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這一夜,落瓷還是睡了一個安穩覺。


    陸冠英在跑出書房沒多久,就被陸乘風給叫了回去。


    “怎麽了,爹?”


    “夜深了,睡吧!”陸乘風看著手裏的藥方微微笑了,他都這般年紀了,居然還學小毛孩子一樣一驚一乍的。就算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又如何,反正人都在山莊裏了,又跑不掉。


    由於頭天太累,落瓷這一夜睡得很踏實。這些年到處跑倒是沒了認床的習慣!第一天醒的很早,躺了一會兒實在睡不著便也不在床上耗著,起後略略的梳洗一番出門卻見天才剛露微光。然院子裏早有人影晃動,是空青在練劍。


    落瓷開門的時候,空青手上的劍頓了一下。確定來人之後,隨即又舞動起來。落瓷也不打攪他,用手帕揩幹了露水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院子裏恣意飛揚的瀟灑身影,落瓷禁不住又一次鬱悶,前世在熒屏上看到那些武者是何等氣魄啊,好不容易來到了這個武俠世界,可老天爺卻是給了顆甜棗再打一棒,偏偏是個不能習武的身體。白白有一腦子武功路數卻隻能爛在腦子裏。


    又看著空青練了會兒劍,落瓷深深的覺得望梅根本不能止渴,反而越望越饞,頓覺無趣至極。天邊遠山處已露出一片赤霞,落瓷站起來伸懶腰。此時空青也收了劍行至跟前看了她一會兒說:“今日尚早!”


    落瓷眨眨眼睛,要這悶葫蘆開口說句話真難,說出一句那字也隻手能數的過來。


    “反正睡不著,就起來看你練劍解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落瓷下意識的數了一下有十四各自,心裏就納悶了,為什麽她就沒那能力像空青把一句話練得短小精悍,而且還能清楚的表達意思。


    空青沒接她的話,隻是看著落瓷身上的單衣蹙眉說了一句:“露重!”


    落瓷也不覺得冷便說:“沒什麽的,這才初秋!你快去洗臉吧!”心想和空青說話挺不劃算的,他隻用說幾個字,而對方卻要用一串來表達!


    空青沒再說什麽,提劍進屋,大概是洗臉去了。


    待紫荊也起了之後,便有家仆送來早餐,雖然精致,但不對落瓷胃口潦草的用了些。


    吃過飯,家仆收了碗筷,陸冠英掐著時間就到了。說是藥材已經準備好了,來請教下一步該做什麽。


    “也沒什麽特別的,兩服藥分別熬了,一副內服一副外用。內服每日三次,外用每日晨昏用藥水泡一次腳即可。如此七日不斷,七日之後我再來,開別的方子配著施針!”


    看陸冠英帶來的小廝蓮意小心記下之後,落瓷又道:“時辰也不早了,在下去看看莊主還得回慈安堂坐診!”


    陸冠英拱手:“勞煩武大夫這般操勞,這邊請。莊上稍後便安排船馬送武大夫回嘉興!”


    陸乘風依然還是在書房接見,隻是比起昨夜今日看來精神要好了許多。不過奇怪的是眉目間多了幾分急迫,落瓷以為他擔心自己的病情。於是好言寬慰一番,但顯然這位陸莊主和落瓷說話很是心不在焉。閑扯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問道:“不知武大夫是哪裏人士,家中還有何親人?”


    這話問得唐突了,落瓷沉默,思想他這樣問緣何用處!


    卻聽那頭陸乘風掩飾性的咳了兩聲道:“是老夫冒昧了,隻是昨日見武大夫的這張藥方想起了一位故人!”


    平攤在桌上的宣紙被陸乘風細細的抹平了褶皺。指尖行至墨漬處帶著些許懷念的摩挲!


    落瓷方才後知後覺的在心中倒吸了口涼氣,麵上還是禮貌恭敬答道:“晚輩是京西襄陽人,家中隻有一個妹妹!”


    “襄陽”陸乘風慢慢嚼著兩個字,又問:“敢問令尊……”


    不待陸乘風說完,落瓷便微微搖頭,頓了一下緩緩說:“不記得了,自晚輩記事起便跟著師傅住在山中。”


    “武大夫年紀輕輕便藝術超絕,想必是師出名門。”


    “師傅不過是個走江湖的郎中罷了!”


    “嗬嗬,武大夫不必過謙,不知令師高姓大名?”陸乘風還是不死心。


    “家師複姓獨孤,單名一個虞字。”


    陸乘風抱歉的笑了笑:“是老夫寡聞了。”隨即又是頗為失望的歎氣。


    落瓷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起身告辭:“前輩當好生休養才是,切莫操勞神傷,七日之後晚輩再來府上叨擾!”


    落瓷還要去慈安堂坐診,陸氏父子不好再留,是以管家捧上來一個小匣子遞與紫荊。落瓷猜裏邊應該是診金,也沒有推辭。陸冠英親自送他們出莊上船。


    站在甲板上,見那遠山逶迤,湖水泠泠,先前積在心中的那點兒濁氣消散不少。想起歸雲莊那園子裏那錯綜複雜的小徑,知其是依奇門遁甲之術所置。一時興起,便問:“紫荊,你說他們那園子比起黃宣的手藝如何?”


    紫荊遙遙的望了遠處的歸雲莊一眼,淡淡的道:“頗肖形骨,難得神髓!莫說黃宣,此等把戲就是婢子亦可勘破。”


    落瓷頓覺壓力巨大,她都撿了些什麽人回來不過想想也沒什麽,對於一個靈鷲宮出身的皇家刺客來說,這些本領怕是必不可少的。


    歸雲莊準備的診金甚合落瓷心意,是一串紫玉葡萄,顆顆瑩潤。落瓷翹起嘴角,盈盈一笑。妙手青衣愛玉成癡,江南人盡皆知。


    合上錦盒,交予紫荊收好,順便在七裏香用了午飯才移步出門。臨走時順口問道:“近日可有曲非的消息?”


    紅曲勾了一壺酒給了小二,抽空道:“昨兒晚上到的消息,曲小姐已到江陵,一切安好。”


    “江陵……好,你直接回了她讓她取道襄陽去給師父掃墓,然後早些回來過年。年紀不大確是一年十二個月七八個月都漂在外麵!”


    “咦……”紅曲放下手中的酒筒子,取了別在側襟的娟子擦手邊走過來:“主子今年不去拜祭?”


    “這次是趕不及了,七日之後,便要日日為陸莊主施針,怕是走不開。隻有春上再去。” 這日是八月十七,月兒依然很圓。


    由於陸乘風要日日施針,落瓷每日嘉興太湖兩頭跑也麻煩,所以陸冠英專門給她安排了個小院落歇腳。隻是這一住便是三個月。


    住到重陽已過,住到海棠開敗,住到秋去冬來,住到嘉興下了第三場雪,曲非依然沒有回來。


    臘月廿四,小年夜,夜空飄著小雪。


    落瓷收針,大喇喇的呼了口氣。施針看著簡單,但也是極耗精氣神的事。更何況是三個月,連日不斷。還還好這是最後一次,接過紫荊遞過來的帕子擦了額頭的汗,落瓷便把一個瓷瓶交給陸氏父子。


    “這是黑玉斷續膏,從明日起直接敷在舊傷處即可,不出半月莊主定能行走如常!”看著陸冠英小心接過瓶子頗為仔細寶貝的收著,落瓷還是很肉痛的,雖然收了人家一串紫玉葡萄。這藥膏極是難調製,這麽些年落瓷手中也不過才得為數不多的幾瓶。


    這三個月來,陸乘風先是懷疑,而後一點點的感覺到自己腿部的變化後的震驚到現在落瓷說出這最後的用藥和結果,他情緒上已經沒了太多變化。隻是對讓落瓷羈留太湖三個月而感到抱歉,直說著感謝的話。


    “莊主這是積年舊傷,調理肌肉活絡經脈花了些時候。若是新傷,隻這一瓶膏藥便可了。”


    正客套著,隻聽崩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撞到了窗戶上。陸冠英聽到聲響在眾人的視線下打開窗戶,一團白影便竄上落瓷的肩頭,帶著室外的寒氣。


    是曲非的信鴿。落瓷挑眉,取下信鴿腳上的羊皮卷,頓覺頭大。隻見上書:“行至金都燕京,喜其民豐物繁,遂羈留數日,芳春始歸,安好勿念。”


    “武大夫可是遇上了什麽麻煩?”


    落瓷下意識的就想用手摸臉,她的不快就有那麽明顯媽?落瓷無奈搖搖頭:“舍妹頑劣,已離家數月,這次竟是連除夕都不準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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