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進了顧微塵的臥室,


    塵塵在睡午覺,小臉上有甜甜的笑,顧落伸手給塵塵掖了掖被角,然後輕手輕腳出了臥室。


    “塵塵還沒醒?”沙發上的蕭離問著顧落。


    顧落點點頭,也坐到沙發上,


    前些日子,顧落便跟方姨提過了,想自己帶著塵塵,可方姨沒同意,一是舍不得,再就是顧落沒絲毫帶孩子的經驗,更重要的是顧微塵的身體不是很健康,不能有丁點的差錯。思來想去,顧落也覺得塵塵跟著方姨要好一些,沒辦法,她隻能往方姨家跑得勤一些。


    帶蕭離來方姨這裏,卻是第一次,在顧落心裏,方姨無疑已是媽媽的角色,顧落真心的希望方姨喜歡蕭離。


    方姨看到蕭離的時候,真的是愣了好一陣,就仿佛被突然搞了襲擊,沒防備,好半天方姨才笑著說:“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倒也般配,最重要的是,落落滿意喜歡就好。”


    為了好好招待第一次登門的蕭離,方姨大中午就去超市買東西,預備晚上做一桌子的菜。


    ……


    “想什麽呢?”看顧落沉默,蕭離問,


    顧落這才恍然的樣子,笑了笑,搖頭,“沒想什麽。”


    蕭離把水果拚盤裏洗好的草莓向顧落的方向推了推,“吃一個!”


    顧落捏了一顆草莓,咬了一口,


    “怎麽樣?甜嗎?”蕭離問,


    顧落點頭,並捏了一顆遞給蕭離,“還行,給,你也嚐一下,”


    “我要吃你剛才吃的那個!”話音落,蕭離的腦袋就湊過來,對著顧落咬過的那顆草莓吃了一口,


    顧落速埣不及防,手抖了一下,手裏僅剩的的一小塊草莓差點沒掉在地板上,


    對著蕭離瞪了瞪眼睛,顧落有點惱。


    蕭離低低的笑,清澈的眸子閃了閃,身子探過來,毫不預警的吻上顧落的唇……


    “姐姐,你們在幹什麽?”


    突然出現的童聲,讓顧落快速的推開了蕭離,扭臉,便看到塵塵張著嘴,目瞪口呆的樣子。


    “塵塵,睡醒了!”顧落跑過去,憐愛的抱住塵塵,“想姐姐了沒?”


    “姐姐,他親你了?”塵塵語氣有點氣訕訕的,眼睛看著蕭離,眼神異樣。“他是誰?”


    顧落臉蹭地紅了,有點尷尬,掩飾性的揉了揉塵塵的頭發。


    “那是蕭離哥哥,”


    蕭離招手喊著塵塵,“塵塵,過來,看看蕭離哥哥給你帶玩具了,”


    塵塵站在原地沒動,更是沒應聲。


    顧落咬了一下唇,“塵塵,蕭離哥哥在跟你說話,不能沒禮貌!”


    塵塵低了一下頭,走了兩步,默不作聲的在蕭離手裏接過拚裝玩具,然後又走回原地,把玩具放到地上。


    顧落一笑,笑的有點幹巴巴的,塵塵這孩子,真心不好哄,人小,氣勢卻壓人,那股勁頭跟某一個人有幾分相似。


    真是跟誰印誰。


    不知為什麽,顧落突然就有點惆悵了。


    看著塵塵,蕭離眼神溫和,咧嘴微妙地笑了笑,似乎有點無奈,他當然看的出來塵塵抵觸他,


    “塵塵,不喜歡拚裝玩具?”蕭離問。


    塵塵別看眼睛不看他,“不是,就是現在不想玩!”


    顧落一直咬著唇,“那塵塵什麽想玩就什麽時候玩好了!”


    塵塵眼睛看著顧落,麵色一本正經的,


    “姐姐,蕭離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口氣像審犯人。


    “嗯!”顧落點頭,老實巴交的交代。


    塵塵不依不饒,“那唐叔叔呢?方姨總是說唐叔叔是姐姐男朋友的。”


    顧落的手微微地痙攣了下,心裏突然有點空,有點墜。


    “……唐叔叔……是姐姐的朋友,而蕭離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塵塵昂著頭,睜大眼睛不解的問。


    “……”顧落回答不出來。


    “蕭離哥哥喜歡姐姐,而且以後會和姐姐結婚,所以蕭離哥哥是你姐姐的男朋友,明白了嗎?”蕭離及時加了一句,眼神殷切,盼著塵塵能懂,


    “……”塵塵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麽,聲音小的像蚊子叫。


    看著塵塵進了臥室,顧落和蕭離相對沉默,


    一陣後,顧落窩在蕭離溫暖的懷裏,這個懷抱曾經是她熟悉又留戀的,現在……也是……。


    閉上眼睛。


    顧落感受到心裏一陣攢湧的感覺。


    “蕭離……對不起……”


    “噓……噓……”蕭離阻止了顧落的話,伸手,在顧落的眼角似乎是摸到了粘手的潮濕,“顧落,什麽都不要說,我都懂。”


    顧落依舊閉著眼睛,倉促笑笑。


    ……


    唐一栗看著手裏響動的手機,輕輕按了接聽,


    “唐叔叔,你很久沒來看我了!”電話裏塵塵問。


    “……”唐一栗捏著手機,眼光像夜色一樣灰。


    “為什麽不理我?”塵塵氣哼哼的質問著。


    “……很忙,塵塵,我這陣子沒時間,等空閑下來叔叔一定去看你,要乖知道嗎?”唐一栗微微停頓了下,又說:“大字必須一天一篇,不許偷懶,記住,我要檢查的。”


    塵塵鼻子‘嗯’了一聲,手指纏著電話線,突然問了一句,“你喜歡我姐姐嗎?”


    唐一栗用力扣著手機,使勁地扣,才沒把那抹落寞轉成自憐。


    “……喜歡!”唐一栗很長時間才說話,聲音很小,仿佛是在說一個秘密似的,


    “你想和我姐姐結婚嗎?”塵塵又問。


    “想!”唐一栗高高的喊了一聲,很老實的會答,猶如個孩子一樣,仰脖,宣誓。


    塵塵有點憤怒,有點賭氣的跺了一下腳,“那你為什麽不做我姐姐的男朋友,而讓蕭離哥哥做她的男朋友?”


    唐一栗突然就被嗆了,不斷地咳嗽。


    一隻手籠住腦袋,唐一栗很久才說出話來,“大人都會有一些說不出的難處,塵塵,有些事,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塵塵唇角一歪,真心的想啐唐一栗一口,


    為什麽大人總愛拿‘你還是孩子,長大就懂了’這幅腔調說事!


    “少拿這種話騙我,我又不是小傻子,我現在就想知道!叔叔,你告訴我。”


    “……”唐一栗沉默,塵塵這孩子成熟著呢。


    幾近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唐一栗微微閉著眼,似乎是在想什麽事兒,然後他突然就聽到聽筒裏傳來一個女聲,


    “塵塵,你在跟誰講電話?”


    唐一栗唇都在微微的顫抖,摸摸自己的口袋,又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煙呢!他的煙呢!他真的狠想抽上一支,他真的想克製住不去想某一個人,


    近兩個月的疏離,不但沒讓他對她冷卻遺忘,反而助長著他的牽掛和思念,他很想遺忘,可偏偏,他是那樣撕心裂肺地想念她,想念她所有的一切。


    顧落在塵塵手裏接過電話,


    “喂……喂……”


    唐一栗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又住嘴,沉默,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該說點什麽


    他清楚地聽到了顧落的呼吸,他聽到了顧落的聲音,她的呼吸很輕,她的聲音很軟,輕軟的他心裏又慌又疼,


    顧落連喂了幾聲,還是沒有聽見對方的聲音,她也沉默了,心裏毛洞洞的。


    不由得低頭看著顧微塵,


    “塵塵,你在和誰講電話?”


    “唐叔叔!”顧微塵仰著臉答。


    啪的一聲,顧落的瞬間就掛了電話,甩甩手,大概用力過大,手有點疼,手心全是汗,虛的。


    “怎麽了?”走進來的蕭離很是驚訝,顧落的一張臉都白了,


    “沒什麽。”顧落搖搖頭,局促笑一下。


    ……


    唐一栗扔了電話,身體緊繃著,一動不動。


    大概一分鍾左右,唐一栗忽然就笑了,猛的轉了一下頭,腦袋就那樣莫名其妙的撞到了門柱上,唐一栗不由得拍了拍腦袋呲牙咧嘴,


    剛下了樓的唐糖看了個滿眼,她注意到唐一栗麵部肌肉因忍耐疼痛而抽搐。


    唐糖習慣性的眯了一下眼睛,“不撞南牆不死心,是吧?”


    “哪那麽多廢話?”唐一栗聲音帶著強氣。


    糖糖拍了拍唐一栗,“哥,說實話,還想著她是不是?”


    唐一栗偏了頭,和唐糖對視,很自然的笑了一下,“沒有!”


    唐糖哧了一聲,“騙人!”


    ……


    顧落坐在海天會館一樓的沙發上,她在等人,等馮程程,今天她發了工資,專門約了馮程程好好搓一頓,不過馮程程的這個地方真的很貴,管它呢,貴就貴了,程程開心就好。


    顧落現在一家花店就職,那家花店除了鮮花,兼售綠色小盆景,以及一些幹花……每天遊走在花間,人的心情會不由自主的好起來,修剪枝葉,插花、送花……顧落很喜歡這種簡單而純粹的生活。


    顧落一會兒掃一眼會館窗外匆匆經過的行人,一會兒低頭翻翻自己的手機,等人,時間總是過的很緩慢。


    唐一栗踏進會館的門,一眼便看到了顧落,


    有那麽幾秒鍾,唐一栗幾乎不能呼吸,


    她身上的米色風衣,修身而時尚。高高束起的馬尾,青春而靚麗,她就那麽靜靜地坐在那裏,像一幅壓在箱底的剪影,猛得撞進他的視網膜,迫不及防,唐一栗永遠無法想象他自己刹那間的神情,隻知道自己的一顆心在胸腔裏四處躲藏,撞得胸口咚咚的亂響,簡直就是五爪撓心,亂成一團。


    唐一栗本能的想要移開視線,卻仿佛被什麽黏住了一般,無論怎麽掙紮也沒掙脫開,


    也許是唐一栗肆無忌憚盯得太久,也許是顧落無意識猛地轉頭,她的視線跟他撞了個正著,


    最開始的半秒鍾,顧落又點恍惚,根本沒反應過來看他的那個男人是誰。


    那個男人如同電影的慢鏡頭,在顧落的眼裏無限的延長。


    唐一栗眼睛看著顧落,很緊張,緊張的就連全身的肌肉都又緊又麻,又痛。小心翼翼地控製自己的呼吸,唐一栗盡量做到呼氣平穩,吸氣輕緩。


    顧落眼睛睜大了些,依舊沒動,很安靜,


    唐一栗腳下終於向顧落邁了步子。


    顧落猶如被按了彈簧一般,突然間蹭的跳了起來,一個字都沒有說,拔腿就往外跑。


    唐一栗下意識的伸手想拽住她,誰想竟然被顧落一下子就甩開了,唐一栗的手還磕在了桌角上,生疼。


    “顧落……”唐一栗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第一反應,就是跟在顧落身後,撒腿就追,


    顧落像個紅了眼的賭徒,也不管自己還穿著高跟鞋,隻是拚了命地跑,好幾次都差點磕在地上,


    還是唐一栗先停下,啜著氣,心裏這個憋屈的呀,


    她為什麽轉身就跑?他又不吃人,這麽怕他幹什麽?他可什麽還都沒來得及做呢。


    唐一栗咬著牙,隻覺得天異常的悶熱,他多麽希望突然有一場雨落下來,澆滅他心裏瘋狂燃燒的那團狂熱。


    顧落也緩緩慢了下來,抬頭,白花花的陽光撲天而來,眼睛刺痛的厲害,理所當然的認為,是陽光太刺眼了。


    她真是個徹頭與車尾的傻子,莫名其妙的跑什麽,真丟臉,跟他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能掉塊肉?


    可是她就是慌,藏也藏不住的慌亂,


    她做不到雲淡風情的打招呼,然後擦肩而過。就算同在一個城市,她也不期待與他不期而遇。


    唐一栗再次回到了海天會館,迎麵正碰上下樓的馮程程,


    馮程程頂著一張緊繃的臉,狠狠地白了唐一栗一眼,仇人樣的不言不語。


    “我又沒惹你!別像看殺父仇人似的看我。”唐一栗皺著眉,心裏非常的不痛快,


    馮程程連一個白眼都不屑給他,隻是哼了一聲,“都是一丘之貉!”


    唐一栗挑挑眉,也懶得和馮程程理論,直接進了二樓的包廂,


    房間開著窗戶,飄進室內的秋風有些涼,


    霍爾慵懶的倚著沙發,手裏玩著打火機,腿放到茶幾上,閉著眼睛,似乎在想些什麽,隻是他的頭發濕乎乎似地,都流到了肩膀上,明顯是被人澆過了,


    唐一栗坐在沙發上,伸手在茶幾上拿了個玻璃杯子,倒了杯酒,仰脖喝下,然後,轉動著手中的玻璃杯,漆黑的眸子在玻璃杯的折射下閃著深不見底的光芒。


    唐一栗扯著唇角,


    “該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算再怎樣強求都沒有有用。”。


    唐一栗算是徹底明白了,有些事,不管怎麽努力都沒有用,他再怎麽死乞白賴也沒有用,終是不能得到,


    唐一栗終於承認,即使他費盡心機,還是得不到顧落,也許,一切都是命。


    霍爾睜開眼,卻不以為然的打著了手裏的打火機,然後再一口氣吹滅,“那又如何?唐栗,我向來不信命。”


    唐一栗搖了搖頭,“不信又怎麽樣?玩一場必輸的遊戲,卻賠上一生的情動,何苦?”


    “你到底想說什麽?”霍爾問,


    唐一栗看著霍爾,“我勸你及時收手,霍爾,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把那個樓的工程給周正,如果不是你,那個樓有怎麽會塌?”


    “誰讓……隻看不解饞!”


    火鍋店,嘟嘟冒著熱氣騰騰的火鍋,霧氣騰騰,讓空氣變得朦朧不清,淡淡的肉香充斥在空氣中。


    “氣死我了,有錢的男人十個的有九個是混蛋!”


    “混蛋,王八蛋……我咬死他……”


    馮程程咬著嘴裏的羊肉,狠狠的磨著咬著,嘴裏還不停地罵著,完全是在發泄。


    顧落低著頭,筷子拔拉來拔拉去,盤子裏的肉就沒吃上幾口。


    “顧落……”


    “顧落……”


    “顧落……”馮程程的嗓音一聲比一聲高,


    “嗯?”顧落也不知道在馮程程的第幾次呼喊聲中,抬起了頭,盯著對麵的馮程程看,眼睛中的淡漠近乎透明,


    馮程程瞪著顧落,“顧落,你知道今天你這是第幾次走神了嗎?”


    “對不起,我又走神了。”顧落深深吸了一口氣,她不知道她自己怎麽總是恍惚,拍著自己的腦袋,顧落想讓自己的大腦清醒清醒。“我聽著呢,程程,你說吧,霍爾那王八蛋到底怎麽為難你了。”


    馮程程連肉帶菜盛到盤子裏,繼續不客氣的吃起來,“我這也是沒辦法,才去求他,不就為了讓他幫著周周在唐一栗跟前說說好話嘛,可是你知道那混蛋說什麽?”


    顧落喝著茶,安靜的聽著,


    “那王八蛋說,要他幫忙可以,但我和周正必須分手,劃清界限,然後和他在一起,而且我要隨傳隨到,不管什麽時候,什麽事,都要對他百依百順,不能說‘不’……他奶奶的,幹脆讓我賣身給那個混蛋得了……”馮程程的肺簡直要氣炸了,剛才在會館包廂裏,她恨得就差衝上去,狠狠地咬上霍爾一口了。


    馮程程不了閉眼睛,又說,“顧落,我愛周正,但卻不會為他去交換什麽,不管周正什麽樣,就算他為那個工程去坐牢,我都會守著,隻要我和他彼此相親相愛,生活得很苦也會成為甜蜜的慰籍。所以,我和周正婚禮會照舊辦,下周,我就做新娘子了……”


    ……


    什麽叫世事難料,一周之後,顧落算是清楚的認識到了。


    顧落實在是沒想到,馮程程的婚禮最後會演變成葬禮,用了十年相愛的兩個人,馮程程和周正會瞬間變成陌路,


    顧落更是沒想到,和周正閃電的離婚馮程程,會在一個月後,以閃婚的速度嫁給了霍爾。


    ------題外話------


    馮程程事情隻會一帶而過,不細寫,主要是顧落,顧落和唐一栗就麵對麵直接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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