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被小家夥神來的一嗓子噎得無語,再瞥見皇後點頭附和,月色下潔白的麵龐罕見的柔和,突然覺得他前些日子的糾結毫無意義。


    一路無話,回到禦帳,康熙召來宮人送上熱水,兩人親自給倦極而睡的小家夥更衣梳洗,經過傍晚那一段,倒是默契不少。


    將怎麽翻弄都沒醒的孩子弄到床上睡下,拉過被子蓋好,康熙看著他睡得香甜的純真小臉,還真無法想象他揮鞭子抽人的樣子。


    兩人躺下後,康熙才將今日之事及後續處置說了出來


    冰凝想起那條軟鞭上的血跡,嘴角翹起微小弧度,“宮裏總有不省心的,我已經和他說過,讓他今後都不必理會。”


    康熙凝眸看她,這段時間皇後和貴妃等人處世的強烈反差,不說宮人議論,他心裏也同樣翻攪得難受,一連好些天都沒宿在禦帳。而他不管去哪裏,同樣憂心忡忡、感同身受的理解,小意溫柔的勸慰,或有童言稚語讓他舒展眉頭,卻都無法讓他放鬆開來。


    終是忍不住問出聲來:“皇後對那些流言也不在意嗎?”


    冰凝眉頭微動:“她們是想針對太子,這種事以後隻會更多,保成總該適應。”


    “那也是你給了她們借口。”康熙微微直起身,肅然俯視,眼神幽暗沉聲問:“皇後不願為了保成稍作改變嗎?”


    冰凝不為所動,淡淡指出:“保成地位穩固在於皇上,不在於我。”


    康熙眼角抽了抽:“其他人不這麽認為!”


    冰凝偏了偏頭,眸中一絲流光閃過,吐露出的話滿是譏諷:“看她們費盡心機算計,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不也很有意思?皇上權當看戲好了,何況你不是堅信自己不會改變主意嗎?”


    “你就這麽相信朕,所以一點也不擔心保成?”康熙得到她這樣的信任應該高興,可還是無法理解她的想法:“這次可不止是惠嬪,就連老祖宗也……”


    “他就算不做太子也是我兒子。”冰凝這樣回答。


    康熙若有所思。


    “皇上想好了德嬪腹中阿哥的名字了嗎?”冰凝忽然問。


    “還沒,你怎麽知道是阿哥?”康熙一愣,他去德嬪宮裏時,總聽她說想要個貼心的女兒啊?


    “皇上會以‘祚’為名嗎?”冰凝繼續問道。


    下一瞬,康熙臉色陰沉下來,額頭青筋跳了跳,冰凝卻自顧自閉眼轉過身去。


    康熙恨恨躺下,輾轉了許久,最後爬上了保成的床,握著肉乎乎的小手,才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好像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噩夢不斷,待他掙紮著醒來,才發現保成手腳齊上緊趴在他胸口,不由懊惱昨晚是被皇後那話迷昏了頭,居然忘了小家夥的糟糕睡相,沒在睡前就將他禁錮好。


    再見到皇後神清氣爽,竟是前所未有的好心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唐嬤嬤和梁九功因皇上散發的低氣壓戰戰兢兢,不明白皇後娘娘怎麽惹了皇上,皇上緊瞪著娘娘就像要吃人一樣。


    冰凝自然注意到了康熙臭著臉霸氣橫溢的樣子,她此刻心情極好,昨晚修煉時有所突破,芥子空間都打開了一道小縫,應該是昨天因為小家夥有所感悟,否則不可能有那樣大的進展。


    這樣的大喜下,對康熙毫不掩飾的怒氣自然不放在心上,何況也是她故意撩撥的,昨天的事她可以肯定德嬪也摻和了,不過想到皇上昨晚一晚沒睡好,眼皮下還有青痕,畢竟也才三十不到,比宗門那些弟子小得多,難得心軟,他還是保成的阿瑪呢,想了想,問:“皇上可有什麽想要的?”


    這話一出,不管是康熙自己還是兩股戰戰的梁九功、唐嬤嬤都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一臉的不敢置信。


    “額娘,保成也要!”一個軟糯童稚的聲音在靜寂無聲的屋內突然響起,驚醒了眾人。


    保成迷迷糊糊團著被子坐起身來,揉著眼睛又再說了遍。


    “好,保成想要什麽?”冰凝走過去,拿了件外袍給他罩在身上,捏了捏他臉蛋。


    保成已經被捏得習慣了,撲進她懷裏,歡喜的蹭了蹭:“什麽都可以,額娘給的都喜歡!”


    能不喜歡嗎,康熙腹誹,皇後給的都是這宮裏獨一無二的,就連仿製都做不出一樣的,若不是他一力壓下,這宮裏早就翻了天了,妃嬪可都在暗地裏打探做出那些是何方高人,就連老祖宗和皇太後都打聽過。


    不過一想到皇後居然主動要送他禮物,康熙驚喜之餘,仔細想著應該要什麽,目光掠過禦帳內各式精美擺設,忽然想禦案上那件玉器:“皇後現在可以做海東青了嗎?”


    冰凝想起前言,點了點頭:“可以,不過這是以前答應的,還有嗎?”


    康熙這會兒早已忘了剛才還在生氣,激動得近乎高亢,失去了一貫的沉穩氣度,揮退了宮人,湊到冰凝身邊連聲追問:“要幾天,需要準備些什麽,朕這就讓人準備,還是木頭嗎,翅膀怎麽辦……”


    保成在一邊抿著小嘴咯咯直笑,然後摟著冰凝的脖子,軟聲求道:“額娘,保成和阿瑪一人一隻好不好?到時候阿瑪騎一隻,保成和額娘騎一隻?”


    “好。”冰凝抱著他小身體,心像雲團一樣柔軟,這點要求當然滿足。


    保成敏感的發現額娘比平時更可親,膩在她懷裏不起來,嘰嘰咕咕暢想日後要怎麽玩,要去哪裏,等等。


    冰凝聽得專注,時不時附和,她以前連坤寧宮都很少出,這次出宮倒也起了出去轉轉的心思,好歹來了一回。這身體禦劍飛行肯定不行,做個機關傀儡代步也好。


    “皇後想出宮?”康熙在旁聽得心頭一沉,先前的喜悅也淡了些。


    康熙聲音低沉暗含威儀,保成笑臉僵住,眨巴著眼睛,看看康熙又看看冰凝,不安的動了動。


    冰凝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部安撫,眸子轉向康熙時沒了溫度,聲音冰的掉渣:“可能會四處看看。”


    “你是皇、”康熙突然住口,緩了緩語氣:“你走了保成怎麽辦?”


    邊說,邊向呆滯的小太子使了個眼色,保成立時紅了眼圈,扁著小嘴,軟軟的輕喚:“額娘……”


    冰凝橫了康熙一眼,抱著小家夥晃了晃,低聲說:“額娘沒見過這個世界,隻是出去走走,到時候帶上保成好不好?”


    保成猶豫著看向康熙,眼裏滿是祈求之色。


    康熙臉一黑,敲了他腦門一下:“朕日後出京巡幸,皇後隨駕,可好?”


    “好!”不等冰凝說話,保成已經興奮的叫了起來,晃著小腦袋:“等保成長大,也會陪額娘出京的。”


    這事說定,康熙去了一樁心事,步出禦帳時心情好極,因在宮外,規矩相對簡化,帝後攜保成去給太皇太後請安。


    皇後表情依然淡漠,眼底無波,站在尊貴非凡的天家父子身邊,卻意外的和諧,孝莊更是第一時間察覺,皇後似乎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感覺沒那麽冷。


    眾妃嬪也在,惠嬪滿麵羞慚上前請罪,佟貴妃更是自責管理不善,自請懲罰,她們昨天接到旨意就去請罪了,卻沒見到皇帝的麵,之後聽說帝後攜太子踏月而歸,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再見眼前這一幕,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孝莊臉色也不好看,卻沒說什麽,就算再疼佟佳氏,那也比不得太子重要,後宮朝堂在這種時候決不能亂,妃嬪的心思,她又怎麽可能不清楚。


    康熙目光似不經意間在德嬪微突的腹部頓了頓,而後掠過神情各異的妃嬪們,上前攙起佟貴妃:“表妹這些日子忙著賑災,還要照顧小四,一時顧不上也怪不得你,無須自責。”


    佟貴妃順勢起身,又對冰凝福了福身:“皇後娘娘仁德,您捐贈的銀錢,臣妾昨個就吩咐送去災民賑濟處,以後每一筆用途都會記錄下來,您可以隨時查看。”


    康熙並不知道此事,麵上流露出一絲詫異:“皇後何時捐的,朕倒是不知?”


    “是昨天,娘娘捐了一萬呢!”佟貴妃滿臉欽佩。


    皇後年俸一千銀,加上節日的賞賜,這幾年下來大概現銀也就這麽多,康熙倒不意外她都拿了出來,皇後從沒表現出對黃白之物的喜好,生活更是簡樸,日常用度都是內務府直接調撥的。


    “皇後心善,當為眾妃楷模。”孝莊讚許道。


    “老祖宗謬讚。”冰凝淡淡回了句。


    孝莊也不在意,隻是將手裏一本賬本遞給康熙:“你看看,仙蕊做事果然穩妥,這樣也好避免被黑心肝的貪奴才貪汙了去,皇帝,賑災就怕底下人欺上瞞下,像仙蕊這樣找幾個人監督,進出帳每一筆都記錄下來,倒是可以預防一二。”


    康熙本來沒什麽興致,隻是隨意翻看了下,這一看卻驚咦了聲,立時看得入了迷,這賬本不同以往的流水般記錄,這本賬本卻畫出了簡單的表格,每一筆進賬都記在“貸方”,出項在“借方”,摘要處另有詳解,清晰條理。


    佟貴妃看出他感興趣,輕移蓮步走到他身邊,柔聲為他仔細講解,這種借貸記賬在現代是最基礎的複式記賬方法,對於康熙來說無異於打開了新思路,聽說“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更是眼前一亮,開始盤算著推廣事宜。


    保成也聽得仔細,挨在康熙身邊,突然問:“阿瑪,保成有多少銀子,保成也要捐出來!”


    康熙臉上的讚許驚歎之色立即收斂,看向保成的眼睛滿是驕傲,大聲道:“好,朕的太子當如是!”


    孝莊也是麵帶嘉許的看著才五歲多的太子,唯獨皇後神色淡淡,一臉的理所當然。


    妃嬪們神色各異的對視了一眼,正眼巴巴望著康熙的佟貴妃臉色一僵,低下頭……


    作者有話要說:還沒檢查,可能有蟲子,我一會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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