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蘊低低地笑了笑,斜身慢慢靠向奢華狸毛長椅,望著他招了招手,“好久沒有陪我聊聊了,裏維,你過來。”


    費裏維沉吟片刻,還是緩步上前坐在長椅側邊的單人沙發上,謙恭有禮地道:“最近軍部的事也是太忙了,沒時間來陪母親說說話,母親不要介意。”


    “嗬嗬,我怎麽會介意。你不來看我,肯定是軍務繁忙,你每天在做什麽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很。”金蘊微傾起身,伸手撫上他的前額,目光在他臉上流轉幾輪,而後幽幽一歎,“轉眼間你也這麽大了,長的真是越來越像費統帥,呃,比他當年可英俊多了,這眉眼真是討人喜歡。”


    她說著,玉指緩緩在他眉眼處細細地描繪,眼神霎那間溫柔多情,盈盈燭光在她瞳孔裏閃爍跳躍,褪去平日的凜冽,此時的金蘊麵容姣好,仿若二十七八的女子般誘/人。


    費裏維悄然別過臉,淡笑道:“母親怎麽能拿我跟父親相提並論,父親是星際聯盟的最高統帥,他的做為可是我達不到的。”


    “那你就想辦法達到啊。”金蘊又傾前些身子,幾近攀俯在他肩頭,低聲喃道:“我不會看錯眼,以你的能耐不會比你父親差,你父親年事已高,現在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了,其實你可以…….”


    “父親在星際聯盟中德高望重,立下的功勳數不勝數,單憑這一點我就無法比擬,就算現在年紀大了,但在聯盟中提起費統帥,誰不是敬意滿滿,我根本不能跟父親相比。”


    費裏維輕輕挪過些距離,傾身去捧了杯茶,恰要碰到唇邊時,卻驀然頓住,轉而對金蘊微笑,“母親叫我來就是說這些事?我還以為您有什麽要事交待。”


    金蘊眼中溢起抹憾意,但她依舊扶上費裏維的肩膀,一手拔弄著他的發梢,幽幽地道:“我們好久沒有聊聊了,裏維,這麽多年,你覺得我對你好嗎?”


    “母親當然對我好,這些我都記在心裏。”


    金蘊揚起絲淡淡地諷笑,凝視著他道:“你一直母親母親的叫著我,好像忘了你並非我親生的。”


    費裏維恭謙有禮地回道:“不管是不是親生的,這些年也是母親你一手將我帶大,承蒙你的照顧,我才有今天,所以在我心裏你仍是我母親。”


    “是嗎?”金蘊突而笑起來,“那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非得留那個時燦,而且,對敏之你也太恨心了吧。她有什麽地方配不上你?別忘了當年在軍校野戰實訓時,她還救過你的命,單憑這點,她也配做你的配偶,你又對她怎麽狠得下心?”


    費裏維想了想,回道:“敏之的心事我明白,但我對她真的隻有戰友感情,沒有第二心,時燦是時老將軍的兒子,她對他做了那種離經叛道的事,如果傳出去,被時老將軍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母親您是知道,時川霖老將軍出身野戰軍,曾經是聯盟的頂級特工,他訓練出來的野戰部隊是至今為止聯盟中最高端的一支隊伍,假如他知道自己兒子險些被敏之殺害,難說會不會一怒之下反攻地球,這種後果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就寧願犧牲敏之?”金蘊鳳眼幽幽流轉,再進一步問道:“所以,你寵著時燦也是這個道理?”


    費裏維垂眸,墨黑瞳孔裏平靜如水,“他身份獨特,當然與一般人不同。我寵他也是應該的。”


    “真是這樣?裏維,你看著我。”金蘊玉手輕輕扳過他的臉,年輕英俊的上將,眉目如同鏡中畫般不真實,她癡癡看著,手指覆上他的臉頰,從英氣的眉峰、濃睫、眼角,再到高挺的鼻梁、薄唇,一點一點暖味地構畫。


    費裏維當下站起來,扭開臉正色道:“母親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剛想走,突聽金蘊喝了一聲:“費裏維!我剛剛說的話你有在聽嗎?我跟你,不是親母子,這點你心裏清楚吧。”


    “我很明白,你是我的養母,我是你的養子。但在我心裏,夫人您始終是我的母親,哪些事可做不可做,母親您心裏也應該清楚。”


    金蘊頓時麵露羞忿,但她仍不甘心,踏前一步又道:“裏維,以你今天的能力完全可以取代你父親的位置,你,一點都不想嗎?”


    費裏維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頭平靜地對她道:“母親最好以後還是不要再說這種話,今晚的事我就當沒發生,你不是我的生母,但他是我的親生父親,這種越常理的事我不會做。”


    金蘊聽了臉色刹時微變,她正要說話,費裏維即刻打斷她,“我聽說母親最近跟萊恩副統帥走的很近,外人的嘴風不嚴,到處亂傳的事很多,母親畢竟貴為第一夫人,還是注意點影響,說起來,母親也好久沒有回聯盟星去了,地球軍部的事有我在,也不勞母親費心,不如過幾天母親回趟聯盟星去見見父親也好,我會安排飛行艦的護衛官隨你一同回去。”


    他清清淡淡地說完,姿態恭敬但眼神卻是沒瞧她一眼,金蘊怔了半響,輕哼一聲:“好,果然是你父親教出來的好兒子,回去的事不勞你費心,我自己會安排,行了,我現在累了,你回去吧。”


    “請母親早些休息。”費裏維欠了欠身,轉頭大步離開。


    金蘊看著他離開院落的背影,紅唇抿的緊緊的,而後轉身一掌甩碎桌上茶具,忿忿地道:“一個軍妓的兒子,憑什麽這樣神氣!如果不是當年我肯收你,就你父親那能耐,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條街上!”


    她狠狠地罵完後,坐在長椅上望著一地狼籍,當年的事仿佛昨天曆曆在目,彼時的金蘊貴為星際聯盟第一任統帥的千金,由父親金朝勝指婚給當時的費中將,她那年才十六歲,大婚時正是她十六歲生日,滿以為這場婚姻會給自己帶來驕傲的人生,不料新婚沒多久,那男人竟抱著個剛出生的嬰兒回家。


    漆黑雨夜裏,他抱著嬰兒跪在門外乞求她的原諒,嬰兒的哭聲在雨夜中聲聲駭人,她那時曾殘忍想著,就讓那嬰兒淋雨死掉算了,但終還是抵不過心底那層同情心,還是給那男人和嬰兒開了門。


    她妥協並不是因為對費中將還有情意,也不是真正可憐那男嬰,從男人抱著孩子回來的那天,金蘊就對他徹底死了心,盡管他後來戰功累累登上了統帥位置,她也已經對他無半點情意。


    她本想好好虐待這軍妓的兒子,可沒想到隨著日光的推移,那張小臉漸漸長成了玉樹臨風般的英挺男子,費裏維外表與為人一樣優秀的不可思議,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竟著迷般看著那張年輕的臉不能自控。


    彼此年紀相差不過十來歲,現今的金蘊到了四十歲也是風華絕代,脫下正裝軍服的她,任誰看了也是風情萬種的女人,她身邊從沒少過任何男人,當然包括最近的副統帥萊恩,但金蘊心裏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與萊恩之間隻不過是場各有目地的情場遊戲,她不滿足做第一夫人,她要做聯盟的副統帥,她要將那個曾經負她的男人一把拉下,永不翻身。


    但是他的兒子卻讓她動了心,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她想引誘他,如果費裏維願意,她可以一腳踢掉已過不惑之年的萊恩,助他登上統帥的位置。


    可惜,這年輕的上將還是不懂事,讓她枉費苦心的留在地球上。


    敏之是她的心腹,她知道費裏維雖然順了父親的意娶了三任配偶,但實際上並沒有同過房,她心底好像又有些欲/望要延伸出來,與其讓別人成為費裏維的床上尤物,倒不如換上自己的心腹更為合適,一來可以了解費裏維的習性,二來也可以探聽到他的弱點。


    可金蘊算來算去卻漏了個時燦,一想這個將軍之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這無能的蠢家夥怎麽突然間像變了人似的,頻頻口出狂言來衝撞她。


    更令她氣忿的是,費裏維似乎是真的對這人動了情,她是狠不能將時燦碎成萬段,不過,她想也不必自己出手。


    “時燦,等你回了典械星你就知道,真正想你死的人是誰?”幽幽燭光下,金蘊臉上浮現出陰黠嫵媚的笑意。


    回去的日子很快來到,這次費裏維親自陪時燦回典械星探親,將軍樓第一次破天荒派出了數十艘飛行艦,其中最大的一艘還是最近剛剛投入使用的航母艦,豪華精美的程度不亞於聯盟統帥的專用艦。


    時燦一身墨藍站在飛行艦前,他第一次看到?來世界的巨型飛行艦,難免有些怔然,而費裏維帶著白色皮手套搭著件墨綠披風朝他走來,見他還在望著巨艦時,嘴角微微勾起,將臂上的披風輕輕披在他肩頭。


    時燦一回眸,即刻看到費裏維倨傲的眼睛,“這是新啟動的首部航母飛行艦,我們可是第一批乘客,來,我領你上去。”


    說著,潔白手套輕拉著他,一同走向巨型飛行艦。


    航行時間大約七個小時,躍出地球領空後,映入眼前的即是一片墨色星際,穿過密布的星雲,一行飛行艦浩浩蕩蕩地向典械星加速飛去。


    “你先喝點東西,休息一下。一會吃飯時我再叫你。”費裏維遞給他一杯清水,然後示意他可以往後躺著睡。


    時燦喝了水後就躺下微合著眼,但他絲毫沒有睡意,短暫的驚奇後,一係列的問題都冒了出來,除了製香術外,他完全沒有原主的任何記憶,他不認識父母的樣子,連家裏有多少人,親朋發小都不記得,回去後真不知道怎麽去認人。


    最關鍵的是,時燦心裏對這場婚姻開始抱有質疑,為什麽時老將軍大婚時將兒子像送人似的送給費裏維,而在長達兩個月的時間,典械星竟無人問津他這個將軍之子,唯一來的親姑姑卻是為了自己的貨而來,難道這個叫時燦的將軍之子在家裏這麽不招人待見?又或者說另有隱情?


    左思右想中,時燦還是決定回去小心行事,從信裏看得出來,時家最信得過的還是時老夫人,而信中提到時川霖帶回來的私生子,倒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不知道這次回去後,會不會有什麽事端?


    正揣摩著時,額頭傳來一絲溫熱,他忙扭頭看去,卻是費裏維的俊顏正望著自己,“起來了,先吃個飯再睡。”


    飯菜準備的很豐盛,隨同而來的護衛官們另外一間房就餐,諾大的主廳裏,就隻有他和費裏維。


    高燭點燃,長桌上菜?精美的像畫一般,而費裏維脫下墨綠色軍裝,現出一身淡紫襯衣配修身長褲,袖口略挽起,一付隨意清爽的帥氣模樣,他不過才二十來歲,年輕英俊,身世貴襲,站在一排高燭盡頭,更似不可一世的王公貴族。


    “怎麽了,傻站著做什麽,過來吃飯。”一聲招呼,時燦才回過神來,不由暗自好笑,這樣難得的天人怎麽會真心喜歡自己?嗬,難怪文楦和藍君都忿忿然的盯著,也是難怪。


    “回去後,吉納的事就不要提了,還有鋼牢裏的事,讓你父親知道了不好,省得他擔心。”費裏維切下一小塊肉排放進他盤中。


    時燦卻又失笑,如果那位當父親的真的擔心兒子的話,又怎麽會兩個多月都沒有一點訊息,真當把兒子賣給了費家?這樣的父親真是想好好見見。


    “上將放心,哪些話該說不該說,我還是心裏明白的。”時燦道。


    費裏維勾了勾唇,看著他道:“吉納我已經將他安排另一艘飛行艦上,你的事也算是徹底了結,你,難道不打算好好謝謝我?”


    “你想我怎麽謝你?”時燦挑眉,難道又得像那晚辦公室裏一樣?這樣一想他不禁臉色微變,清白的麵容上泛出一抹淡紅。


    費裏維早將他的神情收盡眼裏,聰明如他,怎麽會猜不到時燦在想什麽,不過,越是這樣,他卻越是想好好逗逗他。


    “你隻要跟我說個實話就好了,我問你答,一定得是實話。”


    時燦略怔,不明白這上將想問什麽,“行,你說吧。”


    費裏維頓了頓,問:“你以前有過戀人嗎?”


    呃,怎麽是這個問題,時燦思索了一下,杜雨應該算是一個吧,“有。”


    費裏維眉峰動了動,又問:“幾個?”


    “一個。”既然要老實回答,說實話也沒什麽大不了。


    上將的英眉微微擰緊,“叫什麽?還在典械星?”


    時燦突然覺得這時較真的費裏維很好笑,看他這樣,心裏突然有種很痛快的感覺,時燦仰起臉綻出個微笑,“他叫什麽不重要,反正你也找不到他。”


    “你怎麽知道我找不到,我所在的陸軍偵察團可是整個星際聯盟中最厲害的一支團隊,隻要他還活著,哪怕是流放到m16星係上,我都能找到。”費裏維的聲音微微冷了,剛才一直溫存在眼底的慷懶笑意這時卻悄然變了味道,而他好像還沒覺察出自己已失態。


    “呃,可惜這樣你也找不到他啊。”時燦挑起秀氣的眉尖,心情不知怎地大好,英俊威武的費上將,除非你有穿越千年的本事,否則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杜雨好不好。


    他難得出現的含笑眉眼落在費裏維眼裏,一時間竟如那潔白的高燭般灼灼耀著光華,笑的這般好,卻是在戲謔著另一個人,費裏維隻覺得胸口一堵,滿腔的慵懶心思眨眼間轉成怒意。


    時燦還在笑著,絲毫沒發覺對麵男人眼底已燃起怒火,待到下頜被突然扣起時,才發覺費裏維的不對勁。


    “告訴我他是誰?現在在哪裏?”費裏維聲音低沉了不少,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從來不會為這種玩笑事動真氣。


    “你,你幹什麽?就是告訴你你也找不到他。”下頜開始吃痛,時燦覺得這上將真是不可理謂,又是他先開起這玩笑,這會倒是他較起真來,還動了怒,不明白又哪裏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受這次教訓,下次開文一定要寫大綱,一定要全文存稿,嚶嚶,真是好慘的教訓,ps:真的不太想換攻啊,不過這個婚是肯定要離的,虐費也是肯定要虐的,目前努力加快劇情中,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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