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下午,江之寒見到了黃阿姨推薦的人選,曾經在金屬進出口公司擔任銷售經理的程宜蘭。程宜蘭留著齊耳的短發,並不是那種把精明寫在臉上的人。和她交談了幾分鍾,江之寒就發現她是一個說話簡潔,邏輯清楚,而且充滿自信的女人。


    程宜蘭上午已經見過厲蓉蓉和肖邯均,詳細談了很多東西,對這家小公司的快速發展很有興趣。現在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為公司掌舵的超越年齡的成熟高中生,心裏的好奇是難免的。江之寒在觀察她的同時,她也在觀察江之寒。江之寒侃侃而談公司新項目的規劃,可行性,前景,和可能的障礙,角度新穎,條理清楚,而且充滿自信。


    兩人坐在肖邯均的辦公室談了半個小時左右,對彼此都算相當滿意。末了,程宜蘭說自己需要兩天考慮一下,而且江之寒這邊可能也需要一個決定的過程。


    江之寒略微想了一下,說:“不管怎樣,黃阿姨未來都會是公司的股東之一,所以程阿姨你也不是外人。即使最後決定不加入公司,也可以為我們做個顧問。我看不如這樣,明天和後天,我們這邊和學校,還有街道上的人就圍牆拆遷和房屋裝修有些談判的事宜。你如果有空又願意的話,可以加入一下。親自參與了項目,可以更直觀的了解一下公司的前景,也可以和公司的其它幾個主要負責人相互了解一下。這裏麵也沒有什麽太多的商業秘密,你不用擔心這個,而且如我所說,你作為黃阿姨的朋友,代表她來看看也是不錯的。”


    程宜蘭稍稍想了一下,說好。江之寒便讓她和肖邯均約一下時間,事先交換一下準備的事宜。送走了程宜蘭,江之寒問了一下肖邯均的印象,得到很正麵的評價。


    江之寒對肖邯均說:“我準備讓她參與一下近期的一些約談,你最好能分配給她一個比較具體但又不算太繁重的事情,也算是某種意義上雙方的一個互相的麵試。如果兩方都滿意的話,可以再考慮工作安排的事情。”


    肖邯均建議道:“以她的履曆和今天的印象,我看不如讓她來全局引領這個項目。”


    江之寒說:“說這個為時尚早,我看還是你來領這個頭。如果她有能力,又有意願加入我們的話,可以把擔子多壓一些在她身上。”


    結束了和肖邯均的交談,江之寒徑直去了書店。到了書店,江之寒問起母親對程宜蘭的看法,得到的反饋也非常的好。厲蓉蓉大概講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雖然江之寒讓寧校長和溫副校長入股的事,她最開始覺得讓利太多,現在也基本認同江之寒的做法。


    說了幾句生意上的事,厲蓉蓉說:“今天楊爺爺打了個電話到書店來,叫你晚上有時間去他那裏一趟。如果太晚了,就明早一早去。”


    江之寒想到師父很少打電話叫自己去,揣測可能是有什麽急事。但前天晚上才去過他家,也沒聽他提起呀。江之寒在店裏草草用了晚餐,吃了個盒飯,就告別了母親,往楊老爺子家裏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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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脫離危險以後,又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接受觀察。這是她第一次心髒病發作。一般來說,第一次發作往往是最危險的,因為沒有準備。好在她發病的時候家人就在身邊,而且倪裳家離急救中心相當的近,搶救因此很及時。這以後,隻要提高了警惕,隨身攜帶急救的藥品,應該不是什麽很大的問題。


    自從外婆住院以後,母親就冷著臉,對父親從來沒有好臉色。倪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揣測外婆住院,母親心情大壞,因此也沒覺得是什麽反常的事情。


    外婆出院以後,在倪裳家又住了幾天,就提出來要回老家。倪裳外婆的老家在大約十個小時車程外的一個縣城,在老家外婆其實還有一棟空著的樓房和幾個親戚在那邊。外婆說道,老家空氣清新,人口遠不如中州這樣擁擠,應該是個療養康複的好地方。再加上在生死線上走過一遭,突然開始思念起出生長大的地方,興起了葉落歸根的念頭。


    自從發病住院以後,外婆的脾氣倒是真變得更柔和了一些,對倪裳也更是慈愛,聽說她要走,倪裳心裏很是不舍。雖然有時候外婆惡言諷刺父親的時候,倪裳心裏很是為父親不平,但外婆對自己一直很好,而且即使是父親,也從小教育她,沒有犯錯的父母,隻有不孝順的子女,對於父母要永遠心存感恩,多想他們的恩德,不要太計較小處的過失。


    讓倪裳大吃一驚的是,母親提出來要請了假,陪外婆去縣城住一段日子。白冰燕工作的文化局工作一向清閑,她又和領導關係親近,能請到假不是什麽意外的事。但這些年來,家裏家外的瑣事都是母親一個人在打理,倪裳還真的沒想象過母親一走,生活會變成什麽樣子。


    倪裳拉著白冰燕的手,有些焦慮的問:“你要走多久啊?”


    白冰燕撫mo著女兒的頭發,愛憐的說:“現在還說不定,我先請的兩個星期的假。如果你外婆一切都好,我就放心回來了。如果她身體狀況不是太好,我再多呆一陣也是可能的。”


    母親要去陪伴大病初愈的外婆,一盡孝道,倪裳也說不出什麽反對的話來。不過外婆剛病,母親又要遠行,她總覺得心裏憋著,最近家裏諸事不順,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白冰燕拉著倪裳的手,說:“這麽多年,我還從來沒有把你一個人留在遠處。所以啊,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爸。。。。。。他不會做飯,也不怎麽管家務,這些天就委屈你多吃吃學校的食堂。我聽你說過好幾次,現在學校食堂的夥食比以前好了很多,對吧?唉。。。。。。小裳,你也長大了,從小到大都那麽懂事,那麽聽話,那麽乖巧,媽媽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如果不是你。。。。。。從小到大,你父親教育你管教你的時候多一些,但對你的愛媽媽一點不比他少。你知道麽?”


    倪裳使勁點點頭,母親這番話過於鄭重,倒有點像生離死別一樣,讓她感到很不安心。她說:“媽,你就放心去陪外婆吧,希望她身體早日能回到生病以前的樣子。我聽醫生說,隻要多加注意,好好調養,這個病其實不算那麽凶險。你走了以後,不必擔心我,反正一天幾頓可以在學校解決,其它的事情我都十七了,什麽不可以料理?你不是說,你們十七歲的時候,什麽事情都自己做嗎?我雖然不如你,但基本的生活料理還是不成問題的。”


    白冰燕回到臥室,倪建國關上臥室的門,示意她坐在床上,自己走到妻子跟前,說:“在醫院的時候,那句話並不是我的本意,隻是不知道怎麽就脫口而出了。這件事,我向你道歉,要怎麽做你才肯原諒我,你說出來,我都可以照辦。或者,我們讓老太太在我們這裏再住上一年,你看我的行動表現好不好?不管怎樣,你不能把我和女兒拋在中州,一走就是半個月呀。”


    白冰燕冷笑道:“再住上一年的話,你天天詛咒她,她恐怕命也不長了。你也不用同我說這麽多,現在這個時候,也許我們需要分開來冷靜一下,好好考慮一下未來的打算。這二十年,說起來你是最疼倪裳的,替她做過一次飯沒有?洗過一次衣服沒有?這半個月我走了,我也不指望你做飯洗衣服,隻希望一條,你能好好的照看她。別的,我就沒什麽擔心的了。你一向照顧自己照顧的不錯,我走了也更自由,想做什麽事可以隨便去做。”


    倪建國揮了一下手,怒道:“你這話,夾槍帶棒的,是什麽意思?有什麽,就直接說出來。”


    白冰燕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說:“你沒做什麽,幹嘛這麽激動。我不過是隨便說說。人家不是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麽?”拉開被子,自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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