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菲在幸福感包圍中醒過來,那種感覺比平常更濃更深。盥洗完畢後,就笑咪咪地吃起侍女送來的早餐。


    不用說也知道,讓她心花怒放的原因,除了雷恩昨晚徹夜長聊之外,他還答應今天教她劍術。


    許久以前,她就懇求雷恩傳授功夫,但他始終不答應。由於昨晚發生襲擊事件,這才有機會得到雷恩的首肯。看來那個名叫塔兒瑪的少女侵入城內,也不算是件壞事!


    雪菲很想快快用完早餐,早一點去見心上人,但是她吃飯的速度顯然比別人慢很多,遲遲不見進展。由於飯量小,侍女為她準備的分量不多。然而,她總是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全部吃完。


    大約吃到一半時,雪菲自己都不耐煩起。於是乾脆不吃了。雪菲心想:『是被雷恩看到,他可能會不高興。不過,今天應該會允許我沒把飯吃完吧……』她不喜歡一個人孤零零地用膳,很希望雷恩陪在身旁,但雷恩幾乎每餐都去餐廳報到。雖然如此,用餐時間一到,雪菲還是期待雷恩會出現在餐桌前。


    她仍然很排斥麵對大眾。坦白說,她極不習慣別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很難敝開心胸與陌生人交談。或許是獨處的日子過得太久的緣故吧!但長此以往,就會一直無法擺脫自個兒用餐的處境,雪菲決定起勇氣!


    她看了剩餘的飯菜,歎了一口氣:『今天是做不到,明天可要加把勁才行!不能老是由侍女端飯菜過來,要不然與雷恩共進早餐,終歸隻是一場夢。』


    雖然動機有些不純,雪菲還是下定決心。


    她把餐具放回手推車,由上至下看了一下眼穿在身上的練功用服裝——白色短褲和自己的無袖襯衫。聽說這種裝束比較便於活動,我這麽穿可以嗎?


    『……大概沒問題吧!』


    可是,穿這麽單薄,覺得有點冷,而且,如此打扮去後院,也挺難為情的,她決定向雷恩借一件上衣,幸好事先已經得到他的允許。


    雪菲打開了雷恩的專用衣櫃,從一整排黑色衣服中選了一件皮外套(當然也是黑色)。她試穿一下,衣服的下擺竟蓋住自己的腳踝。那是可意料的,雷恩身高起過一百八十公分,而雪菲的身高大約隻有一百六十公分。


    她照了一下穿衣鏡,覺得自己不是在穿衣服,而是衣服套在身上。可是,穿上這件衣服時,卻有一種被雷恩環抱在懷中的感覺。這樣就夠了!雪菲拿起雷恩為自己準備的長劍,滿臉笑意地將門推開。


    「噢。」站在走廊上的葛沙拉姆輕聲叫道。他奉命保護公主,當雷恩不在時,由他在門口站崗。


    葛沙拉姆無摸滿是胡渣的下巴,上下打量雪菲。


    「……怎麽啦?有什麽不對勁嗎?」


    「啊!沒有,沒有。您穿著將軍的外套,讓我感到有些訝異,如此而已!」葛沙拉姆麵泛微笑,低頭行禮:「早!今天天氣不錯……對了,那把劍是?」


    「早!辛苦你!」雪菲謙恭地行禮後才回答:「雷恩答應我,從今天起,每天教我劍術。」


    與平常不同,雪菲回答得很爽快。最近,葛沙拉姆為了保護雪菲,經常出現在她的麵前,她也慢慢與這位老戰士熟識起來。


    丘特與葛沙拉姆是雷恩常派來保護雪菲的雙壁,她對他倆的依賴與日俱增。而且,幾乎不曾與父親交談過的雪菲,總能從葛沙拉姆身上感受父愛。


    「噢。雷恩要教您劍術,真叫人羨慕啊!我也很想向他學幾招!對了!外頭有些冷,練劍時,還是不要把外套脫掉!」


    「我不怕冷,是雷恩要我穿『便於活動的衣服』。」話音剛落,雪菲就渾身打哆嗦,她遮住嘴巴打了個噴嚏。


    頓時,她羞得兩頰通紅。


    葛沙拉姆一臉擔心地問:「真的不要緊嗎?還是不要硬撐。」


    「不……不要緊,我想,隻要賣力練習,身體就會發熱,再說我是雷恩的徒弟,怎麽可以不聽師傳的話。」


    「說得是……」葛沙拉姆露出柔和的眼神,勸道:「至少也要把前麵的扣子扣起來。」


    雪菲立即照做,老騎士以若無其事的口吻補充說:「公主,您很喜歡將軍,對不對?」


    麵對葛沙拉姆,雪菲可以很自在地點頭說:「是的。」


    雖然雪菲臉上又飛起一朵紅雲,但仍輕聲地說:「……我愛他。」


    葛沙拉姆揶揄地微笑,睜大眼睛盯著雪菲:「啊……這個嘛……該怎麽說呢?」


    他驚訝的表情慢慢轉為苦笑:「我感到非常光榮,我是新來的,您卻那麽坦白地告訴我這件事。可是——」


    葛沙拉姆看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說:「我的口風很緊,不會泄露出去。……但如果是正式公布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知道。」雪菲微笑地回答。


    她也知道自己笑得很寂寞。「我知道……你是雷恩信賴的人,我和他的事,你自然不會隨便告訴別人。」


    「承蒙您這麽說,我真是太光榮了。」葛沙拉姆的聲音中除了恭敬,還有感激,「公主既然這麽說,那就是了。我……我真的受到他信賴嗎?他不嫌我年老給我這個職務,我自己多才也有察覺,但從您身上得到證實,實在是太高興了。」


    「雷恩喜怒不形於色,所以不容易了解他心中的想法。」雪菲笑咪咪地說。


    顯然葛沙拉姆也喜歡雷恩,那是一種與自己不同的情怠,雪菲不禁也高興起來。


    雪菲覺得一下子拉近了與葛沙拉姆之間的距離。


    「可是,一看就知道,雷恩的確是深深地信賴你。」


    「嘿嘿嘿!」葛沙拉姆搔搔頭,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是愧不敢當,我不好好表現,可就要辜負將軍對我的期待了。」


    接著,他環視四周後問:「您有沒有向雷恩表白心意?」


    聽對方這麽一問,雪菲心情倏地低落下來。她雙眼低垂回道:「……唉,我曾經向他向白,問他是不是喜歡我?他卻說:『我目前還無法回答你。』」


    「啊!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是——」


    「不過,也無所謂!雷恩會這麽說有他的理由……那個理由他不能講。因此,我一點也不會感到痛苦。而且——」


    葛沙拉姆一臉困惑,雪菲不斷地說明,聲音愈來愈小,最後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過了一會兒,葛沙拉姆語氣溫和地問:「而且……怎樣?」


    都已經和葛沙拉姆聊到這兒,很難就此打住。於是,雪菲提起勇氣繼續說:「而且,我的想法會受到他心情的影響,看來好像有不對。」


    雪菲輕輕地按住胸口,略停片刻後又說:「不管雷恩對我的感覺如何,我都不會改變對他的想法……要是能讓他喜歡上我,我會非常非常高興的。」


    雪菲的聲音充滿力量,再次抬頭:「隻要能陪在他身旁,我就感到很幸福了。」


    雪菲覺得在別人麵前吐露出心事,真是害臊,但她還是強忍住,一口氣將話說完。


    「噢,我明白了。」葛沙拉姆莞爾一笑,微微行禮,「您說得沒錯。我是不知道將軍的情況,但至少我會支持公主,但願有一天,將軍能了解您的心意。」


    「謝謝。」雪菲噙著淚水,臉浮出一絲笑意。


    葛沙拉姆也回應她一個溫馨的笑容。


    * * * *


    「我騎馬到稍遠的地方逛逛,順便在馬上想些事情……」拉爾法話沒說完,就走向馬廏。


    他心想:『這一陣子政務比較繁忙,或許應該到街上走走轉換一下心情。難得今天有空,乾脆晚上就不回來。』


    雷恩也很想和拉爾法去,很不巧今天與公主有約。


    當雷恩往後院走時,莎兒翡和由


    梨正從宿舍出來,兩人還絮絮叨叨地聊個沒完。遠遠看去,莎兒翡顯得猶豫不決,由梨則似乎在給她打氣。


    在逐漸接近時,雷恩爽快地打了個招呼:「嗨!」


    當雷恩望向她們的時候,不知何故,莎兒翡卻「啊!」了一聲,臉立刻一路紅到脖子,隨即驚慌失措地舉起右拳敲打左肩肩頭,行薩威爾國特有的致敬禮。她的動作有生硬,像吊著線的木偶般不自然。


    旁邊的由梨也敷衍地摸仿起莎兒翡敬禮,狀似愉快地瞧了她一眼。


    『唉!這種年紀的少女,好像看到什麽都會發笑。』


    「你你們在聊人麽,聊得那麽起勁?有什麽好笑的事嗎?」雷恩主動開口問。


    不出所料,由梨立即回答:「嘻嘻,這種事要說也說不清,不如長話短說——」


    「哎呀!」莎兒翡大吃一驚,表情僵硬起來,她瞬間發出怪聲,兩手也猛烈左右擺動,急得眼淚快掉下來。


    「怎麽啦?莎兒翡,你是不是吃錯藥了?由梨,你要長短說什麽?」


    「沒什麽啦!」莎兒翡收回雙手,撫摸梳理得非常整齊的烏黑秀發,「我們方才在聊即將到來的決戰……嘿嘿嘿!」


    她的眼睛不敢注視雷恩,雷恩覺得莎兒翡的回答,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可是,他也不想追間,迅速向前邁開大步:「快樂比什麽都重要,我先走一步了!」


    「啊!請問……」


    由於被叫住,雷恩回過頭去,隻見莎兒翡捂住嘴巴,露出驚訝的表情,同時將眼睛垂下來,「不是……這個嘛……」


    「喏,就是現在!趁你把他叫住的當下,一口氣說出來吧!」由梨在旁邊鼓勵。


    現場中隻有雷恩一個人搞不清情況,「什麽跟什麽?難道想預支薪水?如果生活過不去,借錢給你倒是無所謂,我不會逼你出賣肉體還錢,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不……不是這樣,先前預支的薪水,我幾乎都還沒用到。我……這個……」


    雷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歪著頭看了莎兒翡一眼。她卻宛如遇上殺父仇人般直視雷恩:「先父曾經說過,在這種情況下,一定要說清楚。」


    「……啊?」


    「我——」莎兒翡的臉蛋比方才更紅,她嘴唇發抖,似乎有話要說卻沒開口,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目飽含熱淚。最後,她以手捂住麵當場跪下來。


    「哎呀!不行,要是能輕易說出口,我就不必憋得那麽辛苦了。」莎兒翡整個情緒爆發出來,反覆地喃喃自語:「不行,不行!」


    雷恩不曉得她為什麽那麽激動?而由梨則輕撫她的背部,不斷說些安慰的話,並且以「都是你害的」的眼睛瞪著雷恩。不僅如此,由梨還喃喃抱怨:「都是將軍你不對,害她哭得那麽傷心。」


    雷恩暗道:『幹我什麽屁事!』不過,他也不是猜不到,丘特多少曾跟他提過。


    「莎兒翡,難不成你第一次殺人心情低落,到現在還沒恢複過來嗎?我和公主約好要教她劍術,要不畏一起來?雖然我不知道能不能讓你快活起來?」


    27及28日暫停,敬請見諒


    雷恩難得那麽親切地提出邀請,可是這兩名少女卻露出全身乏力的表情,尤其是由梨的眼神,好像在說:「你言個渾蛋!」


    「不想學就算了!」雷恩繃著臉又邁出腳步。


    莎兒翡突然迅速站起來,「我可以跟你學劍嗎?」


    「你改變主意了?」


    「是的……」


    「嗯,那就隨我一起去吧!」


    「好呀!」莎兒翡心情倏地愉快起來,抖擻精神地點頭。


    兩人說定,準備前往與公主會麵時,突然傳來高亢的聲音:「將軍!」


    眾人回頭一瞧,隻見滿頭金發的賽諾雅朝他們跑過來。


    「今天怎麽搞的?走到哪就遇到熟人!怎麽啦!又想跟我抱怨?」雷恩問道。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看到你,跟你打聲招呼也不行嗎?」賽諾雅一臉不高興地回答,當她看到莎兒翡她們,語氣就愈來愈尖酸:「你們要去幹什麽好事?」


    「喂!你說的是什麽話?你的語調充滿猜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今天與公主約好教她劍術。」


    雷恩一本正經地向賽諾雅說明,但她完全不認同,麵色嚴厲地瞪雷恩一眼:「那她們又是幹什麽?」


    雷恩沒好氣地回答:「我碰巧遇到她們,決定順便一起教,我們正要去後院。」


    「我是你的直屬副官,你不邀請我卻邀她們去,到底是怎麽回事?」


    雷恩懶得搭理她:「那你也一起去,這樣總可以了吧?」


    「我當然要去,我從來沒有跟將軍練過劍,怎麽能錯失這個好機會!」賽諾雅一時輕嗔薄怒,一時柔語淺笑。


    好雖然不曉得雷恩為什麽願意傳授劍法,但隻要是與作戰有關的事她都會喜歡。


    雷恩歎了一口氣:「女徒弟的人數增加,我是不是該歡欣鼓舞呢?」


    雷恩一行人繞過城內的主樓,來到靠近後門的小廣場,隻見雪菲和葛沙拉姆已經在那等候,兩人興致勃勃地交談著。


    雷恩不禁暗自歡喜:『看來雪菲與那老頭子已經非常熟識,真是太好了!』


    可是,當他聽到兩人的談話內容後,不禁皺起眉頭。


    「還有,我一腳把桌子踢過去,牽製他的行動時,他的反應更快,竟然跳起來躲過飛奔而去的桌子,接著扭身往天花板一蹬,借著彈回之勢向我直衝過來。」葛沙拉姆口沬橫飛地說。


    那樣子簡直就像路邊賣膏藥的老頭,正起勁地大聲吆喝。


    『年紀都一大把了,還那麽興奮。』雷恩心想。由於雪菲背向他們,看不到她的表情,隻知道她一動不動地仰視著葛沙拉姆。


    老騎士又滔滔不絕地說:「我活到這個歲數,不知與多少強敵交手,從沒看過反應那麽快,劍術如此高強的人。接著,他又以迅疾猛烈之勢衝過來。」


    「喂!你有完沒完啊?」雷恩大步跨向正比手畫腳,講得天花亂墜的葛莎拉姆,「老掉牙的事你還講得那麽興高采烈,公主已經覺得厭煩了。」


    「啊!您來了。」葛莎拉姆看到雷恩時麵不改色,反而俏皮一笑:「可是,公主似乎很感興趣耶!」


    「哦?」雷恩看了一眼雪菲,雪菲立即臉紅起來。難怪葛沙拉姆會這麽說,原來她方才握著拳頭,屏氣凝神地聽葛沙拉姆的每個情節,連雷恩接近都沒有發覺。


    雷恩覺得這倒是無所謂,可是一見雪菲真的穿上自己的外套時,不禁苦笑起來。他隻是隨口答應,沒想到她真的穿在身上。


    雪菲總算像往常那樣,愉快地叫了一聲:「雷恩。」


    可是,她無意中看到雷恩背後的人影,歪著頭問:「她們是……」


    「我偶然碰見她們,要她們跟來,請不要介意!雖然嘈雜一點,但隻要當作是祭祀時的鍾聲或是鼓聲,就不會覺得太吵。」


    「我是不會介意……可是他們全都要學劍嗎?」


    其實雷恩早就察覺到了。


    他不耐煩地回過頭,除了莎兒翡、由梨和賽諾雅之外,遠遠圍著包括騎士、實習騎士在內的眾多士兵,一窩蜂聚集在雷恩的身後,至少數十人,也有女兵夾雜其間。


    他們多半正好閑著沒事幹,看見雷恩帶領幾個漂亮寶貝往前走,也就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


    簡直就像爬滿蜜糖的螞蟻。


    雷恩自問:「怎麽沒有安排一些事讓士兵做?」


    他大聲喝道:「喂!你們以為這是雜耍表演啊!回到各自的崗位去!」


    雷恩雖然在心理上刻意與這群士


    兵保持距離,但因為平時不喜歡擺官架子,總是與部下打成一片。因此,他這一聲叱喝不至於讓士兵們散去。就在這時,人群中露出一張熟識的娃娃臉。雷恩曾見過他,連名字都記得,他叫做米蘭。


    「這個嘛……將軍,方才與您擦身而過時,無意中聽到您要傳授劍術。可否讓我在附近觀看?我不會妨礙您的教學,就算不能直接跟您學,能讓我親眼瞧瞧,做為練劍的參考,我也心滿意足。」


    「……嗯,想瞧瞧我的劍術啊?真拿你沒辦法!」雷恩立刻讓步,因為他知道米蘭不是為了討他的歡心才這麽說的。


    雷恩真正的想法是:『從這年輕小夥子散發出來的能量波動來看,他是難得的練武材料。』


    「公主,我可以答應嗎?」


    「啊?嗯……」雪菲雖然有些不安,但大體上還是同意。在這種情況下,她原本就很難拒絕。


    雷恩本來就覺得雪菲最好能多與人相處,一直都在找機會,米蘭說的那番話,正中雷恩下懷。


    總之,雪菲剛一答應,人群馬上湧上來,圍成好幾個圈。


    「哎呀!……我隻答應米蘭一個人,怎麽大家都過來了?……公主,可以嗎?」


    因為她是國君,必須習慣站在眾人麵前。


    雷恩巴雖然這麽說,但還是希望大家都過來。不過,要是雪菲介意的話,他就趕走這群看熱鬧的人。


    「那麽,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聽到雷恩這麽宣布,雪菲連忙脫下外套,刹時露出無袖的純白色薄襯衫和白色短褲,以及一隻修長的美腿。


    看到公主嫋嫋婷婷的身材,細致柔滑的肌膚,現場一陣哄然,大家莫不想擠向前去,因此,雷恩狠狠瞪了他們一眼。


    雖然可以避免人群一起湧上來,卻無法使嘈雜聲停下,甚至還聽到「活著真好」這種令人印象深刻的喃喃自語聲,也有人含淚抱在一起。


    有些人在感動之餘,竟向戰神祈禱起來。看到此情景,雷恩不禁氣結:『我是不是要感謝戰神,賜我這些好色之徒!』


    「安靜!如果不靜靜觀摩,我就直接攆走你們」雷恩大吼。


    部下們都知道雷恩說到做到,他半認真的斥責果然製止了大家的胡鬧。


    雷恩歎口氣,轉身向雪菲她們四人,隻見她們全都秀眉微蹙,似乎有點難為情。


    尤其是雪菲,因為緊張、寒冷和害臊的相乘效果,以致微微顫抖。雷恩不能否定這麽穿便於活動,但現在是隆冬,她也未免穿得太單薄了。『雪菲是非常老實的女孩,或許該一一指定她該穿什麽服裝才對。』雷恩心想。


    當雷恩大搖大擺地走向雪菲時,雪菲卻以依賴的眼神看著他,「……雷恩。」


    「不要緊,我給你溫暖。」雷恩低聲說。


    他右手運氣,直接直接按在雪菲的額頭上,一道光芒從他的手掌進入她的體內。


    當雷恩輕輕挪開手掌時,雪菲一臉訝異地說:「我覺得身體變得暖烘烘的……」


    「魔力可以應用在很多地方。」雷恩輕描淡寫地回答,嘴角含笑走回原先的位置。


    莎兒翡等三個女孩露出羨慕的目光,望向雷恩。


    「將軍,我也好冷哦!」由梨忽地舉手。


    「你們衣服穿得不少,連裙子都那麽長,不至於冷吧?」雷恩他特別瞪了賽諾雅(裙子很長)一眼,拋了一句話:「你的性格應該要改一改。」


    「哼!你怎麽那麽偏心?」賽諾雅極其不滿。


    「當然啦!我與公主無私無緣。好!要開始練了,把劍拔出來,做出動作。」


    由梨一副心有不平的神情,磨蹭地拔出劍,睹氣說:「我沒有準備木劍,用的是真劍,要是砍傷將軍,我可不管哦!」


    「哈哈哈!」雷恩指著由梨大笑:「這是我最近幾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喂!你真以為傷得了我?」


    「我可能傷不了你。可是我知道有人傷得了你!將軍和那個叫喬的手交手時,我悄悄折回來,躲在商迨的安全角落觀賞!」由梨得意洋洋地說。


    不保護小不點,竟然還有空觀賞,雷恩大為火大地說:「你還有心情觀賞!」


    「那是一場艱辛的戰鬥嗎?」由梨問。


    「你真是有眼無珠,難道看不出來嗎?」雷恩無奈地搖頭歎了一口氣,接著皺起說:「你畢竟是外行,再過五秒鍾,那家夥就會躺在我的腳下,後悔自己的魯莽,痛苦地走向陰曹地府。」


    「對不對?公主。」雷恩突然轉身問道。


    身體已經變得溫暖,精神飽滿的雪菲,毫不遲疑地笑盈盈回答:「是啊!雷恩就快獲勝了。」


    除了雪菲和雷恩,廣場上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雷恩的法可信度不高……』


    由梨露出比起其他人更不相信的表情,她不死心地說:「當時將軍好像是說『再過一分鍾,那個家夥就會……』」


    「真是的?」雷恩不想再爭論,他再次指向由梨,「在師傳麵前保持安靜!迅速擺出持劍姿勢,快!」


    這次,由梨也按照指示做出動作,不過,看起來不是很服氣的樣子。


    「總算可以正式開始……」雷恩心想,同時凝視著臨時湊合的幾個徒弟。


    這幾個徒弟麵向著雷恩,從右至左依序是賽諾雅、由梨、莎兒翡、雪菲。


    瞬間規規矩矩做出像樣動作,就隻莎兒翡一人,她擺出刀尖向下的姿勢。


    表現最差的就是賽諾雅,也不知道在模仿誰,正做出揮刀下劈的架式。隻見她臉頰發紅,一副非常高興的樣子。


    「嗯……按順序各自簡單談談練劍的經曆!」


    排在首位的賽諾雅先開口:「嘻嘻!看我的樣子就知道我——」


    雷恩指著旁邊的由梨,「好!下一位。」


    「為……為什麽跳過我?」賽諾雅不悅地問。


    「聽你的經曆浪費時間。好,下一位!」


    由梨等人麵麵相覷。


    「我從十歲開始斷斷續續學劍術……算是無師自通。」


    「我,我五歲時跟爸爸學的。」


    「……我今天是頭一次學劍。」


    「噢,基本上都跟我的預料一樣。」雷恩大大地吐了一口氣之後,以嚴肅的口吻說:「聽好!我事先聲明,最總明的方式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換句話說,打從一開始就要探尋避免交戰的方法。到了非拔劍不可時,那已經是等而下之了。」


    四周靜寂無聲,如同夜晚的墳場,似乎沒人想到雷恩竟會說出這種話。


    由梨立刻小聲說:「完全沒有說服力。」


    對這種反應,雷恩根本不在乎,繼續說:「不過,如果很不幸非戰不可時,就不能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想法,否則會死得很難看。歸根究柢,劍術是用於殺人,『如何有效地殺人』才是學習劍術的目的。在與人生死相摶時,如果無法擊敗對方,不管姿勢多漂亮都沒用。一旦拔劍出鞘,就必須有一方屈服或命喪劍下,才能分出勝負。」


    莎兒翡總覺得雷恩這番話是對著自己說的。在雷恩的注視下,莎兒翡皺起眉頭,露出痛苦的表情。


    這些道理莎兒翡都懂,但恐懼感一旦形作,就很難消除。對她來講,所謂殺人,就是將站在眼前的人活生生殺死。生性怯懦或性情和善的人都無法超越心理障礙,能否突破此關卡,完全取決於個人。


    除非有強烈的動機或堅定的信念……否則,隻能靜待內心的麻痹而已。


    雷恩斜視葛沙拉姆,他正一屁股坐在地上,閉著眼睛頻頻點頭。然後張開眼睛,瞥了一眼莎兒翡。


    『看來這老爹也覺察出莎兒翡尚待克服的障礙。』


    「且不說這些,除莎兒翡之外,其他人的姿勢都不對,由梨和我擺出來的姿勢相似……」


    雷恩先繞到賽諾雅背後,伸手搭在她持劍的手上,周圍群眾發出羨慕的叫聲。


    「啊!你要幹嘛?」


    「我在糾正你的姿勢,站好別亂動!」說著,雷恩一一調整賽諾雅手腳的動作。


    賽諾雅非常溫順地照做,但似乎想到什麽,小聲問:「可是,將軍有時並沒有擺出刀尖對準敵人眼睛的姿勢啊?」


    雷恩斬釘截鐵地回答:「天才完全不必參考別人,模仿隻會浪費時間,劍術達到我這種境界時,不管擺什麽姿勢都無所謂。」


    雷恩又補充一句:「……你沒有仔細看嘛!」


    雷恩看了賽諾雅,覺得納悶:『她為什麽沉默不語,臉愈來愈紅?』


    他正經八百地矯正賽諾雅的姿勢,並向旁邊的由梨拋出一句話:「你才能平庸,更不能偷懶,將刀平舉!」


    雷恩準備走向雪菲時,莎兒翡怯生生地問:「請問……我的姿勢會很怪嗎?」


    「不會,對我來講,隻要便於活動的姿勢就可以。你的姿勢無可挑剔,再來就是情緒的問題。」


    「哦。」


    「聽著!」雷恩將手置於莎兒翡的肩膀,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並且在她耳畔低聲說:「這是秘密,以前我殺人後也會嘔吐,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大家都一樣,很少有人可以殺人不眨眼。」


    「雷……雷恩……」莎兒翡露出驚訝的表情。


    「還有一點可不能忘記哦!因為你的遲疑,可能會造成我方的傷亡,兩軍交戰的時候,尤其要特別注意。」雷恩輕拍莎兒翡纖細的肩膀,轉身離開。


    莎兒翡微微鞠躬行禮。


    「那麽——」雷恩繞到雪菲背後,拉著她的手矯正姿勢。當雷恩碰觸她身體時,雪菲輕叫一聲。雷恩心想:『隻有她不會口出惡言,本質上與其他女孩相反。』


    雪菲比莎兒翡更纖細的肩膀微微發抖。


    「還會冷嗎?」


    「不……不會了。」雪菲猛搖頭,直溜溜的金發舒展開來,陣陣香味迎麵襲來。


    心中一股情愫油然而生,雷恩連忙抑製下來,「方才已經說過,不必拘泥姿勢。總之隻要能便於活動,立刻做出揮劍動作就可以了。問題在後頭!與敵人交手時,請盯著對方的眼睛,不要看對方的劍尖。隻住意劍尖,很容易遭到意外的失敗。因為我們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突然出拳、踢腳或使出暗器。


    可是,如果凝視對方的眼睛,就可以預知他下一個動作,這就是所謂的徵兆,要是真能預先看出敵人的徵兆,亦即感覺出對方的『氣』,就可製敵機先,掌握優勢。可過,現在和各位談這些,還言之過早。」


    「是,是!」雪菲精神奕奕地回答。


    雷恩麵露苦笑,回到原來的位置。突然間,他用手指戮了一下莎兒翡,「好,我要砍你了,其他人仔細看如何從持刀的姿勢轉為防禦的動作。」


    「咦!」莎兒翡瞪大眼睛,指著自己的臉:「我?」


    「你們當中,就屬你的功夫最道地。」


    「你說什麽?」賽諾雅憤憤不平地說。


    「咦?真是這樣嗎?」由梨也問。


    她們多半認為自己才是四人中武藝最強的人,雷恩覺得由梨還好,賽諾雅就相當厚臉皮。


    「吵死了!莎兒翡,準備好了沒有?」


    「請……請手下留情……」莎兒翡點點頭,但已經緊張得汗流浹背。


    雷恩撿起腳邊一夥小石子,「好,當這個石掉在地麵時,我會以『怒濤之勢』劈砍過去。」


    「我……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而且,『怒濤之勢』是什麽?」


    「唔,你不曉得?不論何時,敵人是不會等人準備好才發動攻擊的。」


    雷恩不等對方回答,忽地將石子拋向天空,泰然自若地待它掉落。


    莎兒翡的喉嚨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在小石子接觸地麵的那一刹那,雷恩身形倏忽,疾衝而前,在圍觀者眼前隻留下黑色殘影。


    當圍觀群眾覺得一陣風從臉頰掠過時,雷恩已經來到原本相距數公尺的莎兒翡麵前。


    眾圍觀者的視覺無法捉到這瞬間的畫麵,隻因魔劍出鞘的特有微細聲音,他們才察覺雷恩已經發動攻勢。


    「刷!」


    「嗚——嗡!」


    「哎呀!」莎兒翡準備舉劍抵擋時,竟當場僵住,她大概是看到魔劍往自己頭上劈來的險象,藍色劍虹掃到她脖頸前,攸地停下來。魔劍與脖頸皮膚的間隔不及一公分。


    若不是雷恩適時停下魔劍,莎兒翡已身首異處。


    「喂!」雷恩在極近的距離伸頭窺視莎兒翡的臉,皺眉起頭說:「看不出對方的下一步動作,也就算了。你既然要防禦頭部,就應該劍舉到可以確實防守的地方,怎麽稍微舉高數公分就僵住了?」


    「可……可是你速度太快!我這次真的一直凝視你的動作,但隻看到殘影。」


    「要掌握麵對移動物體的視覺和反射神經,的確不容易。」雷恩若無其事地說著令莎兒翡費解的事,同時還劍入鞘。


    在這時,眼看莎兒翡就要癱坐下去,雷恩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哎呀你每次都這樣,根據你裙子的度,如果坐在地上,小褲褲又要露出來。嗯,還是露出來比較好。」雷恩忽地把手鬆開。


    「哎喲!」莎兒翡一個踉蹌,身子晃了幾下,好不容易才拿樁(譯注:拿樁,拳術中稱兩腿分開,身子微蹲,以穩定下盤的動作)站住。


    雷恩「咂」地一下護舌。


    「將軍!」由梨立即指責雷恩。


    「好啦!我認真教就是。」雷恩搖搖手,回到原先的置,「這招學會了嗎?」


    四人全搖頭。


    「嗯……我先聲明,我的動作看起來很快,並非隻是速度快,而是因為省略了一切無用的動作。任何人在踏步向前到拔劍出鞘這段時間內,如果能省略一切無用的動作,動作看起來都會很快。」


    做完說明後,雷恩故意緩步砍向莎兒翡,要她接住這一劍。


    然後,他環顧四周(包括群眾在內),隻見大家一臉似懂非懂的表情,當中隻有雪菲、莎兒翡和人群中的米蘭拔出劍模仿雷恩的動作。


    還是這三個人認真。


    「公主!」雷恩叫道。


    「是的。」


    「這次由你攻擊,好可以模仿我剛才的動作向我劈砍過來!」


    「是……是的。」雪菲的表情馬上又緊張起來,她握著長劍,身體僵硬。


    「嗯,且慢!先深呼吸,看著我的眼睛,深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氣。沒錯,沒錯!再一次。」


    雪菲依雷恩指示,一直注視著雷恩,深呼吸好幾次。不久,身體就不再那麽僵硬。


    雷恩問她是否已經鎮定下來,雪菲點點頭。


    「那麽請出劍!不過這不是練習,請把我當成真正的敵人,集中精神打倒我。」


    大概是因為圍觀的人鴉雀無聲注視的緣故,雪菲盯著雷恩的眼,全身完全放鬆,再次點碩。她的精神專注,直盯著雷恩時,一時就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雷恩也開始定一定神,擺出應戰的姿勢。要是她有練武的潛能,此刻正是使其彰顯的時候。天賦才能很籠統,肢體碰觸或許感覺不到,但一定能泄露出來,縱使她隻是個初學者。那股令人覺得非常舒適的「能量波動」,是來自於雪菲身上嗎?還是——


    雪菲衝上前去,腳步雖不快,但姿勢還不錯,閃亮的金發向後飄揚,雪白的長腿拚命奔跑,她一口氣


    跑至雷恩的眼前。


    雪菲雷恩方才的說明,極力避免無意義的動作,將劍舉起來,這或許是她竭盡全力發揮出來的速度。她似乎估夢也沒想到自己這一劍能砍到雷恩,也完全沒考慮到全力拚鬥,身體的靈敏度也大為提高。


    「可是……這是……」雷恩不知是不是正在想心事,當他突然想到雪菲劈砍自己時,她的長劍已來到頭上。但雷恩沒有驚慌。總之,在躲過對方的攻擊時,他要使雪菲的潛力發揮到極限。


    在雪菲的長劍快要攻到時,雷恩倏轉身,雪菲突腖失去目標,身體猛然向前撲去,雷恩趁機柭出魔劍,毫不費力地將劍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雪菲眼睜睜看到對方突然消失,等到看清楚雷恩所在處時,自己的要害已經暴露在敵刃下。雪菲悄麗的容顏頓時浮現驚訝的神情,但隨即知道勝負已決,報以萬分佩服的微笑。


    「雷恩,你果腖厲害,方才我以為你憑空消失了!」雪菲呼吸急促地說,聲中充滿尊敬。


    雷恩露出詫異的表情。


    「怎……怎麽啦?我是不是什麽地方做得不對?」雪菲問。


    「啊!沒有,沒什麽。」雷恩連忙掩飾,若無其事地微笑,「你的資質不錯,隻要經過訓練,必然可以達到相當高的水準。」


    「真的嗎?」雪菲鬆了一口氣地笑了,「我要拜你為師,努力學劍。」


    「不!身為王者,精通劍術即可,如果到你必須拔劍的時候,那麽就與戰敗沒什麽兩樣,即使你要努力學習,也請不要練到手掌結繭的地步。」


    雷恩一邊悄皮地說,一邊暗忖:『事實再明顯不過!不會錯的,那種感覺果然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點你可要記住哦!」雷恩說。


    這時,腦海深處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那是很久很久以前聽到的一句話,塵封在記憶之中已經生鏽,現在卻突然想起來。


    確實沒錯……在與那位令人懷念的老爹死別後,我被一個算命先生叫住。


    「這一點你可要記住!你將來一定會麵臨必須選擇命運的時刻,一邊是安逸平穩的道路,另一邊則是——」


    「將軍!」這次不是回憶,是真實的聲音。


    雷恩搖頭甩掉回憶,已經是非常久遠的事,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而且,當時我已決定好如何回答。不管未來麵臨的是我的宿命或什麽?我的回答都不會改變。


    雷恩斷然轉換思緒,望向聲音的源頭。隻見勒尼推開潮水般的人群,小跑步來到雷恩的身邊。


    「怎麽啦?是不是用餐的時間到了?」


    「我怎麽可能在每餐的用餐時間一到,就請您去吃飯。情況緊急!官道上的斥候方才傳回訊息。」


    「鎮定點,有話慢慢說!什麽?沙斐爾攻過來了?」雷恩彷佛開玩笑般問道。


    勒尼臉色蒼白(他老早就怕得快屁滾尿流)地回答:「很有可能。」


    雷恩不由得與雪菲對看了一眼。


    * * * *


    工作量突然增加,今天的劍術訓練就到此為止。雷恩急忙要手下緊閉城門,並發出指示:「進入備戰狀態!」


    拉爾法還沒返城內,他是出遠門就不知道要回來的那種人,短期內應該是見不到他,難得有空,也該讓他出去散散心。


    雷恩派人去找他,不知找到沒有?此時,唯有雷恩獨自總攬各項事宜。


    他先召集親信,在大廳聽取勒尼的報告。與會者都是雷恩的部下。


    奈傑爾和葛恩碰巧率領部分將士出城演習。雷恩也派人通知他們火速趕回,但演習地點遠在城外,一時間也無法立即回城。


    雷恩與雪菲並排坐在長方形大會議室的上座,他先開口:「斥候確定敵軍是衝著我們而來。勒尼!依你看,敵軍兵力有多少?」


    勒尼的臉上早已沒有血色,「據……據我估計,頂多數百人。」


    「什麽?那麽少!部隊的編製如何?指揮官是誰?我方的間諜提出什麽報告?」


    雷恩像連珠跑般詢問,同時在心中咋舌。目前諜報工作的重點是擺在對薩曼因的戰爭上,由於人手有限,其他國家和薩威爾國內,隻好暫緩。


    雷恩還不至於忽視這方麵的偵察工作,但因為他對國內貴族不像薩曼因那麽重視,潛伏在沙斐爾身邊的間諜少之又少。


    簡單來講,雷恩對沙斐爾所存的心態是:「我哪有那麽多時間管這種前朝遺物!」


    對雷恩而言,薩曼因比沙斐爾重要太多了。


    可是——


    他曾經與丘特交談過,曾預測最近國內一定會出事,果不其然,沙斐爾真的篡位,或許應該重新考慮諜報人員的部署方針……


    「還不知道敵方指揮官是誰?我總覺得事情有蹊蹺!」勒尼回答。


    「怎麽說?」


    「根據快馬傳來的消息,這支部隊的士兵服飾都非常華麗。而且,我方斥候還看到一輪由高階騎士護衛的純白馬車。」


    「純白色的馬車?」


    正當雷恩驚愕得鼻子時,賽諾雅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難道是……」


    在雷恩還沒問她什麽事前,賽諾雅就逼近勒尼,神色緊張大聲問道:「馬車上有沒有家徽?」


    「哇!嚇我一跳!這個嘛!好像在馬車車門上,有個鮮紅色的玫瑰……怎麽啦?賽諾雅小姐!你的臉色怎麽變得這麽難看?」勒尼一臉疑惑。


    賽諾雅瞧都不瞧勒尼一眼,僅咕噥一聲「糟了!」便踉蹌往後退,連續良了好幾步後,跌坐在地板上,她整個人往後一倒,後腦勺結結實實地撞地板,隻見她抱著頭在地上打滾:「好……好痛,好痛哦!」


    「喂!你這個喜劇演員,演得一點都不好笑。至少好也要學學莎兒翡,事先穿上短裙,提供一些視覺上的服務嘛!」


    「嗯。」由梨露出理應如此的表情。


    『我……我並沒有在提供視覺上的服務。啊!可是……如果是雷恩的話……』莎兒翡小聲吐露的心情,但被賽雅的怒吼聲淹沒,「你莫名其妙!你不會關心地問一聲,『你不要緊吧?』幹嘛非得說下流話不可!」


    「……你於要緊吧?」


    「你不要假惺惺!」賽諾雅淚眼婆娑(似乎很痛)地跳起來,憤恨難消地跺腳。


    「你想得出我國哪位上將軍是搭乘有鮮紅色玫瑰家徽的白色馬車?」雷恩的目光從賽諾雅掃向勒尼,「喂,勒尼!想到了沒有?」


    「沒有,我完全沒有概念。」


    「雷恩!」雪菲拘謹地在旁插嘴。


    「啊!公主知道對方是誰?」


    「我沒朏過這家的人,但紅色玫瑰確實是開國五大家族之一——哈圖爾的家徽。」


    「沒錯!」賽諾雅大聲說道:「愛蕾娜?菲莉西亞?哈圖爾是哈圖爾家的代理戶主,她態度傲慢,總是瞧不起人,是個討人厭的人。」


    「什麽?」雷恩非常驚訝。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如此吃驚。


    雷恩擔心地麵對賽諾雅說:「什麽人不來,偏偏來了個被你評為『傲慢女人』的人……哎呀!我的天啊!這個名叫愛蕾娜的女人好像很厲害……」


    「你……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好了,好了!」你就不能閉一下嘴?那個愛蕾娜,多大歲數?」


    「如果我沒記錯,她今年十八歲,你問這個幹嘛?」


    「真年輕啊!」雷恩不禁脫口而出。


    他心想:『賽諾雅今年也是十八歲,薩威爾國血統約粹的貴族,每一家族的戶主都很年輕。』


    記得上次曾經就這件事問過拉爾法,他回答:「當然不是每個家族都老成凋謝,而是


    貴族們有個規定,隻要沒有發生特別情況,入須由不到四十歲的成員出任戶主來管理家族。」


    交理年輕人管理不是壞事,但十八歲還是太年輕了,就算戶長壽命長,可以一直保有戶主地位,但年老體衰臥病在床時就無法視事,或許是這個原因,才有如此的規定。


    雖說如此,體質孱弱的貴族為數相當多,實在很麻煩。


    「哈圖爾家另有戶主嗎?」雷恩問。


    「她爸爸是戶主,不過,現在躺在病床上。」賽諾雅板著臉說。


    「他也生病啊?算了!與其與齷齪的男人見麵,不如見見妙齡女子。」


    「將軍!你不了解愛蕾娜才會這麽說。」


    「難道這不是一件令人期盼的事嗎?隻要是美女,我永遠敝開雙手歡迎。」


    「咦?」莎兒翡和雪菲吃驚地抬頭。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美女當然比中年男子更賞心悅目,這還用說嗎?」雷恩先看看雪菲,再望向莎兒翡。


    隻見莎兒翡驚慌失措地低下頭,雷恩感到不解:『她幹嘛那麽慌張?』


    「這件事……」賽諾雅拍了一下桌子說:「要怎麽處理?雖說愛蕾娜是拉爾法的知心朋友,也不能……」


    「什麽?」雷恩不等賽諾雅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慢著!她是拉爾法的知心朋友?知心到什麽程度?」


    「你不曉得啊?」賽諾雅苦著一張臉,「愛蕾娜好像與拉爾法……正在談戀愛。以前,在拉爾法父親的撮合下……兩個人以結緡為前提開始交往。」


    「以結婚為前提!喂喂!那拉爾法有什麽打算?」


    這可是雷恩第一次聽說的事。至少,拉爾法從來沒有向他提過,這不是太見外了嗎?想著想著,雷恩就板起臉孔。


    賽諾雅見狀,略顯慌張地說:「不是啦!這是我聽別人說的,我想,多半是愛蕾娜自己在單戀拉爾法。」


    「哦?」雷恩不知如何回答,用手將頭發往上撥,有點不痛快地說:「這麽說,她們不是來攻打我們羅!」


    「沒錯。」賽諾雅不耐煩地點點頭,「愛蕾娜可能是率領援軍過來。」


    雷恩反射性的想法是:『我不需要援軍,給我滾回去!除了一部分外,純粹的貴族都隻會讓人期待落空。』


    * * * *


    舒舒服服地度過下午時光,太陽也很西斜。賽諾雅所說的哈圖爾部隊,從官道那一頭浩浩蕩蕩前來。


    雷恩接獲報告,急忙登上城樓,望向賽諾雅手指的方向,有幾名騎士從遠處的森林出現。


    果然沒錯!沒有一個人穿著破舊的鎧甲,全都是金光閃閃的銀質或金質裝飾的鎧甲,在陽光下發出眩人的光芒,連跟在騎士後頭的隨員,也穿戴著上等盔甲,家臣都這個樣子,那主子多有錢,可想而知。


    隊伍一直延續,騎兵隊的行列,接連不斷穿過森林。然後,雷恩看到勒尼所描述的況狀:一輛連車輪都漆成純白色,非常別致的馬車,四周有數名騎士嚴加戒備著。


    馬車兩側的門上彩繪一朵非常豔麗的鮮紅色玫瑰,高階騎士得意洋洋地高舉同樣是以白色為底的紅玫瑰旗幟。


    如果那是家徽,那哈圖爾家的人似乎都愛講究排場,雷恩不太想與這種人當朋友。


    「我現在想起來。」雷恩叫道:「在令人討厭得要命的上將軍中,好像有人哈圖爾,舉著那樣的旗幟,又好像沒有」


    「如果你真的不記得,就太令人驚訝了!」賽諾雅一臉吃驚的樣子。


    「你不是和哈圖爾將軍見過幾次麵?」


    「啊!不說了,不說了!」雷恩很不耐煩地搖手,把話打斷:「對男性貴族,而且是快要死的人,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反正他們完全於把我當一回事,除了拉爾法之外,其他上將軍我幾不記得。不過至少我還叫得出那個討人厭的葛諾雅的名字。」


    「不是葛諾雅,是賽諾雅!」賽諾雅不滿地叫道。


    雷恩不理賽諾雅的反應,倏地把右手舉起來?「弓箭手,準備!」


    正在待命的弓箭手們立即矢搭在弓弦上麵,等候對方一進入射程內就同時發射。


    「將軍,愛蕾娜她——」


    「既然沒有派使者來,那就不是我們的問題!對方要是悶不吭聲過來,就猛力攻擊。啊!且慢……你們等我的命令!」雷恩暫時停止攻擊命令。


    愛蕾娜的部隊即將來到城門的廣場時,一名騎策馬先行。當他奔至城門下的時候,大聲喊道:「我奉五家之一的哈圖爾家愛蕾娜代理戶主之命,前來傳話!」


    那名騎士沒等雷恩回話,就挺起胸膛向後仰身,提高音量喊道:「我們代理戶主決定率領哈圖爾家族加入由拉爾法大人,以及他的屬下所保護的薩威爾王室這一方!請趕快打開城門!」


    雷恩聽完對方使者的說完話後,就回頭看賽諾雅一眼:「你看看,我是這座城的城主,聽完那渾蛋說的話後,我變得有些沒自信了。」


    「我很清楚你想說什麽?」賽諾雅難得露出同情的表情,「將軍,對方沒提你的名字,當然是故意加以忽視。」


    「他們也真大膽。來別人家還不把屋主放在眼裏,應該好好教訓他們。」勒尼板起臉孔悄悄插嘴。


    「那麽,該怎麽做?對方使者正等待我們的回答呢?或是要弓箭手……」雷恩不由得轉向弓箭手,準備下「放箭」的命令,但他還是忍下來。


    想必雷恩也是因為對方是拉爾法的知心朋友而投鼠忌器吧!


    達克拉斯王在位時,雷恩曾向哈圖爾將軍借了不少錢。就算此刻有些不愉快,但他女兒既然是拉爾法的知心朋友,也就不能置之不理,否則雷恩早就將她們攆回去。


    「沒辦法,看來的確是薩威爾國的貴族,想必也沒設圈套,就讓他們進來吧!」


    「您這麽說,可會反悔哦!」賽諾雅說。


    「……我已經在做後悔的事了。」雷恩殷眉苦臉地回答。


    愛蕾娜來了!哈圖爾家的部隊開到城門邊,愛蕾娜在士兵的層層保護下,效果十足地登場。


    豪華的馬車靜悄悄駛入中庭,卡嗒一聲車門被打開,深紅色禮服出現在踏板上。


    禮服胸口的剪戴非常大膽,蕾絲邊內坦露出一大半豐滿的胸部,梳理整齊的秀發上,則佩戴黃金發飾。愛蕾娜右手拿著白羽扇,唰地一聲將扇子打開。她將足以掩蓋半邊臉的扇子遮住嘴角,高聲說道:「哎呀!這城真破舊啊!」


    城內所有人全傻了眼,他們從沒看過如此氣派又不客氣的女人。


    愛蕾娜對大家的反應毫不介意,裝模作樣伸出纖細玉手,五根手指頭上都戴著光彩奪目的珠寶戒指。


    「不過,既然拉爾法也在這裏,那麽這座土裏土氣的城堡,應該還可以忍受……啊!心愛的,你在哪裏?」她以充滿苦澀的表情凝視天空,看起來就像是陷入悲劇戀情中的堅強少女般。雷恩覺得在眾目睽睽下能做出如此自然的動作,她不是相當有實力的人物,就是極其愚蠢之人。


    這時,愛蕾娜停止動作環視四周,最後將目光停在雷恩身旁的賽諾雅身上。


    「唉呀呀!這不是賽諾雅嗎?你還活著啊!」愛蕾娜一聲冷笑:「耶思忒哈特家的上一任戶主辭去上將軍職務後,我以為你們家族一定會分崩離析,你也會找地方躲起來,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賽諾雅臉上陡地漲紅,抬眼看了一下愛蕾娜,恨恨地說道:「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遇見你,我的運氣真背啊!又與你見麵。」


    雖然時值冬日,愛蕾娜仍慵懶地搧著白羽扇,不疾不徐地說:「**說的話,果然叫人聽不下去。」


    被對方這麽一說,賽諾雅的情緒當然非常差,於是咬著嘴唇瞪著愛蕾娜。


    雷恩不理會她們兩人的緊張氣氛,突然逼近賽諾雅小聲問:「這個趾高氣揚,一不順心就破口大罵的女人,是你朋友啊?哎呀!你朋友沒有一個是正經的。」


    「我是認識她,但她可不是我朋友。」賽諾雅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悄悄反駁。


    他們有意壓低聲音說話,但天生嗓門都很大,以致對話的內容全被愛蕾娜聽見。


    愛蕾娜眼睛溜溜轉地插嘴說:「你們兩位在說什麽?我都聽到哦!尤其是這位全身黑漆漆的先生!看起來是個平民,態度卻如此傲慢!你認為我是誰呢?」


    雷恩雙眉一沉,回看高聲尖叫的愛蕾娜,然後轉向賽諾雅。


    「……全身黑漆漆的先生?」


    「將軍,我想這句話泛指你的服裝、頭發和眼珠子的顏色。」賽諾雅回答。


    「……大概是吧?我也這麽覺得。」雷恩搖搖頭,隨即向愛蕾娜數步。


    雷恩心想『如果對方是男的,早就揮拳過去,但對方是女生,就不便出手。可是向她說說教,倒是可以。』


    然而,這時突然從馬車後走出兩名彪形大漢,擋住雷恩的去路。兩人都沒有穿鎧甲,一身勁裝打扮,其中一人在腰際佩掛一把劍,看起來很傳統;另外一人則握著與身高等長的粗鐵捧。


    「臭平民,不要靠近我們的公主!」佩劍者說。


    刹那間,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感受到這種氣氛的不是雷恩,而是屏氣凝神注視對方的城內士兵們、雷恩的老夥伴和雪菲。


    尤其是雪菲,她從方才就一臉擔心,一下看看雷恩,一下瞧瞧那兩名彪形大漢,她在聽到佩劍者說這句話之後,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或許可以這麽說,從這一瞬間起,聚集在此地的城內人,顯然都對愛蕾娜產生反感。


    雷恩目光銳利地瞪一下擋在他麵前的兩個人,暗自嘻笑起來。


    他欲這又止。


    因為愛蕾娜的一名手下說:「不會吧?這家夥是上將軍?哼!像他這樣的平民,如何保護王室的安全?」


    瞬間,雷恩氣得失控,「你說什麽?」


    他丟下方才那兩名彪形大漢,狠狠盯著口說廢話的男子,「你剛剛說什麽?」


    站在雪菲身旁的葛沙拉姆,望著斂起笑容的雷恩,彷佛一下子回到十年前……


    * * * *


    十年前,他第一次遇到雷恩。


    雷恩平靜而冷酷的表情、清澈的黑色眼眸,兩眼的目光銳利地射向對方。現在當然也有與過去不同的地方。那一天從雷恩身上散發出足以令人魂飛天外的能量波動,如今更加旺盛。當時,就已經不是葛沙拉姆所能望其項背的。


    四周又開始嘈雜不休。


    雷恩那一方的騎士以詫異的眼神,凝視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有些人還問旁邊的同伴,「喂!你有沒有覺得一陣寒意?」


    就連平凡的士卒們都能有所察覺,可見那股力量有多威猛!


    葛沙拉姆的喉嚨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他暗想:『你們真是太幸運!僅僅覺得寒意而已,如果能正麵感覺這股壓迫全身的力量,大概就不會講那麽多廢話。』


    葛沙拉姆瞥見勒尼和莎兒翡的腳步不穩,一個踉蹌幾乎就要跌倒,但他已經顧不了許多,因為那股力量逼得自己也快要撐不住!


    雷恩聲音低沉,繼續說:「你這助紂為虐的奴才,隻知幫貪腐的貴族欺壓弱小,哪有資格對我說這種話,有種再說一遍,我不能保護什麽!」


    雷恩怒目而視,頎長的身驅踏步上前逼近對方。方才並沒有將怒氣顯露在臉上,此時則表露無遺。


    那個淚怒雷恩的士兵全身發抖,眼睛睜得老大,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中掉下來,樣子非常滑稽。


    不知他看到什麽?嚇得直打顫。隻見他臉色蒼白,臉部肌肉不斷地抽搐。剛才那副鄙夷的神情已然消失,最後還傳出大小便失禁的聲音。


    雷恩已將手搭在魔劍上,對方也沒有察覺。


    葛沙拉姆想趕快跑過去,就在這時,已經有人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雷恩!」忽地看到雪菲站在自己麵前,雷恩才彷佛從萬中驚醒。


    雪菲伸出小手握住雷恩的手臂。


    「雷恩……」雪菲抬起深藍色的澄澈眼眸。


    雷恩察覺到她不安的心情,怒氣頓消。同時輕輕歎了一口氣。他自己也認為險些就了一件無意義的事……


    當雷恩看到那個渾蛋神情恍惚跪倒在地時,覺得這件事已無關緊要。心想:『就將他當作一條吠叫的野狗好了!』


    雷恩深深吸了口氣,完全恢複平常的語調說:「我們公主大發慈悲,連你這種飯桶也要袒護。」


    雪菲一動也不動,盯著麵帶微笑正開玩笑的雷恩。然後,好像看透什麽似地笑一笑,露出一副輕鬆的神情。


    「……不,人家擔心的是雷恩你,不是他。」


    雷恩露出苦笑,隨即趕緊閉上一隻眼睛,表示「已經沒事」的意思。


    雪菲暗忖:『看來自己是瞎操心了!』


    正當此時,從雪菲背後傳來一個聲音:「軟弱的家夥!」


    雷恩回頭一看,原來是方才那個佩劍者,他正以輕蔑的眼神瞪著一臉茫然,全身發抖的同事(多半是)。


    「被平民的聲勢壓倒,是我們貴族的恥辱。」佩劍者繼續說。


    方才受到屈辱而漲紅臉的愛蕾娜,此時神誌已清醒過來,用力揮動白羽扇,「是啊!真是丟人現眼!」


    她目光炯炯地望向雪菲,「看來您就是雪菲公主羅!待會身再向您正式拜謁。」


    愛蕾娜雖然這麽說,但還是從馬車下來,抓住裙子下擺微微一鞠躬。


    接著,她狠狠地瞪著雷恩說:「公主……貴體繼承薩威爾王室尊貴的血統。因此必須慎選臣子,請務必離開此人,雖然他擁有若幹兵力,但還有拉爾法大人和我,不一定非得依賴這個平民出身的上將軍不可啊!」


    雷恩的們不是感到驚訝,就是禁不住想發笑。因為他們都知道雪菲公主是不可能接受她的建議。


    雪菲似乎有話要說,但被雷恩的眼神製止。


    雷恩再次上前,方才那兩名彪形大漢也毫不猶豫地擋在愛蕾娜的麵前。


    「沒有我們公主允許,不準;靠近!」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除了雪菲公主之外,其他人不準盜用公主名號,否則是要被處以不敬罪的。」


    雷恩略回了一句,對方臉色立即大變。佩劍者也同時將手搭在劍上,悄悄看著愛蕾娜,似乎想獲得許可,以便向雷恩出手。


    愛蕾娜冷冷一笑,微微點頭。


    雷恩太了解愛蕾娜的意思了!她的意思是說:『好啊!給他一點教訓看看。』


    旁邊那個手持鐵棒者此時卻咂咂嘴,傻裏傻氣地正看熱鬧,以為事不關己。


    「哼!你以為隻要得到你們家主子的允許,就可以毆打我這個上將軍而不用受罰嗎?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一開始就沒有要處罰誰,因為諒你也打不過我。」


    「我勸你還是不要說大話。」愛蕾娜含笑說:「他們兩人是我專屬的護衛,我找遍薩威爾國內才找到這兩位頂尖高手。想道歉,現在還來得及。」


    雷恩冷笑了一聲,隨即稍微動動食指,「愛說笑!這個個木頭人,你說是頂尖高手。讓我來教你何謂頂尖高手?來!放馬過來吧!看看那把劍是不是砍得了我?」


    這次,雪菲並沒有製止,因為她早就知道,雷恩不會跟他們玩真的。


    遠處的由梨插嘴道


    :「你剛剛不是才說『要探尋避免交戰的方法』,怎麽……」


    雷恩當然不理會由梨,佩劍者輕易地被雷恩淚怒,「少裝腔作勢!」


    他漲紅著臉往雷恩衝過去,一口氣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舉起寬大的劍猛力朝雷恩肩頭劈下去。比起一般人來講,速度還算強差人意。


    雖然佩劍者微微露出緊張的表情,但嘴角卻上揚,期待見到殘酷的結果。


    可是在下一秒鍾,他的表情卻僵住了。原本呆立不動的雷恩突然抬起左手,用五根手指的指腹製止對方的攻擊。那人目瞪口呆看著雷恩抓住自己長劍的手。


    「傻瓜!幹嘛一副茫然樣?這是活生生的事實。這下子你絡於明白自己的武功有多差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雷恩促狹地微微一笑,「你拿劍砍我這個上將軍,不要以為這樣就算了!這可是叛道逆罪哦!」


    佩劍者大吃一驚,想將劍抽回去。因為他感覺到雷恩有一種說不出的敵意。不管推也好,拉也好被控製住的劍一動也不動,兩人的臂力原本就差太多。


    「回去好好反省!」雷恩大聲斥責後猛地鬆手。對方立即腳步踉蹌起來。雷恩趁勢扭身,使勁地踼出一記回旋踼。


    雷恩的上半身柔軟彎曲像一條鞭子,踼出去的腿直挺挺有如一根棍棒,不偏不倚掃向佩劍者的胸膛。佩劍者宛如突然被風刮起的紙片,輕飄飄地淩空飛起。接著,正如雷恩所估計的,他在半空中朝著白色馬車猛然俯衝,車門頓時粉碎,馬車也在衝擊的東道下翻了過去。


    套在車軛的幾匹馬驚駭地嘶叫,愛蕾娜當然也驚叫出聲:「哎呀!怎麽搞的?這是我特別訂製的馬車。」


    白羽扇頓時掉落地上,愛蕾娜鐵青著臉,兩手捂著臉頰。那個被壓在馬車下,口吐白沬的佩劍護衛,對她來講,似乎無關要。


    「吵死了!一般戰士是不會乘著馬車上戰場的,我一看就不喜歡!」雷恩說。


    「是啊!是啊!」雷恩的士兵們一齊唱和。


    有些兵卒還趁機痛罵貴族。


    反應最激烈的是那個嘴巴張得大大,看著自己的搭檔挨揍,手持鐵棒的護衛。他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使勁提起鐵棒大步逼近雷恩。


    「下一個是你啊?貴族都是沒有學習能力的笨蛋!」雷恩冷笑一聲。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女子的歡呼聲:「雷恩,揍他,揍他!」


    雷恩回頭一看,竟然是莎兒翡。莎兒翡漲紅著臉,抑製內心澎湃的情感,望著雷恩猛揮手。


    雷恩覺得有些意外,但立即朝向手持鐵捧的男子舉起一隻手。


    「好哇!」雷恩的部屬歡聲雷動。


    大家都希望雷恩好好教訓貴族,「貴族!你還有心情東張西望?」


    手持鐵棒的男子暴跳如雷,往雷恩身猛力揮捧。


    一邊的旁觀的群眾叫苦連天,另一邊的旁觀群眾則發出嘲笑般的歡呼聲。嘲笑的那一方當然是貴族。


    隻見那名男子狠狠將鐵捧擊在雷恩的肩膀上。大家都清楚地聽到,鐵棒打在肉上的低沉悶聲響。可是,就隻有這樣而已。


    雷恩一動也不動,泰然自若地站在原處,抬眼看著手持鐵棒的男子。


    手持鐵棒的男子原以為對方的肩骨會當場碎裂,昏死在地上。但對方卻你端端地站在麵前,不禁「咦」了一聲,整張臉垮下來。


    雷恩露出自豪的雪白牙齒,「現在是怎麽樣?不合時令的蒼蠅停下嗎?而且,是瘦小、個頭不大的蒼蠅。喂!借我一下。」


    說著,雷恩就從那名男子的手上奪下鐵棒,兩手稍微使勁一下,直徑大約十五公分以上的鐵棒,就像麥芽糖一般軟綿綿地彎曲。


    雷恩若無其事地將鐵棒扭成對折,再往地上一丟。


    夥伴們已經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唔……」那名男子臉色蒼白,望著掉落於地的武器,汗水從他臉上噴湧而出。


    那個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逼到狗急跳牆,因為恐懼而失去了判斷力,突然赤手空拳攻向雷恩。


    他掄起拳碩一陣胡纏亂打,卻都被雷恩輕易閃過。雷恩毫不猶豫踏上前,伸手抓住對方的上臂和腰帶,吆喝一聲:「去吧!二號。」


    就這樣,那人被雷恩使勁扔到半空,像箭一般朝斜上方飛去,僅留下慘叫聲。


    他被扔出去的高度,絕非一般人的臂力所能達到的程度,讓人聯想到風將樹葉刮起來的情景。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手腳不停地撲騰,到了最高點時就開始往下跌。


    正如雷恩所估計的,他不偏不倚地跌在翻倒的馬車上。


    轟隆巨響,馬車七零八落成了一堆木柴,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也很難讓人聯想到這堆木柴原先是一輛馬車。


    兩名彪形大漢昏倒在馬車的殘骸中。


    「呼!」雷恩用手將頭發往上撥,歎了一口氣後,對勒尼低聲說:「對方的武功太差,對練武沒有幫助,勝利也是枉然……」


    雷恩那邊的人全都都興奮地歡呼。也有不少人指著臉色蒼白,不發一語的貴族們捧腹大笑!


    就連原本必須維持部隊秩序的葛沙拉姆和勒尼,也悄悄鼓掌叫好。隻有賽諾雅露出複雜的表情,但嘴角仍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相反的,貴族們則魂飛魄散地看著雷恩。方才破口大罵的騎士們也噤若寒蟬、麵麵相覷。


    可是——


    愛蕾娜是個非常感性的少女,再加上她從小養尊處優,根本不知畏懼是何物?直截了當地說,愛蕾娜遠比雪菲天真幼稚,就算給她看超乎常人的功力,她也全然沒反應。她有反應的,就是自己的馬車被毀了這件事……


    愛蕾娜目口呆地看著七零八落,失去原形的馬車,先是微微顫抖,繼而勃然大怒:「你……你知道這輪馬車是花多少錢打造的?身為一個平民,竟然……」


    「喓!」雷恩嚴厲地指著愛蕾娜,低聲警告,「吵死人了!我對女人是很癡情,但卻不是毫無限製。你再大聲嚷嚷,我就掀你的裙子,狠狠地揍你的屁股!」


    賽諾雅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對愛蕾娜說:「嗬嗬嗬……憑我們同是貴族之誼,我事先向你提出忠告。雷恩這人說到做到,別以為他不會做出那麽下流的動作,我也有過切身的感受。」


    「咦——(由梨和莎兒翡的聲音)」


    「嗚……」愛蕾娜撿起白羽扇,連忙向後良,不自覺用手壓住裙子。


    雷恩心頭火起,「喂!賽諾雅。我什麽時候打過你屁股?不要胡說八道——」


    「你……你太放肆了!這是對我莫大的恥辱!」愛蕾娜沙啞的喊叫聲,打斷了雷恩的話。


    愛蕾娜氣得嘴唇顫抖,指著雷恩斥責:「就算你是拉爾法的至交,我也不會原諒你。」


    愛蕾娜藍色眼睛望向自己的家臣們,顯然已經失去自製力。


    「你們全都給我上!」


    在女主人的號令下,貴族們一齊發動攻擊。


    雪菲不知該不該製止,勒尼、葛沙拉姆和賽諾雅也顧不得雷恩有沒有下令,準備奔向他的身邊,就在這個時候——


    「你們大家給我安靜下來!」嚴厲的一聲,讓現場所有人立即停格。


    原來是拉爾法回來了!他適時地大吼一聲。


    即將引起激烈衝突的雙方;止了動作,抬頭看著策馬而回的拉爾法。


    「怎麽回事?」拉爾法立即恢複溫和的口吻,環視士兵們。當他與愛蕾娜眼神交會時,眉頭緊蹙起來。


    「愛蕾娜,你來這裏幹嘛?」


    「拉,拉爾法……」


    聽到愛蕾娜嬌聲嗲氣,雷恩不由得向後退一


    大步。他心中暗想:『現在的嬌媚聲真的是發自她的口中?方才傲慢冷淡的聲音,究竟跑哪裏去?』


    可是,愛蕾娜早已無視雷恩等人的存在,對她來講,他們就像路旁的雜草般根本不值得一顧。愛蕾娜快步奔向正翻身下馬的拉爾法身邊,緊緊抱住他的手臂。


    「啊!親愛的拉爾法……好久不見!見到你好高興哦。我真不知要怎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原本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貴族們較冷靜(多半習慣了),但雷恩方麵的士兵們都看得津津有味。


    愛蕾娜與拉爾法有婚約的事實還沒傳開,大家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傻乎乎地望著他們。


    拉爾法一臉難,想甩掉愛蕾娜緊抱住自己的手,他有話想對雷恩說。


    可是雷恩先發製人地說:「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雖然我聽到一些傳聞,但我還是有點搞不懂。」


    「不,我們之間沒什麽。」拉爾法想否認,但愛蕾娜卻挺起豐滿的胸部宣布道:「拉爾法和我有婚約關係。」


    聽到這句令人震撼的話,現場嘈雜聲有如漣漪,以愛蕾娜為起點迅速擴展開來。


    雷恩睜著溜圓的黑眼,睛,注視著他們,那樣子好像是聽到脫離現實的故事。


    「你們有婚約關係!拉爾法,這樣好嗎?」


    在拉爾法沒回答前,雷恩先自言自語:「唉!人各有喜好,我不想潑你冷水,如果你是憑外型挑人,她是長得不錯!可是又不是在妓院挑姑娘,實在有點那個……」


    「不是你說的那樣,雷恩!」拉爾法似乎按捺不住地插嘴,「愛蕾娜說的婚約與我的意思不一樣。」


    「是啊!也為了我們的將來,就讓我援助拉爾法,這作事就包在我身上。」


    雷恩覺得這女人眼中隻有拉爾法,她不是來幫助雪菲,而是為了自己愛戀的拉爾法才向這裏進軍。


    換句話說,她什麽都沒考慮,拉爾法想必也在想同樣一件事。他甩開愛蕾娜纏結著自己的手,轉頭窺視她的眼眸。


    「愛蕾娜!關於婚約,我應該已回答過你,而且從現在起,我們麵臨的是戰爭,不是遊戲。我們全都要拾命一戰。」


    雷恩暗忖:『我舍命一戰的對手,可是是沙斐爾那個膿包。』他心中的想法,隻有雪菲一個人理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愛蕾娜也沒屈服,她抬起炯炯有神的藍色眼眸盯著拉爾法。


    「哎呀!我理所當然也會舍命一戰,我早有覺悟隨時要將這條命獻給國君。拉爾法,不論你前往哪裏,我愛蕾娜一定追隨你身邊。」


    說完後,愛蕾娜就如醉如癡地將臉埋在拉爾法的胸口。


    『唉!看來拉爾法是真的喜歡對方。』雷恩心想。


    雷恩以猜疑的眼光來看,也深知愛蕾娜雖口口聲聲說要為國君獻出性命,但她的目的卻是要對拉爾法展開熱烈的攻擊,正因為如此,才讓人覺得麻煩。


    雷恩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他不由得對這位老朋友發起牢騷:「喂,你帶回一個可怕的人物。」


    「你這麽說,令我無地自容。」拉爾法真的一副難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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