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之在一瞬間,就懂得了麵前這個女子的聰慧與用心良苦。


    她為自己掃清障礙,鋪好路,卻讓人不覺得突兀;她的恩惠與扶持,讓自己這個堂堂男兒接受這一切,卻沒有覺得抬不起頭來。


    在知道武雄得到相爺的欣賞後,並沒有一並替自己解決掉難題,而是交由自己來處理。


    既是給他親自解決自己的仇敵的機會,也是想看看他的能力,值不值得她繼續幫下去。


    想通了這些,沈逸之便拱手行禮道:“多謝二小姐提攜,裴齡銘記在心,對於武雄所做的一切,裴齡自當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不會永遠蝸居在這方寸之間。”


    傾城頷首道:“雖是初識裴齡兄,但是兄長豪氣幹雲,傾城佩服。”


    這樣的稱呼,既是給沈逸之一個台階下,也是早早絕了外麵的流言蜚語。沈逸之自是心思靈巧的,聽了傾城的話,便起身道:“承蒙鳳二小姐賞識,不嫌棄裴齡鄉野出身,白丁一個。裴齡真心結交二小姐,願與二小姐結為異姓兄妹。”


    男女相處,自古以來,便有大防。沈逸之為人豪放不拘,本是不在意這些俗理的,但是傾城是相府嫡女,高門大戶家的千金小姐,為了傾城的閨譽,他不得不慎重。


    傾城卻是笑著接道:“傾城雖為一介弱質女子,卻從未將世人的看法放在心上,兄長若是隻因為怕我名聲有損,便也不必擔心,傾城自有應對之策。”


    如果說,剛開始時,提出所謂的兄妹結交,還是沈逸之的權宜之計,隻是為了更好的報答傾城之恩。傾城的這一番話,卻讓他真正的為這樣一個有氣度,有氣魄的女子而折服。


    沈逸之一揖到底道:“今日這大禮,無關一切,隻是表達我對二小姐的敬意。從這一刻起,傾城你就是我的至親妹子,不過這結拜的儀式,為兄卻希望是蟾宮折桂之日,由聖上親自為愚兄主持。”


    這樣的許諾,這樣的認真,傾城讀懂了沈逸之作為男人的自尊與驕傲,也看到了他勃勃的野心與自信。


    傾城微笑,卻沒有再說什麽。不過據於順回報,自傾城走後,沈逸之讀起書來,比往日更添了幾分用功與努力。


    從沈逸之處出來,傾城便帶著流觴,打馬直奔鳳家在郊外的別院。這一西一東,想必連鳳起雲都不會猜到自己真正的目的地,其實是這裏。


    到了別院,傾城遠遠就看到別院周圍布置了許多暗哨,雖然人不多,卻是占據了不同的位置與角度。


    而那些人,明顯是隻屬於鳳起雲的勢力,在鳳家,自己還從未見過這些高手。


    神不知鬼不覺的培養出這些高手,是鳳起雲的能力所在,不過也是他的軟肋之處。他們直接效命於鳳起雲,自是沒有涉足過鳳家,便也不認識傾城,或者說,不能仔細的認出傾城來。


    主仆二人到了別院外邊,眼見的眾多高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默契十足的將手中鞭子抽的更猛,抽的駿馬紅了眼睛,徑直奔著眾多護衛衝去。


    二人雖都圍著麵紗,但是看著這一身的穿著與駿馬,也看得出是出自豪富之家。鳳府的侍衛們卻也沒將二人看在眼裏,而是挺身直上,橫刀立馬,竟是直直的衝著傾城與流觴而來,絲毫沒有顧忌她們,看著躲閃不過,傾城竟拔出身上的軟劍,與那侍衛纏鬥了起來。


    而流觴雖沒有兵器在手,卻也驚險的躲避開來,而就在流觴墜馬的瞬間,她胯下的駿馬也被侍衛的大刀劈成了兩半。


    許是沒有料想到,這兩個柔弱女子心腸竟是這般冷硬,好好的一批烈馬在她們的眼前被撕裂,她們看著眼前血腥的場麵,卻是絲毫沒有任何閃避,眾侍衛們看到這樣的場景,對她們二人更加起了好奇心,竟是一味的耍了起來,就像貓玩老鼠,隻是不停的捉弄。


    傾城本來的目的就是想要激怒他們,想著將事情鬧大,卻不曾想這些侍衛竟是起了別樣的心思。正在籌謀著,怎樣能夠進得去這個莊子,卻沒有想到,別院的大門,自裏麵開了起來。


    聽到門裏的變化,傾城瞬間放下軟劍,跪坐在地上撒起潑來。流觴看到自家主子如此,也是有樣學樣,陪著傾城一起撒潑,嘴中兀自喊著殺人了,欺負人。


    眾侍衛看到剛才還在劍從中遊走的少女,一瞬間就沒了之前的冷意與泠然之氣,竟如稚子頑童般淚眼婆娑,撒潑打滾。麵麵相覷的眾人不知道這戲是要怎麽唱下去,一時間都怔住了。


    此時,自別院裏走出一個妙齡少女,雖是中人之姿,長相卻也頗為清秀,傾城原以為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雖然麵貌和自己不同,但是可能是用了其他的法子,於是便一邊哭著,一邊觀察著來人。隻不過那少女一開口,卻讓傾城原本莫名緊張的心鬆了開來,這不是那個人,不是。


    “喂,你們兩個鄉巴佬,我們家小姐讓你們一邊嚎喪去呢,別在我們家門前這般哭哭啼啼的!”


    傾城習慣了頤指氣使與橫行霸道,不過她的這些強勢,也隻限對於那些與自己為難的人。對於陌生人,卻不會如眼前這個丫鬟一樣,勢利而無禮。


    若是平常,傾城早已經跳腳,睚眥必報的還了回去。隻不過,眼前這種情況,傾城脾氣雖然暴躁,卻也不會爆發,唯有忍了下來,和流觴相互攙扶著,直直的望著丫鬟身後緩緩走出的女子,一時間竟失了神。


    從大門中走出的女子,一身鵝黃色曳地望仙裙,外麵披著白色披帛,整個人便有著說不出的明媚,眼下的一顆淚痣,又有無限風情在其中。而待仔細看清了她的模樣,流觴驚得整個人都往後退了去,卻又極快的控製住了自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向傾城。


    流觴想不明白,明明是鳳家的莊子,怎麽就住進了莫名其妙的小姐,更可怕的是這個姑娘竟和自家小姐長得一模一樣,宛如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一樣。


    這般拿眼睛在二人之間逡巡,卻發現自家小姐鎮定如常,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眼前人與她長得就如雙生子般。


    其實,此刻,傾城的心中也是百轉千回,她多希望是徐正風或是自己的消息有誤,她多希望自己來到這莊子中是人去屋空,即使自己被蒙騙在鼓裏,也不希望麵對如此尷尬的境地。


    隻不過因為自己早早得了消息,雖然驚訝,可是她的關注點更多的落在了那白色披帛上,那披帛橫幅較短,竟是已婚婦人才會披著的,但是再看她的梳妝打扮,竟是梳著垂鬟分肖髻,分明是未出閣的俏麗少女裝扮。


    正這般直直的看著,卻聽到那與傾城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對著侍衛們怒道:“父親竟養著你們這一群窩囊廢,連兩個賤蹄子你們都降魔不住,竟由得她們在這院子前撒野, 這般擾攘,驚了裏麵的貴客,你們有幾個腦袋來賠?”


    這樣的目中無人,這樣的有恃無恐,果然是鳳起雲調教出來的人。


    侍衛們受了這樣的搶白,自然是不肯受辱的,就都圍攏了起來,一窩蜂的衝著傾城二人圍了過來。


    傾城卻是不肯戀戰,輕功一閃,便徑直進了院子裏。流觴也極有默契的吸引所有侍衛的注意力。


    待傾城落到了院子裏,看到遠遠的站在那裏看著熱鬧的人,她瞬間便明白了一切。


    如果在最初沒有猜到父親藏起這個和自己一樣長相的人是出於什麽目的,在看到這個麵目清冷的男人,一切便都有了答案。


    即便是朝中大臣也沒有幾個能準確說出這個男人的身份,可是自己卻認得,


    這個藏身鳳家別院的男人正是東胡三皇子赫連驍,日後的東胡國主。


    而自己之所以認識他,正是因為上一世,蘇連城護主有功,封侯拜相之時,礙著鳳家的權勢,不得不帶自己出席宮宴。不想自己竟被當日的東胡王赫連驍看中,與蘇連城私下裏達成了協議,竟要將自己暗地裏帶走,幸虧被徐正風攔下。


    可是自己當初鬼迷了心竅,不信徐正風苦苦相勸之語,竟執意信了蘇連城是被赫連驍逼迫的,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輕易的便原諒了那個男人,現在想來,自己果然是最傻的。不過這一世,突然出現了和自己容貌一樣的人,不知道這赫連驍是否還會奪人妻,搶人婦。


    正這般想著,一刹那的失神,赫連驍竟挺劍而來,傾城迫不得已隻能自保,隻希望可以帶著流觴趕快離開,自己想要知道的都已經到得到了答案。


    糾纏間,卻發現徐正風竟攜了那黃衫子的女子進了院子裏來,而赫連驍發現來人之後匆匆罷手,隱到暗處去,不肯再現身人前。


    徐正風也做無視狀,隻是一心的圍著那黃衫女子,鳳大小姐長,鳳大小姐短的做諂媚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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