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文星創建曲國。睍蓴璩曉為了紀念文星丹穴山成了曲國的祖穴之地,並且規定每隔五年的由欽天監挑出最適合帝王祭祖的日子,今年正好是三月十五這天。


    對於這段往事《曲史》這樣記載:因曲興於丹穴,而帝星立後稷之祠,血食天下,於是詔令天下立丹穴祠,常以歲時祠以牛,祀後稷。


    祭祀是件莊重的事情,關於祭祀的描寫,各種資料中也有詳細的描寫,而《曲史》記載也是最為莊重的:天神貴者泰一,泰一佐曰星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泰一東南郊,日一太牢,七日,為壇開八通之鬼道。今日天君祭先靈於丹穴,盼經年豐收,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而曲國的祭祀更是分季節的,對於這個季節的祭祀《曲史》也有著詳盡的記載:春之祭,迎春於丹穴東郊八裏,祭青帝、句芒,祭時,車旗服飾皆為青色。夏之祭,迎夏於南郊七裏,祭赤帝、祝融,屆時車旗服飾皆為紅色。秋收前之祭,迎黃靈於山巔,祭黃天、後土,屆時車旗服飾皆為黃色;秋收後之祭,迎秋於西郊九裏,祭白帝、蓐收,屆時車旗服飾皆為白色。冬之祭,迎冬於北郊六裏,祭黑帝、玄冥,屆時車旗服飾皆為黑色。春夏秋冬四時之神,皆祭祀後,迎先靈與丹穴祖墳,焚香禱告,願得天下太平!


    而今祭祀在即,朝中都為這次盛會忙碌著,畢竟這是一個大事輅。


    上一次祭祀是五年前,那時候亦靜在外麵,沒有參與。她雖然是曲國的攝政王,但是始終她都排斥著皇家的身份。一直以來她都很清楚她姓莊,不姓文!因而這一次的祭祀她也不想去,可是天遠不放心她獨處,千方百計勸說她,最後她也隻能同意了。


    蒼山明月丹穴風,曲調瀟湘水長東。作為大陸上的一個獨特風景,丹穴的風每年都吸引著無數的人前來。


    丹穴的風,自是風,不挾灰,也不帶塵騮。


    春天,它掠過裸露的土地,留下滿地綠草,在春風中搖曳著自己的纖纖細腰;它拂過凍醒的水麵,蕩起絲絲漣漪,仿佛在揚起自己清澈的裙角;越過枯萎的樹枝,樹枝抽出點點嫩芽,伴著春風,慢慢地舒展著自己的懶腰。它像一曲清新脫俗的樂章,攜帶著希望喚起了沉睡的生命。


    夏天,它不緊不慢地,跳著,玩著,時而高飛,時而低掠。為可愛的樹葉吹奏,為文靜的小草伴舞,為辛勤勞作的人們帶來清涼和爽快,抹去煩惱和急躁。它闖進了一切事物的心扉,為這個熱鬧的世界增添許多樂趣。它像溫柔親切的雙手,包含著溫情除去了塵世間的一切焦躁。


    秋天,它雜著幾絲涼涼的細雨,來到了人間。它吹熟了果子,吹紅了高粱,吹落了玉米,吹響了豐收的號角,它滿載著喜悅報告著秋天的到來。


    冬天,它像一隻難以馴服的野馬,在田地裏奔跑著。它把小草踩得枯黃,吹飛了田殘茬敗葉,吹落了搖搖欲墜的樹葉。它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考驗著世間上所有事物的意誌力。


    而丹穴的風最神奇的在於不同的方向有不同的感覺。從東南方向吹來的風阻擾著人們前行者,似乎阻止他們進入丹穴這個神秘的地方;西北的風卻是吹送著人們,讓他們忍不住往山裏麵走。


    此刻,軒帝帶著大批的隊伍正在西北方向向著丹穴山前進著。亦靜跟著天遠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麵。


    丹穴,這是個她很熟悉的地方。琪哥哥帶著她到這邊感受過四季的風,看過一個年華的月升日落。可是每一次,他們都是從東南方向上山的,西北方向似乎一次也沒有。那時候她很任性,琪哥哥也由著她胡鬧,所以每次到丹穴,他們總是曆經千辛萬苦的。


    隊伍的最前方,文天善和天逸走在最前麵。北地、丹穴這是他們這些年最熟悉的地方了。


    “四弟,真好啊。還能一家人一起來祭祖。隻是不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了?”最近似乎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天逸也有些多愁善感了。


    “三哥這是怎麽了,突然間如此感慨!”天善看著這個自幼樂觀的哥哥有些疑惑了,就算當年思思姑娘死的時候,他不過是沉默著也沒有這樣感慨著。


    “四弟,說句真心話,謝謝你退兵了。給了曲國,給了我們這麽一份安靜!”天逸拉住馬,看著天善,認真的說著。


    “三哥不用謝我,或許這些是我誤會太多,成見太深了。”天善笑著,然後拉著馬快速跑了起來。馬蹄過處,留下一片塵埃。


    天逸看著前方消失的馬匹,再看看走在最後麵的車輛,笑著也加快了速度。


    祭祀,本就是件繁瑣的事情。軒帝帶著眾人望祀前賢於山之頂,後浮江東下至丹湖,上會稽,祭文星。


    此刻侍禦史杜林正在念念有詞:“民無愚智,思仰先德,樂承曲祀。基業特起,不因緣堯。堯遠於曲,民不曉信,言提其耳,終不悅諭。山祀星帝,誠從民望,得萬國之歡心,天下福應,莫大於此。民奉種祀,且猶世主,不失先俗。宗廟至重,眾心難違,不可卒改。方軍師在外,祭可且如元年郊祀故事……故以此言願天佑曲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得天下太平。


    這邊正在念念有詞,亦靜一早就離開了。一來前世今生她都沒這個耐心聽著別人說一番長篇大論的廢話;二來這祭的是曲國的祖先,說白了她不過是異世的一抹幽魂,和這些有什麽關係呢?


    此刻她正站在半山腰上,春風吹起她的衣袖,讓她看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天遠看著亦靜離開也跟著走了,此刻他正在她不遠的地方。自從上次曲水回來之後,這個丫頭明顯又在抗拒了,有時候他發現自己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她。看著亦靜這樣不愛惜自己,天遠脫下外套,上前幫她披著。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亦靜就知道是誰。這些天,這個聲音她已經非常熟悉了。感受著身上的溫暖,她縮了縮身子。


    “冷了就要多穿些衣服,不然會感冒的。這樣就又要吃藥了。”天遠一邊把亦靜包起來,一邊絮絮的念叨著。


    多麽熟悉的語氣啊,好久沒聽過了。以前月姐姐這樣念著的時候她還嫌囉嗦,隻是現在卻是無比的懷念著。


    亦靜緊了緊披風,“八哥,你說是山腰的風景好還是山頂的風景好?”看著前方的斷崖,亦靜輕輕地問著天遠。


    “山腰和山頂都是風景。靜兒喜歡哪邊,哪邊的風景就好。而對我而言有靜兒的地方風景是最美的。”天遠把亦靜抱在懷裏,這般說著。


    明知道是騙人的,可是亦靜卻是真的很高興的。或許這就是女兒心態在作怪。她靜靜地靠在天遠懷裏,感受著那份溫暖,不斷的汲取著,最終推開了天遠。


    “原以為八哥不會說這些的,沒想到八哥說起甜言蜜語來卻是一點也不輸給人。”亦靜笑著調侃著。


    “我輕易不說的,可是如靜兒想聽,八哥我天天說給你聽。”天遠靠近亦靜,不讓她遠離,如是說著。


    這溫柔的聲音,真摯的情感,讓亦靜有些不知所措。對於感情的事情她天生比較遲鈍,當年陽平因此還不止一次笑過她。那時候陽平好像隻是默默的為她分憂,從來沒說過什麽甜言蜜語的。而她一直認為自己已經不是小女生了不需要這些話來哄,而今看來,她不過還是個小女生心態,麵對這些也會臉紅心跳。


    想到這邊,她就又想到了陽平,想到了她身邊那些熟悉的但已經遠離了的身影。看著天遠,或許真的是那晚的夜色太妖嬈,所以她才會這樣不顧一切的放開自己。


    現在呢,她好像又有些害怕了,劉織雲的詛咒還言猶在耳,而她似乎也注定了是個不祥的人。眼前的男子那麽的美好,他應該有更好的歸宿的,可是為什麽心裏會舍不得呢?


    亦靜強迫自己轉過身去,看著這山腰:“八哥,你有沒有見過丹穴的冬天?那真是非常神奇的,山下是開得遍地的桃花,山上是皚皚的白雪。有一句詩是‘馬前桃花馬後雪’,桃花和雪其實都是風景,不論何時何處隻要心中有希望,在雪地也能堅守就一定會等到桃花朵朵開的。”


    亦靜說著不說了,她沉默了很久,終於轉過身來看著天遠:“可是八哥,很早開始,我心中就沒有希望,有的隻是絕望了!我不知道你這樣堅守下去會不會看到桃花開的場景,若是可以的話,你便放手吧,忘了我,去尋找能真正讓你幸福的人。那一晚,隻當是夜色妖嬈下,我們之間的一個美麗錯誤好了。”


    亦靜說著就離開了,著實是夜色太妖嬈了,不然她怎麽會哭的那麽的肆無忌憚呢?


    春風繼續吹著,天遠看著這風景:怎麽能忘,若是能忘早就忘了,我又何苦等你十多年呢?靜兒你是真的很殘忍啊,可是你讓我如何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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