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宵星傳說 金色的滿月 作者:矢島さち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哈露爾之樹飄散著令人屏息的繽紛落英。
從艾夫米德丘陵上望去,是一片波光粼粼的遼闊海洋——
對於第一次出城的我來說,眼中所見的自然景象全都是如此新鮮而美麗。
就連我追尋弗林來到的城市卡普瓦·諾爾,這座第一次令我見識到帝國這個機關醜惡一麵的城市裏的冰冷雨水也是如此。
但即便自然是如此壯闊而美麗,生長在這自然世界中的人心卻是千差萬別。有的人內心充滿惡意,但我們未必能從這個人的臉上看出端倪。
雖然踏上旅程是出於我自己的決定,但直到尤利取回庶民區的水道魔導器為止,我能做的事情就隻有不斷跟隨他的腳步。
即使如此,當我得知自己的能力能夠對人們產生幫助,我心裏真的非常高興。
在這段旅途中,我第一次親身接觸這片原本隻存在於書本中的世界。每當我治療某人的創傷,除去某人的痛苦,又或者隻是和人說說話,我很驚訝人們回報給我的感謝,同時也為自己感到驕傲。
現在想起來,那時的我似乎有點得意忘形了。
要是我一直留在帝都當隻籠中鳥,我將永遠活在重重簾幕之中,永遠無法得知真相——
§
“可惜我們得要分開了。”
丹格雷斯特街道上的一角,凱洛眼神落寞地仰望艾絲緹。
“以後到城裏來找我玩吧。”
艾絲緹微笑著說。
巴爾波士引發的事件告一段落後不久,帝國與聯盟之間便締結了友好協定,弗林則因為此次的優秀表現升任為隊長。
之後艾絲緹遵守約定,與前來迎接的評議員一起返回帝都,來送行的就隻有凱洛和莉塔兩人。
(唯一可惜的就是拉寇的事,好不容易才捉到他,他卻利用評議會的力量讓自己得到從輕發落的處分……)
艾絲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轉動。
“公主殿下,該出發了。”
評議員催促艾絲緹,她點點頭。
“關於拉寇的事,我會設法讓他得到應得的懲罰。”
她對同伴承諾道。
“公主殿下……”
評議員用難以啟齒的語氣說道。
“拉寇大人從昨夜開始便失蹤了。”
“你說什麽?”
評議員充滿歉意地表示他也不知道詳細情形。
“好啦,我也該走了,我打算好好來調查愛爾泉源這東西。”
莉塔邊說邊伸了個懶腰。
“調查結束之後,我應該也會到帝都去。”
她若無其事地說。
(莉塔!)
艾絲緹跑向莉塔身前,兩隻手緊緊握住莉塔的手。
“好,我等你來。”
艾絲緹笑著說。
“那、那再見了!”
她以為自己看見莉塔一瞬間露出的落寞表情,但莉塔馬上就跑了開去。艾絲緹轉身對凱洛說道:
“凱洛也要好好加油,你打算成立公會對吧?”
“嗯,我會努力讓我的公會變大的……欸,不叫尤利來真的好嗎?”
凱洛似乎察覺到艾絲緹心中所想,在點頭的同時如此問道。
“嗯,他好像還在休息……我該走了。”
(尤利……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回帝都……)
尤利大概是在加司法洛斯特消耗了太多體力吧?艾絲緹邊這麽想,邊和評議員一起邁開腳步。
然而她們還沒走出市區,整座城市便響起警鍾的聲音。
“又是怪物!?”
街上的居民倉皇奔逃,成隊的騎士一麵望向天空一麵跑到石頭搭建的橋上,評議員說了聲要去找護衛便往回跑去。
(咦?)
艾絲緹望向空中,一看之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空中有隻如同火焰般焰紅色的巨鳥在飛舞,它的翅膀緩緩地上下震動,看起來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然後艾絲緹仿佛感覺到怪物的視線,下一瞬間,怪物朝艾絲緹俯衝而來。
“它的目標……是我?”
一片混亂之中,艾絲緹連逃走也忘了,隻是僵立在原地。
(為什麽?)
艾絲緹百思不解的同時,怪物張開嘴道:
“帶來災禍的世界之毒必須清除。”
“人類的語言……!你、你是……!”
艾絲緹心神不寧地朝著怪物的方向走近兩、三步,這時天空上出現爆炸,原來騎士團已開始朝怪物發動攻擊。
“艾絲緹!”
腳步聲響起,艾絲緹的手臂被人抓住。回頭看去,在爆炸的逆光下變成一道剪影的尤利出現在艾絲緹眼前。
“尤利!”
“你沒事吧!”
艾絲緹用力點點頭。
(尤利擔心我呢……!)
“騎士團動用了那個大家夥,已經沒事了。”
“那就是海克力士……移動要塞?”
攻擊再度開始,在火球的連番轟擊之下,怪物被逼得逐漸遠離丹格雷斯特上空。
“等會我就要離開這裏繼續旅行。”
尤利唐突地說道。
“咦?”
“艾絲緹如果想回帝都,隻要去另一頭找弗林就行了,你自己選擇。”
“我……”
短暫的沉默之後,艾絲緹用不輸給爆炸聲的氣勢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所想繼續旅行!”
尤利對艾絲緹伸出手,艾絲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中,溫暖的大手這時將她的手緊緊地握住——
“就是該這樣。”
尤利剛說完,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隨即響起,他同時看見凱洛朝這裏跑來。
“唔哇!”
凱洛滾倒在艾絲緹他們腳下,當他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同時,背後的石橋在一陣轟隆聲中斷成兩截,看得凱洛全身發抖。
在熊熊的火焰中,艾絲緹發現茱蒂絲就站在斷橋的這一側。令人驚訝的是,方才的怪物也已回到了這裏,跟茱蒂絲的距離近到像是在彼此對話。
“茱蒂絲?”
艾絲緹出聲道,怪物連看也不看艾絲緹一眼便飛走了。
就在此時,有人從斷橋的另一頭呼喚艾絲緹,一看之下原來是弗林。
“弗林,對不起,我決定還是不回帝都去,因為我還有太多東西值得去學習!”
艾絲緹大聲對弗林說道。
“在帝都無法聽見在諾爾港受苦的人們聲音!不靠自己的雙腳去接近人民就得不到任何東西……這是我在這趟旅行中學到的東西!所以、所以我要繼續旅行!”
“艾絲泰莉莎殿下……”
明知碰不到對方,弗林仍然對艾絲緹伸出手。尤利這時上前說道:
“我打算加入公會,所以暫時不回帝都了,幫我把這東西送到庶民區吧!”
說完,尤利把從巴爾波士手中奪回的水道魔導器魔核拋向弗林。淡藍色的魔核在紅色的天空下畫出美麗的弧線,最後落在神情複雜的弗林手中。
§
“你們打算成立公會?”
走出丹格雷斯特之後,茱蒂絲這麽問尤利和凱洛。
太陽在天空中露臉,此刻走在綠草如茵的平原上格外令人心曠神怡。
“是啊,我打算追隨我們的首領。”
“咦?我、我是首領?”
凱洛一臉訝異地指著自己說。
“是啊,成立公會本來就是凱洛先生的提議嘛。”
“說、說的也是……嗯!”
凱洛的心情雀躍起來,忍不住不停地跳上跳下。
“你們看起來真快樂。”
“茱蒂絲要不要也加入呢?”
艾絲緹微笑著說。
“唉呀,可以嗎?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囉。”
“加入公會最重要的就是要遵守戒律。”
凱洛擺出前輩的表情說道。艾絲緹不解地問:
“凱洛的公會有什麽戒律呢?”
“呃!?這個嘛……”
凱洛似乎還沒想過這件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成員彼此必須互相幫助。以公會的利益為優先來行動,同時任何行動都必須合乎道德,違反者必須受到懲罰。”
尤利用唱詩般的語調幫凱洛說道。
“我為公會,公會為我——仗義行事,不義者受罰。這樣說沒錯吧?”
艾絲緹換了一種說法,尤利補充道:
“在不違反戒律的情況下,公會尊重每個成員的自由意誌。”
“……嗯、嗯!沒錯!這就是我們的戒律!”
凱洛鬆了口氣開心地說。
“欸,難得公會成立了,我們是不是要找些工作來做啊?”
“先別這麽急,倒是艾絲緹接下來有沒有什麽打算?”
尤利如此問道,艾絲緹陷入短暫的沉思。先前在丹格雷斯特聽見怪物說的那句話,直到此刻還在她的心中盤旋。
“……我想去找那個會說話的怪物,既然它的目標是我,我想知道它的理由是什麽。”
“那個怪物會在哪裏啊?”
凱洛抬頭仰望藍天。
“那不是怪物,那孩子叫做飛洛。”
茱蒂絲說道。
“之前跟朋友一起旅行的時候見過它一次,我朋友知道它的名字。”
“看過它?在哪裏?”
艾絲緹驚訝地問。
“迪斯艾爾大陸的可戈爾沙漠。”
“沙漠啊……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去得了的地方……對了!”
尤利似乎想到了什麽好主意,對凱洛提議道:
“喂,我們把這件事當成公會的第一件工作吧。”
凱洛訝異地停下腳步。
“不過……既然是工作,就得請艾絲緹付給我們報酬才行。”
這次輪到艾絲緹停下腳步來。
“啊、我、我身邊現在沒有錢……可是我一定會付的!請大家陪我一起去!”
“那就這麽決定啦。”
尤利笑道。
(又可以跟大家一起旅行了……)
艾絲緹忍不住心情一陣激動。
“好——!‘勇氣十足在心團’出發!”
凱洛開心地舉起手臂叫道。
“等一下!那算什麽名字啊!這樣不好,應該取個講出來響亮好聽的名字才行。”
一聽見凱洛叫出公會的名字,艾絲緹就忍不住抗議,她想了一下開口道:
“……叫‘勇敢宵星’如何?夜空中最閃亮的一顆星……”
“最閃亮的星星啊,聽起來真帥!”
“嗯,我喜歡,就決定用這個名字啦!”
尤利也點頭同意。
“就這麽決定!那重來一次……‘勇敢宵星’出發!我們從特裏港搭船到迪斯艾爾大陸去!”
汪!拉培德大聲回答凱洛。
§
前往特裏港的途中,艾絲緹一行人經過新興都市赫利歐德。走進城裏,他們發現街上的人影比以前少了很多,隻有少許的商人和旅者走在路上。
“怎麽……感覺好冷清啊。”
艾絲緹看著周圍的景象疑惑地說。
“我去找人問問看!”
凱洛興衝衝地向前跑去。
“他真是衝勁十足呢。”
茱蒂絲笑著說。
能跟尤利一起創立公會一定讓凱洛很高興吧,艾絲緹在心裏這麽想。
一行人在城鎮入口稍作休息,不久後凱洛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不、不得了了!這座城市現在的代理執政官召集了很多人,說什麽隻要幫他工作就可以當上貴族。可是……離開這裏的人到現在連一個也沒有回來!”
“咦?這件事有點奇怪,‘貴族之地位僅賜予對帝國建立功績,且得到皇帝陛下信任者’。”
艾絲緹用朗讀般的語氣解釋道。
“什麽代理執政官?”
尤利問凱洛知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
“就是那個邱摩爾,之前我們在卡爾波克蘭見過的,那個講話方式很討厭的人。”
凱洛壓低聲音說道。
“邱摩爾……”
艾絲緹抬頭看向尤利的側臉。
尤利露出會意的表情。
“……既然這樣,我們在進旅店前先調查一下這件事吧,如果那家夥做了什麽蠢事,我們可得好好教訓他才行。”
他點頭道。
隻是沒有人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調查起才好。艾絲緹一行人隻能先在城內四處觀察。
來到廣場,一邊發出美麗光芒一邊運作的結界魔導器映入他們的眼簾。
(莉塔……現在應該已經找到新的愛爾泉源了吧)
艾絲緹想起剛和自己道別的莉塔,可以的話,她很希望莉塔能繼續跟自己一起旅行。
最後他們在廣場的另一側看見了“禁止進入”的牌子,一名騎士站在那裏,看來是在看守升降機的出入口。
“那後麵的地方看來很可疑。”
茱蒂絲指著牌子微笑道,看起來似乎有些樂在其中。尤利讓同伴們在原地稍候,自己走向騎士身前,開口道:
“不好意思,我們想到那邊去。”
“不行不行,這後麵是勞工們的營地,那裏很危險。”
騎士一臉恕難從命的表情,作勢要把尤利往後推。
“唔——勞工們的營地啊。”
尤利聳聳肩後便退了回來,凱洛低聲說“這太可疑了”。
就在此時,一名騎士從升降梯中走出來。
“喂,剛剛捉到的魔導士太粗暴了,把駐衛所那邊搞得一團亂!”
“是剛剛那家夥嗎?”
看守的騎士問道。
“是啊,又叫又鬧的……你過來一趟!”
“知道了。”
負責看守的騎士轉頭環顧四周,而後便快步走進升降梯,看來他似乎打算暫時離開自己的崗位。
“欸,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個魔導士該不會是……?”
凱洛緊張地咬著唇說。
“誰知道。”
尤利也用別具深意的眼神看向同伴們。
“總之我們趁現在進去吧。”
在茱蒂絲的建議下,艾絲緹等人火速搭上重新回來的升降梯前往下層。很幸運地,設施入口沒有任何人看守,理由很簡單。
“竟敢把我關在這種地方!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叫負責人給我過來~!”
怒吼聲連外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接著傳來的是騎士們的慘叫,還有各種東西倒地的聲音。
“這下連找人帶路都不必了。”
尤利哭笑不得地打開發出吵鬧聲的房間大門,艾絲緹透過門口朝房內看去,隻見地板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十幾個騎士——其中多半包括剛剛見過的那兩個——各種器物散落一地,還有背對他們站著的莉塔。
“太亂來了吧。”
莉塔還想繼續完成魔術的詠唱,尤利衝上前去從背後架住她。
“放、放開我!”
“冷靜點,
是我,尤利。”
“……尤利……?”
聽見尤利的聲音,莉塔驚訝地轉過頭來。
“你、你沒事吧?”
艾絲緹關心地出聲問她。
“啊!艾絲緹。”
莉塔不禁驚訝地瞪大眼睛。
一行人將興奮的莉塔帶回廣場,艾絲緹先確認過周圍沒有追兵的身影。
“冷靜下來了嗎?”
她看著莉塔的臉這麽問。
“嗯……”
天空從剛剛開始下起雨來,冰冷的雨水似乎讓血氣上衝的莉塔冷靜不少。
“我對這裏的魔導器有點好奇,所以才在出發調查之前先過來看。”
莉塔背向同伴們開始說道:
“結果我發現他們在夜裏偷偷把魔導器搬進勞工營地,而且那些騎士還強迫鎮上的人們幫他們工作。我原本想仔細調查下去,可是半途就被捉住了。”
“!”
同伴們麵麵相覷,莉塔的說法跟他們在街上探聽到的情報完全吻合。
“絕不能容許這種事!”
艾絲緹生氣地說,莉塔點點頭。
“……那是兵裝魔導器,他們是在為戰爭做準備。”
莉塔說道。
“難道……他們還想再進攻丹格雷斯特!?”
凱洛臉色一變,他實在不想再看到自己和唐的故鄉受到傷害。
“可是為什麽?不是已經締結友好協定了嗎?”
艾絲緹說出心中的疑問。
“一定是邱摩爾的主意,跟公會之間的約定在他眼裏大概連屁都不如。”
尤利不屑地說。
艾絲緹一行人決定先救出勞工營地裏的人們,正當他們互相討論的時候。
“快躲起來……!”
莉塔突然拉著艾絲緹等人躲進魔導器的背後,隨後有兩道人影徒步穿過廣場,其中一個是邱摩爾,另一人則是個身穿筆挺禮服的男子,男子有著兩道稀薄的眉毛,頭發邋遢地垂在前額。兩人似乎打算搭上升降梯,但身穿禮服的男子卻在升降梯前停下腳步。
“哦,我的主人,我們真的不必到可戈爾沙漠去嗎?”
“哼,根本不必理會亞雷克西的命令,我很快就會靠這些錢跟武器得到一切。”
邱摩爾冷哼一聲,將手放上自己的長發。
“到時候主人可得好好表揚me手下的‘海凶之爪’唷。”
“我知道,葉格。”
“主人會用me賣的武器攻擊聯盟對吧!”
名叫葉格的男子開心地提高音量,然而邱摩爾卻顯得有些不悅。
“哼,我才不把聯盟放在眼裏,我可是有朝一日會當上騎士團長的人啊?亞雷克西那笨蛋竟然叫我監視聯盟,這樣就算了,竟然還弄了個友好協定?”
“yeah,ofcourse!”
葉格按下升降梯的按鈕,兩人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升降梯中。
艾絲緹等人隨即展開行動。
勞工營地就位在莉塔先前待過的駐衛所後方,散布各處帳篷裏不時飄出炊煙,可以想見這裏的工人連三餐也得自行打理。
許多看起來像是當地居民的人正忙著搬運沉重的木箱,這些人有男有女,每個人的臉色都很糟糕,看起來都隨時可能不支倒地,看來他們在這裏連好好休息的機會都沒有。
“唉呀?那不是剛剛那些人嗎?”
茱蒂絲停下腳步,和其他人一起躲進帳篷的陰影裏。
“還有紅眼睛那一夥人……!”
艾絲緹低聲說。
他們發現葉格正在對一群黑衣男子下達某些指令。
“看來邱摩爾是紅眼那夥人的新雇主。”
尤利雙手抱著胸說道。
“不準偷懶,給我好好工作!你這賤民!”
邱摩爾高得刺耳的嗓音傳來,一名工人突然手捧胸口痛苦地跌倒在地。
“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們,快給我去工作!工作啊!”
當邱摩爾的聲音拉到最高點的同時,一塊石頭正中他的額頭,丟出石頭的人正是尤利。
“誰、是誰!”
一看見從暗處走出來的人影,邱摩爾臉色立刻一變。
“尤利·羅威!還有公、公主殿下……”
艾絲緹上前道:
“像你這種人沒有資格冠上騎士的稱號!靠武力展現帝國的威信是不對的,我要你立刻釋放被你欺騙的這群人!”
聽見艾絲緹毫不留情的斥責,邱摩爾臉上反而露出輕視的笑容。
“看來該是讓不懂世事的公主殿下消失的時候了——隻懂得空談理想的人我看了就討厭!”
然後邱摩爾叫道:
“葉格!給我動手!”
他對葉格打出信號。
“是,我的主人。”
葉格一點頭,紅眼男子們紛紛阻擋在艾絲緹等人身前。
“大家快離開!”
艾絲緹對居民們叫道,同時在已經舉起長槍的茱蒂絲身旁拔出長劍。尤利迅速出手,很快就有兩、三個人倒在他的劍下。
就在此時,一名騎士跑了過來。
“邱摩爾大人!弗林隊來了!說是要調查下麵……我們攔不住他們!”
(弗林來了!?)
艾絲緹鬆了口氣,這樣一來居民們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那個不要臉的庶民區家夥!”
邱摩爾咒罵道。
“葛秀、朵樂娃。”
葉格呼喚起部下的名字。
“是,葉格大人。”
“總算輪到我們出場了~”
兩個少女出現在葉格麵前,其中一個有著一頭紅發,另一人的頭發則是黃綠色。
“這種情況下還是逃走比較好,ok?”
葉格說話的同時,四周突然冒出煙幕,當煙幕消散時,葉格一夥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就連邱摩爾也不見蹤影。
“到此為止了,全都不準動!”
弗林和他手下的騎士們到此時才現身在勞工營地。
“哦,來得正好,這裏就交給你處理了。”
尤利笑道。
艾絲緹等人決定去追趁亂逃走的邱摩爾,一行人同時朝升降梯跑去——背後傳來弗林不知喊叫什麽的聲音——但他們隻管加快腳步。
“……找不到……”
艾絲緹不甘地說,肩膀隨著喘氣上下移動。
他們一路追到托爾比奇亞大陸中央的森林地帶,卻始終沒能發現邱摩爾的行蹤。
“我們再往深處追吧。”
艾絲緹還想繼續往前進,茱蒂絲卻開口道:
“我還以為這次旅行的目的是去見飛洛……原來‘勇敢宵星’是個隨你高興怎麽差遣都行的公會?”
艾絲緹猛然醒覺。
“……對、對不起。”
艾絲緹道歉,莉塔忍不住插嘴道:
“等等,飛洛是什麽?‘勇敢宵星’?解釋一下好嗎?”
“是啊是啊,是應該解釋一下。”
背後突然傳來說話聲,凱洛回頭看去。
“雷文?”
他驚訝地叫道。
“你來幹嘛?”
莉塔狠瞪雷文一眼。
“都是因為你們太愛亂跑,害大叔也得跟著跑到這種地方來啊。”
雷文用受害者般的眼神注視著尤利他們。
“嘿,我們先到特裏港去歇腳吧,大叔肚子餓了……”
咕嚕嚕嚕——
和煦的陽光下,雷文的肚子不爭氣地響個
不停。
§
港都卡普瓦·特裏看起來已經恢複往日的繁華,旅店也變得比以前熱鬧許多。
一行人來到餐廳用餐,雷文一麵大快朵頤海鮮大餐,一麵聽艾絲緹等人解釋事情經過,同時也向眾人說明自己的狀況,原來雷文是在唐的命令下前來監視艾絲緹。
“原來如此,身為下任皇帝候選人的帝國公主在外頭到處亂跑,聯盟知道後,自然不能放著不管是吧。”
尤利點點頭,他正從自己的盤子裏分出一部分餐點給拉培德。
“至於你們則是打算追飛洛到可戈爾沙漠去是吧。”
雷文抬起頭對眾人確認道。
“是的,我想知道飛洛話中的真正含義……”
艾絲緹說道。
“也好,既然是到迪斯艾爾大陸去,對我來說也是剛好。”
雷文邊把沾在手指上的醬料舔幹淨邊說。
“為什麽呢?”
茱蒂絲微笑著問。
“我還得到諾得波裏卡去幫唐辦事,有一封信得交給貝琉絲。”
“哇,是大人物呢!貝琉絲是統治諾得波裏卡的鬥技場公會領袖!”
凱洛一聽見貝琉絲的名字便興奮地無法自已。
“對了,這封信的內容是跟襲擊丹格雷斯特的怪物有關。你們不是在追那個叫做飛洛的家夥嗎?貝琉絲應該知道關於那個怪物的事。”
尤利與艾絲緹望向彼此。
“看來我們也得去見那個叫貝琉絲的一麵啦。”
“是啊。”
艾絲緹點點頭,雷文滿麵笑容地說:
“就是這麽一回事,記得把大叔我一起帶上啊。”
隔天一早,莉塔在旅店中醒來。
“我們要搭船去對不對?”
她這麽問艾絲緹,艾絲緹沒有回答,反而說:
“我們又可以一起旅行了!我好高興。”
說完緊緊握住莉塔的手,莉塔一如過去般地別過頭,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
“是、是嗎……我隻是順道去調查愛爾泉源而已……沒什麽……”
(莉塔……謝謝你)
艾絲緹露出微笑。
走在海岸旁的街道上,四周陽光普照,耳邊全是海潮和海鳥的叫聲。艾絲緹一行人朝港口走去,途中正巧遇上帶著數名隨從的尤提爾。
“大家好,我們又見麵了呢。”
尤提爾正忙著處理和唐締結友好協定的相關事宜。
“事情順利嗎?”
“這個嘛……老實說算不上順利。”
我想也是,雷文撫著下巴這麽說。
“因為海克力士這大家夥的關係,聯盟最近又興起了反帝國的風潮。”
“帝國方麵也因為這件事開始懷疑友好協定的必要性,畢竟擁有騎士團指揮權的人隻有皇帝一個。”
尤提爾無奈地說。
“那還不簡單,你當上皇帝就好啦。”
尤利不以為然地說完,尤提爾卻搖了搖頭。
“……很遺憾……我現在沒辦法繼承帝位,要繼承帝位就必須得到帝國的至寶‘宙之戒典’,但宙之戒典在十年前的人魔戰爭中就下落不明……”
“唔——原來下任皇帝一直無法決定的背後原因就是這個啊。”
雷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頭道,尤提爾表示接下來他要到赫利歐德去,然後便和艾絲緹等人道別。
來到碼頭,艾絲緹遇上一位似曾相識的女性,她一看見尤利便說道:
“哎呀!你不是尤利·羅威嗎?”
說完朝尤利他們走了過來。
(這個人……就是在迪頓要塞指引我們往哈露爾捷徑的人——!)
艾絲緹想了起來,雙眼望向這位女性美麗的紅色頭發。她之所以知道尤利的名字,原因多半是出自先前的通緝令。
“哇,這個人是‘幸福市場’的考芙曼社長!”
凱洛緊張得整張臉僵硬起來。
“欸,我這裏有件非常適合你的工作。”
一聽見考芙曼對尤利這麽說,凱洛顧不得緊張,跳上前說道:
“尤、尤利是‘勇敢宵星’公會的人,而且我們正要到諾得波裏卡去。”
“哎呀,那我們來談談生意吧!其實我想拜托你們當船上的保鏢。”
另外附送一個禮物。考芙曼笑著說:
“如果能平安到達諾得波裏卡,這艘船連同專屬駕駛員就是你們的。當然這隻是艘破船就是了。”
“咦?真、真的嗎!?”
凱洛大吃一驚,視線在碼頭邊的船和考芙曼臉上不停來回,然後用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同伴們。這艘船的確舊了一點,但對他們而言卻是不可多得的交通工具,雖然擔心魚人的問題,但尤利等人最後欣然接受了這份工作。
§
菲爾提亞號在平靜的海麵上不斷前進。
這艘船的專屬駕駛員是一位叫做德永的年輕男子,此人的駕船技術十分高超,這段航程一路平穩,魚人出沒的消息仿佛隻是個玩笑。
艾絲緹等人和考芙曼一起來到甲板上,在那裏享受海風的吹拂。
“這回真是幸運,看來應該趕得上。”
“是啊,差點就要輸給‘海凶之爪’了。”
考芙曼和她的貼身保鏢朝彼此點點頭。
“‘海凶之爪’啊……”
尤利喃喃地說,考芙曼撥動她的頭發。
“他們是專門買賣兵裝魔導器的公會。”
她說明道。
“啊,原來如此……”
莉塔正要說話,一陣強烈的衝擊突然傳來,船身開始劇烈搖晃。
“魚、魚人!?”
凱洛緊張地四處張望。
海麵忽然激起巨大的波浪,隨後一隻隻怪物陸續跳上甲板,一看之下果然是魚人。
“尤利,交給你了。”
考芙曼說道,尤利拔出長劍,其他同伴也散開到甲板各處,各自取出武器迎戰敵人。
魚人似乎習慣集體行動,這次來襲的魚人數量不少。這些魚人長得像是鯊魚,但卻有手有腳,還能夠使用武器。
眾人費了一番功夫才在滑溜的甲板上擊退所有怪物,躲在暗處目睹整場戰鬥的考芙曼邊拍手便從藏身處走出來。
“不愧是高手,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她如此稱讚尤利等人,眼鏡後的眼睛出現安心的神色。
考芙曼表示她還有工作的事要談,然後便和貼身保鏢一起消失在船艙裏。
雷文似乎還沒喘過氣來,肩膀不停上下移動。
“哈哈……‘勇敢宵星’竟然這樣虐待大叔,大叔我還有一堆像是找聖核之類的工作得做啊……”
“聖核?那是童話故事裏的東西吧?我以前也做過研究,結果理論根本無法證明它的存在。”
莉塔懷疑地說。
艾絲緹正和凱洛還有茱蒂絲一起清理甲板,突然間發現眼前的景物變得白蒙蒙一片,疑惑地抬起頭來。
“霧好像變濃了呢。”
茱蒂絲說道,此時霧已經濃到連海和天空都看不見了。
“怎麽會突然起霧呢……?”
就在艾絲緹驚疑不定的同時,一道朦朧的黑影出現在霧中,隨後菲爾提亞號遭受到比剛剛還要強烈的衝擊,看起來像是撞上了什麽東西。
“呀啊啊啊!”
莉塔和艾絲緹同時發出尖叫。
菲爾提亞號撞上的東西是一艘古老的船,不但桅杆早已腐朽,甲板上更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艘船
好像叫……艾西姆號。”
茱蒂絲探出頭去讀船身上的文字。
這時艾西姆號上的梯子突然降下,接上菲爾提亞號的甲板。
“唔哇,這是在請我們上船嗎……”
凱洛的聲音在發顫。
“不、不要說蠢話,快讓菲爾提亞號出發啦!”
莉塔大叫,但德永卻在此時發出慘叫聲。
“可是驅動魔導器沒有反應!”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艾絲緹等人麵麵相覷,尤利指著艾西姆號說道:
“問題也許出在……這家夥上。”
“要上去看看嗎?好像挺有趣的。”
茱蒂絲一臉充滿興趣的表情走近梯子。
尤利等人讓剛從船艙走出的考芙曼和德永留在船上,由他們進入艾西姆號內部一探究竟。
§
船艙內部比想象中還要陰暗,舉目所見的物品都陳舊不堪,而且依然沒有半個人影。
最深處外的房間掛著“船長室”的牌子,尤利等人走進房裏。房內的牆上掛著一麵大鏡子,此外還擺有書桌跟一個小茶幾。
“咿!”
凱洛發出不成聲的尖叫,他發現書桌上趴著一具已變成白骨的屍體。
尤利走近小桌子,視線被桌麵上攤開的書本吸引,看起來那是一本日記。
“‘艾蘇爾曆232年,布魯葉爾月13日’?”
“這是帝國成立之前的曆法呢。”
艾絲緹說道,也就是說這個日期距離今天已有一千年以上。
“‘船已在海上漂流四十又五天。水和食物早已斷絕,船員們一個個死於饑餓,但我不能就此逝去,我必須將澄明刻晶送到尤姆根……’”
艾絲緹朗讀出日記的內容。
“‘隻有蘊含驅魔之力的澄明刻晶才能解救那個城市,我把澄明刻晶收在那個紅色盒子裏,那是尤依芳給我的重要盒子。再不久就能見到她了,到時大家也能得救——’可是這個人最後還是在這裏過世了……”
艾絲緹吐出長長一口氣。
“澄明刻晶是什麽?”
尤利用詢問的眼神望向莉塔,她搖搖頭說“不知道”。
正仔細觀察那具白骨的茱蒂絲說道:
“這人懷裏看起來很重要的東西,該不會就是那個紅色盒子吧?”
邊說邊從屍體手中拿起盒子,此人多半直到斷氣前都把盒子緊緊抱在懷中,拿起的盒子上還掛著一條斷手。
“唔哇,茱蒂絲妹妹還真大膽啊。”
接過盒子的雷文嚇得直冒冷汗。
“我會被詛咒嗎?”
茱蒂絲微笑著用手緊握著盒子上的手骨。
雷文把手放上盒蓋,卻發現盒子上鎖無法打開。眾人在房內一陣搜索,卻始終找不到盒子的鑰匙。
(盒子裏一定裝著很重要的東西吧……)
想到這裏,艾絲緹開口道:
“那個……我想把澄明刻晶送到尤姆根去,能不能把這件事當成公會的工作呢?”
“唉呀?我們的公會又要為那孩子的突發奇想東奔西跑啦?”
茱蒂絲說道,莉塔一聽勃然大怒。
“等一下!你講話能不能好聽一點?不然我自己去找總行了吧!”
(莉塔……)
明知自己提出的是任性的要求,莉塔仍願意站在自己這邊,她的體諒讓艾絲緹感到非常感激。
“那我也一起去。”
“也算我一份吧。”
凱洛和尤利笑著說。
“謝、謝謝大家。”
眾人隨後便接到驅動魔導器已經恢複正常的通知。
§
接下來的航程十分順利,船隻不久便到達了諾得波裏卡港。
諾得波裏卡——別名鬥技場都市。美麗的煙火在夜空中飛散,整座城市洋溢著熱鬧氣氛。鬥技場由“戰士殿堂”公會負責營運,是居民們重要的遊憩場所。
“大家辛苦了。”
卸貨完畢後,考芙曼依約將菲爾提亞號留給尤利他們,之後便辭別眾人離開碼頭,說是還有工作要處理。
這時一名路過的瘦小男子突然叫道:
“啊,這、這不是考芙曼女士嗎,平、平常承蒙您照、照顧了。”
男子邊說邊畢恭畢敬地鞠躬,下垂的眉毛和隨時會滑落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十分文弱。考芙曼親切地回給他一聲招呼,之後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那是、誰啊……?”
看著那個身穿輕便工作短褲的男子,莉塔好奇地問雷文。
“他是‘遺構之門’的首領拉吉,他的公會專門幫忙帝國魔導士發掘遺跡。”
“啊,之前在阿斯皮歐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莉塔點點頭,原來那身打扮是發掘用的服裝。
拉吉再次對考芙曼的背影深深鞠躬,然後便匆匆離去。
“好啦,接下來要做啥?雷文還有工作要做吧?”
聽見尤利這麽說,雷文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信封,甩了甩信封說道:
“是啊,時候不早了,我去去就回。”
貝琉絲的私人房間就位在鬥技場中。
“我們也一起去吧,剛好可以打聽飛洛的事。”
雷文顯出有點遲疑的表情,但終究沒有叫大夥不要跟來。
鬥技場是座規模比想象中更大的建築物。眾人穿過夜間照常營業的櫃台,往建築物內部走去,發現有一處地方戒備特別森嚴,門前站著一名體格壯碩的巨漢。見到尤利六人一狗出現在這裏,男子神情訝異地問道:
“你們是誰?主人不見事先沒有預約的客人。”
“就算對方是唐·懷特荷斯的使者也一樣?”
雷文亮出信封,男子臉色一沉道:
“唐……請、請原諒我的失禮,我叫做納茲,目前擔任這個城市的代理首領,各位有什麽事可以由我負責。”
雷文說了聲抱歉,搖搖頭道:
“唐交代我要把這封信親手交到貝琉絲先生手上。”
“這樣啊……可是貝琉絲大人隻在新月的夜晚見客,能否勞駕各位到下一個新月的晚上再過來……”
自稱納茲的男人彎下巨體向眾人道歉,茱蒂絲作勢仰望天空。
“滿月才剛過,離下次新月還很久呢。”
她這麽說。
“嗯……下次再來吧。”
雷文莫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轉身帶眾人離開。
§
當天夜裏,艾絲緹遲遲無法入睡。她走出旅店,漫步到港口的碼頭邊,在閃耀的繁星與結界下,菲爾提亞號靜靜沉睡在夜色中。
艾絲緹在碼頭邊停下腳步,不一會便有個聲音從背後對她說話。
“想回城堡去了嗎?”
說話的人是尤利,艾絲緹搖搖頭。
“不……我隻是忘不了飛洛對我說的那些話——帶來災禍的世界之毒,必須清除……”
“世界之毒啊——”
尤利輕笑道:
“這世上的確是有這樣的家夥。”
艾絲緹一時猜不透尤利的意思。
“但至少在我看來,你一點都不像是毒素。”
“尤利是在鼓勵我嗎?”
“隻是說出心裏的話而已。”
尤利假裝生氣地說,艾絲緹忍不住笑了出來。
“嗬嗬,我覺得有精神多了。”
艾絲緹望向天空。
“啊……”
最閃亮的一顆星映入眼簾。
“尤利,你看那個,那就是勇敢宵
星……閃亮的明星。”
“夜空中發出最耀眼光芒的一顆星啊……”
尤利和艾絲緹並肩仰望勇敢宵星,美麗而耀眼的光芒明顯有別於其他的星星。
“那顆星有一個古老的傳說。”
艾絲緹開始述說道:
“古時候曾經發生過一場讓世界瀕臨毀滅的災禍,人們勇敢對抗災禍,因此付出了無數條生命。當所有人都已倒下,再也無力對抗災禍的時候,有一對兄妹現身了。那對兄妹同心協力迎戰災禍,最後拯救了世界。妹妹被人們稱呼為滿月之子,在大戰結束後留在大地;哥哥被人們稱為勇敢宵星,在空中守護這個世界。”
故事說完,艾絲緹看向尤利。
“原來我們的公會取了個不得了的名字啊。”
“努力讓我們的公會變成不輸給那顆閃亮星星的偉大公會吧。”
艾絲緹微笑著說。
“是啊……下次得把這個故事說給凱洛聽才行。”
尤利點點頭,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有說下去。
“我先回去了,你也在莉塔開始擔心之前回去吧。”
說完尤利便緩步離開碼頭。
艾絲緹目送尤利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然後她再度仰望天空,決定暫時讓自己忘記飛洛說的那些話。
§
由於距離新月還有一段時間,尤利等人決定先前往可戈爾沙漠收集情報。當他們走出旅店,一名男子前來向他們攀談。
“那個,請問各位是跟考芙曼社長一起來的公會嗎?”
男子原來是昨晚見過的“遺構之門”首領拉吉。
“我們是‘勇敢宵星’公會!”
凱洛抓緊機會替自己的公會宣傳。
“那、那個,在下有件事想要拜托各位……”
拉吉用非常認真的語氣對尤利等人說道。
“什麽事啊?”
“這、這裏不太方便說話……請、請各位到鬥技場來,我們在那裏談。”
看來是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談論的話題,尤利等人決定隨拉吉走一趟看看。
鬥技場裏從一大早就聚集了許多戰士,大部分戰士正忙著保養他們的武器,其中也有在通道上練習揮劍的危險人物存在。
拉吉把尤利等人帶到一個偏僻角落,把原本就稍嫌中氣不足的聲音壓得更低:
“……在、在下其實是想請各位打倒一個試圖強占‘戰士殿堂’的人。”
他這麽說道。
“咦?怎麽不是‘遺構之門’哩?你幹嘛管其他公會的事啊?”
莉塔用訝異的眼神看向拉吉,他慌忙道:
“‘戰士殿堂’一向委托我們調查鬥技場的遺跡,要、要是其他人接管‘戰士殿堂’,把、把我們趕出這個城市的話,那就太對不起始祖隸長了。”
拉吉結結巴巴地說明。
“始祖隸長是什麽?”
凱洛問道。
“是建立這個城市的古老部族,據說我們公會跟這城市的淵源就是來自始……始祖隸長。”
隨後,拉吉表示想請尤利等人打倒這個鬥技場的冠軍,此人自從參加大會後便連戰連勝,成了貝琉絲身邊的紅人。
“那、那個男的背後有‘海凶之爪’在撐腰,他們打斷把鬥技場當成資金來源,好、好達成他們強占公會的目的……!”
說到激動處,拉吉劇烈地咳嗽起來。
“聽起來很像是邱摩爾這家夥出的主意……他跟‘海凶之爪’早有勾結。”
尤利緊咬嘴唇,艾絲緹緊握雙拳高聲道:
“無論如何都得阻止這件事發生!”
茱蒂絲用冷淡的眼神望向艾絲緹。
“你真正想做的事到底是什麽?飛洛的事怎麽辦?”
“真正想做的事……”
艾絲緹被茱蒂絲的話戳到痛處,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她把視線放在懷中的紅色盒子,整個人陷入沉思。
§
“來了來了~新麵孔登場~!!”
觀眾們的熱烈歡呼聲響徹雲霄,每當有新的挑戰者登上圓形的擂台,現場總是會陷入一陣狂熱。
“勇敢宵星”最後還是決定接受拉吉的委托,尤利已經完成報名出場的手續,艾絲緹等人則在觀眾席上觀戰。
“贏得很順利呢!終於要跟冠軍一決勝負了!”
凱洛露出自豪的笑容,真不愧是尤利,麵對一個個武藝高強的對手,他依然能輕而易舉地一路過關斬將。
“重頭戲來了!為大家介紹‘勇敢宵星’代表尤利的對手!”
宣布決賽開始的廣播聲在場中響起,艾絲緹忍不住緊張起來。不知對手會是什麽樣的強者,從拉吉的語氣看來,這個對手的實力似乎非常了得。
“俊俏的臉孔加上銳利的眼神!弗~~林·西~~佛!”
“咦?”
“什麽!?”
廣播的內容讓艾絲緹等人大吃一驚,隨後弗林果真現身在擂台上。
(怎麽一回事!?)
尤利和弗林表情驚愕地在擂台上對峙。
鍾聲響起,兩人劍對劍開始拚鬥起來。因為距離的關係,艾絲緹他們無法聽見兩人的聲音,但他們似乎正一麵假裝比武一麵討論著什麽事情。
“等一下,那算什麽?騎士團的隊長怎麽可以跑來這裏當冠軍?太奇怪了!”
莉塔毫不客氣地推開擋在前麵的觀眾往前走,艾絲緹等人也連忙跟上。
就在此時,通往擂台的厚重大門開啟,從門裏湧出一群怪物。
“咿呀——這是怎麽回事?”
跳上擂台的雷文嚇得忍不住後退,但其他同伴依然先後跳上擂台。
弗林注意到艾絲緹的身影。
“艾絲泰莉莎殿下!”
他立刻放下尤利朝艾絲緹跑去。
“這些是為了表演而抓來的怪物!殿下快逃!”
“等一下,現在到底是是麽情形啊!”
莉塔瞪了隨後跑來的尤利一眼。
“……看來我們中計了。”
尤利正想征求弗林同意,但弗林急著去對部下發布討伐怪物的命令,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觀眾席立刻陷入混亂,人人爭先恐後地逃離鬥技場。
艾絲緹用單手拔出武器,一手抱著紅色盒子將來襲的怪物一一斬殺。然而他們雖然奮勇殺敵,怪物卻像無窮無盡似地不斷湧出。
“情況不妙啊。”
雷文垂下手中弓箭,忍不住高聲地抱怨著。
“不要隻顧說話,隻管動手!”
莉塔怒斥雷文,然後開始詠唱咒文,就在莉塔發動魔術的瞬間,艾絲緹手中的紅色盒子突然開始閃閃發光。
現場掀起強烈的爆炸,有好幾隻怪物瞬間被燒成飛灰,爆炸的威力強大到甚至在擂台上炸出一個大洞。
“咦?怎麽了?”
“是這個盒子……?”
艾絲緹把剛剛發出強光的盒子拿到眼前細看。
“!?”
忽然間有個人衝出來一把搶過盒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之夭夭。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搶走盒子的人竟然是拉吉。
“那家夥!”
幾乎在莉塔發出喊聲的同時,茱蒂絲和拉培德已追了上去。
當忙於對付怪物的尤利終於發現到異狀的時候。
“太慢了!茱蒂絲跟小狗先追過去了。”
莉塔對尤利說道,一行人將鬥技場的事交給弗林,向拉吉逃走的方向奔去。
§
一行人在諾
得波裏卡的入口附近發現了茱蒂絲。
“拉吉已經逃到城外,拉培德還在追他。”
茱蒂絲說道,一隻手指向拉培德離去的方向。
“可是那個看起來很老實的拉吉竟然會……”
凱洛不解地歪著頭。
“還有,他叫我們打倒冠軍這件事,也許‘遺構之門’根本從頭到尾隻是個幌子……”
雷文撫著下巴說道。
“澄明刻晶到底是什麽?”
艾絲緹說出心中的疑問,莉塔搖頭道:
“誰知道,我隻知道那個盒子讓我的魔術失控。我們快去追那家夥吧!”
莉塔把手伸向剛剛曾經失去控製的武醒魔導器。
“啊,拉培德!”
凱洛一聲歡呼,拉培德回到眾人身邊,嘴裏還銜著一樣東西。
“欸,這個。”
茱蒂絲拿起拉培德嘴裏的布片給同伴們看,那是拉吉身上工作服的碎片。
“拜托你帶路囉,拉培德。”
“嗚嗯~”
拉培德這麽回答茱蒂絲。
拉培德從諾得波裏卡一路往西行,途中不時回頭等候疲憊的艾絲緹他們,然後又繼續前進。最後眾人來到一個開口在山體上的昏暗洞窟前——人們把這個洞窟叫做“卡度斯的喉嚨”——拉培德帶頭進入洞中。
“沒看到人啊……”
莉塔利用洞中礦物發出的微弱光亮四處察看。
“難道他穿過山洞逃到山的另一邊去了?”
雷文轉頭說。
“汪!”
這時拉培德突然飛奔而出,轉瞬間便咬住一名躲在岩石背後的男子,把他拖了出來。
“哇啊啊啊……放、放開我!”
拉吉拚命掙紮,但很快就發現掙紮也沒有用。
“沒沒沒、沒辦法了。”
拉吉做出一個手勢,隨即就有幾名紅眼男子現身在周圍。
“‘海凶之爪’!?”
艾絲緹發出驚呼。
“原來‘遺構之門’跟‘海凶之爪’有勾結啊。”
尤利邊說邊握上劍柄。
“就是那些家夥假借幫忙的名義把研究所的東西偷運出去是吧……不可原諒!”
莉塔怒氣衝衝地瞪向拉吉和紅眼男子們。
紅眼男子無聲無息地發動攻擊,眾人被迫在狹小的洞窟內戰鬥,但他們仍是三兩下就把敵人全部打倒在地,隻是拉吉卻也在這段時間裏逃得無影無蹤。
“拉培德,找得到他吧?”
“汪嗚!”
尤利話一出口,拉培德立刻像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一行人在洞窟中不斷前進,不知過了多久,拉吉被拉培德緊緊咬住的身影出現在艾絲緹他們眼前。拉吉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咬的破破爛爛。
“吼!”
“咿……!救救我、救救我!”
拉吉終於從拉培德的利齒下逃開,連滾帶爬地想繼續逃走。拉培德正要追上,突然間眼前噴發出強烈的光芒,拉吉周圍也出現同樣的現象,頓時讓他無路可逃,神秘的光芒讓周圍像是淹沒在會發光的一片海洋中。
“愛爾……?”
艾絲緹驚訝地說,高濃度的愛爾讓莉塔也大吃一驚。
“跟凱布·莫克大森林的時候一樣!這裏也是愛爾泉源嗎?”
這時地麵突然開始劇烈搖晃。
“啊——!?”
“那是……!?”
眼前景象讓同伴們忍不住發出驚呼,一隻巨大的怪物緩緩降落到愛爾形成的海洋中。怪物發出尖銳的咆哮,同時展開雙翼,周圍的愛爾逐漸被吸進怪物體內,不一會兒周圍便回複到原本的陰暗。
“怪物吃了愛爾……?”
莉塔目瞪口呆地注視怪物,當愛爾全部消失之後,怪物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般展翅起飛,很快便消失無蹤。
“……這隻怪物的能力也是利索馬他公式嗎?”
莉塔喃喃地說。
“啊,拉吉逃走了!”
直到艾絲緹如此叫道,同伴們才回過神來,繼續朝洞窟深處追去。
拉吉在一處石壁被追上,他似乎非常畏懼不斷發出低吼的拉培德,嚇得把紅色盒子都落在腳下,拉培德強而有力的尾巴立刻把盒子甩向艾絲緹他們。
“幹得好,拉培德,遊戲到此為止啦。”
尤利笑著撿起盒子,拉吉咬牙切齒地說:
“嘿、到到到、到這個地步……就讓你們見識me的真正實力……!”
砰地一聲,站在那裏的人突然變成了葉格。
“不會吧……!”
凱洛嚇得倒退三步,艾絲緹也非常意外。
“這是怎麽一回事?你易容成拉吉……?”
“哦——好可怕~,me可不想要變得跟拉寇一樣。”
葉格滿臉恐懼地縮起身子。
“拉寇……?拉寇怎麽了?”
“拉寇的屍體不久之前在丹格雷斯特的河裏被人找到囉。”
“!”
艾絲緹和同伴們麵麵相覷,隻有尤利麵不改色地聽著葉格說話。
“拉寇……死了……?為什麽?”
艾絲緹難以置信地追問道。
“這me不能說。”
“……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艾絲緹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尤利。
“……”
尤利一句話也沒說。
葉格獰笑一聲,用手撥動他油膩膩的頭發。
“yeah,我們下次見啦!seeyouime!”
然後便一溜煙逃走了。
§
葉格逃跑的速度奇快,突然間洞窟來到了盡頭,艾絲緹等人已看不到葉格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熾熱的陽光和一望無際的滾滾黃沙。
“可戈爾沙漠!”
茱蒂絲喃喃地說,他們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跨越了整座山脈。
麵對迎麵吹來的熱風,同伴們一時之間全都說不出話來,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艾絲緹:
“我還是想去跟飛洛見麵……”
“等一下,你真的知道狀況嗎?這裏是沙漠哦?會死哦?你太小看沙漠了吧?”
莉塔連珠炮似地說,茱蒂絲冷靜地說道:
“山麓地帶和沙漠中央之間有個綠洲都市。”
“你在說什麽啊。”
“以前跟一個叫鮑爾的朋友一起去過,那是個離水源很近的好地方。”
茱蒂絲臉上始終保持微笑,莉塔用手擦了擦發燙的臉頰說道:
“水源?……好吧,我們先到那裏去。”
說完便在滾燙的黃沙上邁開步伐。
茱蒂絲說這座綠洲都市名叫門泰克,雖然建立在黃沙上,確是座水源豐富的城市。
為了讓幹渴的喉嚨早些得到滋潤,凱洛和雷文連一句怨言也沒說,默默地在沙漠中不斷前進。
當他們來到椰影搖曳的門泰克,時間正值最炎熱的午後,讓人意外的是,街道上到處可以看見騎士的身影,其中還有些騎士背對街道站著,視線正對著商店和民宅。在艾絲緹眼裏看來,這些騎士與其說是在守衛,看起來更像是在監視著什麽。
(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麽居民……)
艾絲緹等人決定找間旅店住上一晚。
(得趁現在說才行……!)
當來到旅店前麵,艾絲緹終於下定決心。
“凱洛,請收下這個。”
艾絲緹拿出自己的胸針。
“怎麽了艾絲緹?突然……這是
?”
凱洛嚇了一跳,視線不停在胸針和艾絲緹的臉之間來回,同伴們也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胸針被雕刻成粉紅色的花朵形狀,垂下的花朵上鑲嵌著寶石。這個胸針是艾絲緹母親留下的遺物,艾絲緹從出發旅行那天起便一直隨身帶著它。
“這是工作的報酬,我想應該可以賣到很高的價錢,這一路來謝謝大家了。”
“咦?艾絲緹你在說什麽?委托還沒……”
“我要在這裏跟大家道別,畢竟跟飛洛見麵是我個人的願望。”
“你打算一個人去……?”
尤利問道,艾絲緹點點頭。
“不能再讓大家因為我的任性而受苦——我一直在想,大家都在尋找自己應該做的事,都在為自己想做的事而努力,但我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我想我也必須去尋找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還有自己應當去做的事。所以我想達成這次旅行的目的,畢竟這是由我主動開始的旅行,我得親手幫它畫上句點。”
這番話是艾絲緹一麵走過滾滾黃沙一麵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要是沒有一股腦全部說出口,艾絲緹擔心自己的心又會猶豫不決。
“仗義行事,不義者受罰。”
尤利突然說出“勇敢宵星”的戒律,茱蒂絲微笑道:
“不管怎麽想,讓艾絲緹一個人到沙漠中央去都是不義之舉呢。”
“我可沒那個膽量去違反戒律啊,對吧凱洛。”
“嗯!”
尤利和凱洛朝彼此不停點頭。
“哎呀哎呀,看來大叔我也得參一腳啦。”
雷文也附和道。
(大家……!)
一直沒說話的莉塔歎了口氣道:
“……好吧,沙漠中央是吧,我也去就是了。”
“莉塔……”
艾絲緹感到臉頰發燙,心中流進一股暖流,有同伴在自己身邊真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給大家添麻煩了……”
艾絲緹滿懷謝意地對同伴們深深鞠躬。
§
“歡迎來到水與黃沙的城市門泰克。”
一走進旅店,站在櫃台的旅店主人便親切地向眾人打招呼。然而眾人發現有個騎士就站在旅店主人身邊,像是在監視主人和客人之間的一舉一動。
“這個騎士……在做什麽?”
“好奇怪的氣氛。”
凱洛和莉塔悄聲說。由於在大廳裏很難說話,他們隻好趕緊躲進房間裏。
直到隔天他們才得知這些騎士的秘密,或許是因為時間還早,騎士還沒有到旅店來,旅店主人壓低聲音告訴他們:
“……他們是在監視,好讓這裏的居民不能隨便跟外來的人說話。沒有人知道理由是什麽,隻知道這是執政官的命令,現在除了像我這種商人之外,所有人都禁止外出。”
“這裏的執政官也在做壞事啊。”
凱洛小聲地說,尤利輕輕點頭。
“最近騎士團終於出手逮捕諾得波裏卡的貝琉絲了。”
主人繼續說道。
“帝國之所以派執政官來這個城市好像也是受到這件事的影響……聽說鬥技場的統領是人魔戰爭的幕後黑手。”
“貝琉絲……?”
茱蒂絲正想問個清楚,旅店的門突然打開,騎士走了進來。
“謝謝惠顧,如果各位要往沙漠去的話,這些東西給各位帶在身邊。”
主人用若無其事的表情拿出幾個水壺,分給尤利一行人每人一個。
“先去裝水吧,那裏剛好有個湖。”
雷文難得地率先邁開腳步,這時不知從哪裏傳來了小孩的聲音。
“怎麽了嗎……”
艾絲緹探頭朝巷子裏看去,隻見一對小兄妹正蹲在沙地上哭個不停,一旁有位中年女性正在安慰他們,幸運的是他們附近剛好沒有騎士團的人在。
中年女性注意到艾絲緹的視線,邊歎氣便對她說道:
“這對孩子的父母親被執政官帶上馬車,說是要去調查,結果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聽說他們好像是去調查一個叫做飛洛的家夥。”
“!”
艾絲緹心頭一震,但沒有再多說話,轉身離開現場。
“這裏的執政官到底有什麽企圖?”
“真搞不懂為什麽要禁止人們外出。”
尤利和茱蒂絲分別說道,同伴們頓時陷入沉思。
在看不到半點影子的沙漠上,艾絲緹一行人一麵抵抗酷熱一麵前進。
高溫讓他們變得昏昏沉沉,當耳邊傳來似曾相識的叫聲,他們剛開始還以為是幻覺。
艾絲緹猛然醒覺,轉頭環顧四周。
“剛剛那是飛洛的……?”
艾絲緹記得先前在丹格雷斯特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飛洛果然在沙漠裏!”
正在小口啜飲壺中清水的凱洛總算又恢複了精神。
“不過聲音還在很遠的地方,開來今天之內是到不了的。”
尤利舉目眺望疑似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隻手輕輕撫摸正辛苦地吐舌喘氣的拉培德。
當夕陽西下,他們決定在原地露宿。
夜晚的沙漠十分涼爽,眾人早就聽說沙漠裏日夜溫差很大,不過也沒有到一整個晚上都得生火取暖的程度。
夜半時分,艾絲緹獨自一個人去散步,在她手中還拿著昨天第一次讓同伴們看到的胸針。
(母親——)
忽然間身後傳來腳踩過沙地的沙沙聲。
“艾絲緹。”
“……啊,尤利。”
艾絲緹心想先前在諾得波裏卡也發生過同樣的情形。
(尤利也很喜歡散步呢……)
尤利注視正反射著星光的胸針。
“……你打算把它當成報酬給我們?”
他這麽問道。
“是的,這是我母親的遺物。”
艾絲緹回答。
“我一直以為自己很特殊,既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但原來尤利也是一直靠自己一個人在努力呢。”
“我的話還有庶民區的大家可以當靠山。”
尤利微笑道。
“我也是,城裏的人都很照顧我,可是當我寂寞的時候,我總是看這個胸針來思念母親,這樣可以幫我重新打起精神來。”
“既然這東西那麽重要,那就好好珍惜它,不要把它送給我們。”
艾絲緹搖搖頭,望向胸針的眼神透出寂寞神色。
“老實說,自從開始這段旅程之後,我幾乎完全忘了這個遺物。也許是因為有尤利還有大家在我身邊……我已經不再寂寞……我再也不需要這個胸針了……”
“……你想丟了它……?”
“我得跟舊的回憶道別才行,大家都不必依靠這種東西就能堅強地活下去,所以我也不能永遠依賴這種東西。”
“既然你不要,那就讓我替你保管吧。”
忽然間,尤利握住艾絲緹的手腕,把胸針收進自己手中,而後隨即放開艾絲緹的手。
“尤利……”
“總有一天你會需要它。當你想要重新審視自己,當你開始思考自己為何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到時候才來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是嗎……也許吧……”
艾絲緹感到有些不解,視線望向尤利手中的遺物,不知為何艾絲緹覺得它看起來變得有些陌生。
“那就請尤利暫時替我保管吧——也許當有一天遇到挫折的時候,我又會想要依賴它……”
沒問題。尤利點了點頭說道。
艾絲緹感到不必抬頭仰望,就能看見“勇敢宵星”就在自己眼前。隻要他在身邊,自己的心就能變得堅強,同時得到安寧。
“……謝謝你。”
艾絲緹小聲卻堅定地說。
從艾夫米德丘陵上望去,是一片波光粼粼的遼闊海洋——
對於第一次出城的我來說,眼中所見的自然景象全都是如此新鮮而美麗。
就連我追尋弗林來到的城市卡普瓦·諾爾,這座第一次令我見識到帝國這個機關醜惡一麵的城市裏的冰冷雨水也是如此。
但即便自然是如此壯闊而美麗,生長在這自然世界中的人心卻是千差萬別。有的人內心充滿惡意,但我們未必能從這個人的臉上看出端倪。
雖然踏上旅程是出於我自己的決定,但直到尤利取回庶民區的水道魔導器為止,我能做的事情就隻有不斷跟隨他的腳步。
即使如此,當我得知自己的能力能夠對人們產生幫助,我心裏真的非常高興。
在這段旅途中,我第一次親身接觸這片原本隻存在於書本中的世界。每當我治療某人的創傷,除去某人的痛苦,又或者隻是和人說說話,我很驚訝人們回報給我的感謝,同時也為自己感到驕傲。
現在想起來,那時的我似乎有點得意忘形了。
要是我一直留在帝都當隻籠中鳥,我將永遠活在重重簾幕之中,永遠無法得知真相——
§
“可惜我們得要分開了。”
丹格雷斯特街道上的一角,凱洛眼神落寞地仰望艾絲緹。
“以後到城裏來找我玩吧。”
艾絲緹微笑著說。
巴爾波士引發的事件告一段落後不久,帝國與聯盟之間便締結了友好協定,弗林則因為此次的優秀表現升任為隊長。
之後艾絲緹遵守約定,與前來迎接的評議員一起返回帝都,來送行的就隻有凱洛和莉塔兩人。
(唯一可惜的就是拉寇的事,好不容易才捉到他,他卻利用評議會的力量讓自己得到從輕發落的處分……)
艾絲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轉動。
“公主殿下,該出發了。”
評議員催促艾絲緹,她點點頭。
“關於拉寇的事,我會設法讓他得到應得的懲罰。”
她對同伴承諾道。
“公主殿下……”
評議員用難以啟齒的語氣說道。
“拉寇大人從昨夜開始便失蹤了。”
“你說什麽?”
評議員充滿歉意地表示他也不知道詳細情形。
“好啦,我也該走了,我打算好好來調查愛爾泉源這東西。”
莉塔邊說邊伸了個懶腰。
“調查結束之後,我應該也會到帝都去。”
她若無其事地說。
(莉塔!)
艾絲緹跑向莉塔身前,兩隻手緊緊握住莉塔的手。
“好,我等你來。”
艾絲緹笑著說。
“那、那再見了!”
她以為自己看見莉塔一瞬間露出的落寞表情,但莉塔馬上就跑了開去。艾絲緹轉身對凱洛說道:
“凱洛也要好好加油,你打算成立公會對吧?”
“嗯,我會努力讓我的公會變大的……欸,不叫尤利來真的好嗎?”
凱洛似乎察覺到艾絲緹心中所想,在點頭的同時如此問道。
“嗯,他好像還在休息……我該走了。”
(尤利……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回帝都……)
尤利大概是在加司法洛斯特消耗了太多體力吧?艾絲緹邊這麽想,邊和評議員一起邁開腳步。
然而她們還沒走出市區,整座城市便響起警鍾的聲音。
“又是怪物!?”
街上的居民倉皇奔逃,成隊的騎士一麵望向天空一麵跑到石頭搭建的橋上,評議員說了聲要去找護衛便往回跑去。
(咦?)
艾絲緹望向空中,一看之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空中有隻如同火焰般焰紅色的巨鳥在飛舞,它的翅膀緩緩地上下震動,看起來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然後艾絲緹仿佛感覺到怪物的視線,下一瞬間,怪物朝艾絲緹俯衝而來。
“它的目標……是我?”
一片混亂之中,艾絲緹連逃走也忘了,隻是僵立在原地。
(為什麽?)
艾絲緹百思不解的同時,怪物張開嘴道:
“帶來災禍的世界之毒必須清除。”
“人類的語言……!你、你是……!”
艾絲緹心神不寧地朝著怪物的方向走近兩、三步,這時天空上出現爆炸,原來騎士團已開始朝怪物發動攻擊。
“艾絲緹!”
腳步聲響起,艾絲緹的手臂被人抓住。回頭看去,在爆炸的逆光下變成一道剪影的尤利出現在艾絲緹眼前。
“尤利!”
“你沒事吧!”
艾絲緹用力點點頭。
(尤利擔心我呢……!)
“騎士團動用了那個大家夥,已經沒事了。”
“那就是海克力士……移動要塞?”
攻擊再度開始,在火球的連番轟擊之下,怪物被逼得逐漸遠離丹格雷斯特上空。
“等會我就要離開這裏繼續旅行。”
尤利唐突地說道。
“咦?”
“艾絲緹如果想回帝都,隻要去另一頭找弗林就行了,你自己選擇。”
“我……”
短暫的沉默之後,艾絲緹用不輸給爆炸聲的氣勢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所想繼續旅行!”
尤利對艾絲緹伸出手,艾絲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中,溫暖的大手這時將她的手緊緊地握住——
“就是該這樣。”
尤利剛說完,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隨即響起,他同時看見凱洛朝這裏跑來。
“唔哇!”
凱洛滾倒在艾絲緹他們腳下,當他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同時,背後的石橋在一陣轟隆聲中斷成兩截,看得凱洛全身發抖。
在熊熊的火焰中,艾絲緹發現茱蒂絲就站在斷橋的這一側。令人驚訝的是,方才的怪物也已回到了這裏,跟茱蒂絲的距離近到像是在彼此對話。
“茱蒂絲?”
艾絲緹出聲道,怪物連看也不看艾絲緹一眼便飛走了。
就在此時,有人從斷橋的另一頭呼喚艾絲緹,一看之下原來是弗林。
“弗林,對不起,我決定還是不回帝都去,因為我還有太多東西值得去學習!”
艾絲緹大聲對弗林說道。
“在帝都無法聽見在諾爾港受苦的人們聲音!不靠自己的雙腳去接近人民就得不到任何東西……這是我在這趟旅行中學到的東西!所以、所以我要繼續旅行!”
“艾絲泰莉莎殿下……”
明知碰不到對方,弗林仍然對艾絲緹伸出手。尤利這時上前說道:
“我打算加入公會,所以暫時不回帝都了,幫我把這東西送到庶民區吧!”
說完,尤利把從巴爾波士手中奪回的水道魔導器魔核拋向弗林。淡藍色的魔核在紅色的天空下畫出美麗的弧線,最後落在神情複雜的弗林手中。
§
“你們打算成立公會?”
走出丹格雷斯特之後,茱蒂絲這麽問尤利和凱洛。
太陽在天空中露臉,此刻走在綠草如茵的平原上格外令人心曠神怡。
“是啊,我打算追隨我們的首領。”
“咦?我、我是首領?”
凱洛一臉訝異地指著自己說。
“是啊,成立公會本來就是凱洛先生的提議嘛。”
“說、說的也是……嗯!”
凱洛的心情雀躍起來,忍不住不停地跳上跳下。
“你們看起來真快樂。”
“茱蒂絲要不要也加入呢?”
艾絲緹微笑著說。
“唉呀,可以嗎?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囉。”
“加入公會最重要的就是要遵守戒律。”
凱洛擺出前輩的表情說道。艾絲緹不解地問:
“凱洛的公會有什麽戒律呢?”
“呃!?這個嘛……”
凱洛似乎還沒想過這件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成員彼此必須互相幫助。以公會的利益為優先來行動,同時任何行動都必須合乎道德,違反者必須受到懲罰。”
尤利用唱詩般的語調幫凱洛說道。
“我為公會,公會為我——仗義行事,不義者受罰。這樣說沒錯吧?”
艾絲緹換了一種說法,尤利補充道:
“在不違反戒律的情況下,公會尊重每個成員的自由意誌。”
“……嗯、嗯!沒錯!這就是我們的戒律!”
凱洛鬆了口氣開心地說。
“欸,難得公會成立了,我們是不是要找些工作來做啊?”
“先別這麽急,倒是艾絲緹接下來有沒有什麽打算?”
尤利如此問道,艾絲緹陷入短暫的沉思。先前在丹格雷斯特聽見怪物說的那句話,直到此刻還在她的心中盤旋。
“……我想去找那個會說話的怪物,既然它的目標是我,我想知道它的理由是什麽。”
“那個怪物會在哪裏啊?”
凱洛抬頭仰望藍天。
“那不是怪物,那孩子叫做飛洛。”
茱蒂絲說道。
“之前跟朋友一起旅行的時候見過它一次,我朋友知道它的名字。”
“看過它?在哪裏?”
艾絲緹驚訝地問。
“迪斯艾爾大陸的可戈爾沙漠。”
“沙漠啊……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去得了的地方……對了!”
尤利似乎想到了什麽好主意,對凱洛提議道:
“喂,我們把這件事當成公會的第一件工作吧。”
凱洛訝異地停下腳步。
“不過……既然是工作,就得請艾絲緹付給我們報酬才行。”
這次輪到艾絲緹停下腳步來。
“啊、我、我身邊現在沒有錢……可是我一定會付的!請大家陪我一起去!”
“那就這麽決定啦。”
尤利笑道。
(又可以跟大家一起旅行了……)
艾絲緹忍不住心情一陣激動。
“好——!‘勇氣十足在心團’出發!”
凱洛開心地舉起手臂叫道。
“等一下!那算什麽名字啊!這樣不好,應該取個講出來響亮好聽的名字才行。”
一聽見凱洛叫出公會的名字,艾絲緹就忍不住抗議,她想了一下開口道:
“……叫‘勇敢宵星’如何?夜空中最閃亮的一顆星……”
“最閃亮的星星啊,聽起來真帥!”
“嗯,我喜歡,就決定用這個名字啦!”
尤利也點頭同意。
“就這麽決定!那重來一次……‘勇敢宵星’出發!我們從特裏港搭船到迪斯艾爾大陸去!”
汪!拉培德大聲回答凱洛。
§
前往特裏港的途中,艾絲緹一行人經過新興都市赫利歐德。走進城裏,他們發現街上的人影比以前少了很多,隻有少許的商人和旅者走在路上。
“怎麽……感覺好冷清啊。”
艾絲緹看著周圍的景象疑惑地說。
“我去找人問問看!”
凱洛興衝衝地向前跑去。
“他真是衝勁十足呢。”
茱蒂絲笑著說。
能跟尤利一起創立公會一定讓凱洛很高興吧,艾絲緹在心裏這麽想。
一行人在城鎮入口稍作休息,不久後凱洛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不、不得了了!這座城市現在的代理執政官召集了很多人,說什麽隻要幫他工作就可以當上貴族。可是……離開這裏的人到現在連一個也沒有回來!”
“咦?這件事有點奇怪,‘貴族之地位僅賜予對帝國建立功績,且得到皇帝陛下信任者’。”
艾絲緹用朗讀般的語氣解釋道。
“什麽代理執政官?”
尤利問凱洛知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
“就是那個邱摩爾,之前我們在卡爾波克蘭見過的,那個講話方式很討厭的人。”
凱洛壓低聲音說道。
“邱摩爾……”
艾絲緹抬頭看向尤利的側臉。
尤利露出會意的表情。
“……既然這樣,我們在進旅店前先調查一下這件事吧,如果那家夥做了什麽蠢事,我們可得好好教訓他才行。”
他點頭道。
隻是沒有人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調查起才好。艾絲緹一行人隻能先在城內四處觀察。
來到廣場,一邊發出美麗光芒一邊運作的結界魔導器映入他們的眼簾。
(莉塔……現在應該已經找到新的愛爾泉源了吧)
艾絲緹想起剛和自己道別的莉塔,可以的話,她很希望莉塔能繼續跟自己一起旅行。
最後他們在廣場的另一側看見了“禁止進入”的牌子,一名騎士站在那裏,看來是在看守升降機的出入口。
“那後麵的地方看來很可疑。”
茱蒂絲指著牌子微笑道,看起來似乎有些樂在其中。尤利讓同伴們在原地稍候,自己走向騎士身前,開口道:
“不好意思,我們想到那邊去。”
“不行不行,這後麵是勞工們的營地,那裏很危險。”
騎士一臉恕難從命的表情,作勢要把尤利往後推。
“唔——勞工們的營地啊。”
尤利聳聳肩後便退了回來,凱洛低聲說“這太可疑了”。
就在此時,一名騎士從升降梯中走出來。
“喂,剛剛捉到的魔導士太粗暴了,把駐衛所那邊搞得一團亂!”
“是剛剛那家夥嗎?”
看守的騎士問道。
“是啊,又叫又鬧的……你過來一趟!”
“知道了。”
負責看守的騎士轉頭環顧四周,而後便快步走進升降梯,看來他似乎打算暫時離開自己的崗位。
“欸,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個魔導士該不會是……?”
凱洛緊張地咬著唇說。
“誰知道。”
尤利也用別具深意的眼神看向同伴們。
“總之我們趁現在進去吧。”
在茱蒂絲的建議下,艾絲緹等人火速搭上重新回來的升降梯前往下層。很幸運地,設施入口沒有任何人看守,理由很簡單。
“竟敢把我關在這種地方!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叫負責人給我過來~!”
怒吼聲連外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接著傳來的是騎士們的慘叫,還有各種東西倒地的聲音。
“這下連找人帶路都不必了。”
尤利哭笑不得地打開發出吵鬧聲的房間大門,艾絲緹透過門口朝房內看去,隻見地板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十幾個騎士——其中多半包括剛剛見過的那兩個——各種器物散落一地,還有背對他們站著的莉塔。
“太亂來了吧。”
莉塔還想繼續完成魔術的詠唱,尤利衝上前去從背後架住她。
“放、放開我!”
“冷靜點,
是我,尤利。”
“……尤利……?”
聽見尤利的聲音,莉塔驚訝地轉過頭來。
“你、你沒事吧?”
艾絲緹關心地出聲問她。
“啊!艾絲緹。”
莉塔不禁驚訝地瞪大眼睛。
一行人將興奮的莉塔帶回廣場,艾絲緹先確認過周圍沒有追兵的身影。
“冷靜下來了嗎?”
她看著莉塔的臉這麽問。
“嗯……”
天空從剛剛開始下起雨來,冰冷的雨水似乎讓血氣上衝的莉塔冷靜不少。
“我對這裏的魔導器有點好奇,所以才在出發調查之前先過來看。”
莉塔背向同伴們開始說道:
“結果我發現他們在夜裏偷偷把魔導器搬進勞工營地,而且那些騎士還強迫鎮上的人們幫他們工作。我原本想仔細調查下去,可是半途就被捉住了。”
“!”
同伴們麵麵相覷,莉塔的說法跟他們在街上探聽到的情報完全吻合。
“絕不能容許這種事!”
艾絲緹生氣地說,莉塔點點頭。
“……那是兵裝魔導器,他們是在為戰爭做準備。”
莉塔說道。
“難道……他們還想再進攻丹格雷斯特!?”
凱洛臉色一變,他實在不想再看到自己和唐的故鄉受到傷害。
“可是為什麽?不是已經締結友好協定了嗎?”
艾絲緹說出心中的疑問。
“一定是邱摩爾的主意,跟公會之間的約定在他眼裏大概連屁都不如。”
尤利不屑地說。
艾絲緹一行人決定先救出勞工營地裏的人們,正當他們互相討論的時候。
“快躲起來……!”
莉塔突然拉著艾絲緹等人躲進魔導器的背後,隨後有兩道人影徒步穿過廣場,其中一個是邱摩爾,另一人則是個身穿筆挺禮服的男子,男子有著兩道稀薄的眉毛,頭發邋遢地垂在前額。兩人似乎打算搭上升降梯,但身穿禮服的男子卻在升降梯前停下腳步。
“哦,我的主人,我們真的不必到可戈爾沙漠去嗎?”
“哼,根本不必理會亞雷克西的命令,我很快就會靠這些錢跟武器得到一切。”
邱摩爾冷哼一聲,將手放上自己的長發。
“到時候主人可得好好表揚me手下的‘海凶之爪’唷。”
“我知道,葉格。”
“主人會用me賣的武器攻擊聯盟對吧!”
名叫葉格的男子開心地提高音量,然而邱摩爾卻顯得有些不悅。
“哼,我才不把聯盟放在眼裏,我可是有朝一日會當上騎士團長的人啊?亞雷克西那笨蛋竟然叫我監視聯盟,這樣就算了,竟然還弄了個友好協定?”
“yeah,ofcourse!”
葉格按下升降梯的按鈕,兩人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升降梯中。
艾絲緹等人隨即展開行動。
勞工營地就位在莉塔先前待過的駐衛所後方,散布各處帳篷裏不時飄出炊煙,可以想見這裏的工人連三餐也得自行打理。
許多看起來像是當地居民的人正忙著搬運沉重的木箱,這些人有男有女,每個人的臉色都很糟糕,看起來都隨時可能不支倒地,看來他們在這裏連好好休息的機會都沒有。
“唉呀?那不是剛剛那些人嗎?”
茱蒂絲停下腳步,和其他人一起躲進帳篷的陰影裏。
“還有紅眼睛那一夥人……!”
艾絲緹低聲說。
他們發現葉格正在對一群黑衣男子下達某些指令。
“看來邱摩爾是紅眼那夥人的新雇主。”
尤利雙手抱著胸說道。
“不準偷懶,給我好好工作!你這賤民!”
邱摩爾高得刺耳的嗓音傳來,一名工人突然手捧胸口痛苦地跌倒在地。
“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們,快給我去工作!工作啊!”
當邱摩爾的聲音拉到最高點的同時,一塊石頭正中他的額頭,丟出石頭的人正是尤利。
“誰、是誰!”
一看見從暗處走出來的人影,邱摩爾臉色立刻一變。
“尤利·羅威!還有公、公主殿下……”
艾絲緹上前道:
“像你這種人沒有資格冠上騎士的稱號!靠武力展現帝國的威信是不對的,我要你立刻釋放被你欺騙的這群人!”
聽見艾絲緹毫不留情的斥責,邱摩爾臉上反而露出輕視的笑容。
“看來該是讓不懂世事的公主殿下消失的時候了——隻懂得空談理想的人我看了就討厭!”
然後邱摩爾叫道:
“葉格!給我動手!”
他對葉格打出信號。
“是,我的主人。”
葉格一點頭,紅眼男子們紛紛阻擋在艾絲緹等人身前。
“大家快離開!”
艾絲緹對居民們叫道,同時在已經舉起長槍的茱蒂絲身旁拔出長劍。尤利迅速出手,很快就有兩、三個人倒在他的劍下。
就在此時,一名騎士跑了過來。
“邱摩爾大人!弗林隊來了!說是要調查下麵……我們攔不住他們!”
(弗林來了!?)
艾絲緹鬆了口氣,這樣一來居民們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那個不要臉的庶民區家夥!”
邱摩爾咒罵道。
“葛秀、朵樂娃。”
葉格呼喚起部下的名字。
“是,葉格大人。”
“總算輪到我們出場了~”
兩個少女出現在葉格麵前,其中一個有著一頭紅發,另一人的頭發則是黃綠色。
“這種情況下還是逃走比較好,ok?”
葉格說話的同時,四周突然冒出煙幕,當煙幕消散時,葉格一夥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就連邱摩爾也不見蹤影。
“到此為止了,全都不準動!”
弗林和他手下的騎士們到此時才現身在勞工營地。
“哦,來得正好,這裏就交給你處理了。”
尤利笑道。
艾絲緹等人決定去追趁亂逃走的邱摩爾,一行人同時朝升降梯跑去——背後傳來弗林不知喊叫什麽的聲音——但他們隻管加快腳步。
“……找不到……”
艾絲緹不甘地說,肩膀隨著喘氣上下移動。
他們一路追到托爾比奇亞大陸中央的森林地帶,卻始終沒能發現邱摩爾的行蹤。
“我們再往深處追吧。”
艾絲緹還想繼續往前進,茱蒂絲卻開口道:
“我還以為這次旅行的目的是去見飛洛……原來‘勇敢宵星’是個隨你高興怎麽差遣都行的公會?”
艾絲緹猛然醒覺。
“……對、對不起。”
艾絲緹道歉,莉塔忍不住插嘴道:
“等等,飛洛是什麽?‘勇敢宵星’?解釋一下好嗎?”
“是啊是啊,是應該解釋一下。”
背後突然傳來說話聲,凱洛回頭看去。
“雷文?”
他驚訝地叫道。
“你來幹嘛?”
莉塔狠瞪雷文一眼。
“都是因為你們太愛亂跑,害大叔也得跟著跑到這種地方來啊。”
雷文用受害者般的眼神注視著尤利他們。
“嘿,我們先到特裏港去歇腳吧,大叔肚子餓了……”
咕嚕嚕嚕——
和煦的陽光下,雷文的肚子不爭氣地響個
不停。
§
港都卡普瓦·特裏看起來已經恢複往日的繁華,旅店也變得比以前熱鬧許多。
一行人來到餐廳用餐,雷文一麵大快朵頤海鮮大餐,一麵聽艾絲緹等人解釋事情經過,同時也向眾人說明自己的狀況,原來雷文是在唐的命令下前來監視艾絲緹。
“原來如此,身為下任皇帝候選人的帝國公主在外頭到處亂跑,聯盟知道後,自然不能放著不管是吧。”
尤利點點頭,他正從自己的盤子裏分出一部分餐點給拉培德。
“至於你們則是打算追飛洛到可戈爾沙漠去是吧。”
雷文抬起頭對眾人確認道。
“是的,我想知道飛洛話中的真正含義……”
艾絲緹說道。
“也好,既然是到迪斯艾爾大陸去,對我來說也是剛好。”
雷文邊把沾在手指上的醬料舔幹淨邊說。
“為什麽呢?”
茱蒂絲微笑著問。
“我還得到諾得波裏卡去幫唐辦事,有一封信得交給貝琉絲。”
“哇,是大人物呢!貝琉絲是統治諾得波裏卡的鬥技場公會領袖!”
凱洛一聽見貝琉絲的名字便興奮地無法自已。
“對了,這封信的內容是跟襲擊丹格雷斯特的怪物有關。你們不是在追那個叫做飛洛的家夥嗎?貝琉絲應該知道關於那個怪物的事。”
尤利與艾絲緹望向彼此。
“看來我們也得去見那個叫貝琉絲的一麵啦。”
“是啊。”
艾絲緹點點頭,雷文滿麵笑容地說:
“就是這麽一回事,記得把大叔我一起帶上啊。”
隔天一早,莉塔在旅店中醒來。
“我們要搭船去對不對?”
她這麽問艾絲緹,艾絲緹沒有回答,反而說:
“我們又可以一起旅行了!我好高興。”
說完緊緊握住莉塔的手,莉塔一如過去般地別過頭,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
“是、是嗎……我隻是順道去調查愛爾泉源而已……沒什麽……”
(莉塔……謝謝你)
艾絲緹露出微笑。
走在海岸旁的街道上,四周陽光普照,耳邊全是海潮和海鳥的叫聲。艾絲緹一行人朝港口走去,途中正巧遇上帶著數名隨從的尤提爾。
“大家好,我們又見麵了呢。”
尤提爾正忙著處理和唐締結友好協定的相關事宜。
“事情順利嗎?”
“這個嘛……老實說算不上順利。”
我想也是,雷文撫著下巴這麽說。
“因為海克力士這大家夥的關係,聯盟最近又興起了反帝國的風潮。”
“帝國方麵也因為這件事開始懷疑友好協定的必要性,畢竟擁有騎士團指揮權的人隻有皇帝一個。”
尤提爾無奈地說。
“那還不簡單,你當上皇帝就好啦。”
尤利不以為然地說完,尤提爾卻搖了搖頭。
“……很遺憾……我現在沒辦法繼承帝位,要繼承帝位就必須得到帝國的至寶‘宙之戒典’,但宙之戒典在十年前的人魔戰爭中就下落不明……”
“唔——原來下任皇帝一直無法決定的背後原因就是這個啊。”
雷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頭道,尤提爾表示接下來他要到赫利歐德去,然後便和艾絲緹等人道別。
來到碼頭,艾絲緹遇上一位似曾相識的女性,她一看見尤利便說道:
“哎呀!你不是尤利·羅威嗎?”
說完朝尤利他們走了過來。
(這個人……就是在迪頓要塞指引我們往哈露爾捷徑的人——!)
艾絲緹想了起來,雙眼望向這位女性美麗的紅色頭發。她之所以知道尤利的名字,原因多半是出自先前的通緝令。
“哇,這個人是‘幸福市場’的考芙曼社長!”
凱洛緊張得整張臉僵硬起來。
“欸,我這裏有件非常適合你的工作。”
一聽見考芙曼對尤利這麽說,凱洛顧不得緊張,跳上前說道:
“尤、尤利是‘勇敢宵星’公會的人,而且我們正要到諾得波裏卡去。”
“哎呀,那我們來談談生意吧!其實我想拜托你們當船上的保鏢。”
另外附送一個禮物。考芙曼笑著說:
“如果能平安到達諾得波裏卡,這艘船連同專屬駕駛員就是你們的。當然這隻是艘破船就是了。”
“咦?真、真的嗎!?”
凱洛大吃一驚,視線在碼頭邊的船和考芙曼臉上不停來回,然後用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同伴們。這艘船的確舊了一點,但對他們而言卻是不可多得的交通工具,雖然擔心魚人的問題,但尤利等人最後欣然接受了這份工作。
§
菲爾提亞號在平靜的海麵上不斷前進。
這艘船的專屬駕駛員是一位叫做德永的年輕男子,此人的駕船技術十分高超,這段航程一路平穩,魚人出沒的消息仿佛隻是個玩笑。
艾絲緹等人和考芙曼一起來到甲板上,在那裏享受海風的吹拂。
“這回真是幸運,看來應該趕得上。”
“是啊,差點就要輸給‘海凶之爪’了。”
考芙曼和她的貼身保鏢朝彼此點點頭。
“‘海凶之爪’啊……”
尤利喃喃地說,考芙曼撥動她的頭發。
“他們是專門買賣兵裝魔導器的公會。”
她說明道。
“啊,原來如此……”
莉塔正要說話,一陣強烈的衝擊突然傳來,船身開始劇烈搖晃。
“魚、魚人!?”
凱洛緊張地四處張望。
海麵忽然激起巨大的波浪,隨後一隻隻怪物陸續跳上甲板,一看之下果然是魚人。
“尤利,交給你了。”
考芙曼說道,尤利拔出長劍,其他同伴也散開到甲板各處,各自取出武器迎戰敵人。
魚人似乎習慣集體行動,這次來襲的魚人數量不少。這些魚人長得像是鯊魚,但卻有手有腳,還能夠使用武器。
眾人費了一番功夫才在滑溜的甲板上擊退所有怪物,躲在暗處目睹整場戰鬥的考芙曼邊拍手便從藏身處走出來。
“不愧是高手,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她如此稱讚尤利等人,眼鏡後的眼睛出現安心的神色。
考芙曼表示她還有工作的事要談,然後便和貼身保鏢一起消失在船艙裏。
雷文似乎還沒喘過氣來,肩膀不停上下移動。
“哈哈……‘勇敢宵星’竟然這樣虐待大叔,大叔我還有一堆像是找聖核之類的工作得做啊……”
“聖核?那是童話故事裏的東西吧?我以前也做過研究,結果理論根本無法證明它的存在。”
莉塔懷疑地說。
艾絲緹正和凱洛還有茱蒂絲一起清理甲板,突然間發現眼前的景物變得白蒙蒙一片,疑惑地抬起頭來。
“霧好像變濃了呢。”
茱蒂絲說道,此時霧已經濃到連海和天空都看不見了。
“怎麽會突然起霧呢……?”
就在艾絲緹驚疑不定的同時,一道朦朧的黑影出現在霧中,隨後菲爾提亞號遭受到比剛剛還要強烈的衝擊,看起來像是撞上了什麽東西。
“呀啊啊啊!”
莉塔和艾絲緹同時發出尖叫。
菲爾提亞號撞上的東西是一艘古老的船,不但桅杆早已腐朽,甲板上更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艘船
好像叫……艾西姆號。”
茱蒂絲探出頭去讀船身上的文字。
這時艾西姆號上的梯子突然降下,接上菲爾提亞號的甲板。
“唔哇,這是在請我們上船嗎……”
凱洛的聲音在發顫。
“不、不要說蠢話,快讓菲爾提亞號出發啦!”
莉塔大叫,但德永卻在此時發出慘叫聲。
“可是驅動魔導器沒有反應!”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艾絲緹等人麵麵相覷,尤利指著艾西姆號說道:
“問題也許出在……這家夥上。”
“要上去看看嗎?好像挺有趣的。”
茱蒂絲一臉充滿興趣的表情走近梯子。
尤利等人讓剛從船艙走出的考芙曼和德永留在船上,由他們進入艾西姆號內部一探究竟。
§
船艙內部比想象中還要陰暗,舉目所見的物品都陳舊不堪,而且依然沒有半個人影。
最深處外的房間掛著“船長室”的牌子,尤利等人走進房裏。房內的牆上掛著一麵大鏡子,此外還擺有書桌跟一個小茶幾。
“咿!”
凱洛發出不成聲的尖叫,他發現書桌上趴著一具已變成白骨的屍體。
尤利走近小桌子,視線被桌麵上攤開的書本吸引,看起來那是一本日記。
“‘艾蘇爾曆232年,布魯葉爾月13日’?”
“這是帝國成立之前的曆法呢。”
艾絲緹說道,也就是說這個日期距離今天已有一千年以上。
“‘船已在海上漂流四十又五天。水和食物早已斷絕,船員們一個個死於饑餓,但我不能就此逝去,我必須將澄明刻晶送到尤姆根……’”
艾絲緹朗讀出日記的內容。
“‘隻有蘊含驅魔之力的澄明刻晶才能解救那個城市,我把澄明刻晶收在那個紅色盒子裏,那是尤依芳給我的重要盒子。再不久就能見到她了,到時大家也能得救——’可是這個人最後還是在這裏過世了……”
艾絲緹吐出長長一口氣。
“澄明刻晶是什麽?”
尤利用詢問的眼神望向莉塔,她搖搖頭說“不知道”。
正仔細觀察那具白骨的茱蒂絲說道:
“這人懷裏看起來很重要的東西,該不會就是那個紅色盒子吧?”
邊說邊從屍體手中拿起盒子,此人多半直到斷氣前都把盒子緊緊抱在懷中,拿起的盒子上還掛著一條斷手。
“唔哇,茱蒂絲妹妹還真大膽啊。”
接過盒子的雷文嚇得直冒冷汗。
“我會被詛咒嗎?”
茱蒂絲微笑著用手緊握著盒子上的手骨。
雷文把手放上盒蓋,卻發現盒子上鎖無法打開。眾人在房內一陣搜索,卻始終找不到盒子的鑰匙。
(盒子裏一定裝著很重要的東西吧……)
想到這裏,艾絲緹開口道:
“那個……我想把澄明刻晶送到尤姆根去,能不能把這件事當成公會的工作呢?”
“唉呀?我們的公會又要為那孩子的突發奇想東奔西跑啦?”
茱蒂絲說道,莉塔一聽勃然大怒。
“等一下!你講話能不能好聽一點?不然我自己去找總行了吧!”
(莉塔……)
明知自己提出的是任性的要求,莉塔仍願意站在自己這邊,她的體諒讓艾絲緹感到非常感激。
“那我也一起去。”
“也算我一份吧。”
凱洛和尤利笑著說。
“謝、謝謝大家。”
眾人隨後便接到驅動魔導器已經恢複正常的通知。
§
接下來的航程十分順利,船隻不久便到達了諾得波裏卡港。
諾得波裏卡——別名鬥技場都市。美麗的煙火在夜空中飛散,整座城市洋溢著熱鬧氣氛。鬥技場由“戰士殿堂”公會負責營運,是居民們重要的遊憩場所。
“大家辛苦了。”
卸貨完畢後,考芙曼依約將菲爾提亞號留給尤利他們,之後便辭別眾人離開碼頭,說是還有工作要處理。
這時一名路過的瘦小男子突然叫道:
“啊,這、這不是考芙曼女士嗎,平、平常承蒙您照、照顧了。”
男子邊說邊畢恭畢敬地鞠躬,下垂的眉毛和隨時會滑落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十分文弱。考芙曼親切地回給他一聲招呼,之後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那是、誰啊……?”
看著那個身穿輕便工作短褲的男子,莉塔好奇地問雷文。
“他是‘遺構之門’的首領拉吉,他的公會專門幫忙帝國魔導士發掘遺跡。”
“啊,之前在阿斯皮歐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莉塔點點頭,原來那身打扮是發掘用的服裝。
拉吉再次對考芙曼的背影深深鞠躬,然後便匆匆離去。
“好啦,接下來要做啥?雷文還有工作要做吧?”
聽見尤利這麽說,雷文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信封,甩了甩信封說道:
“是啊,時候不早了,我去去就回。”
貝琉絲的私人房間就位在鬥技場中。
“我們也一起去吧,剛好可以打聽飛洛的事。”
雷文顯出有點遲疑的表情,但終究沒有叫大夥不要跟來。
鬥技場是座規模比想象中更大的建築物。眾人穿過夜間照常營業的櫃台,往建築物內部走去,發現有一處地方戒備特別森嚴,門前站著一名體格壯碩的巨漢。見到尤利六人一狗出現在這裏,男子神情訝異地問道:
“你們是誰?主人不見事先沒有預約的客人。”
“就算對方是唐·懷特荷斯的使者也一樣?”
雷文亮出信封,男子臉色一沉道:
“唐……請、請原諒我的失禮,我叫做納茲,目前擔任這個城市的代理首領,各位有什麽事可以由我負責。”
雷文說了聲抱歉,搖搖頭道:
“唐交代我要把這封信親手交到貝琉絲先生手上。”
“這樣啊……可是貝琉絲大人隻在新月的夜晚見客,能否勞駕各位到下一個新月的晚上再過來……”
自稱納茲的男人彎下巨體向眾人道歉,茱蒂絲作勢仰望天空。
“滿月才剛過,離下次新月還很久呢。”
她這麽說。
“嗯……下次再來吧。”
雷文莫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轉身帶眾人離開。
§
當天夜裏,艾絲緹遲遲無法入睡。她走出旅店,漫步到港口的碼頭邊,在閃耀的繁星與結界下,菲爾提亞號靜靜沉睡在夜色中。
艾絲緹在碼頭邊停下腳步,不一會便有個聲音從背後對她說話。
“想回城堡去了嗎?”
說話的人是尤利,艾絲緹搖搖頭。
“不……我隻是忘不了飛洛對我說的那些話——帶來災禍的世界之毒,必須清除……”
“世界之毒啊——”
尤利輕笑道:
“這世上的確是有這樣的家夥。”
艾絲緹一時猜不透尤利的意思。
“但至少在我看來,你一點都不像是毒素。”
“尤利是在鼓勵我嗎?”
“隻是說出心裏的話而已。”
尤利假裝生氣地說,艾絲緹忍不住笑了出來。
“嗬嗬,我覺得有精神多了。”
艾絲緹望向天空。
“啊……”
最閃亮的一顆星映入眼簾。
“尤利,你看那個,那就是勇敢宵
星……閃亮的明星。”
“夜空中發出最耀眼光芒的一顆星啊……”
尤利和艾絲緹並肩仰望勇敢宵星,美麗而耀眼的光芒明顯有別於其他的星星。
“那顆星有一個古老的傳說。”
艾絲緹開始述說道:
“古時候曾經發生過一場讓世界瀕臨毀滅的災禍,人們勇敢對抗災禍,因此付出了無數條生命。當所有人都已倒下,再也無力對抗災禍的時候,有一對兄妹現身了。那對兄妹同心協力迎戰災禍,最後拯救了世界。妹妹被人們稱呼為滿月之子,在大戰結束後留在大地;哥哥被人們稱為勇敢宵星,在空中守護這個世界。”
故事說完,艾絲緹看向尤利。
“原來我們的公會取了個不得了的名字啊。”
“努力讓我們的公會變成不輸給那顆閃亮星星的偉大公會吧。”
艾絲緹微笑著說。
“是啊……下次得把這個故事說給凱洛聽才行。”
尤利點點頭,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有說下去。
“我先回去了,你也在莉塔開始擔心之前回去吧。”
說完尤利便緩步離開碼頭。
艾絲緹目送尤利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然後她再度仰望天空,決定暫時讓自己忘記飛洛說的那些話。
§
由於距離新月還有一段時間,尤利等人決定先前往可戈爾沙漠收集情報。當他們走出旅店,一名男子前來向他們攀談。
“那個,請問各位是跟考芙曼社長一起來的公會嗎?”
男子原來是昨晚見過的“遺構之門”首領拉吉。
“我們是‘勇敢宵星’公會!”
凱洛抓緊機會替自己的公會宣傳。
“那、那個,在下有件事想要拜托各位……”
拉吉用非常認真的語氣對尤利等人說道。
“什麽事啊?”
“這、這裏不太方便說話……請、請各位到鬥技場來,我們在那裏談。”
看來是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談論的話題,尤利等人決定隨拉吉走一趟看看。
鬥技場裏從一大早就聚集了許多戰士,大部分戰士正忙著保養他們的武器,其中也有在通道上練習揮劍的危險人物存在。
拉吉把尤利等人帶到一個偏僻角落,把原本就稍嫌中氣不足的聲音壓得更低:
“……在、在下其實是想請各位打倒一個試圖強占‘戰士殿堂’的人。”
他這麽說道。
“咦?怎麽不是‘遺構之門’哩?你幹嘛管其他公會的事啊?”
莉塔用訝異的眼神看向拉吉,他慌忙道:
“‘戰士殿堂’一向委托我們調查鬥技場的遺跡,要、要是其他人接管‘戰士殿堂’,把、把我們趕出這個城市的話,那就太對不起始祖隸長了。”
拉吉結結巴巴地說明。
“始祖隸長是什麽?”
凱洛問道。
“是建立這個城市的古老部族,據說我們公會跟這城市的淵源就是來自始……始祖隸長。”
隨後,拉吉表示想請尤利等人打倒這個鬥技場的冠軍,此人自從參加大會後便連戰連勝,成了貝琉絲身邊的紅人。
“那、那個男的背後有‘海凶之爪’在撐腰,他們打斷把鬥技場當成資金來源,好、好達成他們強占公會的目的……!”
說到激動處,拉吉劇烈地咳嗽起來。
“聽起來很像是邱摩爾這家夥出的主意……他跟‘海凶之爪’早有勾結。”
尤利緊咬嘴唇,艾絲緹緊握雙拳高聲道:
“無論如何都得阻止這件事發生!”
茱蒂絲用冷淡的眼神望向艾絲緹。
“你真正想做的事到底是什麽?飛洛的事怎麽辦?”
“真正想做的事……”
艾絲緹被茱蒂絲的話戳到痛處,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她把視線放在懷中的紅色盒子,整個人陷入沉思。
§
“來了來了~新麵孔登場~!!”
觀眾們的熱烈歡呼聲響徹雲霄,每當有新的挑戰者登上圓形的擂台,現場總是會陷入一陣狂熱。
“勇敢宵星”最後還是決定接受拉吉的委托,尤利已經完成報名出場的手續,艾絲緹等人則在觀眾席上觀戰。
“贏得很順利呢!終於要跟冠軍一決勝負了!”
凱洛露出自豪的笑容,真不愧是尤利,麵對一個個武藝高強的對手,他依然能輕而易舉地一路過關斬將。
“重頭戲來了!為大家介紹‘勇敢宵星’代表尤利的對手!”
宣布決賽開始的廣播聲在場中響起,艾絲緹忍不住緊張起來。不知對手會是什麽樣的強者,從拉吉的語氣看來,這個對手的實力似乎非常了得。
“俊俏的臉孔加上銳利的眼神!弗~~林·西~~佛!”
“咦?”
“什麽!?”
廣播的內容讓艾絲緹等人大吃一驚,隨後弗林果真現身在擂台上。
(怎麽一回事!?)
尤利和弗林表情驚愕地在擂台上對峙。
鍾聲響起,兩人劍對劍開始拚鬥起來。因為距離的關係,艾絲緹他們無法聽見兩人的聲音,但他們似乎正一麵假裝比武一麵討論著什麽事情。
“等一下,那算什麽?騎士團的隊長怎麽可以跑來這裏當冠軍?太奇怪了!”
莉塔毫不客氣地推開擋在前麵的觀眾往前走,艾絲緹等人也連忙跟上。
就在此時,通往擂台的厚重大門開啟,從門裏湧出一群怪物。
“咿呀——這是怎麽回事?”
跳上擂台的雷文嚇得忍不住後退,但其他同伴依然先後跳上擂台。
弗林注意到艾絲緹的身影。
“艾絲泰莉莎殿下!”
他立刻放下尤利朝艾絲緹跑去。
“這些是為了表演而抓來的怪物!殿下快逃!”
“等一下,現在到底是是麽情形啊!”
莉塔瞪了隨後跑來的尤利一眼。
“……看來我們中計了。”
尤利正想征求弗林同意,但弗林急著去對部下發布討伐怪物的命令,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觀眾席立刻陷入混亂,人人爭先恐後地逃離鬥技場。
艾絲緹用單手拔出武器,一手抱著紅色盒子將來襲的怪物一一斬殺。然而他們雖然奮勇殺敵,怪物卻像無窮無盡似地不斷湧出。
“情況不妙啊。”
雷文垂下手中弓箭,忍不住高聲地抱怨著。
“不要隻顧說話,隻管動手!”
莉塔怒斥雷文,然後開始詠唱咒文,就在莉塔發動魔術的瞬間,艾絲緹手中的紅色盒子突然開始閃閃發光。
現場掀起強烈的爆炸,有好幾隻怪物瞬間被燒成飛灰,爆炸的威力強大到甚至在擂台上炸出一個大洞。
“咦?怎麽了?”
“是這個盒子……?”
艾絲緹把剛剛發出強光的盒子拿到眼前細看。
“!?”
忽然間有個人衝出來一把搶過盒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之夭夭。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搶走盒子的人竟然是拉吉。
“那家夥!”
幾乎在莉塔發出喊聲的同時,茱蒂絲和拉培德已追了上去。
當忙於對付怪物的尤利終於發現到異狀的時候。
“太慢了!茱蒂絲跟小狗先追過去了。”
莉塔對尤利說道,一行人將鬥技場的事交給弗林,向拉吉逃走的方向奔去。
§
一行人在諾
得波裏卡的入口附近發現了茱蒂絲。
“拉吉已經逃到城外,拉培德還在追他。”
茱蒂絲說道,一隻手指向拉培德離去的方向。
“可是那個看起來很老實的拉吉竟然會……”
凱洛不解地歪著頭。
“還有,他叫我們打倒冠軍這件事,也許‘遺構之門’根本從頭到尾隻是個幌子……”
雷文撫著下巴說道。
“澄明刻晶到底是什麽?”
艾絲緹說出心中的疑問,莉塔搖頭道:
“誰知道,我隻知道那個盒子讓我的魔術失控。我們快去追那家夥吧!”
莉塔把手伸向剛剛曾經失去控製的武醒魔導器。
“啊,拉培德!”
凱洛一聲歡呼,拉培德回到眾人身邊,嘴裏還銜著一樣東西。
“欸,這個。”
茱蒂絲拿起拉培德嘴裏的布片給同伴們看,那是拉吉身上工作服的碎片。
“拜托你帶路囉,拉培德。”
“嗚嗯~”
拉培德這麽回答茱蒂絲。
拉培德從諾得波裏卡一路往西行,途中不時回頭等候疲憊的艾絲緹他們,然後又繼續前進。最後眾人來到一個開口在山體上的昏暗洞窟前——人們把這個洞窟叫做“卡度斯的喉嚨”——拉培德帶頭進入洞中。
“沒看到人啊……”
莉塔利用洞中礦物發出的微弱光亮四處察看。
“難道他穿過山洞逃到山的另一邊去了?”
雷文轉頭說。
“汪!”
這時拉培德突然飛奔而出,轉瞬間便咬住一名躲在岩石背後的男子,把他拖了出來。
“哇啊啊啊……放、放開我!”
拉吉拚命掙紮,但很快就發現掙紮也沒有用。
“沒沒沒、沒辦法了。”
拉吉做出一個手勢,隨即就有幾名紅眼男子現身在周圍。
“‘海凶之爪’!?”
艾絲緹發出驚呼。
“原來‘遺構之門’跟‘海凶之爪’有勾結啊。”
尤利邊說邊握上劍柄。
“就是那些家夥假借幫忙的名義把研究所的東西偷運出去是吧……不可原諒!”
莉塔怒氣衝衝地瞪向拉吉和紅眼男子們。
紅眼男子無聲無息地發動攻擊,眾人被迫在狹小的洞窟內戰鬥,但他們仍是三兩下就把敵人全部打倒在地,隻是拉吉卻也在這段時間裏逃得無影無蹤。
“拉培德,找得到他吧?”
“汪嗚!”
尤利話一出口,拉培德立刻像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一行人在洞窟中不斷前進,不知過了多久,拉吉被拉培德緊緊咬住的身影出現在艾絲緹他們眼前。拉吉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咬的破破爛爛。
“吼!”
“咿……!救救我、救救我!”
拉吉終於從拉培德的利齒下逃開,連滾帶爬地想繼續逃走。拉培德正要追上,突然間眼前噴發出強烈的光芒,拉吉周圍也出現同樣的現象,頓時讓他無路可逃,神秘的光芒讓周圍像是淹沒在會發光的一片海洋中。
“愛爾……?”
艾絲緹驚訝地說,高濃度的愛爾讓莉塔也大吃一驚。
“跟凱布·莫克大森林的時候一樣!這裏也是愛爾泉源嗎?”
這時地麵突然開始劇烈搖晃。
“啊——!?”
“那是……!?”
眼前景象讓同伴們忍不住發出驚呼,一隻巨大的怪物緩緩降落到愛爾形成的海洋中。怪物發出尖銳的咆哮,同時展開雙翼,周圍的愛爾逐漸被吸進怪物體內,不一會兒周圍便回複到原本的陰暗。
“怪物吃了愛爾……?”
莉塔目瞪口呆地注視怪物,當愛爾全部消失之後,怪物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般展翅起飛,很快便消失無蹤。
“……這隻怪物的能力也是利索馬他公式嗎?”
莉塔喃喃地說。
“啊,拉吉逃走了!”
直到艾絲緹如此叫道,同伴們才回過神來,繼續朝洞窟深處追去。
拉吉在一處石壁被追上,他似乎非常畏懼不斷發出低吼的拉培德,嚇得把紅色盒子都落在腳下,拉培德強而有力的尾巴立刻把盒子甩向艾絲緹他們。
“幹得好,拉培德,遊戲到此為止啦。”
尤利笑著撿起盒子,拉吉咬牙切齒地說:
“嘿、到到到、到這個地步……就讓你們見識me的真正實力……!”
砰地一聲,站在那裏的人突然變成了葉格。
“不會吧……!”
凱洛嚇得倒退三步,艾絲緹也非常意外。
“這是怎麽一回事?你易容成拉吉……?”
“哦——好可怕~,me可不想要變得跟拉寇一樣。”
葉格滿臉恐懼地縮起身子。
“拉寇……?拉寇怎麽了?”
“拉寇的屍體不久之前在丹格雷斯特的河裏被人找到囉。”
“!”
艾絲緹和同伴們麵麵相覷,隻有尤利麵不改色地聽著葉格說話。
“拉寇……死了……?為什麽?”
艾絲緹難以置信地追問道。
“這me不能說。”
“……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艾絲緹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尤利。
“……”
尤利一句話也沒說。
葉格獰笑一聲,用手撥動他油膩膩的頭發。
“yeah,我們下次見啦!seeyouime!”
然後便一溜煙逃走了。
§
葉格逃跑的速度奇快,突然間洞窟來到了盡頭,艾絲緹等人已看不到葉格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熾熱的陽光和一望無際的滾滾黃沙。
“可戈爾沙漠!”
茱蒂絲喃喃地說,他們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跨越了整座山脈。
麵對迎麵吹來的熱風,同伴們一時之間全都說不出話來,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艾絲緹:
“我還是想去跟飛洛見麵……”
“等一下,你真的知道狀況嗎?這裏是沙漠哦?會死哦?你太小看沙漠了吧?”
莉塔連珠炮似地說,茱蒂絲冷靜地說道:
“山麓地帶和沙漠中央之間有個綠洲都市。”
“你在說什麽啊。”
“以前跟一個叫鮑爾的朋友一起去過,那是個離水源很近的好地方。”
茱蒂絲臉上始終保持微笑,莉塔用手擦了擦發燙的臉頰說道:
“水源?……好吧,我們先到那裏去。”
說完便在滾燙的黃沙上邁開步伐。
茱蒂絲說這座綠洲都市名叫門泰克,雖然建立在黃沙上,確是座水源豐富的城市。
為了讓幹渴的喉嚨早些得到滋潤,凱洛和雷文連一句怨言也沒說,默默地在沙漠中不斷前進。
當他們來到椰影搖曳的門泰克,時間正值最炎熱的午後,讓人意外的是,街道上到處可以看見騎士的身影,其中還有些騎士背對街道站著,視線正對著商店和民宅。在艾絲緹眼裏看來,這些騎士與其說是在守衛,看起來更像是在監視著什麽。
(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麽居民……)
艾絲緹等人決定找間旅店住上一晚。
(得趁現在說才行……!)
當來到旅店前麵,艾絲緹終於下定決心。
“凱洛,請收下這個。”
艾絲緹拿出自己的胸針。
“怎麽了艾絲緹?突然……這是
?”
凱洛嚇了一跳,視線不停在胸針和艾絲緹的臉之間來回,同伴們也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胸針被雕刻成粉紅色的花朵形狀,垂下的花朵上鑲嵌著寶石。這個胸針是艾絲緹母親留下的遺物,艾絲緹從出發旅行那天起便一直隨身帶著它。
“這是工作的報酬,我想應該可以賣到很高的價錢,這一路來謝謝大家了。”
“咦?艾絲緹你在說什麽?委托還沒……”
“我要在這裏跟大家道別,畢竟跟飛洛見麵是我個人的願望。”
“你打算一個人去……?”
尤利問道,艾絲緹點點頭。
“不能再讓大家因為我的任性而受苦——我一直在想,大家都在尋找自己應該做的事,都在為自己想做的事而努力,但我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我想我也必須去尋找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還有自己應當去做的事。所以我想達成這次旅行的目的,畢竟這是由我主動開始的旅行,我得親手幫它畫上句點。”
這番話是艾絲緹一麵走過滾滾黃沙一麵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要是沒有一股腦全部說出口,艾絲緹擔心自己的心又會猶豫不決。
“仗義行事,不義者受罰。”
尤利突然說出“勇敢宵星”的戒律,茱蒂絲微笑道:
“不管怎麽想,讓艾絲緹一個人到沙漠中央去都是不義之舉呢。”
“我可沒那個膽量去違反戒律啊,對吧凱洛。”
“嗯!”
尤利和凱洛朝彼此不停點頭。
“哎呀哎呀,看來大叔我也得參一腳啦。”
雷文也附和道。
(大家……!)
一直沒說話的莉塔歎了口氣道:
“……好吧,沙漠中央是吧,我也去就是了。”
“莉塔……”
艾絲緹感到臉頰發燙,心中流進一股暖流,有同伴在自己身邊真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給大家添麻煩了……”
艾絲緹滿懷謝意地對同伴們深深鞠躬。
§
“歡迎來到水與黃沙的城市門泰克。”
一走進旅店,站在櫃台的旅店主人便親切地向眾人打招呼。然而眾人發現有個騎士就站在旅店主人身邊,像是在監視主人和客人之間的一舉一動。
“這個騎士……在做什麽?”
“好奇怪的氣氛。”
凱洛和莉塔悄聲說。由於在大廳裏很難說話,他們隻好趕緊躲進房間裏。
直到隔天他們才得知這些騎士的秘密,或許是因為時間還早,騎士還沒有到旅店來,旅店主人壓低聲音告訴他們:
“……他們是在監視,好讓這裏的居民不能隨便跟外來的人說話。沒有人知道理由是什麽,隻知道這是執政官的命令,現在除了像我這種商人之外,所有人都禁止外出。”
“這裏的執政官也在做壞事啊。”
凱洛小聲地說,尤利輕輕點頭。
“最近騎士團終於出手逮捕諾得波裏卡的貝琉絲了。”
主人繼續說道。
“帝國之所以派執政官來這個城市好像也是受到這件事的影響……聽說鬥技場的統領是人魔戰爭的幕後黑手。”
“貝琉絲……?”
茱蒂絲正想問個清楚,旅店的門突然打開,騎士走了進來。
“謝謝惠顧,如果各位要往沙漠去的話,這些東西給各位帶在身邊。”
主人用若無其事的表情拿出幾個水壺,分給尤利一行人每人一個。
“先去裝水吧,那裏剛好有個湖。”
雷文難得地率先邁開腳步,這時不知從哪裏傳來了小孩的聲音。
“怎麽了嗎……”
艾絲緹探頭朝巷子裏看去,隻見一對小兄妹正蹲在沙地上哭個不停,一旁有位中年女性正在安慰他們,幸運的是他們附近剛好沒有騎士團的人在。
中年女性注意到艾絲緹的視線,邊歎氣便對她說道:
“這對孩子的父母親被執政官帶上馬車,說是要去調查,結果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聽說他們好像是去調查一個叫做飛洛的家夥。”
“!”
艾絲緹心頭一震,但沒有再多說話,轉身離開現場。
“這裏的執政官到底有什麽企圖?”
“真搞不懂為什麽要禁止人們外出。”
尤利和茱蒂絲分別說道,同伴們頓時陷入沉思。
在看不到半點影子的沙漠上,艾絲緹一行人一麵抵抗酷熱一麵前進。
高溫讓他們變得昏昏沉沉,當耳邊傳來似曾相識的叫聲,他們剛開始還以為是幻覺。
艾絲緹猛然醒覺,轉頭環顧四周。
“剛剛那是飛洛的……?”
艾絲緹記得先前在丹格雷斯特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飛洛果然在沙漠裏!”
正在小口啜飲壺中清水的凱洛總算又恢複了精神。
“不過聲音還在很遠的地方,開來今天之內是到不了的。”
尤利舉目眺望疑似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隻手輕輕撫摸正辛苦地吐舌喘氣的拉培德。
當夕陽西下,他們決定在原地露宿。
夜晚的沙漠十分涼爽,眾人早就聽說沙漠裏日夜溫差很大,不過也沒有到一整個晚上都得生火取暖的程度。
夜半時分,艾絲緹獨自一個人去散步,在她手中還拿著昨天第一次讓同伴們看到的胸針。
(母親——)
忽然間身後傳來腳踩過沙地的沙沙聲。
“艾絲緹。”
“……啊,尤利。”
艾絲緹心想先前在諾得波裏卡也發生過同樣的情形。
(尤利也很喜歡散步呢……)
尤利注視正反射著星光的胸針。
“……你打算把它當成報酬給我們?”
他這麽問道。
“是的,這是我母親的遺物。”
艾絲緹回答。
“我一直以為自己很特殊,既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但原來尤利也是一直靠自己一個人在努力呢。”
“我的話還有庶民區的大家可以當靠山。”
尤利微笑道。
“我也是,城裏的人都很照顧我,可是當我寂寞的時候,我總是看這個胸針來思念母親,這樣可以幫我重新打起精神來。”
“既然這東西那麽重要,那就好好珍惜它,不要把它送給我們。”
艾絲緹搖搖頭,望向胸針的眼神透出寂寞神色。
“老實說,自從開始這段旅程之後,我幾乎完全忘了這個遺物。也許是因為有尤利還有大家在我身邊……我已經不再寂寞……我再也不需要這個胸針了……”
“……你想丟了它……?”
“我得跟舊的回憶道別才行,大家都不必依靠這種東西就能堅強地活下去,所以我也不能永遠依賴這種東西。”
“既然你不要,那就讓我替你保管吧。”
忽然間,尤利握住艾絲緹的手腕,把胸針收進自己手中,而後隨即放開艾絲緹的手。
“尤利……”
“總有一天你會需要它。當你想要重新審視自己,當你開始思考自己為何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到時候才來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是嗎……也許吧……”
艾絲緹感到有些不解,視線望向尤利手中的遺物,不知為何艾絲緹覺得它看起來變得有些陌生。
“那就請尤利暫時替我保管吧——也許當有一天遇到挫折的時候,我又會想要依賴它……”
沒問題。尤利點了點頭說道。
艾絲緹感到不必抬頭仰望,就能看見“勇敢宵星”就在自己眼前。隻要他在身邊,自己的心就能變得堅強,同時得到安寧。
“……謝謝你。”
艾絲緹小聲卻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