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釋玄鷹眸一眯,當下沉聲問來,“含香,你是當年禮親王和藍月公主生母菊妃的丫鬟,那你可否知道菊妃是為何而死?”


    含香沉沉點頭,說道:“當時後宮之中,人人隻知道菊妃娘娘是失足在水中溺死。愨鵡琻曉但奴婢清楚其中原因,菊妃娘娘其實就是被當今的太後推下水的。”


    含香此話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殿中眾人紛紛私語起來。


    我也是心中一沉,雖然早就知道太後必定有深得解不開的心結,但卻怎麽也想不到,她會是殺害藍月母妃的凶手。真是令人瞠目結舌。


    藍月聲淚俱下,“含香嬤嬤,你說的可是真的,真是她害死了我的母妃。旄”


    含香肯定回道:“藍月公主,太後害死菊妃娘娘,是奴婢親眼所見,奴婢不敢亂說。”


    眾人唏噓聲中,高釋玄突然反問,威嚴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栗,“含香,既是你親眼所見,為何當時不告述先帝,而要到現在才說出真相?”


    許是被高釋玄的威嚴所懾,含香垂首小心回道:“回皇上,當時奴婢是不敢說,因為當時的太後威脅奴婢,如果奴婢敢多嘴多舌,就要殺死奴婢。嶷”


    而狂笑不已的太後聞言,突然停下笑聲,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徐公公欲想站身扶她,卻被太後一把推倒在地。


    我瞧見太後顫顫巍巍的單薄背影,終究於心不忍。上前一步,護在她的身旁。


    香巧則瞥我一眼,站在原地沒動。香巧的這一眼,其實極為複雜,許是認為太後大勢已去,不想再趟這趟渾水。又許是認為有我在太後身旁,正好分解她當前的任務。


    我沒空理會香巧的心情,一心隻擔心接下來太後的反應。


    而此刻太後的動作,無疑成了殿中所有人的焦點。我隻覺眾人目光如潮。


    太後踉蹌走至殿中,我則幽幽跟隨其後。


    太後目光憤憤地瞪向跪倒在地的含香,一伸手就顫顫指向她,怒道:“哀家當時是威脅了你。但事情除了這些,還遠遠不止。”


    含香毫無懼色,抬頭便迎上太後,目光冰冷,滿是恨意,“太後既然自己承認了當時威脅奴婢,那太後就是承認了當時害死菊妃娘娘的事實。”


    高天淩一個冷眼掃向太後,冷聲道:“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好說?”


    藍月早已哭得淚眼模糊,掙開了高煜琦,走至太後麵前,目光幽幽望向太後,“真的是你殺害了我的母妃,那你為何又要領養我和四哥呢?這也太可笑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有多麽的殘忍。”


    太後環掃一圈眼前人,淚流滿麵,卻冷聲而笑。麵上神色複雜,最後好似下了天大的決心,平靜地緩緩道來,“藍月、淩兒,是哀家將菊妃推下了水,這是哀家這一生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但菊妃卻也給哀家幾乎帶來了滅頂之災,讓哀家這一輩子都痛不欲生。


    當年,哀家和菊妃是同屆選入宮中的秀女,也同時被先帝封為妃子。但菊妃卻很快懷上了孩子,而哀家卻毫無動靜。當時的皇後十分嫉恨別的妃子懷孕,怕動搖她和太子的地位。她知道哀家和菊妃交往甚密,就來找哀家,利誘威脅,讓哀家把菊妃的安胎藥偷偷換成是打胎藥。


    哀家當時十分矛盾,也十分懼怕。既不敢得罪了當時的皇後,又不想做這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當時的皇後卻準備好了打胎藥,逼著哀家送過去。但最終,哀家裝作故意打翻了那碗藥。菊妃才沒有喝下那碗打胎藥。


    整件事菊妃並不知情,後來還順利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很招先帝喜愛。哀家卻因這件事情得罪了當時的皇後,遭到了皇後的陷害,被打入冷宮整整五年。


    最後,蒙先帝恩典,念舊情,這才將哀家從冷宮裏放了出來。後來,哀家也懷上了孩子。但當時的皇後卻對哀家一直懷恨在心,不知道她是怎麽唆使了菊妃。


    有一天,菊妃約哀家單獨在湖邊的小亭子喝茶敘舊,當時哀家已有六個多月的身孕。卻不料,菊妃的茶中竟放入了打胎藥,哀家毫無防備地喝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感覺身子不對。當下就懷疑是菊妃在茶中動了手腳,兩人爭吵了起來。


    菊妃最終承認她是向我來報當年的仇恨。哀家告述菊妃,是菊妃誤會了哀家。但菊妃卻始終不信,哀家當時十分氣憤,一怒之下,將菊妃推下了水。


    菊妃不懂水性,周邊又沒有他人在場,菊妃很快就淹死了。等所有人來,我的身子已經流血不止,昏倒在岸邊。當時的我就隻剩半口氣,胎死腹中,先帝也十分痛心。我怕先帝怪罪我將菊妃推下了水,便對先帝撒下了彌天大謊,說菊妃是自己失足滑落,我為了救菊妃,而動了胎氣。先帝深信不疑,對此事也就不再多問。


    哀家也在經過了這次重創後,剝奪了哀家這一生生孩子的權利。哀家原本是恨,恨皇後,也恨菊妃,天天噩夢連連。但有一天,看到當時八歲的藍月哭腫的小臉。突然覺得,其實菊妃也挺可憐,丟下了兩個孤單的孩子。第一次覺得,自己其實也是罪人,自己也對不起菊妃。所以請求了先帝,撫養你們倆,想補償你們倆。”話說於此,太後閉上雙眸,默默流淚不止。


    而此刻最為激動的莫屬高天淩。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眸,厲聲問道:“你胡說,你是說是我母妃害你在先,你才將我母妃推下了水?”


    瞧見高天淩吃驚的樣子,想他對於此事應該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藍月哭得連連搖頭,想說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說。記得她曾告述我,她的母妃是那麽溫柔善良,她如何能接受自己的母妃也曾經要害他人的醜陋行為。我知道這些對於她來說,一下子實難接受。


    隻見太後幽幽點頭,轉而望向含香,問道:“含香,哀家所言,可有虛假?”


    含香卻冷哼一聲,嗤之以鼻,憤憤道:“你後麵說的是不假。但當年的打胎藥,你可知道其實是菊妃娘娘早就察覺到了端倪,才故意拖延時間,故意讓你自己心虛,故意逼迫你自己打翻藥碗的。


    你兩次要害菊妃娘娘,菊妃娘娘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難道忘了,當時你還狠狠威脅奴婢,如果奴婢敢說出實情,你不僅要殺了奴婢,還要將當時隻有八歲的王爺和藍月公主一起殺死。奴婢自己不怕死,但想到當時的王爺和藍月公主還那麽小,奴婢這才選擇出宮,遠走他鄉。”


    聞言,太後坦然承認,邊哭邊吼,情緒異常激動,“沒錯,哀家當時是這樣威脅了你,那是因為當時哀家恨,哀家實在無法接受,六個月的胎兒死在腹中,哀家今生不能再生育的事實。你口口聲聲說哀家害死了菊妃,但哀家的孩子呢?難道哀家懷的孩子就不是生命了嗎?難道哀家的孩子就不是菊妃親手害死的嗎?”


    含香憤怒喝道:“是你要害菊妃娘娘在先,你就怪不得菊妃娘娘。菊妃娘娘的命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就要償命。你憑什麽好端端的活到現在,你憑什麽當上太後,像你這種人早就該死了,早就該下地獄了。我活著就是要看你下地獄,替菊妃娘娘報仇。”


    含香越說越激動,隻見她倏地站起身,不知何時手中已多出一把匕首,當下就朝太後刺來。


    由於我離太後最近,我看得清清楚楚。含香估計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這一刀,直直對準太後的胸口。太後根本毫無防備,眼看就要刺到太後的身子。


    情急之下,我用力一把推開太後,而那一刀刺過來的速度太猛,還是刺傷了我的手臂。


    一陣又痛又麻的感覺即刻蔓延開來,低頭一看,幸好傷口不是很深,隻是鮮血還是頓時染紅了衣袖。太後則躲過了一劫,同時倒在地上。


    正當我暗暗抽痛之際,高煜琦迅速攬過我的身子,低頭就問,“要不要緊?”


    我感激地搖了搖頭,“沒事。”一扭頭就瞧見含香又向太後刺去,我推開了高煜琦,急切道:“快,快去阻止含香。”


    我知道此刻站在大殿中央的幾人,也隻有高煜琦有能力會阻止含香。


    高天淩是巴不得太後早點死,根本不會出手。而藍月她也不懂武功,何況此刻已經哭得自顧不暇。


    高煜琦略一頷首,便與含香交起手來。但令人驚奇的是,含香竟然是位練家子,而且還著實有兩下子。


    方才由於太後與含香兩人激烈爭執,殿中眾人都沉靜不已,豎耳傾聽。連高釋玄都默聲不語,冷眼以待。


    現在隨著含香的舉刀刺殺,緊接又與高煜琦陷入打鬥之中。殿中場麵頓時混亂起來,伴隨著聲聲尖叫,已是人心惶惶。


    高釋玄當機立斷,即刻下令,吩咐身旁的霍青與步雲聯合禁軍,先遣散殿中的朝中大臣及後宮女眷,以防止不必要的意外發生。


    不多時,眾人如潮退去。殿中頓時清淨不少。隻剩下我、太後、藍月、高天淩和正在打鬥中的高煜琦和含香,還有就是高釋玄特意留下來的公孫測。


    高釋玄仍然高坐於龍椅之上靜觀其變。霍青與步雲則已折回,分別站於高釋玄的兩側。但雙眸緊緊盯著殿中打鬥中的兩人,好似就在等高釋玄的一聲令下,他們便隨時上陣。


    而此刻,公孫測悄悄走至我身邊,輕聲笑道:“小丫頭,趕緊把手給老夫看看。”


    我環顧眼前,高煜琦與含香正在激烈打鬥。高天淩則含恨地望著倒地的太後,態度明顯對立,神情卻複雜的有些遊離。


    太後整個人如虛脫般,呆呆坐在地上。


    藍月掩麵哭泣傷心不已。


    眼前的情景實在不適合我優哉遊哉地包紮傷口,雖然傷口又痛又麻,但我清楚畢竟隻是皮外傷,何況我的身份還是位宮女。我感激道:“多謝公孫大人,我不礙事的,皮外小傷而已。”


    公孫測卻不依不饒,非要我替我包紮,他偷睨了眼高釋玄,揶揄道:“小丫頭,皮外小傷也是傷,何況你若不讓老夫給你上藥,某人要責怪老夫不說,最重要的就是某人還會心疼的。”


    我很是一愣,不想公孫側竟會拿我說起玩笑。我自然清楚公孫測所說的某人是指誰。但想到今日賢妃跳舞,高釋玄那種默契的眼神。我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態度明顯不信也不屑。


    公孫測則意味深長地瞅我一眼,輕輕一笑,繼續揶揄道:“小丫頭,你可千萬不要不信。不然這麽晚了,還偏要讓老夫留下來做什麽?一個含香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出手都綽綽有餘。留老夫下來,不就是因為你受了傷嗎?這還不是心疼你啊!”


    聽聞公孫測如此說來,心中還是莫名一暖。我小心地挽起袖子,隻見傷口已經有些變黑,不知為何痛楚的感覺少了幾分,發麻的感覺劇增。當下一種不好的直覺油然而生,我微微皺眉,把手伸到了公孫測麵前。


    公孫測感覺到我的異樣。托住我的手臂急切一看,一見之下,低頭就嗅了嗅傷口上的血,突然臉色大變,大喝一聲,“不好,含香的匕首上有劇毒”。話憂未了,他迅速取出銀針,在我手臂的穴位上紮了幾針,又封住我的胸口穴位。當下就讓我躺在地上,以減少血液循環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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