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蘭明的話,亦靜有些吃驚:“發生什麽事了?”


    “周將軍傳來消息說是宸、亞兩國最近在懷江調集兵力,亞國有一部分在向著我們西北方向靠近。睍蓴璩曉”作為一個將軍多年,蘭明總是能第一時間將信息轉述得簡單準確。


    亦靜想不通了,宸國和亞國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宋懷閔無心天下,就算晉卓有心稱霸,他應該是持成全或者觀望的態度,怎麽會即將兵戎相見呢?


    這邊亦靜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天遠從外麵進來,看到蘭明大致也明白了。


    “靜兒是想不通嗎?”他走近亦靜,幫她係好披風輅。


    看到天遠來了,蘭明和楚冰已經習慣了。他們沒有出去,不過是站在一邊等著主子的命令。


    天遠抱著亦靜坐在躺椅上,亦靜任他抱著。


    自從上次丹穴山上把話說開來之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這樣的。天遠對於亦靜是不放棄的,他相信隻要堅守著,總有一天會桃花遍地開的,何況這丫頭隻是有些心理沒有衝破,對於他也是有感情的。而亦靜不排斥他的靠近,卻也不給他任何承諾,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麵對、又該如何麵對這份情騮?


    天遠梳理著亦靜的頭發,都十六了,怎麽還是這麽不會打理自己,偏偏還不讓別人幫忙。還好現在是男裝,要是以後換成女裝,那不更懶了。


    “我接到消息,司清雲準備給林雪下毒,被宋懷閔識破。宋懷閔一怒之下就將她打入天牢。晉卓知道後就以此事為借口,準備進攻宸國。”邊替亦靜梳理頭發,天遠邊說著。


    “八哥消息好靈通啊!那麽快就知道了。”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稱讚的。亦靜曾說過這個大陸她看得上眼的沒幾個,可是眼前的男子不得不讓她刮目相看。黑家軍遍布在兩國的暗衛都還沒有傳來的消息,他竟然先一步知道了,而且還是那麽的準確。


    “為了讓你能安心,八哥不得不靈通些啊。”天遠說著抱緊了亦靜。


    亦靜不說話了,其實這些她都明白,隻是讓她如何麵對呢?


    “楚冰你和蘭明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去宸國。”亦靜從天遠懷裏探出腦袋對著楚冰蘭明這麽說。


    “主子,那黑羽呢?”這是蘭明問的,自從月姑娘出事後,黑羽好像就很少出現了。就算出現也不會在主子的身邊。冰姑娘明顯的也有些古怪,這麽怪異的氣氛讓他這個武夫都感覺出來了,於是他不得不疑惑了。


    對於黑羽,亦靜不想多說。以前總是他和月姐姐陪著她,看著黑羽她總會想起從前。就算是她的懦弱好了,所以很多時候她刻意避開黑羽;再加上以前她不知道琪哥哥月姐姐和羽哥哥之間的關係,可是這一年裏,她猜的也差不多了。現在還有冰姐姐,他們之間的糾葛也不是一點點,能不讓他們相見也是比較好的。


    “馬上就是月姐姐的周年祭了,讓羽哥哥去準備這些好了。別人我不放心,他也不放心。”亦靜說著就閉上了眼睛。


    這次要走,天遠沒有再攔著。隻是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最終才讓亦靜離開的。


    亦靜她們一出曲城就朝著宸國出發,宸國處於東南方,一條懷江橫貫其中,故而這一路亦靜也是順風順水。十天後就到達了宸國境內,這一路來亞宸兩國即將交戰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而原因到最後又是一個紅顏禍水啊。


    亦靜帶著楚冰直奔宋城,宋城是宸國的國都,位於懷江的中下遊,地勢平坦,土壤肥沃,占盡了優勢。宋城的聞名還在於蓮花。正如魯城的菊花一樣,宋城的蓮花也是頗具盛名的。可惜的是現在是秋天,蓮花已經謝了,隻剩下幹枯的荷葉杆和剩下不多的蓮蓬。


    亦靜一到宋城,就看到了一個老朋友。她剛踏入宋城,一身青衣的粗獷漢字就笑嗬嗬的站在城門口迎接她了。


    “莊王爺果真是消息靈通之人啊。韓雷佩服!”這個粗獷漢子就是宸國死神將軍韓雷。自上次宴會見到亦靜後,對於這個小女娃,他是真的喜歡的很。盡管之間有些不愉快,不過絲毫不影響他的喜愛之情。


    “亦靜不才,勞韓將軍親自相迎倒是慚愧了。”對於這種情況亦靜已經猜到了,可是對於迎接之人還是有些意外的。


    “王爺客氣了,跟我來,我帶你去你想要的地方。”韓雷說著就要帶著亦靜走。傳言韓將軍性情急躁火爆,如今看來但也不全是假的。


    亦靜跟著韓雷到了皇宮,韓雷已經離開了,她在禦花園中等著。不過一會一個女子分花拂柳而來。看到她亦靜就想起了《孔雀東南飛》裏對劉蘭芝的描寫:“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當。指如削蔥根,口如含珠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看著這個女子走近,亦靜由衷的笑了:“南方有佳人,傾國又傾城。皇後娘娘果真是精妙無雙。”


    聽得亦靜這麽說,那女子隻是淡淡的笑了,這一笑暖暖的,還帶著淺淺的酒窩,讓人沉醉。“若是被個男子如此誇讚,林雪不過是當作習慣。若是被女子如此誇讚,而且還是真心真意的,林雪是感激不盡。說起來,王爺對林雪的恩情,林雪還未曾報答。”


    “皇後娘娘客氣了,若是要謝,你便謝你的哥哥好了。這不過是我感激他這些年為我做事所給與的回報而已。”亦靜不想受功,何況這不過是一場交易,平等互惠的交易而已。


    “話雖如此,若是沒有王爺的玉牌,林雪不會有今天的。”林雪說著對著亦靜行了一個大禮。


    亦靜連忙躲開,“皇後娘娘不必言謝,若是可以我想見見司清雲。”


    “閔說過,王爺會提這要求的。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王爺了。”


    閔,這個稱呼是多麽的親昵。傳言宋懷閔和林雪這一段情也是異常艱難的,如今能在一起,也是好的。世上像司清雲一樣不幸,或者更加不幸的人太多了,能幸福的就好了。


    亦靜被帶到了一個天牢裏,那裏司清雲一身狼狽,可是她始終保持著第一名姬該有的風範和嬌媚。她帶著麵紗,坐在地上,看著周圍的一切仿若入了眼,又仿若沒有放在心上。


    看著這個女子,亦靜一步步靠近。聽得腳步聲,司清雲抬起頭來:“我一直在想著,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裏,誰會來看我,真是沒想到攝政王會來。”司清雲說著像是自嘲又像是安慰自己。


    “是不是我的讓姑娘失望了。”對於這麽個女子,亦靜看著就覺得有些不值了,而今還心心念念的,何必呢?


    “從來都沒有過希望,又何嚐來的失望呢?何況這個地方不適合他來。”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勸說亦靜。


    “你這樣值得嗎?”亦靜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對於值不值得她一直不明白。就如同為什麽那麽多的人對她那麽好,而她明明不值得啊。


    “我們青樓女子所思無多,得遇一良人便當生死相隨。而今我遇到了便是幸福,又何必再去問值不值得呢?”對於亦靜的問題,司清雲笑著這般回答。


    盛世亂世從來都與她無關,她要的自始自終隻是他停留的目光,這也是她一生的願望。隻是終究有些遺憾不能見到他的真容。想到這司清雲看著亦靜:“王爺想不想看看青雲的模樣。”


    說著不等亦靜回答,就解下了麵紗,麵紗下的容顏亦靜不敢相信,那是一張怎樣的臉,上麵有無數痕跡,有些是結疤了的,有一些是新的,明顯是剛被劃上去不久的。


    “這些傷痕是一天一道累積起來的,多少年了,我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了。世人都說我是仙容,可是這幅鬼顏確是比玉無鹽還不能入眼。”司清雲撫摸著臉頰,朝著亦靜說著,“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蒙著臉嗎?又知道為什麽我逼著自己各個方麵都要最好嗎?你一定不知道的,我不過是為了遮住自己這張臉。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嫌棄過我,總是說我是最美的。每一次來看我時都不允許我戴麵紗,這樣的人你說值不值得。”


    司清雲說著淚水奪眶而出,值不值得,就算一早知道是利用,是交易,是陰謀,是騙局她也如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可是若是還能再見他一麵該多好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亦靜從不願觸碰了人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所以她從來就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每個人有自己的路要選擇,要得到什麽要放棄什麽這些不過是自己和老天的較量而已。值不值得又有什麽關係呢?可是晉卓你可真是殘忍啊!


    亦靜轉身想要離開,剛踏出兩步就聽到重重的撞牆的聲音。回頭看才發現司清雲一頭撞在了牆上。“司清雲,司清雲你醒醒啊,堅持住,我馬上去叫太醫。”亦靜連忙上前抱著司清雲,不斷地呼叫著她。


    “王爺,但凡你,你若見到他,請你替我轉告他清雲這一生不悔無怨。若是可以,下輩子做牛做馬再報答他的恩情……


    司清雲費力的說著這些話,然後她便永遠的離開了這個讓她留戀的世界。亦靜看著她,良久良久,將麵紗重新蓋在她的臉上幫她整理好衣服和頭發,才踏出了牢房。


    司清雲死亡的消息並沒有被掩藏,相反宋懷閔公告天下,一紙詔書將所有責任歸到自己身上,對於亦靜的到來是隻字未提。


    司清雲一死,懷江兩岸的形勢更加嚴峻,在這種一觸即發的狀況下,亦靜決定去和晉卓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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