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團笑道:“是我的錯,老爺子生氣,想罵我打我都行。不過他的情況現在也不怎麽樂觀,圍剿的時候,他受了傷,不過已經做了手術,子彈也取出來了,現在比較憂心的是,他的毒癮。販毒集團多次強製給他注射。戒毒,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他頓了頓,看向陽夏,然後說道,“楚陽被送進手術室前,昏迷著還一直說對不起陽夏,唉,我想,他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妻子的諒解。”


    陽夏看著楚陽,張了張口,終究什麽都沒說。


    楚信看著病床上的楚陽,終是輕歎一聲:“他既然念著她,那我們這群老骨頭,就給他們騰出些空間來,讓他們好好聊聊吧。”


    老爺子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孫子受了傷就躺在病床上,他也不是不想細看,隻是一想到自己說過的那些狠話,就止不住的後悔。


    “爸,您別多想了。”還是楚恒開了口,“楚陽他不會怪您。”他是楚陽的父親,看到楚陽現在的模樣,他也很痛心,但那是他的兒子,他知道他會好起來的,人生不經曆風雨,怎能稱之為人呢?


    楚信長歎一聲,由著楚恒攙扶著他,和穆團長一道離開了。


    陽夏坐在楚陽床邊,良久,都不敢舀眼睛去看他。


    該怎麽來表達她現在的心情呢?驚喜?抑或心痛?好像都不是。或許更複雜一點來說,這所有的情緒裏都摻雜著無法掙脫的糾結與殘念。


    她愛過他,也恨過他,絕決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可看到他受傷,看到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到頭來,她卻仍舊不舍了。


    隻是兩個人之間早已橫亙著太多的隔閡與錯誤,彼此都已經沒有了回頭的機會。


    她伸出手,動作極輕,撫上他的麵頰。


    “楚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沒有危險,沒有誤解,沒有不可原諒,也不會再有她的牽絆,這一切,都在慢慢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她兀自望著他的麵容失神,手卻突然被一個力道緊緊握住。


    陽夏一驚,這才發現,楚陽已經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裏布滿血絲,眼底是重重的黑眼圈,望向她的時候,卻難得,眉眼彎彎。


    陽夏怔神,半晌,才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楚陽沒說話,隻是一手握著她,另一隻手從被子裏騰出來,艱難萬分的摘掉氧氣罩,然後,唇角勾勒出一絲弧度,極淺:“我很好。”這一聲,饒是他鉚足了氣力來說,卻仍舊有些氣若遊絲。


    楚陽想撐著身子坐起來,無耐剛一動,就扯著傷口,輕嘶一聲,他又頹然的躺下。


    他還仍舊握著她的手,望向她的神情繾綣,陽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頓了頓,又有些不安的問道:“真的沒有哪裏不舒服嗎?傷口疼不疼?我要不要去叫醫生?”


    楚陽搖搖頭:“不用。”


    陽夏覺得尷尬,又問他:“爺爺和爸爸還在外麵,我叫他們進來吧。”


    楚陽慌忙拉住她,蹙起眉頭:“暫時,先不要。”


    陽夏怔怔的看著他。


    他才終於垂眸說了一句:“先等等,我還沒想好要怎麽麵對他們。”即使被誤解,他也可以雲淡風輕的一筆掠過,但是,他現在染上了毒癮,不論是主動還是被迫,終歸,算不得一件好事。


    楚信戎馬半生,大風大浪都經曆過,卻一直獨善其身。可他現在,卻給楚家抹上了汙點。


    陽夏坐在他身邊,半晌,低聲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被強迫注射這類東西,他一定也很痛苦,他的信仰,他的堅持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可他仍然堅持著去完成自己的使命,饒是,連他也早已分不清,自己那時究竟算得了什麽。


    人生最灰暗壓抑的時刻,莫過於在那段時光裏,信仰被黑白顛倒,心理與身體的極限一次次的被挑戰,沒有陽光,隻有黑暗。


    楚陽垂著眼皮,臉上全上落寞,毒品,誰都知道沾上這個東西,那隻有絕路一條。戒毒,那也是個漫長的日子,一年,兩年,三年,他被迫注射了很多次,或許,永永遠遠都戒不掉,然後在日複一日的痛苦中死去。


    可是她呢?


    他再也沒有機會去爭取,再也沒有能力去給她幸福。


    從前他不懂珍惜,可是等到有一天,他懂了,卻沒有機會了。


    上帝剝奪了他的機會,但又何嚐不是他自


    己推波助瀾的?


    人生啊,真像是一場笑話。


    “穆團他會幫你找最好的戒毒中心,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戒掉的。楚陽,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我們都不能太貪心。毒可以慢慢戒,人生路也可以慢慢走。”陽夏似是鼓起極大的勇氣,去回握他的手,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再回到他的身邊。


    若是在往常,他說什麽都會去爭取,可現在呢?


    楚陽苦笑著搖搖頭:“我明白。有些口渴了,給我倒杯水吧,謝謝。”


    陽夏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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