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扶著鴛鴦顫顫巍巍的坐下了,端茶碗都快端不住了,最後抿了一口茶,撫了撫胸口,道,“真是造孽喲,也不知道那群扁毛畜生是從哪裏來的,竟然選了那樣一個好時候,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在後頭搗的鬼,我一定不會輕輕放過的,”


    王夫人也覺得事情蹊蹺得很,為了娘娘省親,賈府是萬事具備妥當的,定然不會留了那種不詳的扁毛畜生在府裏,樹上的鳥都趕盡了,隻留了廊下那唱的好聽的畫眉八哥等鳥兒,那群烏鴉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賈母所說的話,也是王夫人心中所想,若是讓她知道是哪個這般害她們,她有千萬種能耐讓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個時候王夫人又想起自己那無緣無故就被損壞了的衣裳,難道這兩件事兒還有什麽關聯不成?


    兩個人剛歇了沒多久,外頭就說進宮去的公公回來了。


    賈母和王夫人急忙去了賈元春歇息的屋子,隻聽見那太監道:“啟稟娘娘,聖上說,既然傷了,還是回宮養傷比較好,宮中太醫隨傳隨到,而且還有不少世間難得一見的好藥,總的來說,是要比外頭強上一些的。”


    雖然賈元春沒抱什麽希望,可是此時聽了太監的話,覺得心中那唯一的希望也熄了一般,道:“既然聖上發了話,那必然是要遵從的,等會醜正三刻便回鑾吧!”


    “是!”那太監吊著老高的嗓子拉長了音調應了,然後轉身下去安排收拾,而床上的賈元春此時已經是心如刀絞,好不容易得以與家人見一麵,卻鬧得如此難堪,未來得及好生享受天倫之樂,便有這樣的禍事打亂了行程,真是時運不濟。


    罷了罷了,身為皇家女,便要守了那規矩,聽了那命才是。


    賈母和王夫人都忍不住垂淚,撩起帳子道:“娘娘要準備回鑾了!”


    賈元春點頭道:“是啊,聖上發了話,不能久留了!”


    賈母點頭道:“好,好,這也是聖上的恩典,說明聖上還是惦記你的。”


    惦記?賈元春很清楚這其中的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她從來都沒有讓聖上記掛在心裏過,何來惦記?聖上先是君王,然後才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


    遊園是不能遊了,這花了幾百萬兩銀子,掏空了賈家和薛家兩家家底的園子,等得就是這一刻,結果正主兒卻一眼都沒有瞧,就要走了。


    外頭的人聽說賢德妃娘娘要回鑾,都急忙過來送別,賈元春重新梳洗了,麵上戴了麵紗,遮住了臉上的傷痕,道:“今日得聖上恩典,我們家才得以骨肉團圓,盡享天倫之樂,賈府應當謹記聖上恩典,賈家子弟需為聖上鞍前馬後效勞,以回報聖上恩德。”


    下麵的人齊聲道:“謹遵娘娘旨意!”


    至於如何遵旨,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賈元春看著屋內賈家的人,想著自己要回到那深宮之中,日日對著滿室榮華富貴,卻不見一絲活氣的,行止踏步皆需細細思量,走錯一步就可能萬劫不複,自己去了也就罷了,偏生又不能帶累了賈家,賈元春便覺得自己猶如在火上烤的青蛙一般,隻覺得渾身燥*熱,要水無水,想要一死了之,卻又不能。


    眾人隻當是賈元春舍不得眾人,賈母等人不免又要陪著掉一場眼淚。


    此時林黛玉借著還未歇好而未前來,薛寶釵也不敢頂著一臉的傷來,倒是三春姐妹重新收拾妥當了來了,看見大姐姐哭,也陪著紅了眼眶。


    賈寶玉在一旁垂頭喪氣,想念大姐姐許久,大姐姐省親一次,便遭了這麽大的罪,還不如不會來的安生。不過此時大姐姐要走了,賈寶玉又生出萬般不舍來,要是姐姐能夠在家裏住著該有多好!大家姐姐妹妹一團和氣,天天在一起作詩作畫品評古物該多有妙趣,隻可惜大姐姐是天家的人,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少時,太監跪啟:“賜物俱齊,請驗等例。”


    賈元春隻是略看了看,便讓太監給賞賜下去,各人所得之物與原著中並無二致,隻是賞給薛寶釵的物品中,除了與林黛玉賈寶玉一樣的東西之外,賈元春還添了幾樣宮中才有的藥膏,最後又將頭上那根鑲有大東珠的發簪也添了上去。


    “寶妹妹為救我而受了這樣一場災,她的心意我會一直牢記,此時並不能完全回報她的功勞,等以後,我會慢慢給添上的。”


    這話就是她以後會罩著薛寶釵的意思了,以後賈府要對薛寶釵也薛家更加客氣更加照顧才是。


    眾人應了是,薛姨媽紅著眼睛在後麵替薛寶釵謝了恩。


    雖然賈元春說的很好聽,可是薛姨媽的心情並沒有好一些,別人的承諾就算是比仙樂還好聽,也比不過自家的女兒好好地,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完好無損來的可靠,自家的女兒人品樣貌處處不輸於人,隻因著出身,便要落後別人那麽一大截,今日更是做出了這樣的舉動,才能夠贏得賢德妃的注意,實在是太可憐了!


    薛姨媽很想大哭一場,可是在這裏,她不能哭。


    待得賈元春一一叮囑過來,還未將心中的話說盡,隻聽得一旁的太監唱喏道:“時已醜正三刻,請駕回鑾!”


    賈元春頓時一呆,好不容易將眼淚咽了下去,然後起身拉住了賈母和王夫人的手,叮囑二人以後要常入宮探望,聊以解懷。賈母和王夫人急忙領命。


    賈元春來是坐著來的,站著進門的,出去的時候卻要橫著出去了,實在是倒黴透頂。


    賈母與王夫人等人一直將賈元春的版輿送到了門口,一直站在門口見那隊伍最末尾的人都不見了,才戀戀不舍地回轉了進了屋子。


    此時全府上下都已經折騰了個筋疲力盡,而早已準備了許久的小戲子與尼姑等卻還未登場,便被告知已經不需要她們做什麽了,一年多來的準備,竟然就這樣輕飄飄一句話給取掉了。


    賈府眾人收拾了一番之後,便各自去休息。


    這一夜,賈府的人都睡得不好,賈母與王夫人是擔憂賈元春的傷勢,而賈府的男丁都擔憂聖上會因著這件事兒降罪賈府,聖上之怒,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皇宮


    此時,皇帝早已知道了賈府發生的一切,賈元春何時進了賈府,何時與何人見了麵說了什麽,早已都傳到了皇帝的案頭。


    皇帝坐下,道:“這倒是奇了,未進門便摔了一跤,好端端的在屋內的時候,烏鴉竟然找上門去,還直接朝著賢德妃去的?”


    下麵的太監低著頭,露出帽頂與一截脖子。


    “回聖上的話,據說是這般,賢德妃娘娘手上頗重,同時,賈府還有一位姑娘也受了傷,聽說為了救賢德妃娘娘,結果……”


    結果遭受了無妄之災。


    皇帝點點頭,覺得事情太蹊蹺了,賢德妃,隻是他一個玩物,一個博弈中的棋子罷了,她是死是活,皇帝並不在意,但是皇帝對這件事很感興趣,那群烏鴉從何而來,為何能夠順利進入賈府,找到賈元春,而且一屋子人就認定了賈元春,之後還全部逃之夭夭了?


    這事情還真是匪夷所思,同時,也暴露了賈府的弊病,看似牢固,其實內裏已經不行了,這樣的朽木,隻需在適當的時機,輕輕一推,便是摧枯拉朽之勢,並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氣。


    “這林如海是賈家的女婿?”


    “回聖上的話,正是,林大人去歲進京,與賈家走的並不親近,隻是賈府老太太時常遣人去將林姑娘接到賈府住著,奴婢聽說,林大人與林姑娘並不十分欣喜。”


    這話說得委婉,並不十分欣喜,就是不十分高興唄,也就是不樂意去,結果人家非要接過去唄!


    皇帝坐在那裏,看著那些紙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太監低著頭,脖子已經酸脹無比,可是他卻一點都不敢動。


    突然,皇帝笑了一聲,道:“越來越有意思了。”


    太監不知道皇帝說的什麽意思,所以不知如何答話。


    “這林如海是個良才,有多處職務適合他,隻是他命不好,膝下無兒,又中年喪妻,時運差到了一定地步了啊!”


    那太監道:“林大人滿腹才華能夠得到皇上的欣賞與認可,便是最大的福氣了,至於喪妻,天底下多少男子喪妻呢!不如聖上您給林大人指一門親?”


    這太監在皇帝跟前伺候了那麽久,皇帝說的哪個字是什麽意思,心中所想的是什麽,還是能夠琢磨出一二的,皇帝感歎林如海命不好,是說他娶了賈家女,不僅沒能膝下留下一個兒子,而且到了中年還孑然一身,又礙於賈府的權勢,不能隨意續弦,若是皇帝有賜婚的意思,那賈府也沒什麽說話的地方了。不過皇帝一般不幹這種事兒。


    太監知道皇帝心中所想,才大膽地順了一句。


    果然皇帝笑罵道:“好你個高凱盛,竟然對著朕的重臣的私事指手畫腳起來,是想去暗室鬆鬆皮麽?”


    “奴婢不敢!”太監急忙做出萬分恭敬的姿態,外表十分忐忑,其實心中鬆了一口氣,皇帝這麽說話,便是沒有生氣的意思,自己這玩笑話倒是說對了。


    外頭傳來聲響,高凱盛急忙過去聽了。


    上前來回稟道:“啟稟聖上,賢德妃娘娘版輿已經回宮,是否傳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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