮的讓人心碎。


    不由得,他動作愈發柔了,給她擦完了臉,才問到:“這是怎麽了?以往六叔回來,可不見咱姝兒如此熱情過呢。”


    可真別說,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她這麽個哭法,若不是知她如今身份,當真還會誤以為她是受了誰的欺負呢。


    明姝略發幼稚的哼了一身,就抓著楚離的白雲錦緞袖,撅著嘴就訴苦。


    “是皇帝哥哥!他欺負我!竟然給我禁足兩個月,若不是太妃回來了,我今兒個還得關著呢!”


    一直以來,明姝對楚離都是特殊的,雖然兩人分多少聚,卻也磨不掉她心底最初的那一份依賴。隻有見了楚離,她才是最完整的楚明姝。會哭,會鬧,會撒嬌,比之同疼愛她的皇兄相處,她對楚離還多了一份親近。


    聞言,楚離一愣,麵上的笑意更深了,眉宇間浮起了一絲了然而揶揄的神色,柔聲道:“定是為了冊後一事吧,你是不是跑去陛下那胡鬧了?”


    明姝這丫頭,他清楚的很。她同晏晚認識的早,兩人又親近的緊。大概,在她的心頭,晏晚永遠都是妹妹,現在如何能被封為一朝國母呢。楚明康幾兄弟都疼她的很,一般的事情自然全部都會順著她,若非是真被她鬧暈了頭,定是不會重罰她的。


    他是猜中了,餘的明姝一陣羞惱,紅著眼不滿叫囂:“我又不是故意去鬧,反正……都不是我的錯!”


    楚離大笑,手掌放在她的頭上,愛惜的摩挲著。


    “你呀,我這才走了半年罷了,怎生這人還越長回去了呢……”


    一刹那間,楚離就感覺到明姝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輕微顫抖了幾下,接著便是臉色暗沉。這本是一句無心打趣,卻不料明姝這般大的反應。


    “好了好了,是六叔說錯了話,姝兒現在是大丫頭了,聰明伶俐了不得。快猜猜六叔這次回來給你帶了什麽禮物,嗯?”


    明姝有些恍惚的鬆開了手,那真絲雲緞被她抓的有些褶皺,她有些不知所錯的抬頭。楚離走的時候,明姝才發的病。她一覺醒來後,身邊的人才告訴她,這個薨了,那個逝了,或沒了蹤影,或離了宮。她那時惦記著很多人,可是在一段時間的聚聚等待下,現在也就楚離見著了人。


    “六叔……姝兒生了病……好多事情都記不得了……”


    沉寂太久的皇宮,再一次熱鬧了起來。這九月不是個平凡日子,到處是張燈結彩,披紅掛花。日子是越發接近冊後典禮了,各地諸侯官員早早便開始啟程入京恭慶觀禮。大胤朝本就是當世強國,冊後之國事,周邊鄰國均是紛紛派出使者,帶著貢禮入朝慶賀。


    盛京,繁榮之象,大勝。


    當夜,後宮裏,淑太妃親自張羅了幾台膳食,邀了幾位皇室親貴,禦園聚首。


    明姝同楚離呆了一天,下午一同收的邀請。燙金的字帖倒叫明姝好愣,這以往宮裏頭隨意的家宴,都隻是讓人傳個話兒便是,這遣人送貼可是經久不見的事了。


    楚離隻從她手裏抽了金貼過去,看了看就扔到了桌案上,摸摸明姝的頭,神秘感十足的說道:“晚上可是有好戲看了。”


    這話他說的很是肯定,瞧著明姝那好奇的小眼神,他就笑著戳了戳她那圓潤的小臉蛋。


    “晚上跟著六叔,可別亂說話了。”


    如今楚明康尚未立後,後宮也就隻有幾位他坐鎮東宮時抬進的側妃姬妾,人裏也沒幾個厲害手段的。大頭陣坐第一把鳳位的,便是淑太妃了。先帝四大妃其一,武王生母,新帝又極為尊重。這樣的人物,甫一回宮就發出隻有太後能發的金貼,有個什麽意思,當真是一目了然。


    明姝似懂非懂的點了頭,跟楚離說了一天的話,她的小心思也解開了不少。整個人又活躍了起來,道是晚上有戲,她也樂見。


    貼上不是說了家宴麽,那自然是少不了榮太主等人的,好戲怕是就繞著這幾人吧。


    二話不說,她便歡喜的跳開,直嚷嚷人進來同她更衣梳妝。


    “六叔,你等我,我好生裝扮完了就去!”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好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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