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並沒答話,而是向江航的辦公桌走近了兩步,


    有些事情,她橫豎都得麵對。


    把折疊著的一張a4紙放到桌麵上,顧落垂下眼瞼,掩住了微水漣漪的眼睛,顧落靜靜說:“江總,請簽字!”


    江航展開,


    一張白紙上,就四個字:‘辭職,顧落’,簡單幹淨的就連個多餘的標點符號都沒有。


    指腹摩挲著紙麵,江航抬眼看著顧落,


    “為什麽要辭職!”


    顧落揚了下唇角,努力讓自己笑看起來自然些。“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那好,我放你假,”話至一半,江航再次慢吞吞一笑,輕輕敲了一下桌麵,站起身,往顧落跟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的垂眼看顧落。“顧落,你完全可以繼續休息,怎麽著我都隨你,什麽時候想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


    邊說,江航邊伸手拉了顧落的胳膊。


    顧落比江航矮半頭多,此時兩個人站得太近,江航又拉著她的手臂,低頭看著顧落的時候很明顯有種曖昧的姿態。


    顧落突然就覺得呼吸不暢痛起來,一點點的抽離開手臂,撇過頭不再看他。


    “謝謝,不用,太麻煩了!”


    江航沉默,眉梢一動,手張開,又在虛空中握緊。


    許久,江航才說:“你就那麽迫不及待地想避開我?”


    顧落的眉壓得低低的,“你想多了!江總,還是簽字吧!”


    江航又從上到下看了她幾秒,仿似心有不甘,上身傾斜,臉孔離顧落又近了兩分,“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你心裏我到底是個什麽位置。”


    顧落沒吭聲,微微眯了眯眼睛,她那雙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長,隻是,那裏麵透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


    江航依舊隻是看著顧落,眉梢眼角都似是有情。“唐一栗和蕭離能給你的,難道我不能給得更多?我也能給。顧落,我隻會隻比他們多,不比他們少。你答應我吧,我們好好在一起。”


    顧落還是沉默,仿佛除了沉默,世間再沒有別的事可做,


    “顧落……”江航喚了顧落一聲。“不管你怎麽看待我對你的感情。我對你的心意是真誠的。顧落,知不知道,無時無刻我都想要與你靠近。現在,我隻要你一句話,你到底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顧落指甲用力摳了一下掌心,然後手指抻了抻上衣的衣角,可衣服並沒有半絲的淩亂,顧落咬了唇,她突然意識到她的這種小舉動無意中透出些許心煩意亂的味道,便瞬間停住了手。


    顧落抬頭,一張臉上根本看不到繼續交流的*。


    她無心,也不願跟江航糾纏。


    “其實,你簽不簽字對我來說結果都一樣。反正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來江氏了,我來也隻是為了把工作交代一下。僅此而已。”


    顧落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手腕被扼住了,瞬間眼前被陰影覆蓋住,腰間一緊,下一秒竟顧落發現自己 就被江航製在了他與辦公桌之間狹小的空隙裏,


    顧落想甩開他,卻毫無反擊的餘地,江航力氣大得驚人,捏著她的腰隱隱發疼。


    江航仗著身高優勢,朝顧落逼過來,早就忘記了自己一直維持的溫和形象。


    “你就這樣不待見我?”江航已經變了顏色,橫眉豎目,繃著張臉凶巴巴的,黑黑的眼睛猶如洪水猛獸般盯著顧落。“顧落,我對你沒了利用價值是吧?沒用了,便一腳踢開是不是?”


    顧落將臉不由得扭到一邊,


    江航伸手轉過顧落的臉麵對著自己,盯著她冷漠的眼睛,頭一點點的俯下去。最後一刻,顧落終於成功的再次把臉扭了一下,江航的嘴唇落在了顧落的臉頰。


    顧落緊抿著嘴,心裏波浪滔天,麵色卻平靜冷然。“江航,不要讓我厭惡你。”


    江航閉了很久的眼睛,睜開,快速問道:“你預備和誰在一起?唐一栗?蕭離?”


    顧落身子僵了僵,臉色有些白,眼睛裏迅速閃過了一絲痛楚。


    江航依舊壓著顧落,眉峰微挑,目光帶著挑釁的意味。“那麽,我呢?”


    “我十六歲開的葷,女人如衣服,脫了穿,穿了脫,反正我又不吃虧。縱橫情場多年,一直隨心所欲,順風又順水,直到那晚在‘皇朝’遇到了你……”


    顧落心髒瞬間抽緊了一下,她極討厭江航提那晚的事情。


    江航輕歎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他做過成千上萬次的愛,卻從來沒有一次像皇朝那晚顧落帶給他的感受,那種徹底拋棄了*,恨不得永遠長到她的身體裏,美好的愉悅享受。


    “年少輕狂,我承認,我做過很多禽獸不如的事,活了將近三十年,我喜歡過不止一個女人。但隻有一個叫顧落女人,讓我想要不顧一切,甚至為她做什麽都在所不惜。”江航看著顧落的臉,無比認真的說:“顧落,不管以前你愛過誰,跟過誰,以後我隻想要你和我在一起。”


    顧落嘲諷的彎了唇角,慢慢吐出一口氣,一字一字地說:“那是你的感覺,從來不是我的!”


    江航依舊盯著顧落,手指輕輕撫上了顧落的麵頰,“其實,我不是一個會糾纏的人,顧落,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我不行,必定,我是你第一個男人,我們……”


    “不要像噩夢一樣總糾纏我,”顧落突然吼了一嗓子,吼完以後,她顫抖著身子,死死抿住了嘴唇 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瞬間的失控,顧落匆匆地轉了臉,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盡管我和你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可是,那晚,我如在地獄。我一點都不想記得,那是我這一輩子最想丟掉的記憶。我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長什麽樣,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記憶裏沒有那麽一個人正好。可你為什麽偏偏總要提醒我呢?我真的很討厭你告訴我,很討厭!”


    江航突然放開了手。


    由於沒有準備,他的手一鬆,顧落一個沒站穩,往後退了一下,後腰正好撞到辦公桌上,疼的她額頭瞬間冒出了冷汗。


    江航的麵色很難看,臉開始發白,眼睛瞪著顧落,“我隻是讓你知道了你應該知道的事情。”


    顧落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是,江航隻是讓她知道了他應該知道的事情,


    可她真的不願意碰那一塊,那隻不過是一場噩夢。


    如果可以,她一定會選擇性遺忘江航這個人。


    江航眼睜睜看著顧落伸手想要打開房門,


    “如果,那件事我不說,顧落,你是會給我機會的,對吧?”江航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顧落用力按著門把手,停頓了一下,隻一下,然後走的不帶一絲留戀。


    門關上不知有多久,江航眼睛依然望著那扇門的方向,許久後,他才收回視線,口中緩緩的吐出幾個字。“好啊!唐一栗,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


    ……


    蕭離說要帶顧落去個地方,


    等下了車,顧落才知道,蕭離原來是帶她來了a大。


    兩個人隨意的走逛著,蕭離還買了一杯奶茶送到顧落的手裏,


    熱乎乎的奶茶,香芋口味的,一直都是顧落愛喝的!


    靜靜的校園,正是學生上課的時間段,


    學校和以前幾乎是差不多,依舊熟悉的建築物,依舊挺拔的樹木,還有圖書館、藝術館、信息化大樓……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麽的熟悉,


    顧落在操場的台階上蹦來蹦去,有種恍如隔世的恍惚,久違的感覺瞬間流淌在心底,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以前,


    她仿佛看見當年的自己,還有那時候的蕭離,


    他們一起吃飯、一起上圖書館,一起自習……而他們來的最多的便是操場,她喜歡和蕭離整日膩在一起,即便是在坐在操場上看太陽慢慢落下,她也是快樂的。


    蕭離看著顧落蹦來蹦去,隻是笑,“站穩了,小心點,別摔著!”


    他的話音一落,顧落恰好腳下一踉蹌,一個重心有失,斜著身子就要摔出去。蕭離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顧落的胳膊,此時的顧落,更是緊緊拉住蕭離的衣衫,以防摔倒,


    “都是你,蕭離你個烏鴉嘴!”顧落氣壞了!


    “我隻是隨口說說,誰知道你會這麽配合!”蕭離看著顧落,哈哈的笑,笑十分可惡。


    “你還笑,讓你笑……”顧落推了蕭離幾把,蕭離紋絲沒動,然後,顧落才猛然發現,她被蕭離牢牢的抓在了懷裏,他的手用力抓著她,支撐著她全身的重心,他的笑聲就在她的頭頂,


    顧落說不出話來了,她不敢看他的臉,可是她能感覺到蕭離砰砰的心跳聲。


    這一刹那間很長,好像又很短,


    聽不到顧落的聲音了,蕭離的笑也停止了,他緊了緊手,然後又笑起來,輕輕的:“顧落……”


    顧落微微一僵,抬頭,看到他臉上能溺死人的溫柔,


    蕭離固執地抓緊她,


    默默不語,四周很安靜,


    蕭離忽然伸手摸了摸顧落的臉頰,顧落下意識地往後一靠,像是要躲開蕭離,又仿佛是完全反應不過來地看著蕭離。


    蕭離微笑低頭,吐出的氣息溫熱,留戀繾綣,“顧落,我們重新開始吧!”


    “嗯?”顧落呆了一呆,心中亂成一團。


    蕭離揚起眉毛,“這個時候,你怎麽能走神?那好,顧落我再說一遍!我們……”


    “謝謝!”顧落猛然間就吐出了兩個字,


    蕭離終於皺了皺眉,嘴角含了點澀然,“你在這種時候,跟我說謝謝?是我不夠好?”


    “不!你很好,那樣……對你不公平,是我……不配……”顧落眼睛裏浮起了的輕霧,一下子讓她看不清楚四周的一切,


    再美再好的東西,有一天,也會改變,


    更何況那個硬疤,是注定繞不過去的,碰一碰,很疼。


    “蕭離,我記得你最喜歡白色,你向來喜歡一塵不染的東西,可我不是……很多事情都是我不能回避的,也許有一天……”


    “你是不是要我去弄幾個女人,然後跟她們鬼混,”蕭離瞪著顧落,臉上有一絲慍意,“顧落,是不是隻有這樣,隻有我經過了別的女人了,你才會覺得我跟你是一個顏色,你才會覺得般配了?”


    顧落怔住,眼睛裏忽然發熱發潮,“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你就是那個意思,”蕭離依舊瞪著顧落,眼神多少有些咄咄逼人,“我告訴你,顧落,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真正的白色,白色時間久了,也會變成黃色。”


    顧落的眼淚,突然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我隻是怕以後……”突然有一天,你嫌棄了!


    “你哭了?”蕭離有些慌張地伸出手,卻又不敢把手放到她的臉上,替她擦拭。“顧落,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怕什麽。”


    顧落的心裏隱隱地疼痛,仿佛是被一根線扯著心髒,


    “蕭離,我們根本回不到以前的,”


    蕭離凝視著她,眼眸深黑,“我們為什麽要回到以前?我不是以前的蕭離,你也不是以前的顧落,沒有人能保證以後會變成怎樣,誰又能知道日以後會怎樣,誰都沒辦法知道。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起點和基礎必須是相愛。顧落,我愛你,從來沒有改變過。我不敢說天長地久,但是,我最大的幸福是和你在一起。”


    顧落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很酸楚的溫暖。


    眼睛不停地流著眼淚,幾根發絲都沒淚水黏在臉上了。


    看著不停留眼淚的顧落,蕭離好象有點慌,用手擦她臉上的淚滴,從臉頰到眼角,“顧落,你別哭,你若不好,我會比你還難受。”


    顧落牢牢地低下頭,蕭離臉上的那分溫柔情愫,讓她心酸心軟。


    “別哭了!相信我!”蕭離再次抓住她的手,把顧落置在自己懷裏,輕輕地,緊緊地,“我們去學校附近的小飯店吃飯,就點烏冬麵,還有鐵板牛肉,醫生說了,你要多吃熱食,對身體好。”


    “哪有那麽嬌氣,我的身體一直很好啊,從小都不怎麽生病的,”顧落撓了撓蕭離的手心,有這麽溫暖的手,抓住自己,不好嗎?


    ……


    “蕭離,我都吃的快成肥婆了!”


    “還肥婆?你的肉在哪呢?”


    ------題外話------


    下章,唐一栗和顧落就見麵哈!


    三次接觸,一次電話,兩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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