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蕾娜帶著援軍不請自來,在科德克雷斯城引起一陣騷動後,宣特裏斯國的女王霍妮雅。盧西:宣特裏斯正在召開軍會議。


    她依序環視圍坐在圓桌旁,以喬為首的四名將領。他們都是統率一千多名騎士的騎士隊長,也是功名顯赫的領主。換句話說,這四人在宣特裏斯國的軍製中,都擁有「將軍」的地位。


    「情況正如方才所說的,一完成準備,立即進攻薩威爾,有異議的人說舉手!」


    有人倏地舉手。


    霍妮雅麵帶懷疑的神色:「……查爾茲,朕以為你會率先讚成,你對朕的計畫有人什麽不滿嗎?」


    名叫查爾茲的將軍,是個約莫二十歲的年輕人。他搔著一頭亂發說:


    「臣怎麽敢?陛下,您誤會臣的意思了。」


    「臣想問陛下,為什麽您隻針對沙斐爾,何不將薩威爾整個領土全搶奪過來?」


    「嗯!問得好!」霍妮雅將兩肘置於圓桌,雙手手指交疊在一起,托住下巴,愉快地凝視查爾茲,「一般人都會這麽想,朕本來想攻占薩威爾全境,因為朕也不喜歡局部作戰,但這次會如此慎重,是有原因的,關於這點,喬和辛克都表示同意。」


    聽到霍妮雅這麽說,包括查爾茲在內的三名將領,分別看了一眼喬和辛克。


    喬似乎在呼應霍妮雅的想法,開口說:「想必各位皆知薩威爾國內有個雷恩,我深知他的厲害,不想輕易涉險。對於挑起這次戰爭,我本來並不讚成。」


    查爾茲和辛克一臉不安地看著喬,他們擔心霍妮雅對喬若無其事的抗議,會有所牛應。然而,霍妮雅隻是含笑地瞟了喬一眼。


    「大將軍很嚴厲,他的話就當作諫言聽聽吧!」


    接著,她挺起胸膛將身子坐正,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斬釘截鐵地向大家宣布:


    「但是,對不起!我不想改變方針,就按照既定方針,向薩威爾進攻!」


    這真是明快如刀的宣言。


    霍妮雅原本就不是會記恨的國君,因此臣子們都無所顧忌地提出建議。但另一方麵,她有時也非常頑固,即便是在她出生前就是首輔大臣的喬?南貝克麵前,霍妮雅也未必這聽計從。


    此刻正是如此。


    喬微微俯首說道:「既然如此,我也無可奈何,為了不影響士氣,我不會再提諫言。此後就隻談論致勝的方法。」


    「嗯,你這種態度,朕給你非常高的評價,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不過,我也要一起去。」


    「陛下,您要禦駕親征?」查爾茲最先反應。


    霍妮雅喜孜孜地答:「沒錯,我也去,但跟往常一樣,部隊交給喬指揮,我之所以同行,目的是激勵士氣。」


    「嘿嘿!真是癢難耐啊!」查爾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不是向主子獻媚,而是高興有馳騁沙場,建立戰功的機會。


    此時,突然有人發這,講了一句大家都意料不到的話:「哎呀!薩威爾那個名氣很大『不為人知的天才』,我早就想會會他。茱娜也是,她最尊敬真正的天才。」


    那人一副悠然自得,甚至有些吊兒郎當,完全忘記此刻正在進行軍事會議。


    他與查爾茲一樣年輕,但查爾茲虎背熊腰看起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戰士,但這個青年的臉上則透出質撲的祥和之氣,有如剛進城的鄉下人。


    青年的旁邊緊挨著一位褐色頭發的美少女,他們兩是兄妹。


    「賽爾,你是不是腦袋壞了?講的話真的很矛盾!」查爾茲繃著臉尖銳地指責:「什麽名氣很大『不為人知的天才?』意思根本不通嘛!」


    「啊!是嗎?說得也是,哈哈哈!」賽爾身旁的少女正盯著自己,急忙改口:「我並沒有想潑賽爾冷水的意思。」


    真是前言不對後語。


    而且,查爾茲正在辯解時,茱娜就轉過臉去,看得出查爾茲心情很差。


    在與會者中,年紀較大的辛克看了他們的對話隻是搖頭,「……這是進攻薩威爾前的軍事會議,氣氛那麽高亢,好嗎?」


    「無所謂!辛克。」霍妮雅愉快地笑著說:「戰爭一旦爆發,大家能為朕盡心盡力,朕也沒什麽話好說。不管是查爾茲、賽爾或是茱娜,都是朕實力堅強的愛將,這點朕從來沒有懷疑過。現在,大家不妨放鬆心情!」


    辛克默默地躬身行禮,他很清楚賽爾等人的實力。


    霍妮雅環視年輕將領,用力點頭說:「雖然你們都同意,但朕還要說出我的想法,就如喬所言,我們必須特別留意雷恩。朕見過他,也實際感受到此人的可怕。」


    霍妮雅麵帶微笑,輕輕閉著眼睛,彷佛在回味與雷恩見麵時的情景。


    可是,她馬上睜開眼睛,強而有力地說:「不過,光憑個人英勇也改變不了衰敗的國運!朕預祝各位馬到成功!」


    喬率領眾將領,一起向霍妮雅敬禮。


    然而,喬卻悄悄思忖:『真是這樣嗎?光憑一個人的英勇,確實無法期待有多大戰果,戰爭是由兵力多寡決定,這點沒錯,但我不覺得雷恩的天賦隻有英勇,從他曾擊退大國薩曼因的侵略,即可護得證明。卓越將領統率軍隊,常可發揮實力以上的威力,並在兵力懸殊的狀態下打倒強敵。』


    喬比現場任何人都還清楚這個事實……


    * * * *


    霍妮雅下定決心後,宣特斯國立即整頓軍備,編成攻擊薩威爾的部隊。這是一支約兩萬人的大軍,擁有七千名騎兵,和包括補給部隊在內的一萬三千名步兵。


    姑且不論大陸北方的強國薩曼因,或鄰近大國雷方,在南方眾小國之中,能動員如此大軍,就隻有宣特裏斯。這是過去在大規模戰亂中取得勝利,逐步伸張國力的結果。


    僅數日的準備,霍妮雅率領著由喬實際指揮的大軍出征西側鄰國薩威爾。


    大軍非常順利地橫過宣特裏斯境內。由於霍妮雅用心治理國家,國內貧富差距很小,軍隊所到處,老百姓無不扶老攜幼,攜帶食物、茶水在路旁歡迎。


    而且無人不知道喬?南貝克是位神秘人物和他不敗的戰績,大夥都想一睹風采。


    喬和霍妮雅打從官道經過時,沿路的老百姓歡聲雷動,聲音中充滿發目內心的敬愛,完全聽不出絲毫造作。有些群眾還興奮地跟在軍隊後麵跑,因此,當部隊好不容易抵達宣特裏斯國界附近時,連喬也不禁稍稍鬆了一口氣。


    大軍行走在蜿蜒於山嶽地帶的官道時,賽爾策馬挨喬,笑咪咪地說:「喬,你仍然受到老百姓的愛戴。」賽爾讓不會騎馬的茱娜坐在自己的前麵,兩人共騎一匹馬。賽爾是個性情溫和,長得非常俊俏的年輕人。


    「不能辜負大家對我們的期待。」喬語氣平靜地回答。


    雖然他不願挑起戰爭,但情況已經展至此,他也莫可奈何。


    喬暗忖:『盡量將損害降到最低,同時必須穩紮打取得勝利。』


    「是啊!我和茱娜也得奮勇應戰才行。對不對?茱娜。」賽爾對安然坐在馬鞍上麵,依偎自己的妹妹說。茱娜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抬頭看看哥哥,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稍微舉起她那枝珍貴的魔法杖,結結巴巴地說:「……我會盡力幫助哥哥的!」


    這位年僅十七歲就具有將軍身分的少女,與哥哥的感情非常好。


    「嗯,因為你一直想護得『天才魔法師』的外號嘛!我也非常期待這一天趕快到來……不過,你可不能離開我,單獨行動哦!」


    聽哥哥這麽說,茱娜點了點頭。


    就算賽爾沒有提出忠告,茱娜也不會離開哥哥半步。可是喬內心一股衝動想告訴賽爾,他們這對兄妹絕對不能在戰場上負傷。喬非常擔心這一點。


    「賽爾,我想向你提出一個忠告。」


    「喬,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會接受。什麽事?」


    「在這場戰爭中,萬一遇到雷恩,我不希望你們與他一對一廝殺。」


    賽爾和茱娜都睜大了雙眼。


    他們會感到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在馳赴戰場時,喬這麽說也未免太過消極。但這卻是他切身的感受。


    這句話原本就不該說,可是賽爾並沒有緊蹙眉頭。


    他斂起笑容,目不轉睛地盯著喬。「……喬,你很清楚我,不,應該該說你很清楚我和茱娜聯合起來的力量。因此,才會叫我們不要與雷恩單打獨鬥,看來他比傳言中還厲害羅?」


    「他是很厲害……比想像中還要厲害。」喬不加掩飾地陳述自己的想法:「而且更麻煩的是,他這個人非常在意輸贏,從不知什麽是吃敗戰,連史上最強的魔獸都敗在他手裏。」


    「他就是屠龍者嗎?哎呀!我真想早日見到他,我最敬重這種才華洋溢的人。」賽爾喜孜孜地說。


    喬卻露出苦笑:「我能理解你這種英雄惜英雄的心情,但我要拜托你,千萬不要忘記我的忠告。」


    「放心啦!我佑道自己的分量。」賽爾撫弄著茱娜的頭發,強調道:「何況茱娜也和我在一起。萬一遇到那個人,我保證會躲在他察覺不到的地方偷看!如果不幸被他發現,我立刻拔腿就跑。」


    喬的嘴角不由得浮現一絲笑容:「很高興你接受我的忠告……要是查爾茲,我就不會向他說相同的話。」


    「說得也是。」賽爾莞爾一笑。


    「他是個不服輸的家夥,要是我跟他講這些,他就愈想找雷恩挑戰。」說完,喬和賽爾相視而笅,隻有茱娜悵然若失。


    賽爾毫不在意地問:「假如我和茱娜聯手與他打鬥十次……會連嬴一次的機會都沒有嗎?」


    「沒有!」喬斬釘截鐵地搖頭,「豈止如此——」


    喬很想接著說:「你們與他交手一百次,肯定輸一百次。」但是他沒說,不管怎麽樣,這都不是一句該向戰士說的話。


    事實上,從這對兄妹的實力來看,不管雷恩有多厲害,也有可能因為突發狀況而在戰鬥中失利。盡管如此,喬心裏還是認為,就算雷恩處不利的狀況,最後也會因為他的執著而取得勝利。


    雷恩「好勝心」強烈的性格連從不服輸的查爾茲都難以望其項背。再者,喬與雷恩交過手,他完全確信這一點。


    除了他天賦的武功奇才外,還有令人畏懼的可怕地方——他不怕死!他毫無人類應有的恐懼心理。


    當然啦!在酣戰之中,他的防守也是密不透風。而且無懈可擊。


    但喬認為雷恩也不是不怕己負傷……他總是經過冷靜而仔細的盤算後才出手。


    雷恩多半覺得:「與其遭到砍殺造成動作遲緩,不如避開對方的攻擊,比較能有效地打敗對方。」


    他就是以這種方式,堅定而冷靜地采取防禦的動作。因此,假設必須與敵人對刺才能取得勝利,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猛力刺向敵人,連一分鍾的遲疑都沒有。


    雷恩的武功當然厲害得沒話說,但是與查爾茲和賽爾最大的不同,就是雷恩出手乾淨俐落,絕不拖泥帶水。如果查爾茲身處生死一線的危急狀況,應當會有一點猶豫,反觀雷恩則是連零點數秒鍾的躊躇都沒有。


    這種格連帶更猛烈、積極的攻擊行為,最後的結果就是擊敗對手。


    假如有一個人(不是喬自己)的武功與雷恩勢均力敵,他是不可能戰勝雷恩的,更何況一開始,在武功上就與雷恩天差地遠的查爾茲、賽爾和辛克……


    賽爾看著話哽在喉嚨不說出來的喬,似乎察覺到什麽,咕嘟一聲地咽下口水。


    不僅如此,賽爾還緊抱著茱娜,誇張地露出恐懼的表情說:「哇!我絕對不會靠近那個人!」


    他大概有一半是認真,一半是故作姿勢。喬心想:『盡管如此,賽爾為人小心謹慎,將妹妹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應該會接受我的忠告吧!』


    於是,喬接著說:「……希望你能謹記在心!不過,在眾人麵前或許不方便過於明顯地避開戰鬥。因此,盡可能由我出麵,……萬一遇到雷恩的話。」


    一直悶不吭聲,一下望著喬,一下瞧哥哥的茱娜,竟然開口說話:


    「哥哥最厲害!不會輸給任何人。」


    賽爾和喬互相以目示意,笑了起來。賽爾將手放在茱娜肩膀上,想要婉言相勸時——


    「大將軍!」喬派圦前方偵察的騎士返回。


    喬立即斂起笑容:「什麽事?」


    「就快到邊界的保壘。」


    『難道已經被薩威爾的兵士盯上嗎?』喬暗忖。


    可是,驅馬奔回的騎士卻露出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歪著嘴巴說:「保壘前有個東西。」


    「什麽東西?」


    雖然沒有直接的危險……但您自己去看,能更快了解。」偵察兵支吾地說。


    喬緊蹙眉頭,但那隻是刹那間的事,他馬上聳聳肩表示明白。


    「既然沒有危險,那就不打緊。好!我自己去瞧瞧!」於是,部隊繼續前進,抵達邊界的堡壘時,喬終於了解情況。


    那名偵察兵依舊一副不解的表情,也難怪他會有這種反應。因為宣特裏斯國的邊界堡壘正對麵,亦即與堡壘相隔甚近的薩威爾領土內的道旁,四平八穩地豎立了一麵嶄新的巨大告示牌。足足有一般告示牌的三倍大。


    原先那麵寫著:「距離首都利迪亞尚有○○公裏」的牌子,被拔起來扔在路旁。


    取而代之的新告示牌,直接麵對宣特裏斯國的邊界堡壘,十分不客氣地宣示它的存在。喬以他卓越的視力從堡壘瞭望樓看去,毫不費力地閱讀牌子上的黑字:


    警告侵犯國境者:


    如不改邪歸正,你們今後所有的希望即將幻滅。


    切莫將我的話當耳邊風!


    怪盜黑假麵  謹上


    『詃怎麽說?字寫得還不錯。』喬在心中暗道。


    撰稿者很顯然就是寫字的人。字的確很漂亮……喬深怠佩服地眺望。就在這時,查爾茲跑過來,同樣望向那個告示牌。


    他眯著眼,很吃力地看了許久,當他好不容易看清上麵的字時,立即漲紅了臉,「什麽『怪盜黑假麵』,到底是誰?簡直太藐視人了!」


    查爾茲突然拔劍出鞘,想衝出去,喬迅速抓住他的肩膀,「且慢!查爾茲,你拔劍想去哪?」


    「當然是把那個令人看了不舒服的牌子給劈了!」


    「我勸你最好住手。」喬語氣平和地說:「別理它,查爾茲!告示牌看了又不會要人命,不要受到無謂的挑撥,你愈生氣對方愈高興。」這句話大概發揮了作用。


    查爾茲緘默不語,收劍入鞘。喬一聲不響地拍他的肩膀,對旁觀的士兵叫道:「有沒有人看見是誰豎立這個牌子?」


    負責驚戒的數名士兵,你瞧我,我瞧你,當他們見到查爾茲一臉生氣的樣子,沒人敢說話,深怕自己受連累而被斥責。


    喬微微一笑:「我隻是問一下,沒有要責備你們。」


    總算有個年輕士兵上前去。


    「你看到了嗎?」


    「是的……應該說很多人都看到。」


    「嗯,告訴我,那名閑得沒事幹的人是誰?」


    「是的,事情是這樣的——」


    這名士兵說了老半天愈扯愈遠,在喬耐心的引導下,總算把事情說清楚。總之,那天的情形是這樣:


    就在前不久,有個臭著臉的男子扛著牌子,騎馬過來。


    那個家夥拔掉官道旁的舊告示牌,


    將自己帶來的牌子插下去。接著,當場拿著黑炭,一口氣寫下前麵提到的文字內容。


    寫完後,他嚴肅地點點頭,再將牌子的正麵轉向堡壘。然後,笑都不笑地沿著來時路揚長而去……


    附帶一提,那個人自始至終都是臭著一張臉,而且直到最後宣特裏斯國的堡壘看都不看一下就離去。


    喬的腦海中立即浮現悄立在雷恩身邊的那名男子,他的名字應該叫丘特。


    大概沒錯!他是奉雷恩之命特地來豎立牌子。


    「……大老遠跑到這裏。」


    與冷靜從容的喬不同,查爾茲話沒聽完就大吼大叫:「渾蛋!你們怎麽可以悶不吭聲,任憑那家夥胡搞亂搞?」


    「可……可是……」那名年輕士兵驚慌失惜地回答:「那裏是薩威爾的領土,我們無權製止他在那裏豎立牌弓。而且,還沒有公然宣戰呢!」


    「事到如今你還想說什麽?當時根本不用考慮什麽,立即用箭射他——」


    「別說了!查爾茲。」喬打斷他的話:「如同他所說的,此刻我們不想與擁護雪菲公主的雷恩為敵,不理會對方是正確的。」


    「可是……」查爾茲孩子氣地噘嘴。


    「從他寫在牌子上的內容看,可知對方無心與我們交戰。」喬接著說。


    查爾茲對喬所說的話無從辯駁,隻好把怒氣憋在肚子裏。


    喬知道他想什麽?


    部隊從首都紮瓦爾出發,已行軍多日,薩威爾方麵早就察覺我軍的動向。看到我們的部隊朝西前進,目標在哪裏?不言而喻。


    不,或許沙斐爾還不曉得,但雷恩應該已經發現了。


    這次進軍威爾,必定已有間諜逐一向雷恩報告。


    「……我將派使者去科德克雷斯城,大概幾天後就可以抵達,將詳細情況告訴對方。不妨先看看對方的反應,再決定我們的2度。因此,此時不宣爆發衝突,千萬不要樹敵太多!」


    「你打算讓使者帶什麽樣內容的書信?」


    霍妮雅遠遠回答了查爾茲的疑問:


    「重要內容還沒想到。朕和喬商議結果,打算坦然告訴對方事實,就是我們的敵人是沙斐爾,希望對方能默許我軍攻打沙斐爾。」


    看到霍妮雅施施然從通道走過來,喬與查爾茲連忙恭敬地行禮。


    喬抬頭說:「嘿!做到這程度,應該說得過去。以後,就看對方如何出招了!」


    霍妮雅踏入瞭望樓,開心地遠眺告示牌,一點也不後悔地說:


    「嗯……應該早點派出使者才對,免得對方以為我們要與沙斐爾聯手攻擊。不,就算對方知道實際情況,也一樣會生氣的。」


    賽爾兄妹和辛克也跟在後麵一擁而入,原本是不很寬敞的瞭望樓,立即塞爆了。


    隨後而來的將軍們,雖然早看過那個告示牌,但還是目不轉睛地盯了一會兒。


    過了一陣子——


    「咯咯咯!」霍妮雅從喉嚨笑出聲來。


    「啊哈哈!」賽爾伸出手指大笑,茱娜也受到影響而麵露微笑。


    唯獨辛克一本正經地說:「為什麽自稱『怪盜』?我怎麽想都覺得應該是那位雷恩大人幹的。道他以前當過小偷?」


    查爾茲則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什麽嘛!你們怎麽都不生氣啊?」


    話雖然這麽說,包括喬在內曾見過雷恩的三個人,全都興趣盎然地斷定「豎立那個牌子的幕後主使人就是雷恩」。


    「咯咯咯……不要生氣嘛!查爾茲。」霍妮雅依舊笑得花枝亂顫,她朗聲說道:「沒錯。不管怎麽想,鈥就是幕後主使人。雷恩很討人喜歡。喬,你是不是也這麽認為?」


    「……您的意思是,全大陸隻有雷恩一個人會特意派部下幹這種事吧!正如您所說,他不是個惹人厭的人。」


    「是嗎?」查爾茲仍一臉不高興,「我就非常不喜歡他。」


    「喬大人,有件事屬下不明白。」辛克拿眼角斜睨七竅生煙的查爾茲,「那牌子有何意義?他特意派遺部下豎起牌子,到底有什麽理由?」


    「大概沒什麽理由吧!」說完後,喬不由得笑起來。


    堂堂一個成年人,怎麽會做這麽無聊的事呢?


    「沒有理由,應該隻是一種惡作劇心理吧!他就是那種人。」喬語重心長地說。


    聽喬這麽說,辛克一臉訝異地搖頭。性格正直老實的他,很難理解喬究竟在說什麽?


    丘特來到邊界附近,當然不是隻豎立牌子。喬也猜到他所為何來?主要是想探查我方的動向,豎立牌子不過是順便為之。不過,不管丘特的目的是不是搜集情報,喬可以確信,丘特是奉雷恩之命扛著牌子來的。


    雷恩都已經二十六歲了,還那麽愛玩。對此,喬不但沒有皺眉,反而非常喜歡他隨性的一麵。話雖如此,戰爭的方法當也不能不講求。


    「明天就進入薩威爾的境內……不知雷恩會有什麽反應?」喬喃喃自語。


    在場所有人可以感覺到他聲音中,含有些許笑意。


    * * * *


    寂靜無靜的室內,響起薪迤微微的爆裂聲,宣特裏斯國的使者抵達科德克雷斯城後,被帶到一個大壁爐的房間內,壁爐中的火勢旺盛。


    使者在寒風刺骨的路上快馬加鞭地奔馳,來到雷恩的居城時,身體幾乎快被凍僵了。當他隨接待人員踏入房間後,全身頓時暖和起來,自然非常感激對方如此貼心的安排。


    城內似乎沒有賓客廳,薩威爾國公主接見賓客的地方,是由大客廳改建的。


    在使者畢恭畢敬行禮前,戈主已坐上連夜趕造而成的禦座。見到比傳言中更美的薩威爾公主,使者按捺不住想偷偷瞄上一眼。


    禦座上坐著一位滿頭金亮長發,身姿窈窕、容貌秀麗的少女,尤其是深藍色的翦翦雙眸,真不知迷倒多才眾生。


    薩威爾血統純正的女貴族都有這獨特的眼眸,難怪看起來那麽明豔動人。


    擔任使者是非常危險的工作,出使他國隨時可能會命喪異鄉。可是,宣特裏斯的使者覺得,能見到雪菲公主一麵,就算死也是值得的。


    遺憾的是,使者麵前不隻有貌美的公主,身側還站著那名叫雷恩的男子。


    正如傳言所述,他穿得一身黑,有如守護神般屹立於公主旁。


    使者沒忘記喬?南貝克親自對他囑付:「務必留意雷恩」。


    他在動身前,也親眼看到那個被豎立起來的牌子。因此,正如文字所述,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謁見薩威爾的公主……


    雷恩突然開口,心平氣和地叫:「使者大人!」


    「是……是。」使者發出夾雜緊張和些許恐懼,有如殺雞般的聲音。


    雪菲正在閱讀霍妮雅給她的書信,聽使者高亢的聲音,不由得抬起頭來。可是,立即又埋頭看信……不知怎地,嘴角現出微笑。


    雷恩睜大眼睛,彬彬有禮地地問:「請不要那麽拘束……我隻是看你有些緊才叫你一聲,沒別的意恵。你的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使者甚怠困惑:『雷恩怎麽與我先前聽到的樣子全不同?』


    他很怕雷恩一生氣就砍過來,但卻看不出有任何徵兆,不僅如此,他還視自己為上賓,態度謙恭有禮。


    使者覺得雪菲與雷恩主從兩人,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協調。可是,雷恩已經開口說話,總得出適當的回答,在不知該講些什麽話時,使者忽然想到一事,就畏畏縮縮地問:「請問……那個牌子是……」


    雷恩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反問:「什麽牌子?」


    使者覺得自己像是「莫名其妙瞎嘟噥的傻瓜」。


    無可奈何下,他


    隻好含糊其詞地說:「沒……沒什麽……」


    幸好此時,公主已將信看完,她抬頭來問:「使者閣下知道這一封信的內容嗎?」


    「是……那個……基本上……」使者驚慌地把視線移開。


    雖然這是自己的任務,但交給對方一封起出情理的書信,總是於心難安。可是,公主看起來似乎不以為忤。


    不僅如此,她還露出充滿慈愛的笑容,讓使者不禁想重新凝視自己的人生。


    「那麽,還有沒有要補充的話?」


    「不…沒有了。不過我們陛下吩咐,如果公主方便,能否以書麵方式回答?」


    「我已經準備好了。」


    「咦?」使者愣了一下。


    公主望了一下雷恩,雷恩便邁著優雅的步代走過去,將一個物件交給雪菲。雪菲將那個物件放入圓筒形紙筒內,並用蠟密封住。


    接著,還在紙筒綁上一個漂亮的緞帶。而且,是粉紅色的……


    「請收下,這是公主的回信。」


    「咦!我才剛到而己……」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麽我們早已備妥回信?」


    「是的。」使者誠惶誠恐地點頭。


    雷恩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他笑得很燦爛,簡直就像是看到了十年不見的知見。那名使者甚至還感得雷恩眼眸中,透露出「你是我重要的親密朋友」之意。


    「看來你們已經侵略我國領土!而我們當然也做了多方麵考量。」


    使者心中暗道:


    『對方根本沒回答我的問題。難道他能預知我的到來?怎麽可能?他笑得那麽溫柔,看了實在令人渾身不舒服。身為地位崇高的上將軍,卻對我這個小小的使者那麽有禮,這點也令人毛骨悚然,他怎麽和傳說中的雷恩完全不一樣?』


    『而且,為什麽連公主也噗哧笑?難道他們非常憤怒,憤到極點反成笑臉。自己的領土遭到入侵,理所當然會生氣呀!這麽一想,就愈覺得有蹊蹺,說不定在我轉身時,他們就露出憤怒的表情,並且抑不住心頭怒氣,直接往我背後捅一刀……』


    「怎麽啦?使者閣下臉色不太好看喔……」雷恩充滿善意地問。


    那神情,簡直就快要擁抱過來,而公主仍愉快地發出響亮的笑聲。


    頓時,一股寒意從使者的背脊竄上來,他活到三十五歲,從來沒有像此刻那樣覺得如此恐怖。


    「沒…沒什麽。那麽,我就拿著尊函回去覆命,告辭。」


    那使者緊握紙筒,刷地向右轉,疾步往門口走,他的動作為不自然,竟然出現同手同腳的情況。


    對方還沒有要他退下,但使者卻覺得:『管他有沒有叫我退下,留得青山在,不伯沒柴燒,逃命要緊!』


    他不想在這裏多留一秒鍾。


    令使者寬心的是,站在門口的兩名衛兵順從地將門打開,並沒有阻攔。


    就在這時,雷恩朗聲叫道:「使者大人!」


    「在……在!」那使者身體頓時僵住。


    「最近社會騷動不安。」雷恩的聲音突然透露著不祥的意涵:「不知從何處來的厚臉皮國家,冷不防進攻無辜小國,實在不能疏忽大意啊(此時,又傳來公主的笑聲)!」


    「是……是!」使者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暫且不說這個,你可要小心,希望你能平安無事回國,因為這是一個動蕩不安的社會。」


    使者已經忍不住了!他顧不得回答,焦急地走出賓客廳,隨即響起連滾帶爬的跑步聲,聲音愈離愈遠,終至杳不可聞。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當門「啪」的一聲關起來時,雷恩和雪菲發出一陣笑聲。


    雷恩邊笑邊向門口衛兵揮手,吩咐道:


    「我和公主有事商量,你們可以退下了。


    衛兵行禮離去之後,雷恩俯視坐在禦座(其實隻是張較豪華的椅子)上的雪菲,閉著一隻眼說:「看到了吧!那家夥是不是一臉畏縮的表情?作弄別人很好玩,對不對?」


    「這不太好吧?」


    雪菲噗哧地笑,所以這句話聽起來不太具有說服力。


    雷恩指出這一點,雪菲就捂著嘴巴反駁:「因為你的一臉正經,說起話又那麽文謅謅……人家覺得好笑嘛!」


    雷恩原本想忍住不笑,最後實在忍不住,索性就笑出來,「如果你喜歡,以後我說話會稍微有禮貌一點。不過,能讓我改變說話態度的人,可是不多喔!」


    雷恩將手插入雪菲微微發出清香的金發,恣意地撫弄起來。


    原本梳理得非常整齊的秀發,摸起來的感覺極為舒適。雪菲也輕輕閉上眼,心情似乎很愉快。


    她大概是想再靠近雷恩一點,就將身體朝禦座的另一邊斜倚過去。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麽說……」


    「好,隻要我們兩人獨處時,我就這麽做。對了……」說著,雷恩將手縮回去。雪菲張開眼睛,狀似不滿地仰視著雷恩。


    雷恩浮出苦笑,將手擺在雪菲纖細的肩膀上,「對了,我想跟你商量。我從加爾伏特城搬運出來的財物,能不能再讓我多使用一些?嗯……該怎麽說呢?其實我已經用了,對不起!我事先沒有徵求你的同意。」


    「你可以隨意使用啊!你是不是打算用在與宣特裏斯國的戰爭上?難道沒辦法避開戰爭嗎?」雪菲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臉色凝重起來。


    「就算我們無意開戰,對方要攻打,我們也無可奈何。如果那個狐狸精隻與沙斐爾為敵,侵略我們的領土,難不成你也不在乎嗎?」


    雪菲方才閱讀來信時,雷恩也在旁偷瞄,所以知道宣特裏斯攻打沙斐爾的理由。但是不管他們怎麽說,都必須根據我方的態度做決定,回函早已準備好的原因就在這裏。


    從宣特裏斯開始準備發動戰爭起,雷恩就隨時掌握來自該國的情報。霍妮雅從薩威爾一回到國內,立刻編組大軍,這應當不是偶發奇想的作為。換句話說,某種程度上是可以看出宣特斯打算進攻薩威爾的動向。


    宣特裏斯入侵這件事,並沒有起出雷恩的預測,那個霸氣十足的女王會做出什麽事,不難想像。就算她無意侵略,但薩威爾目前實在有太多的可乘之機。


    不過,也不能忍氣吞聲地收下這封信。


    依雷恩的說法,書信內容真是有夠不要臉!


    就算對方拍胸脯保證:「我不會與你們為敵」。但沒有一個國君眼睜睜看自己的國家遭到侵略時,會悶不吭聲毫無反應。


    不出雷恩所料,雪菲悲傷地低頭說:「……雖然我是王城內長大,但從未遊曆過美好的江山,但薩威爾依舊是我的故鄉。因此……有人侵犯我的國土,我會感到很難過。」


    「說得也是。國家被侵略是非同小可的事,我不會讓那個狐狸精稱心如意。」


    「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什麽計策?」


    「嗯。妙計不多,喬是聰明人……我依計行事,說不定他反而會很高興。」


    雷恩並沒有做進一步說明,僅僅說:「不過,隻要你允許,這一戰我會在隻方都能接受的情況下取得勝利,盡可能不讓雙方產生宿怨……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我會有此期待嗎?」


    雪菲秀眉一蹙,認真考慮了一會兒,默默地搖頭。


    「理由很簡單,宣特裏斯希望我們成為他的盟友,共同對抗薩曼因。與其一國單打獨鬥,不如拉攏其他國家進來,得勝機率比較高。」雷恩直爽地說出他的看法。


    雪菲歪著頭回答:「可是,在你與霍妮雅陛下碰麵時,你對締結同盟好像不太感興趣!」


    「如果看起來果真如此,那我的演技還


    算不錯嘛!」雷恩浮現出促狹的笑容。


    雷恩把手搭在雪菲的肩膀,就勢將她摟過來,語重心長地說:


    「聽好,小不點!外交基本訣竅,在於提高自己的談判籌碼。就算你非常渴望與對方結盟,也不能讓對方察覺。能讓對方向好磕頭,求你與他結盟,那就更理想。這樣,也不會被人抓住弱點。」


    雪菲怶雷恩摟過去後,就依偎在他身上,專心聆聽他說話。


    雷恩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當霍妮雅向我們提出結盟要求時,我確實有『正中下懷』之感。總之,與宣特裏斯結盟,原本就是我預定的計畫之一。但,如果對方一開口,你馬上就答應,那個狐狸精可能會撤銷提議。因為當時我們正在撤退,看來不像是能夠與宣特裏斯並肩作戰的盟友。因此,由我們先發製人,另起爐灶,以後對我們會比較有利。」


    「因此,你故意采取不結盟也無關緊要的態度羅?」


    雷恩點點頭,雪菲回看他一眼,眼眸中充滿熱情,彷佛看到稀世的天才。


    雷恩不由得再次苦笑。對雷恩來講,這種「膽識外交術(雷恩自己命名的),是最基本的談判手法。雷恩覺得外表天真無邪的雪菲,其實具有深邃的智慧,似乎可讓她更深入了解外交上的謀略。


    可是,雷恩最後還是作罷!他覺得:『權謀術數與這名少女不相稱。』


    這種「肮髒的角色」應該由自己承攬下來。


    因此,雷恩微微點頭說:「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希望你能同意我的做法。我們主要的方針是與宣特裏斯交戰,在沒有留下宿怨的狀態下取得勝利後,再與他們結盟,你覺得這個方針好不好?」


    雪菲馬上點頭答應。


    雷恩提出的方針,聽起來實在太簡單。但一般人可能會反問:


    「這種事做得到嗎?」


    然而雪菲一如往常絕不會提出這樣的疑問,她確信雷恩的所做所為都不會失敗。


    就在這時——


    雷恩微微聽到咒罵聲,立即停下與雪菲的對話,豎起耳朵傾聽。他對著正要發問的雪菲說:「你聽到了嗎?樓下似乎有人鬧事。」


    「雷恩,我什麽都沒聽到,但既然你這麽說,那肯定是有羅!」


    「或許吧!咱們去瞧瞧。我總覺得有不詳的預感。」雷恩拉著雪菲的手,快步出屋外。


    * * * *


    拉爾法看到特裏斯的使者們從走廊的那一邊,疾步走過來,頗感詫異,以為使者正在謁見公主。


    包括正使在內的一行數人,此刻怎會出現在這裏?


    拉爾法隨口叫道:「使者大人!」


    隻見那名正使大吃一驚,身形陡地僵住,不知他在畏懼什麽?


    「尊使,你們要去哪兒?已經接見完畢了嗎?」


    「啊……任務已經圓滿結束。」正使擦拭額頭上的汗珠,立即答道:「此刻,我們正要回去覆命!」


    「怎麽那麽快就要走?」拉爾法皺著眉問。


    他們今天早上才抵達,拉爾法覺得至少也要住一晚才回去啊!


    宣特裏斯未經宣戰就侵略薩威爾,對此,拉爾法當然不高興。正因如此,他才想與霍妮雅派來的使者好好談談,希望能不露痕跡地試探他們的意圖。


    而且,他還想找出彼此的協調點,化幹戈為玉帛。沒想到,對方正踏上歸途。


    拉爾法很後悔自己有事未能在場,以致不知他們和公主談了什麽?


    使者們已經結束會談,想立即返國。拉爾法覺得那名正使似乎很著急,顯得有些不自然,其他的隨員像是被他硬拉著走。


    拉爾法開口說:「請稍等片刻!如果急著要走,至少讓我送你們到城門。」


    「不用了。」正使一臉固執地邁出腳步。


    使者背後跟著幾名雷恩的部下,但拉爾法為了慎重起見,決定與他們同行。


    步出中庭,來城門附近時,拉爾法立即察覺出異狀。


    一輛有著車篷的馬車停在城門前,衛兵正與馬車夫交談。


    隱約可聽到他們的爭執聲,好像是車夫硬要進城,而衛兵不願放行。


    「怎麽啦?」拉爾法遠遠地問。


    兩名值勸衛兵見到拉爾法後立刻敬禮。


    比較年輕的衛兵回答:「也沒什麽!運送蔬菜的馬車夫不是平常那個,我們正在盤查。碰到這種情況,我們會要求對方出示先前那位馬車夫的委托證書。可是他——」


    衛兵看一眼從馬車下來的車夫,繼續說:「他說確實拿到委托書,但忘了帶來,希望我們通融。」


    「嗯……」拉爾法抿了抿嘴。


    拉爾法沒什麽特別用意,隻是向正前走的使者說了聲,「且慢!」就逕往馬車方向走過去。


    並非有何可疑之處。


    平常送食物進城的馬車夫,有時會因為生病等原因而由別人代理。


    一般來說,衛兵都會故意忽視這些煩人規定,不會一一盤查,揮揮手就讓馬車通過。因此,眼前這兩位衛位可說是十分小心,可能是雷恩對門禁的要求非常嚴格所致。


    責任感比衛兵要強烈的拉爾法,打算親自查看是否隱藏著危機。


    「怎麽啦?」他向呆立一旁的馬車夫問:「聽說你不是平常來的那位夫。究竟發生什麽事?他是不是生病了?」


    拉爾法在問話時,覺得對方有些不對勁。


    那名車夫長相平凡,看來像個老實人,但卻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說到他給人的感覺,比較保守的說法是迷迷糊糊,但更明確來講,就是反應有些遲鈍。


    他露出有點像熟睡中突然被叫的表情。


    馬車夫呆滯的眼神,從衛兵臉上轉向拉爾法,慢吞吞地說:


    「啊!他有點感冒,今天由我——」


    當他漫不經心地望向拉爾法的背後,突然不說話了,隻見他睜大眼睛,眼中充滿血絲,讓人不禁手骨悚然。


    他倏地向馬車的方向,大聲喝道:「出來吧!這些家夥就是我們的戰利品。」


    在傳來陣陣喧嚷聲的同時,一群男子從車蓬內一個接一個跳出來,看來他們多半是藏身於裝蔬菜的木箱中。


    其中幾個人手上拿著弓,迅速把箭搭在月弦上。


    「趴下!」拉爾法立即回頭向宣特裏斯的使者們叫道。


    可是,隻有正使和另外一個人立即將身子趴下,其他隨員都被射個正著,抓著胸部臥倒在地,哼也沒哼一聲便死去。


    到了這時,衛兵才如大夢中初醒,「嗶嗶嗶——」地吹起警笛。


    另一名稍年長的衛兵慌張地想將劍拔出,卻被疾奔而至的馬車夫一刀砍死。


    馬車夫瞬間垂下明晃晃的長劍,看來是要他的同伴接手。他們每個人都掄起手中的武器,要衝向幸存的使者們。


    方才放箭的那幾個人,又把箭搭在弓弦上。


    顯然他們要進行第二階段攻擊。


    拉爾法心想:『不知這些歹徒的幕後主使人是誰?但不管怎樣,絕對不能讓使者們在這裏喪命。』


    刺客們大概也沒有期待自己能活著回去。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拉爾法大叫一聲。


    由於是在城內,拉爾法未攜帶武器,但他立即俯身拾起殉職衛兵手中的長劍,向刺客們砍過去。


    劍光閃耀,血光迸射,正要放箭的敵人喉嚨裂開,血花四濺。拉爾法看也不看一眼,繼續揮劍攻向其他敵人。


    他踏上前揮劍,如瀑的劍光自上而下,刺客們齊呼亂叫,鮮血狂噴。拉爾法不給他們脫逃的機會,他們也無暇還擊。拉爾法或劈或砍,劍光所到之處,又有數名刺客倒臥血泊中。


    拉爾法平日總是笑口常開,無微不至地照顧士兵,但這不是他所有的本質。


    此刻,拉爾法發揮戰士精神,瞬間斬殺數名持弓的刺客。


    他隨即翻過身,朝正在追擊使者們的那名馬車夫後追去。


    宣特裏斯幸存的兩名使者呆立不動,年輕衛兵狂奔而至,挺立在使者麵前,勇敢地盡職責。


    而且,聽到警笛聲的衛兵也一擁而上,他們握著腰間長劍,正從使者背後奔跑過來。如果挺得住的話,宣特裏斯的使者多半能脫離險境。


    再說,敵人也隻剩下七、八個人。


    「快逃!」拉爾法邊追邊喊。


    三十六計逃為上策,使者隻要逃進城內,刺客們就無計可施。


    絕對不能讓宣特裏斯的使者們在這裏被殺光。


    聽到拉爾法的斥喝聲,守城的衛兵若有所悟,立刻點頭催促使者逃命。


    正使這次並沒有呆立不動,與另一名副使轉身就跑,打算與從背後群集而來的衝兵會合。


    使者們沒有選擇「為榮譽而戰」這條路,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


    拉爾法總算追上刺客們。


    他故[音大喝一聲,將對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再毫不留情地砍向對方。有一名敵人的背部被他劈了一劍,他劍一縮回又刺向另一名刺客,兩人登時躺在血泊中。


    刺客們萬萬沒想到對方的劍方如此高超,一起回過頭,向拉爾法展開攻擊。唯獨那名假扮馬車夫的男子,依然攻向幸存的兩名使者,隻見他舉劍過頂,朝副使猛力劈砍過去。


    拉爾法隻覺得耳際勁風陣陣,那名偽裝馬車夫威力可怕至極,功力顯然超過常人。拉爾法眼睜睜看著副使從頭頂到腹部被劈成兩半,砰然一聲臥倒在地。狂噴而出的鮮血,迅速染紅地麵。


    「金藍姆!」正使悲慟地叫著同僚的名字。憤怒取代了恐懼,他大叫「你這個渾蛋」,正要回過頭來與敵人奮力一摶。


    「住手!」拉爾法大聲呼喊。


    身為戰士的直覺,讓他覺得那個假扮馬車夫的人並非泛泛之輩。


    然而,幸運之神並沒有離棄那名使者。


    拉爾法很擔心正使與對方展開一對一廝殺,所幸成群的士兵已經湧到偽裝的馬車夫麵前。


    士兵們在那名男子與幸存的正使之間形成一道人牆。


    「要留活口!」拉爾法再次大叫,他必須查清楚刺客是奉誰之命前來刺殺宣特裏斯的使者。


    可是,事情沒有想像中單純。


    「吼——」那名偽裝的馬車夫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嗓音粗大的野獸聲,令人無法相信那是從人的聲帶發出的。正要一起揮刀的士兵們,全都大吃一驚,頓住了腳步。


    隻見那名男子的肌肉突然呈波浪狀起伏,開始膨脹起來。原本鬆垮的上衣逐漸緊繃,最後扣子綻開,衣服也繃裂。


    在這段時間,那名男子依然不斷發出野獸般的叫聲。露出於破爛衣服外的肌肉,也不停地變化。


    他全身的皮膚閇始長出硬毛,可怕的外觀令人聯想到食人魔。


    「妖……妖怪!」一名士兵看到車夫的模樣,眼睛幾乎凸出來,但是他卻大喝一聲,掄起劍向車夫猛衝而去。


    其他士兵見狀,也一起向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車夫飛撲過去。那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麵目猙獰的偽裝馬車夫,像一座鐵塔般挺立不動,任憑士兵們狂風驟雨般劈砍。


    可是——


    他似乎是比預想中還要可怕的怪物。


    士兵們全力揮砍下去的劍刃,竟然被他厚厚的肌**了回來,有些體格壯碩的戰士,用足全身力道朝他猛刺,原以為能一劍實穿他的身體,但劍尖僅刺入表皮,未能使他受到重創。


    他們知道自己的兵器對那怪馝不管用,頓時停止攻擊。


    每個人都浮現出膽怯的神情,正要後退。


    變成獸人的男子轉動眼珠,狠狠地瞪向士兵們。


    「吼——」他發出咆哮聲,向士兵們攻擊。


    獸人手持巨劍橫掃過來,登時兩顆人頭同時飛出去。


    他狠劈蠻斬猛力攻擊,並未采取任何防禦的動作。但是他的速度和劈力卻起乎平常人,每次揮劍,倒楣的士兵不是人頭落地,就是肚破腸流。


    他們全都是英勇善戰的士兵,但遇到自己無力對付的敵人時,勇氣也會還竭。


    大家都連滾帶爬地想避開這個怪物,就連增援的士兵們奔赴現場後,也個個臉色蒼白呆立不動,不敢上前半步。


    「吼——」怪物陡地轉過臉來。


    他瞥見步履踉蹌,正要逃離現場的宣特裏斯正使。


    「且慢!」正要衝上前的怪物背後,傳來拉爾法嚴厲的斥責聲,拉爾法的聲音尖銳而威嚴,連變成獸人的偽裝馬車夫都不禁停下腳步。


    怪物回頭時,拉爾法已將長劍舉起。


    拉爾法大聲呐喊,錚地擊出一偷劍刺入怪物眼中。不愧是拉爾法,唯獨他的劍沒有被彈起。妖怪的眼睛噴出鮮血時,發出令人膽顫心驚的咆哮聲。


    拉爾法立即將劍拔出,想刺另一邊眼睛,但怪物這次卻用毛發濃密的手臂抵擋。


    它皮膚的硬度似乎超過真正的食人獸,拉爾法順勢將劍砍過去,結果訧像方才圍攻它的士兵那樣,怪物不但毫發未傷,還將劍給彈了回來。


    拉爾法緊咬雙唇,暗忖道:『這把劍不行。』


    這把劍頂多隻能刺他的眼睛,但對方已提高驚覺,長劍根本無法觸及他臉部。


    不僅如此,拉爾法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避開對方那把力道淩厲的巨劍。


    「吼——」那怪物咆哮一聲,電也似地衝向拉爾法。


    拉爾法沒躲過對方猛撞而來的衝擊力,悶哼一聲滾跌在地。那怪物抬起巨腳便踩,拉爾法急忙在地上打一個滾避開,隨即一躍而起,取出適當的距離。


    「大將軍,您沒事吧!」這時傳來葛恩的聲音,他大概是發現有人鬧事,立刻趕過來。


    不一會兒工夫,怪物已經深入城內,離城門有一段距離了!


    「接住!」


    「得救了!」


    奔跑而至的葛恩從遠處將『justice』使勁擲了過來,拉爾法「啪」的聲將劍攬在手中,迅速拔劍出鞘,向正飛撲而來的偽裝馬車夫。


    他將閃耀著血紅色光芒的刀身揮向斜上方,紅光劃出鮮明的半圓,血滴彷佛追逐那道紅光般灑了開來。


    豎硬的皮膚似乎抵擋不了魔力四射的魔劍!那怪物在間不容發之際扭動上半身,避開拉爾法緊接而來的猛力一擊,但它的腹部至胸部亦被劃出淺淺的傷口。


    這點輕傷不足以致命,但怪物心存戒心向後一躍。就在這時,葛恩和奈傑爾已然奔至,站拉爾法兩旁。


    怪物似乎尚有智慧,骨碌碌地轉動黃色的一隻眼睛,或許已了解形劫對它不利。


    「哇!這是什麽東西?」葛人呸地啐了一口唾液,拿起巨大戰斧,擺出迎敵的姿勢。


    奈傑爾早已拔劍出鞘,他冷靜地指出:「如果是食人魔,體格稍小點,而且他還有一張人類的臉孔。」


    拉爾法的視線始終不離那怪物,接口說:「這附近從未出現過食人魔,這家夥方才還是一般的人類,它是突然變身的。」


    「突然變身?那是怎麽一回事?」葛恩又說:「會不會是吸血鬼?可是這家夥看起來不像吸血鬼呀?」


    「他是獸主的奴仆。」有人回答這個問題,聲音中隱透一絲不屑,但卻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拉爾法回頭一看,隻見雷恩若無其事地望向這邊,身邊的雪菲公主則滿臉驚恐。


    雷恩和平常在宮殿內見麵時那樣,舉起右手向拉爾法說了一聲「嗨!」


    雷恩的視線沒有離開怪物,淡淡地說:「以前我在旅行途中,曾經與獸主交手。獸主會把『種子』移植在人的身上,被移植的人就會成為他的奴仆。他們可以從『主人』身上分到一些力量,卻不像吸血鬼那麽害。」


    雷恩打住話,眯著黑色眼睛仔細觀察怪物後說:


    「嗯!這家夥可能是被移植的『奴仆』,獸主的體格比較壯,而且力量更強。」


    雷恩下結論後,又補充一句:「…這家夥太依賴劈力和體格,速度不夠快,臂力也不強,我頂多給他三十五分。」


    雷恩隨意地打分數後,才切地問拉爾法:「你沒事吧?」


    「我沒事。照你這麽說,他不是獸主羅!可是,他的力氣也未免太大了吧!」拉爾法搖頭說:「這是我的過錯……除了正使外,宣特裏斯的使者們全都遭到殺害。」


    「你的毛病就是什麽事情都要歸咎自己。」雷恩以無所謂的口吻說:「眾人全力保護一位使者,不是更好嗎?根據你的邏輯,我必須負更大的責任,因為我隻在城門和官府內派衛兵站崗,其他地方都不設防。」


    雷恩最後還毫不隱瞞地說:「可是我完全不在意。」這是雷恩的老毛病。


    此刻被一大群衛兵保護的正使,聽到雷恩這麽說,頓時露出一種筆墨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那個『奴仆』對周圍的交談聲充耳不聞,隻是瞪著雷恩。他麵對雷恩邁出腳步,似乎不再堅持非殺掉使者不可,而將興趣轉移到雷恩身上。


    「吼——」怪物發出殺豬似的嗥叫聲說:「你就是雷恩?我聽主人提過你,殺宣特裏斯的使者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和你交手才是我本來的使命。」


    「嗬,,嗬!看來你是那個莫名其妙的組織派來的吧!想和我交手?」雷恩莞爾一笑。


    拉爾法記得曾見過雷恩幾次這種笑法。


    「好!就和你所願,和你比劃比劃!」雷恩輕率地向前步踏出,瞬間縮短與對方的距離。


    就在這時,勒尼和雷恩另外兩名副官跑過來。於是雷恩就指著公主的方向,「公主和使者交給你們了。」


    在葛沙拉姆還沒說話前,勒尼搶先回答:「了……了解!」


    他的臉上彷佛寫著:「當公主的護衛比較輕鬆。」


    賽諾雅和葛沙拉姆有一種被勒尼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但他們暫時不與勒尼計較,多半是因為他們認定主子必勝無疑。


    獸主的奴仆冷不防地咆哮!


    它的咆哮聲來得太過突然,以拉爾法為首的騎士們不禁重新舉起劍來。那怪物抬頭發出又長又粗的吼叫,遠比剛開始時還要凶猛。


    而且,它正在進行獸化的過程。


    這次連臉部都覆蓋硬毛,看起來簡直像是一頭毛發濃密的黑熊。它的肌肉心再次膨脹,產生波浪狀的起伏,令人看了覺得惡心想吐。拉爾法甚至還聽到「咯咯咯吱」的聲響。此時,它光憑蠻力就已經比食人魔要強。


    它的衣服陡地裂成破布,褲子也像吹氣球般脹了起來。


    而在它吼叫聲停止的同時,再次完全變身。站在眾人麵前的,是一頭已經完全脫離人類本質的野獸。


    怪物的樣爾依然接近食人魔,但臉和手腳卻殘留人類的輪廓,看了讓人產生生理上的厭惡感,忍不住想吐。


    乎不是隻有拉爾法這麽認為,從宿舍方向跑來的莎兒翡和由梨兩人也不禁大聲驚叫。女孩子的驚叫聲,彷佛是打信號般,獸主的奴仆忽地瞪向雷恩。


    方才被拉爾法刺穿的眼珠,瞬間又重新長出。它睜開兩隻完好無缺的眼睛!


    「噢!」雷恩拍了一下手。


    他的神情鎮定,完全與緊張感無緣,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地拍手。


    在群集士兵們當中,有很多人直打哆嗦,唯獨雷恩露出諷刺的微笑與他們站在一起。恐懼和焦躁似乎被遺留在雷恩的娘胎裏。


    「你的『二段變身』還不錯。我再追加五分,給你四十分!」


    「……趁現在,把你想講的話一次講完,待會兒我就要將你誶屍段。」


    「少說大話,毛球小子。」雷恩冷笑說:「看來你是不知道你主人命令你來襲擊我的原因。算了!不跟你說這麽多,為仄下屬就得奉命行事。」


    「我主人認為,像你這種膿包不需要他親自出馬。」


    「你錯了!你主人是在出戰前,讓你先試我的實力,要是他有信心獲勝,本人來就好了。對了,我再你一件事,你是被迫還是自願變成這副醜模樣呢?」


    「當然是我自己自願變成這樣,」那人挺起胸膛說:「這樣,就再也沒人敢瞧不起我!」


    不知道它有段什麽樣的過去,化成野獸的那名男子轟然大笑,笑聲中隱隱透著一些滿足感。


    在它笑完後,立即掄起巨劍向雷恩衝過來。


    雷恩一度將手搭在魔劍的劍柄上,但似乎改變主意將手移開。就在長相猙獰的獸人逼到眼前時,雷恩將身子一扭,順勢踢向對方的手臂。登時,巨劍從它毛茸茸的手上飛出寸。


    可是,敵人空著手也沒有顯得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吼——」怪物立即改變戰術,隻手抓向雷恩。


    身著黑衣的雷恩和有如食人魔的獸人,緊緊互扭在一起。雷恩的手比一般人大,但與眼前這名敵人相比,則小得很多,完全隱沒在對方的手掌中。


    這個獸主的奴仆身高也起過雷恩,隻見它用胸膛頂住了雷恩的上半身,十分猛力往下壓。


    拉爾法想衝過來助雷恩一臂之力,但看了他朋友的青情後改變主意。


    原來,雷恩雖在和對方比力氣,卻笑意盎然,一副目中無人的悠哉模樣。


    「怎麽啦?無法用力了吧?虧你還對自己的蠻力那麽引以為傲。」雷恩表情冷淡地挑釁。


    長相酷似食人魔的獸人毛發濃密,看不到表情,但它似乎很驚恐。隻見它住雷恩的胳膊想將之按倒,反被雷恩給硬推回來,雙巨腳幾乎就要跪下來。


    「渾……渾蛋!」


    「和龍比力氣,你嬴得了嗎?你現在就是跟龍比力氣。」雷恩冷冷地說。


    獸主的奴仆頓時出現惶惶不安的神情。


    「——我們主人說那隻是傳信,難道傳言是真的嗎?」


    「如果你的主人說實話,那你的士氣就會驟然下降,雖然你不敢違背主人命令,但當你知道我是屠龍者後,你就會畏,這樣就無法用你來試探我的實力。歸根究柢,你不過是被利用的可憐蟲。」雷恩低聲說完後,臉忽地一沉,對著呼吸不順暢的敵人搖搖頭:「你不是我的敵人,……要恨就恨那個把你當實驗品的獸主。」


    「你撒謊!世上根本沒有屠龍者。」


    它嘴雖然這麽說,但心裏多半已對雷恩的話深信不疑。最後,它臉上明顯浮現恐懼的神,甩開雷恩與它扭在一起的手,想拔腿逃跑。


    乍看之下,它想逃跑的嚐試似乎就要成功,但下一秒鍾,卻聽到它悶哼一聲。


    隻見獸主的奴仆張開大眼睛,雷恩的手刀乾淨俐落地穿透它的胸膛,那麽厚實的胸部竟然輕易怶貫穿,血淋淋的手從獸人背部伸出。


    雷恩將手縮回時,那人往後倒,地麵響起震動,不用說,他已經當場斷氣。


    陸續趕到的士兵們,看到勝負己決,全都發出歡呼聲,雷恩微微舉手回應,但似乎不是很高興。


    「真有你的!」拉爾法雖知道他的朋友並不高興,但還是過來打招呼。


    「打倒這家夥不值得喝采,我希望一開始就由獸主本人出麵,和我一較高下。」


    「他是塔兒瑪所屬的組織


    派來的嗎?」


    「大概是吧!據他的說法,他主要目的是試探我的實力,順便離間特裏斯和薩威爾。怎麽到處都有厚顏無恥的家夥?」


    「實確如此。但是——」拉爾法將視線投向眾多士兵圍觀屍體的嘈雜現場,「幸好不是薩曼因派來的,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薩曼因大概正在忙於重新綿組軍隊。」


    「沒把握的事,雷戈王是不會做的,這些刺客肯定不是他派的。我倒覺得塔兒瑪那幫人還不清楚我們的戰力,對我尤甚不屑。」


    拉爾法拍拍雷恩的肩膀,安慰地說:「他們還沒有正式與你交過手,不相信你是高手,不是沒有道理。而你不願與弱敵摶鬥,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在這時,宣特裏斯的正使走過來。他謙恭地向雷恩和拉爾法行禮:「我必須向兩位道謝,這條命是你們兩位救回來的。」


    「不必放心上。」雷恩恢複慣有的口吻,微微一笑:「要是你死了,那我們可就麻煩了。」


    「……咦?」


    「我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雷恩迅速與站在正使旁邊的公主四目交接,正如拉爾法所見,雷恩這麽說似乎有什麽企圖。


    「先不談這件事,方才我恫嚇你的話,真是一語成讖。路上危險,我派人護送你回你們的部隊,你不是叫部隊在城外待命嗎?」


    「為……為什麽我們要讓部隊在城外待命?」使者的額頭慢慢沁出汗珠。


    雷恩一臉不在乎地說:「你的隨從人員絕對不隻有城內這些,如果就隻有這些人,方才那個毛球早就在比較易得手的地方突襲,而且,在殲滅你們後,接著才會過來行刺我。他們之所以沒先對你和你的隨從下手,主要是一大群士兵在護衛你們。如果在半路刺殺你們的危險程度,和這裏一樣,那麽客就會選擇在這裏展開攻擊,把我們一綱打盡。刺客們的行動的確是出其不意,可可能布機會成功地殺恧我們任何一方也不定。」


    者一言不發,在話已經告一段落後,雷恩明確地對三位部下指示,命仔們編組護衛宣特裏斯國使者的部隊。


    拉爾法暗忖:『這樣,多半能夠平安無事將使者送回霍妮雅那邊。』


    可是,雖然救了正使的性命,但是結果大概也無法避免兩國間的突……戰爭腳步再次逼近了這個國家。


    * * * *


    己經是深夜時分,白天發生的騷亂也已平息,城內恢複了寧靜。


    拉爾法在自己的房間休息時,副官奈爾傑來訪,這是很罕見的情況,奈爾傑與沒事就來閑聊的葛恩不同。雖然他忠心耿耿,但從不會來主子的房間串門子。


    奈爾傑拉了一把椅子給奈爾傑,順手倒一杯酒給他,站著問:「怎麽啦!有什麽問題嗎?」


    從過去的經驗來看,奈爾傑會主動找他聊,必然是發生麻煩的事。


    奈爾傑搖晃手中的酒杯,沉默片刻,似乎陷入苦思。這情況也很罕見,他似乎正在猶豫該不該將心中的想法告訴主子。


    他端正的五官顯然寫著苦惱。不,他猛灌一口酒,彷佛下定決心般,將話一口氣說出來:「拉爾法大人!您過去在薩威爾的地位何等崇高啊!但自從雪菲公主繼任王位後,雷恩大人握有愈來愈大的發言權,我聽說與宣特裏斯戰爭的基本方針,也已經由雷恩大人呈報給公主。過去達克拉斯王在位時,都會先聽取您的意見。」


    拉爾法目不轉睛地凝視這位他所信賴的副官,但是奈爾傑硬是避開了他的視線,不敢直視。


    他死盯著玻璃杯中的酒液說:「我也並不是討厭雷恩大人,他性情豪爽、雄心勃勃,沒有敗壞騎士名譽。同樣地,我也不是不喜歡重用雷恩大人的公主。可是我是您的部屬,自己尊敬的主子於受重視,我實無法視而不見。」奈爾傑繼續說。


    拉爾法的記憶中,沉默寡言的奈爾傑以這麽偏激的口吻說話還是第一次。奈爾傑臉頰微紅,他似乎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到了嘴邊又強忍住。


    拉爾法為了不刺激對方,盡量以冷靜的口吻說:「你是不是想說,雷恩是足智多謀的人,他的目的是把我們當成棋盤上的棋子,達到自己的野心。」


    經拉爾法這麽一說,奈爾傑微微點頭,總算抬眼與拉爾法四目相接。


    「我不認為雷恩是壞人,但他太過聰明,而且武功那麽高。或許哪天會想奪取王位……難道,這個疑慮是我憑空想像的嗎?」


    「奈爾傑,你和平常不一樣喔!話比較多。」拉爾法依舊麵帶微笑,斬釘截鐵地說:「就算他有這個意圖,我也無所謂……」


    「——拉爾法大人!」


    「且慢,我話還沒說完……我無所謂,是因為王位不是他最終的願望。如果他覺得受束縛,說不定就會離開這個國家,我很清楚他的個性。」


    副官一臉不信相,拉爾法平靜地說:「你不了解也沒關係!你必須相信他,就像你相信我一樣,也要相信我的朋友。雷恩是個心口不一的人,他對金錢和地位根本不屑一顧,他的目標不在那些……」


    「您的意思是說,我的膽心是多餘的羅?」


    「沒錯!」拉爾法肯定地說道:「就我的解,雷恩沒有絲毫野心,不會追求權力,但他一心一意想照顧公主。雖然看起來野心勃勃,但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


    奈爾傑依然默默不語盯著拉爾法,拉爾法平靜地回看他一眼,點點碩。


    不久,奈爾傑歎了口氣說:「……拉爾法大人,您擅長觀察人性,也見過許多實例,連生性狐疑的我,也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唉!」拉爾法露出苦笑。但至少奈爾傑的心情,看來要比進來時開朗許多。


    「我曉得了!相信拉爾法大人,就要相信雷恩。我決定摒棄無謂的猜疑,並且以較長的時間來觀察他。」


    「就這麽說定!」拉爾法猛點頭,伸出手為奈爾傑斟酒。


    刹那間,拉爾法想到的是:『這個國家,不!應該說以雪菲公主為核心的我們,此,刻必須以極少的兵力與大敵作戰。』


    『至少,我方必須團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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