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腳踹開了房門,將手上的泡麵狠狠地放到了桌子上。


    她一臉氣極地翹著腳,打開電腦的音樂,聽著減壓。昨夜她不過是卡個死亡戲去睡了個覺,哪知今天一早醒來,也不知道是小偷動了她電腦,還是她自己夢遊,她發現自己準備寫死的男配溫禦修竟然沒死成,反倒被一個不知名的人物給救了,氣得她趕忙將計就計,嗒嗒嗒打上幾個字,讓溫禦修毒發身亡,死無葬身之地。


    她向來神經大條,也沒覺得這事兒有多詭異,所以吃飽喝足後,她挽起了袖子,繼續寫她的下文。可是,被氣之下,她竟然卡文了,明蓮剛剛露了個過臉,她就怎麽都寫不下去了。


    她煩躁地撓了撓頭,咒罵了幾聲,便捧起泡麵,走出房了。


    一直到晚上她才回房,可是回來後打開文檔,發現還是寫不下去,最後拉回到文檔前麵,她氣憤地改了幾個錯字,就滾回床上睡覺了。


    月上西頭,夜深的時候,一道白煙淼淼從那本《攻成身退》的定製書裏升起,一縷幽魂隨之現出。容惜辭清咳了幾聲,轉頭看了一眼那熟睡的作者,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先前他還記得自己跑到了《受之無愧》裏,卻沒想在欲救治溫禦修之時,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書裏。


    他屢次出來,屢次回去的時間點都不同。若是運氣好,回到未死之前,那最好不過,可以活蹦亂跳許久。若是運氣差,回到死去之時,他又得熬過一日的痛楚,待到第二晚出來再回去一次。好在這一次,他回到的地方,是他身死之前。


    他是依附書冊的遊魂,書冊中的故事進展對於他而言是靜止的,譬如說回去之時,故事內容正進行到他用膳,那他必會保持用膳的動作一日,直待晚間到現實世界裏時方會停止。也即是說,白日裏,他是故事裏相對靜止的人物,晚上,他便是獨立出來的一人。


    但也不知是怎地,好似意外穿到《受之無愧》後,改變了什麽。他這次回到自己的書裏後,竟會隨著故事的發展走劇情,回到書裏的時間在何處,他便要再從那處繼續沿著既定好的劇情走下去。


    是以,以免自己死去,趁著天一黑,他趕忙衝出現實世界了。他遊蕩到了電腦桌前,看著那一堆雜亂的物品,皺緊了眉頭,他素來好潔,這種東西他委實忍受不了,可他也沒有法子,終歸,他不過是個魂體。


    他低頭看著電腦屏幕,發覺似是因作者修改錯字的緣故,文檔上的內容竟停在了他與溫禦修夜半吃山雞那裏。他訝異地咦了一聲,莫非自己穿進去後,劇情會自動續寫?可是,裏頭並未出現自己的名字,反倒是一個“不知名人物”代替了他的名字。


    他敲了敲自己的下巴,莫非是因自己是個魂體的緣故,方會如此?順著他們吃山雞的劇情,他繼續往下看,卻驚見了那一句死亡的話:“


    溫禦修,卒,死因毒發,享年二十歲。”


    嗤,他不由得嗤笑了一聲,莫怪他突然穿了回來,原來是作者手動改了劇情。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睡著的作者,想到自己被困在這個地方,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狠狠地跺了跺腳,忽地靈光一閃,計從心來。既然作者喜歡寫死人,那他便讓人死不成,氣死作者。


    思及此,他回想了一下昨夜穿到《受之無愧》裏的步驟,便默默地伸出了手,觸到了電腦屏幕上,嗖地一下,白光顯現,一陣迷霧繚繞之後,他便被吸了進去。


    然而,睜開眼的情況,讓他為之一驚。


    隻因他發現,他又穿到了上一次他穿來的地方,又一次麵對著明蓮的冷箭以及眾人對他的古怪目光。


    “該死的,該死的!”他震怒地朝天一吼,瞬間驚飛所有飛禽走獸。


    最後的最後,他依照上次那般救下溫禦修,然後昏倒,醒來同溫禦修搶山雞吃……


    吃飽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溫禦修旁邊,順手搭脈給他檢查。


    “你作甚?”溫禦修挑了挑眉,疑惑地道。


    容惜辭瞪了他一眼,目光裏似隱隱有火冒出,若非是因為這個人,他又怎地會重走一次劇情:“你理我作甚!”


    “我說,你莫不是想為我解毒罷。”溫禦修笑道。


    容惜辭一怔,驚詫道:“你……你怎地知曉?”


    溫禦修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掏夠了就對著容惜辭吹了一下,惱得容惜辭一把推開他,揮手扇掉那惡心的東西。


    “嘻,”看到容惜辭惱火,溫禦修笑意更甚,他湊了過去,語帶曖昧地道:“惜辭,你不是想知曉,為何我知你欲給我解毒麽?”


    容惜辭皺了皺眉,一甩袖哼道:“不想!”


    “嗷,那算罷。”溫禦修抱起了雙手撐在腦後,靠在地上閑閑地架起雙腿,對著星空吹起口哨來。


    容惜辭更惱了,他覷了一眼溫禦修,咬了咬牙,還是強將心頭欲出口的疑問給壓了下去。可越是這樣吊著,他越是心急,後來,他憋不住了,走過去狠狠地推了溫禦修一下,怒道:“究竟是甚,你快說!”


    “哎喲。”溫禦修順勢摔倒,躺在地上哀嚎起來。


    “你……”耳聞那低淺的呻.吟,容惜辭一驚,腦子轟地炸開了。思及那時溫禦修中毒之事,他驚慌了起來,趕忙將溫禦修扳了過來,然而入眼的,卻是一張笑意盈盈的臉。容惜辭臉上一赧,一把推開了溫禦修,反過身,抱膝坐好。


    “嘻,”看著那瑩潤的耳根變得透紅,溫禦修嗤笑出聲,湊到的容惜辭耳邊,悄無聲息地吹了一口氣,在他反應過來打自己時,怵地躍開,笑道:“且住,你不是想知曉緣何麽?若是我死了,你又如何能問?”


    “死了便死了,幹我屁事!”容惜辭翻出焦桐琴,氣極地便要拉動琴弦。


    “等等,”這下溫禦修可驚慌了,焦桐琴的威力他是見過的,若受到琴攻,內力差些的,必會受嚴重的內傷,他本是中毒有傷在身,若是再受容惜辭的琴音攻擊,不死才怪。


    可容惜辭憤怒了,才不管這些,單手一抬,便撥上了琴弦。


    “且住,我告訴你!”右手一擋,溫禦修大聲一喝。


    “說罷,若是結果不滿意,你便吃鳥去罷!”容惜辭威脅道。


    “……”溫禦修幽怨地看了一眼那個掌握自己生死的人,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一直存有先前的記憶,我甚至知曉自己中毒而亡,哪知今日竟然回到了過去,又將之前我們相處之事走了一遍。至於我所說的知曉你為我解毒,純屬我自己瞎猜的,卻沒想,”他挑挑眉,笑道:“竟被我猜了個正著,”他負手踱道了容惜辭的身邊,道:“我說,莫不是你對我一見傾心罷。”


    “混賬!”容惜辭一把拍開溫禦修的臉,惱了起來,可是他臉上的紅暈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他活了十八年,卻從未接觸過情.欲,身邊連個知心人都沒有,便是侍從都隻有一個,他一直跟著的,隻有一個人,那個人他……


    不知想到了什麽,容惜辭的雙眸暗了下來,他低垂著頭,抱膝坐下,沒有接著答話。


    溫禦修不明意味地看著他,猜到容惜辭許是想到了什麽傷心事,便也不再多說胡話。他湊了過去,問道:“奇了,你怎地對我的話不好奇呢?”


    容惜辭微微抬眸,瞟了他一眼,冷聲道:“有何好奇的,我不也帶著那一夜的記憶麽?”


    溫禦修恍悟地噢了一聲,拿著扇子有規律地敲著自己的下巴:“那當真是奇了,莫非這世上真有時光回溯之事?可若真是如此,我怎地會帶著回溯前的記憶?”他瞟了容惜辭一眼,期望他給予答複。


    可容惜辭沒有答話,他依舊呆坐在那裏,話也不答。良久,他才似想起了什麽一般,探手到溫禦修的脈上,要給他診脈。


    哪知溫禦修眼底閃過一絲光,快速地把手抽走了,唰地一下打開了扇子,遮掩著自己的嘴巴,笑:“容公子,你這般急著給我探病是為何?我記得上次相見時,你救我還是不情不願的呢。”


    容惜辭一愣,思及上次,以及這次救溫禦修的目的,猶豫幾回後,撲到了溫禦修的麵前,啥也不說,愣是要給他把脈。


    溫禦修即便有傷在身,這武功也是不弱的。他旋即轉了幾個身,在容惜辭身邊繞來繞去,愣是不讓他把脈。


    容惜辭的輕功雖不錯,但是這溫禦修卻把住了有利位置,讓他怎麽都接觸不到。


    他一惱,抄起焦桐琴,屈指便要一彈。


    然而溫禦修又吼了出聲:“哎喲,你若是彈琴,我死了咋辦。”


    容惜辭的手一僵,這動作就生生地停了下來,他暗暗地跺了跺腳,隻得喊出一聲怒氣:“混賬!”


    溫禦修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雖不知容惜辭為何不肯下手殺他,但瞧容惜辭這般跳腳的模樣,他可樂了。如此這般,總比先前他想法子央容惜辭救他來得大快人心。


    他走了過去,挑扇點著容惜辭的下巴:“嘖嘖嘖,你這模樣俏生生的,怎地脾氣卻如此暴躁,不好,不好。來,告訴我,你怎地會不舍得殺死我,若非愛上我,我還真不信了。”


    “混賬,誰愛上你了!”容惜辭一把拍開溫禦修的扇子,吼道:“快將你的手給我。”


    “嘻,”溫禦修逗弄容惜辭上癮了,一打開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嘴,笑道:“你若不說為何要救我,我便……”唰地一下,打開扇骨,露出了上頭的尖刺,“自盡在你麵前。”


    容惜辭一怔,呆呆地看著尖刺的扇骨抵在光滑柔嫩的肌膚之上,想到自己的報複計劃,他隻得狠狠地跺跺腳,惱道:“我告知你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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