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於飛閑庭信步的走在回倚竹居的路上,憐兒幫她撐著紙傘,亦步亦趨的隨行在側。蛛兒抬起一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一臉苦相的跟在後頭。


    此時已近申時,透藍的天空,懸著火球似的太陽,雲彩好似被太陽燒化了,消失得無影無蹤。青石鋪成的小道沿著湖岸一路延伸,在熾烈的陽光下折射出白光,閃的人不自覺的眯起眼睛。偶爾從湖上吹來絲絲的風,也是熏蒸著騰騰熱氣。


    燕於飛心裏想著早上摘的月季,此刻恐怕已經蔫了,看來今日又不能試驗提取香露了。自己第四次改進的蒸餾器還沒試過呢,也不知這次能不能成。


    繞過茅草搭建的馥馥蘭汀,穿過一處怪石堆疊的假山,再轉進爬滿薔薇的垂花門,就看到了侯府小姐們住的院落。


    這一溜九個院落參差排開。燕於飛的倚竹居在最後麵,跟侯府庶女們住的院落一般大,兩進的院子,她住前院,弟弟燕於翔和小廝住在後院。燕於飛初到侯府的時候,一眼就喜歡上了這片小院。院裏種著大片的竹子,四季青翠,疏密瀟瀟。尤其是冬天下雪的時候,厚厚的白雪壓著更顯瑩翠的竹子,彎而不折,韌性十足。每每這時,燕於飛都會帶著燕於翔和丫鬟們在竹林旁邊堆個大雪人。


    “今兒可是熱的狠了,回去我得多喝幾碗酸梅湯。”懨懨的跟在後頭的蛛兒說道。


    “這話怎麽說的?莫不是我這個主子平時苛待你了?不就幾碗酸梅湯嗎?我有那麽小氣?”燕於飛逮著空就開始打趣蛛兒。沒辦法,這古代生活實在無聊的緊,她在侯府四年,大多時候是蝸居在倚竹居,除了林明珠,甚少與他人來往。被悶的狠了,隻能在身邊找點樂子來調劑。


    “問題不在小姐這裏,是於媽媽,每次隻許我喝一碗,說是酸梅湯性涼,喝多了傷身。”蛛兒用帶著幽怨的語氣說道。


    “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是於媽媽真心待你,才攔著你。要換了別人,管你喝多少。”一向少話的憐兒此時也禁不住插嘴道。


    蛛兒聞言,頗有些心虛,呐呐的道:“於媽媽為我好,我自是知道的,我這不就是隨便說說嘛。”


    見蛛兒這個樣子,燕於飛玩性大起,促狹的道:“喝多了不隻是傷身,於媽媽都沒好意思說全。”


    蛛兒聞言歪著頭,一臉疑惑的道:“小姐說不隻是傷身,那還傷什麽?”


    燕於飛憋著笑道:“真想知道?”


    蛛兒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便知道小姐又要捉弄自己,準是沒什麽好話,於是搖著頭道:“奴婢不想知道了。大不了以後我少喝點就是。”


    “不好玩,你怎麽突然變得無趣了,按著你往常的套路,應該會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呀。”


    “跟小姐在一起久了,就變聰明了。這要多謝小姐。”蛛兒麵無表情的說道。


    沒想到平時呆呆的蛛兒居然說出這樣滴水不漏的一句話。連不多話的憐兒都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燕於飛被噎了一下,故作認同的點頭:“我一向都知道我很聰明,不必你拍馬屁。”自動無視了蛛兒話裏說她愛捉弄人的意思。


    說話間,幾人已到了倚竹居院牆外,遠遠的看見小丫頭金桔站在門口,不時向外探看著。待她看見燕於飛回來,便飛奔上前,有模有樣的行了禮。燕於飛知她等在大門口,必是有事稟報,便笑著打趣:“小金桔今日勤快了,還知道在門口迎接主子。”


    七八歲的小丫頭,還不是很懂事,燕於飛本是打趣的話,她聽了卻以為燕於飛在說她平時不夠勤快,當下臉漲的通紅,忙脆生生的解釋道:“不是的小姐,是於媽媽讓我等在這裏給小姐回事。”


    聽了這話,燕於飛停住了本來繼續向前的腳步,轉身問小金桔:“於媽媽要你回稟何事?”既然讓金桔在門口等著,必是不便於讓外人知道的事情了。


    燕於飛身邊除了於媽媽,還有三個大丫鬟,院子裏兩個粗使婆子和兩個灑掃的小丫鬟。弟弟燕於翔身邊也有兩個小廝伺候著。


    倚竹居的這些下人中,於媽媽是自己生母的陪嫁丫頭,據說自小就跟了母親,情同姐妹。這話燕於飛自是信的,就憑於媽媽對自己掏心挖肺的好,她要懷疑就太沒良心了。憐兒和蛛兒則是燕於飛五歲的時候母親買來伺候她的。憐兒比自己大四歲,已經十七了。蛛兒也比自己大兩歲,今年十五。小丫頭金桔是於媽媽前些年在雪地裏撿來的。當時她被包在橙黃的錦緞繈褓裏,於媽媽索性就叫她金桔了。剩下的杏兒和另外一個小丫鬟榆兒、還有兩個粗使婆子和燕於翔的兩個小廝都是侯府安排的人。其中燕於飛身邊伺候的杏兒以前更是老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


    此時憐兒和蛛兒自覺的走到了不遠處的香椿樹下站定,並不多話。


    小金桔滴溜溜的轉著眼珠先四下瞅了瞅,這才上前一步低聲道:“於媽媽讓我告訴小姐,離岫山的管事來信,說那邊莊子有急事,耽誤不得,於媽媽上午就趕過去了。”


    侯府的小姐們出門是要向老夫人或夫人們請示的,老夫人準了才能出門。伺候的下人則是隻要自己主子準了,再跟管家報備過,說明去處就可以出門了。燕於飛和燕於翔一應的對外事務都是於媽媽打理,所以於媽媽常常出侯府去辦事,在侯府出入也極為方便。


    離岫山在京城西南麵,距京城三百餘裏,燕於飛從未去過。那裏有一處規模頗為龐大的田莊,據於媽媽說,那是母親的嫁妝。除了離岫山,還有行走於西域的兩支商隊,由父親的長隨連靖打理著。連靖便是於媽媽的夫婿。這些產業這些年的收入,也都是於媽媽代燕於飛姐弟掌管著,父親並不插手。於媽媽告訴燕於飛這些事的時候,一再囑咐不能讓任何一個外人知道,尤其不能讓侯府的人知道。


    所以說燕於飛並不缺銀子。甚至可以說她比侯府任何一個小姐都要有錢。隻是財不露白。這幾年寄住在侯府,她一直遵循於媽媽的囑咐,行事盡量低調,從不拔尖,更不去招惹侯府的主子們。父親畢竟隻是侯爺的一個幕僚,自己要太過招搖,難免惹來是非,給父親添麻煩。


    那時候燕於飛聽了於媽媽的話,心裏便存了許多疑惑。卻隻是問了一句:“既是母親的嫁妝,為何不能讓人知道?”


    於媽媽當時為難的沉吟半晌,才道:“那確實是夫人的陪嫁,但是有些事要征得老爺的同意才能說與小姐聽。”


    於媽媽說的隱晦,燕於飛聽的就更加糊塗了。


    於媽媽見她低頭不語,便拉起她的手頗為語重心長的道:“這些自有奴婢來操心打理,小姐不必煩惱,小姐隻要記得,要活的無憂無慮,歡歡喜喜的才好,這也是夫人的心願。”


    這幾年於媽媽每隔半年都會離開侯府幾天,每次都是借著去離岫山的淺草寺給先夫人祈福名義離開。自然都是跟燕於飛打過招呼的,還從未像這次這樣匆忙過。如今看來,這離岫山不是單純的田莊那麽簡單。田莊會有什麽事能讓於媽媽如此著急,竟不能等兩三個時辰,跟自己說一聲再趕去。


    見燕於飛沉思不語,小金桔乖巧的站在一邊,又小聲的道:“於媽媽還說要小姐別擔心,等處理好事情她便回來,少則三天多則五天。”


    燕於飛回神,笑著對小金桔道:“知道了,你先去玩兒,一會我教你認字。”


    小金桔聽小姐說今日有空教她認字,高高興興的“哎”了一聲跑開了。


    燕於飛早上在湖裏遊了一圈,還沒沐浴就被桐兒拉去老夫人那裏,這會子又在大太陽底下走了小半個時辰的路,更覺身上黏膩的難受。進了院子,便吩咐迎上來的杏兒去備熱水。自己盡自進了屋。


    憐兒轉身進了內室去準備燕於飛一會要換的衣物。


    嘴饞的蛛兒已經跑去將冰在井裏的酸梅湯提了來,先拿了個大茶碗倒了一碗,送到燕於飛麵前。


    燕於飛笑著接過,眯著燕一小口一小口的撮著。


    見蛛兒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燕於飛不覺好笑。蛛兒比自己還大了兩歲,很多時候卻表現的更像個孩子,單純而率真。


    看她實在饞得不行,燕於飛笑道:“你喊憐兒也來一起喝吧,就我們幾個,就不要那麽拘著了。”


    蛛兒聞言,眼睛一亮,歡歡喜喜的去喊來內室的憐兒。


    三人一起喝過了酸梅湯,正好杏兒也帶著粗使婆子送來了熱水,憐兒便伺候著伺候燕於飛進了內室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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