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濱,人族聚集地。


    經過長時間的發展,人族的規模已然相當龐大,隻論族群數量上,已然不輸於一些洪荒大族。


    隻是人族在強者數量上仍然欠缺太多,尤其是頂尖的強者。


    聖人女媧造化出來的第一批先天人族論根腳絕不算差,又得太清傳下金丹大道,人族的修行之路相當順暢。


    奈何時日尚短,底蘊的積累需要時間,而人族,如今缺少的便是時光的沉澱。


    大大小小無數的部落分布在這一片區域,因為自身的弱小,群居方為生存之道。


    行走在這個不起眼地人族部落之中,周邊時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


    就算掩去了自身的道韻,這裏的人也都認不得他們,但作為大能修仙者的氣質,一眼可見不凡。


    身上的道衣再如何掩飾,比起凡人的衣著來也顯得華美。


    當然,青玄覺得引來注目更多的原因在於不願意自己走路的某人。


    青玄對於周邊的目光倒也不在意,反正他就不是一個在意他人看法的人。


    行走天地,感悟萬物,青玄他們已經行走過諸多的部落,他發現,帝俊的天婚,在妖族內部沒有多少影響,反倒是人族這邊出現了不少的效仿,真是有意思。


    人族脆弱,生命短暫,生老病死總是常見,在這生死之間,有著最大的醜惡,也有著最為瑰麗的光輝。


    隻是到頭來終究歸於虛無,歸於生命的絕對沉寂。


    虛無......


    青玄站在人群之外,遠遠看著前方喧鬧的人群,那是這個人族部落正在為部落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所舉行的葬禮。


    儀式並不繁瑣,相當的簡潔,沒有棺木,直接葬於大地之中。


    人族自女媧以息壤造化而來,便也歸於塵土。


    同時,這也是為了不讓死者的屍骸被破壞,自然的回歸於天地,入土為安。


    死者的親人在一旁哭泣,悲傷的氣息彌漫在空間之中。


    周遭的人們沉默著送別,泥土最終將一切掩蓋。


    青蓮目光看著這一切,又低下頭來看了看青玄,沒有說話。


    青玄身上,卻是有著淡淡的道韻流轉,歸寂於虛無的氣息彌漫而出,融於天地之間,不過被青蓮隨手遮掩了去。


    先天神聖,生而不朽,生老病死都與他無緣,自他從洪荒蘇醒之時起便是如此。


    自己都忘記了死亡,但前世的他,確確實實地體會過死亡,感受到過自身存在歸於虛無的恐懼。


    貪生與怕死,是生靈之本能,存在與虛無,自己所修之道,道為無,卻存己身。


    切實感受過虛無的自己,對於此道本應有著更深的體悟才是。


    同樣的大道,也會有著無盡的演化形式,自己的道,又何嚐不是心念的顯化,原來在自己心裏,早已對萬物皆虛留下了足夠的印象。


    過去,死亡的虛無便是作為生靈的他心中最大的恐懼與無力。


    而如今,對於他來說,虛無既是新的起始,也是舊我的終結。


    青玄微微抬起頭,笑了笑,便是轉身離開了這裏。


    身上的氣息似凝似散,似虛似實,自然而然地流轉,道道法則消泯,又自那消弭的空白之中孕生全新的獨有的大道。


    青玄帶著青蓮行走於洪荒天地之中,不僅是人族,各大族群之間,他們自此走過。


    洪荒天地廣闊,生靈不計其數,族群無盡。


    對於修行有成的生靈而言,洪荒天地的廣闊是難以逾越的距離,對於尋常生靈而言更是如此。


    雖然洪荒天地之間的生靈多為追逐虛無縹緲的大道而存,以至在修道文明之外的各方麵,發展的速度都尤為緩慢。


    畢竟,當眼前存在著明晰的道路之時,生靈便沒有動力去探索在此之外的道路。


    有著一條大道直通山巔,一路坦途,誰又會放著大道不行,去攀崖越嶺,探索新路?


    修道之路的存在與繁盛,反倒是無形之中令得其他方麵的發展走向了遲滯。


    以元會為計的時光,各族的文明發展卻原始而簡單。


    不過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各族各地域也形成自身獨具一格的文明與風俗。


    洪荒天地之間的各種奇異之地,也形成了各種獨具特色的族群。


    兩人行走天地,遊走各族之間,見識到了各種各樣的族群,青玄手中的書冊不斷添加著新的篇章。


    於青玄而言,天地間的造化玄奇,本就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而對於青蓮來說,天地造化之道的美麗,便蘊藏其中。


    完整的世界,造化完善的族群,萬事萬物,皆為大道。


    同時,這些不同的生靈之性,都具備著參悟與觀摩的價值。


    天地大道,於她而言參悟起來並不困難,反倒是生靈之性,多變莫測,反倒是最難參悟。


    雖然明白,但卻又並不明白,可以理解與看透其中的道與理,但她始終不能體悟其中的那大道之外的東西。


    青玄自是將一切看在眼中,他也明白青蓮的問題所在。


    道性的濃鬱讓先天神聖近於天地之道,自我卻不夠濃鬱,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順道而生,應道而存,是理所當然之事。


    萬事皆可問於道,求於道,歸於道,道,就能成為一切。


    反倒是對於天地大道並不敏感的生靈,會更多的去遵循生靈之性,自我便尤為濃鬱。


    青玄手持木梳,動作自然地替身前女子梳理著那一頭青絲,心中寧靜。


    他發現,自己似乎對於先天神聖的理解,也有著不足,對於生靈的認知,同樣有所偏頗。


    盤古!


    這位洪荒天地,最大的神祇,沒有比他更近道的存在。


    可是,自己似乎總是將那一份異樣感忽視了。


    盤古這最有資格代表神與道的存在,在他眼中,卻從未有自我缺失之感。


    在麵對盤古之時,他總感覺盤古太像人,是一個活生生的生靈,在其身上,能夠讓人明確地感應到個性的存在,其自我強烈,全然不似先天神聖給人的那般清冷感。


    自己認為神性淡漠是理所當然,道性濃鬱便會自我單薄,二者是相對而存。


    可盤古,並非如此,以至於在他的眼裏,盤古似乎並沒有和高高在上這樣的印象聯係在一起。


    原來是自己有所誤解,盤古的存在,就是明證。


    道性濃鬱,不見得自我就一定會單薄,為何自己會下意識將其忽略呢?


    青玄將手中青絲挽成發髻,側頭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果然什麽發型都很完美。


    青蓮正翻著書冊塗塗改改,眉頭微蹙。


    犬封族、無腸族、聶耳族、無心族......


    各種奇異族群的信息,出現在書頁之上,文字是青玄記下的,圖是青蓮畫的。


    每一次落筆,青蓮身上都有著道韻流轉,於她而言,亦為悟道,悟生靈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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