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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塚井麻穗看到理子的來電,正好是給一家青少年向的時尚雜誌做的一起名為《塚井麻穗送給戀愛中的少年少女們的七個魔法咒語》的采訪結束的時候。


    麻穗立即給理子打了過去,聽到對方一開口就是“你想不想救一個空著肚子的可憐女高中生呢?”這樣怪異又含有勸誘味道的話。麻穗不由得發出了笑聲。


    “……真是拿你這孩子沒辦法呢。我現在就去你住的公寓。反正是剛起來吧?馬上給我做好出門的準備哦。”


    “說反正真是沒禮貌呢。先把話說在前頭,到剛才為止我還在典雅的巴黎露天咖啡店裏和法國的美男子一起喝著espresso。”(四季注:espresso,一種意大利的濃咖啡。)


    “……行啦行啦,這真是‘戀愛冒險般的夢’啊。”


    麻穗知道她反正一定是做調查做到很晚。


    “二十分鍾後呢。”麻穗掛斷了電話。雖然被雜誌記者們邀請著去吃飯,但是麻穗很抱歉地說了聲有急事,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出版社的會議室。


    “誰能想象得到身為超凡魅力的戀愛谘詢師大人竟然隻用車站前的露天咖啡店就想把人給草草打發了?”


    “有什麽不滿嗎?”麻穗飛了理子一眼。理子於是小小地歎了口氣。


    “我說的並是不滿而是忠告。麻穗,錢是帶不進棺材裏的呀?”


    “不要給我說些不吉利的話。我並不是小氣呀。因為理子在電話裏說起了‘巴黎的露天咖啡館’,我是為你著想才特地選的這裏哦?”


    “即便都是西式的,可這家是‘英國風格’的吧?麻穗,你似乎很累了。作為友人我建議你稍微減少些工作量哦。”


    理子一副可愛的表情滿不在乎地說著令人生氣的話。理所當然的,在她身上是一點也找不到尊敬長輩的態度。


    麻穗舉起雙手無所謂地說了一句“隨你的便吧”,接著就招呼著服務員。馬上就過來了一個服務員,這是一個讓人覺得很不適合待客服務的麵無表情的男子。麻穗她們一起點好了午餐。


    接著,年輕的服務員用著淡淡的語氣複述了一遍所點的餐點,理子用可疑的眼神觀察著他。服務員離開之後,麻穗問道“怎麽了?”。理子就回答說“總覺得這臉在哪裏見過似的,原來和我一樣也是千光的二年級學生。”


    “那麽?今天的正事是什麽?反正是要拜托我什麽事才叫我來的吧?”


    “雖說我們並不是陌生的關係,但這位超凡魅力的戀愛谘詢師大人真的很不禮貌啊。”


    麻穗無視了理子盯視著自己的眼神,接著繼續道。


    “因為要聽下你的請求,所以我也應該有了解的權利。你這次又發現什麽樣的‘可愛的人’了?”


    “——看起來這個女人,似乎從佐那他們那裏聽說了什麽。”


    “答對了。円馬君非常擔心著理子哦?”


    因為俱樂部三明治的午餐送上來了,麻穗就沒有接著說下去。兩人暫時都集中精力對付著午飯,但理子突然又開始說了起來。


    “……很對不起佐那。因為我的錯讓他受了傷。”


    “難得正經一回呢?莫非因為這個,星期三的樣子才那麽奇怪啊。”


    麻穗發出了嗤嗤的笑聲。正因為非常了解理子平日旁若無人的性格,才更覺得由於傷害到友人而消沉的理子是多麽地可愛。


    “……哎呀哎呀,谘詢老師真是通曉人情呀”理子浮現出很不滿的表情。


    “說的不對哦。正因為是理子我才明白的呢。”


    麻穗微笑起來,而理子把自己的柳葉細眉彎成了八字,聳了聳肩。


    “……好可怕好可怕。簡直像是‘冰之微笑’莎朗·斯通一樣。和麻穗睡在一起的時候得小心自己不要被冰錐給刺死了。”(四季注:莎朗·斯通,美國演員,理子說的被冰錐刺死也是出自其代表作《本能》)


    “真是的。不要說些不好聽的話。”


    這次輪到麻穗聳肩了。大概很高興自己回擊成功了,理子看著麻穗很怪異地從喉嚨裏發出了“呼呼”聲。


    “——看到理子想通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佐那在未來又成為犧牲品的命運呢。”


    理子吃完三明治的最後一片後,低著頭開始說道:“……為了不引起誤解,我把話說在前頭,友人因為我的過錯而受傷並非我的本願。”


    “可是因為害怕友人受傷,我完全不像自己地過著如同動物園裏獅子那樣的日子,也實在很荒謬。魯莽才正是彩家亭理子成為彩家亭理子的緣由吧?”


    “即使是円馬君也非常明白你說的那些。理子要像理子一樣行動才是最好的。但是他很擔心呐,也相應地很珍惜理子。當然我也是哦。就像你不想傷害到我們一樣,我們也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呀。”


    理子那淡紅色的嘴唇浮現出自嘲般的笑意。


    “……你真的很好事呐。不和像我這樣麻煩的女人扯上關係的話,就能更和平地生活下去哦?怎麽樣?現在開始也不晚。重新考慮和我的關係如何?”


    “不行呢。我就像追捕著亞森·羅賓的加斯汀·葛尼瑪探長一樣對你死心塌地。”(四季注:亞森·羅賓,是法國小說家莫裏斯·勒布朗筆下的著名怪盜;加斯汀·葛尼瑪探長也是出自勒布朗的小說。)


    麻穗馬上用滿麵笑容回應道。


    “那就好。”


    理子挺起胸膛用手把頭發攏了上去,擺出一副像是哪裏的貴族似的自大的態度。那種誇張的動作真的很適合她。


    “因為我並不是那種隻要被人說不要,就會輕易地將‘寶物’放手的乖乖女呢。”


    “我知道。”


    麻穗輕柔地笑了。這種不設防的表情無疑在電視上是絕對不會看到的。


    “但是我,並不討厭理子這種貪婪的地方。”


    雖然是個比自己年紀小又很自大的小姑娘,但對於麻穗來說沒有比她更為投緣的友人了。


    剛才那個年輕的服務員端來了飯後的咖啡。


    “——實際上我調查了那起過去的事件。”


    麻穗把咖啡送到嘴邊後,理子緩緩地開口了。


    “是什麽樣的?”


    “殺人和自殺”


    麻穗往對麵看去,隻見理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喝著espresso。


    “……真是駭人聽聞的事件呢”麻穗皺起了眉頭。“那個和理子現在迷上的‘神宇知悠仁君’有什麽關係嗎?”


    “聽上去真是不給麵子的說法,嘛猜倒是沒猜錯。因為是發生在他親屬身上的事件。總之為了更詳細了解事件的情況,想請你給我引見下那起報道的有關人員。”


    大概是因為麻穗沉默著盯著自己吧。


    “什麽也不用擔心。總之隻是調查下那起過去的事件。我隻是想可以的話從了解當時的那起事件的報道相關人士那裏聽到更加詳細的內情。”


    理子一副完全沒有特別意思的樣子說明道。


    “要想深入挖掘一個人的時候,了解對方過去的重要性想必作為專家的麻穗應該更加清楚吧。”


    “的確呢,‘性格形成’一般來說是會受成長環境、情緒體驗以及接受的教育內容的影響的。”


    “先說好了。不要在這種地方說起關於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結’的話呀?你一定會說的很久的。”


    “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其實我也不想在假日裏待在露天咖啡店的時候說這些麻煩的東西呀。”


    理子眯起了眼睛,懷疑地看了過來。


    “……但是說一點點關於‘性格形成’的東西也是可以的吧?”麻穗懷


    著尷尬的心情確認道。馬上理子仿佛在說果然是這樣一般歎了口氣。


    “這也是學習哦,理子”麻穗掩飾般地說道。“我已經習慣了啊。隻有在對自己有利的時候才裝出長輩和老師的樣子,這正是麻穗的拿手好戲。”理子說著貧嘴的話。


    “不用假裝我也的確是理子的長輩和老師啊?”


    沒有在意怒視著自己的麻穗,理子叫住了服務員,再點了一杯espresso和巧克力蛋糕,接著笑道:“這就扯平了”。


    “真是不肯吃虧呢”麻穗回給她一個苦笑道。


    “人類和其他哺乳動物相比要早產一年左右的時間,理子這是知道的吧?”


    理子咀嚼著巧克力蛋糕,“嗯”地一聲點了點頭。


    “在‘發達心理學’的領域裏有位不可或缺的人物,他就是瑞士學者阿道夫·波特曼。波特曼在《人類在何種程度上是動物?》這部著作中說過,人類和其他的哺乳類相比肉體和精神上要早熟早產,並且長時間需要他人的保護,這一點說明比起‘先天性遺傳因素’,‘後天性環境因素’對於人類的影響更大。這被叫做‘生理性的早產’呢。”


    開始還是不耐煩的理子,這時她的眼睛卻已經開始綻放出光芒了。


    “比如說呢,即使是擁有相同遺傳因子的同卵性雙胞胎,如果他們的成長環境、情緒體驗以及接受的教育內容不同的話,在‘性格行為模式’上就會產生差異呢。”


    麻穗非常了解理子對於這樣的內容是很喜歡的,於是接著說了起來。


    “我呢,覺得這種想法很棒。這不就可以認為如果是根據不同的生活方式的話,人類可以隨便變成什麽樣的人嗎?當然所謂‘生理性的早產’指的是‘三歲看到老’,以及弗洛伊德所說的到‘男根期’之前的幼兒期裏的‘性格形成’吧,但是與年齡什麽的沒有關係,根據生活方式的不同無論什麽時候人都是能夠改變的,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很夢幻呢?”


    “……原來如此。真是非常符合‘美麗動人的戀愛谘詢師’的浪漫想法呢。”


    “哼,我就當做誇獎的話吧。”


    “除那以外還能有什麽意思?”理子惡作劇一般翹起了嘴角。


    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理子。所以不知不覺自己就會對她寵溺起來。


    “好吧。關於引見報道相關人士的事情,我就接受了。兩三天內再聯係你。”之後麻穗變得想逗弄起理子來。“作為交換,待會要陪我去買東西哦?”


    一聽到買東西,理子如同巴甫洛夫的狗一般浮現出別扭的表情。(四季注:巴甫洛夫的狗,即巴甫洛夫做的一個有關條件反射的經典實驗:每次給狗送食物以前打開紅燈、響起鈴聲。這樣經過一段時間以後,鈴聲一響或紅燈一亮,狗就開始分泌唾液。)


    “……以防萬一先問一下,那是去——”


    “當然是去買理子的洋裝了。”


    理子話還沒說完,麻穗就搶著回答道。


    “麻穗選的衣服總覺得不大適合我。你今天作為禮物送給我的連衣裙穿起來也感覺胸口和兩腿中間涼颼颼的,靜不下心來。”


    “女孩子就不要說‘兩腿中間’之類的話。總之,如果放著理子不管的話,你就隻會穿些注重功能性的衣服,很沒意思。難得長得這麽可愛,不打扮得可愛點話就太浪費自己這塊美玉了呢。”


    “我來送給麻穗一個非常正經的意見:自己來打扮就好了。”


    “我很適合成人風格的衣服,而且世間也希望我穿得那樣。不管怎麽說我都做得很像‘美麗動人的戀愛谘詢師’呢。”


    “雖說如此,但把沒能滿足的欲望強加在別人身上不大好吧?”


    “好了,快點向名為時裝店的遊樂園進發吧。”


    麻穗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而理子慢慢地抬起身,心情沉重地對麻穗說道:“……你能明白我現在的心情嗎?”


    “簡直像是有了一個蠻橫姐姐一樣的失望感啊。”


    “真巧呢。我也有著像是得到了一個值得欺負的妹妹一樣的幸福感呢。”


    麻穗嫣然一笑,抓著理子的手腕走了起來。身旁的理子一點都提不起勁來,她露出的那種表情也相當可愛。


    麻穗在以前就很想要個妹妹。所以說不定無論理子露出什麽樣的表情,采取什麽樣的態度,麻穗都不會討厭她。


    總而言之麻穗非常喜愛彩家亭理子這個比自己年紀小的友人。


    ◇◇◆◇◇◇


    一到放學後川合優衣就很頻繁地出入“變戀部”的社團教室。


    自那次家庭餐廳的交談以來,和神宇知君、伊庵他們一起回家到底還是有些不方便。而且自己也並沒有特別參加什麽社團活動,因而就想在放學後的時間裏給理子學姐幫忙。


    “……哈,我真是不行呢”


    優衣不由得歎了口氣,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完全幫不上什麽忙,感覺實在很丟臉。


    “所謂‘做法各有不同,請看最後結果’呢。正因如此關於他的事情進展很順利哦。”


    隻要問起神宇知君的事情的話,理子學姐很是自信滿滿地如此回答道。


    “隻是上次失敗過一回呢。所以這次我是打算小心地推進,盡可能地收集好情報,準備充足之後再一決勝負。”


    理子學姐強有力地宣稱道。結果,關於具體的內容還是什麽都沒告訴優衣。


    說起優衣能夠做到的事,就是坐在理子學姐身邊看著理子學姐用筆記本電腦工作時候的樣子。這樣感覺有些坐立不安。但是對自己有利的是,能夠公然地觀察理子學姐,倒也不覺得無聊。


    她那盯著顯示屏的理智的眼神和長長的睫毛,以及麻利地敲著鍵盤的樣子確實讓人覺得這是個能幹的帥氣女子。在理子學姐身上,連吃巧克力的樣子都讓人覺得妖豔。


    優衣“嗬嗬”地偷笑著,對於自己能夠獨占著為大家所憧憬的學姐,內心很是得意。


    因為最近和理子學姐變得親密了,自己很受同班同學們的羨慕。


    然而被叫做怪人、確實有很多引人注目的行為的理子學姐遭到很多學生的白眼對待。而優衣的哥哥知道優衣跟理子學姐親密起來後,甚至趕來教室:“不要跟那個女的扯上關係!要是連優衣都被人當做怪人看待的話怎麽辦啊!”當然優衣板起麵孔不加理睬,自那件事以後在家裏也把哥哥當成了空氣。


    但同樣的,憧憬著理子學姐的學生也並不在少數。對於她那美貌的羨慕自不必說,據班裏喜歡hiphop的同學說,理子學姐“好帥”、“夠味”、真是“最棒啦”。(四季注:原文用的是「デフ」、「ドープ」、「イル」,全都是hiphop用語裏讚揚的話。)


    優衣不是很明白其中意思,總之大概就是“那種瘋狂活法很帥”的意思。


    和理子學姐一樣,大家也向自己頻繁地問起円馬佐那學長的事情。佐那學長雖然被稱作“閻魔大人”而受到大家的恐懼,被大家敬而遠之著,但他的潛在粉絲很多。


    他個子很高,相貌清秀,就是待在偶像組合裏也不會讓人有不可思議的感覺。作為粉絲的女孩子們都這麽說,那種威嚇著周圍一般的銳利眼神反而令人覺得很棒。


    因為他散發出的那種難以接近的氣氛,優衣到現在向他搭話的時候都會覺得緊張。但是試著和他交談的話,佐那學長比起外表印象來要更為紳士得多。


    隻是如果關於理子學姐的話,說不定就會變成比外表更為恐怖的人。


    理所當然的,大家都向自己投以“那兩個人是戀人嗎?”這樣的問題。尤其是佐那學長的女粉絲們的追問更是非同一般。


    說的也是呀


    。因為彩家亭理子這個人無論是相貌還是性格,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怎麽也不是跟佐那相配的人。


    每次被問到的時候,優衣都會這樣回答:“我想他們大概沒有在交往。”


    優衣確實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好,也看得出來他們有著特別的關係。但優衣不覺得他們是戀人。要說的話,用“兄妹”來形容更為合適。


    以理子學姐和佐那學長的事為契機,大家向優衣搭話的情況變得多了起來。因而認識的人也比以前多了。所以優衣對於他們兩人很是感激。


    優衣看著看著,突然理子學姐浮現出可怕的表情。發生什麽了?而且到剛才為止還是不斷地移動著鼠標的手也一下子停住了。


    “理子學姐……?”優衣探出身子窺視了一下理子學姐正盯著的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屏。“哇!”優衣發出了驚訝的聲音,馬上縮了回去。


    顯示屏的整個一麵——都充滿著鮮紅的文字。


    “告誡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告誡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告誡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告誡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告誡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告誡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告誡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告誡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告誡彩家亭理子!”


    大號字體的紅色文字密密麻麻地充斥了整個屏幕。優衣甚至聯想起了歇斯底裏的警告音。感覺到其中的瘋狂和異常,優衣使勁握緊了放在胸口的雙手。


    “嗯,真是好可愛呢。”


    可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理子學姐一臉耀眼奪目的表情看著顯示屏。


    “……這到底哪裏可愛了?隻會令人感覺很不舒服不是嗎?”


    “你沒感覺到瘋狂般的愛意嗎?”


    “才不要呢。這種扭曲的愛情。很煩人呀。”


    “嘛,確實很煩人。這bbs的會員本來就少,要是再沒有了的話我會很困擾呢。”


    理子學姐無所謂地說著“使用管理員權限吧”,快速地用手操作著鼠標,一瞬間把帖子都刪除了。


    “……真是低級趣味呢……到底是誰幹的?”


    優衣把疑問說出口的同時腦海裏浮現出某個人物的麵孔。心髒突然騷動起來。


    “該不會是……神宇知君發的帖子吧……?”


    “不知道呢,到底怎麽回事呢?”理子學姐小小地聳了下肩。“因為畢竟是匿名bbs,想確定是誰發的帖很困難呢。”


    然而優衣看不出她很在意的樣子。


    “隻是——”理子學姐把身體靠在椅背上,抬頭看著天花板,然後抱著胳膊環在形狀優美的胸部前,放在上胳膊上的指尖像是敲擊著鋼琴鍵盤似地咚咚地歡快活動著。


    “——有點在意‘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這句話的表達呢。”


    “啊,對呢。如果是本人的話用‘不要跟我扯上關係!’更自然一點吧。”


    “不,未必是那樣。”理子學姐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即使是本人,也有故意采用第三人稱書寫‘方式’的時候呢。”


    “書寫‘方式’是什麽意思……?”優衣自然地皺起了眉頭。


    “比如說哦。即使隻能認為十有八九是本人寫的,隻因為存在一種‘方式’也許是本人之外的某個人寫的,把八和九當做十的話就變得格外的困難啊。”


    理子學姐這樣說著,把裙子下麵露出的雪白大腿交叉疊在一起。


    “優衣也應該看過刑偵電視劇吧。明明從情況證據和犯罪動機來看無論怎麽思考犯人都很明顯了,但因為不在場證明很充分啊找不到凶器啊之類的理由,雖然還差一步就能逼出犯人,可搜查卻難以展開吧?”


    “啊,是的,那個我知道,確實看到過那樣的情況。”


    “在這種場麵一定會施展真本領的就是《神探可倫坡》和《古畑任三郎》了。能說又能幹、巧妙又冷靜利索地把犯人逼到絕境的情形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很痛快呢。”


    理子學姐抱起胳膊,很高興似地發出“呼呼”聲搖晃著身體。


    可是她馬上抬起頭說道:“……那些先放在一邊。我——”那張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


    “——可不認為神宇知悠仁會是發這種帖子的人”


    理子學姐的視線前方正是優衣。


    “怎麽樣?作為很久以前就非常了解他的人之一,你怎麽想?”


    優衣對一瞬間懷疑過神宇知君的自己感覺很慚愧。


    “我想正如理子學姐說的那樣。神宇知君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像是為了克服自己的軟弱一般優衣用力地點了點頭。


    “本來這隻是我們隨便想想的,也並沒有什麽確鑿的證據。”


    理子學姐雖然那樣說著,卻很滿足似地笑了起來。


    “那麽究竟是誰做的呢……?”


    疑問再次浮上心頭。


    “——啊!莫非是……伊庵!”


    馬上就得出了這個結論。冷靜下來的話認為“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關係!”是伊庵寫的這樣的想法看來是最為妥當的。


    “我想伊庵的話是有可能做的!因為和伊庵認識很久了我很清楚,他雖然一副和善的麵孔但也有相當腹黑的地方!還常常對我說些欺負人的話!”


    說著說著優衣漸漸生氣起來,想著居然采用這種陰險的做法絕對不能原諒。


    “不知道呢,我是覺得算不了什麽”


    可是理子學姐的樣子卻毫不在意。


    “就像之前說的,匿名bbs上的帖子既沒有公共性也沒有準確性。這次帖子的情報量並沒有能夠足以確定犯人。而且我隻向有限的人告知過‘變戀部’的bbs地址。我也向優衣遞過名片吧。”


    “是的。在初次見到理子學姐的那一天我拿到過。”


    “‘變戀部’的主頁隻在名片上公開過。通過控製分發名片的人數,我以自己的方式統一管理著bbs的會員。如果任意地增加會員而使得bbs紛亂起來的話我是最討厭的。因為我看重的並不是情報的量而是情報的內容啊。至少我沒有給過伊庵名片哦。”


    “我也沒有給伊庵看過呢”


    “可是我給過神宇知悠仁。人與人之間的事情是無法幹預的呢。”理子學姐浮現出苦笑。“說是統一管理也隻是自我安慰吧。”


    “……嗯,果然隻能認為犯人就是伊庵。雖然不想說起這個……但是擁護神宇知君的人相當有限。”


    “確實也發生過家庭餐廳的事情,我被伊庵所怨恨的理由並不是沒有呢。”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優衣怒視著不但把身體彎成く形還很高興地發出嗬嗬聲的理子學姐。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雖然bbs紛亂起來非我所願,但也沒有達到‘實際損失’的程度。想得再多也隻是浪費時間吧。”


    “……哈,總覺得不痛快呢。”


    “我的周圍經常會有這種事情。”理子學姐微笑著眨了一下眼睛。


    要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話,要是沒有理子學姐那樣的覺悟說不定是不行的。優衣格外地在意起這一點來。


    可是——事件還沒有結束。


    從小窗戶射進來西照的陽光。夕陽在大門口描繪著紅與黑的對比。鞋箱處整體上很昏暗安靜,學生們的身影也很稀疏。


    一年級和二年級的鞋箱隔著一段距離。因此分別的時候約定在大門入口的附近匯合,但是優衣怎麽也沒看到理子學姐的身影。僅僅是換下鞋子罷了再


    怎麽說也太久了。


    優衣朝著二年級生的鞋箱走去。在鞋箱映照出的深色影子裏理子學姐孤零零地站著。臉上浮現出考慮著什麽的表情。


    對上目光,理子學姐的嘴角浮現出苦笑,微微地縮了縮脖子。走過去才發現理子學姐雙手堆滿了小山一般又黑又有光澤的碎片。是什麽呢。材料是皮革嗎。


    “……誒?……不是吧?”


    視線落在了理子學姐的腳上。確認了碎片的來源後優衣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難、難道這是理子學姐的‘皮鞋’嗎?”


    理子學姐還是穿著室內鞋。


    “可能是想和蔬菜一起炒著吃吧?”


    “過分、好過分……”


    “確實即便把這好好地調味過,味道好像還是過分般的糟糕。”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吧”


    對於理子學姐與現場狀況不相符合的輕飄飄一般的態度,優衣看不過去地厲聲道。


    “是誰幹的……難道是伊庵……?居然做到這種地步?但是……?又想不到其他人……如果伊庵是犯人的話我絕不原諒!這種事情絕對是錯誤的!”


    優衣一邊說著,怒氣像是開水咕嘟咕嘟沸騰了似地從心底湧了上來。與此相對,理子學姐卻從書包裏取出便利店的塑料袋,默默地把皮革的殘骸放了進去。


    “理子學姐!我來好好問下伊庵!”


    話音剛落優衣就從書包裏取出手機撥了伊庵的號碼。而理子學姐卻平靜地輕聲說道:“冷靜一下”,並啪嗒一聲把優衣的手機合上了。


    “學姐為什麽要阻止我呢?”


    “你是那個嗎?和警犬一樣鼻子靈敏嗎?或者說雖然之前一直沉默著實際上還是感應少年之類的嗎?”(四季注:感應少年,超能力者的一種,通過觸摸到人或事物的瞬間,便可具體讀出其中曾經發生過事情的片段。)


    優衣頭腦中冒出很多的疑問,突然發出“呀!”的一聲,隻見理子學姐用纖細的指尖彈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川合優衣君。表明這是伊庵幹的的證據在哪裏呢?請馬上給出合乎邏輯的說明。”


    像是哪裏的偵探似地理子學姐泰然自若地凝視著這邊。


    “……但是除了伊庵以外想不到其他人了不是嗎?”


    優衣揉著額頭翹起嘴巴反駁道。


    “家庭餐廳的事件就發生在上周哦?到這周突然就開始做討人厭的行為,不覺得時機恰當地有點過頭了嗎”


    “哎呀哎呀……”理子學姐像是歐美人似地大大地搖了搖頭。“如果用嘴說不能理解的話,隻能對身體進行教育了呢……”


    說完,理子學姐就向優衣逼近了過來,一下子態度驟變,冷靜的眼神格外令人覺得發寒。理子學姐用雪白的手指撥開了優衣的劉海,同時一隻手腕穿過了優衣的側臉,棒的一聲靠在了鋼製鞋箱的拉門上。


    可能光是彈額頭還沒完吧,優衣擺出了緊張的架勢,感覺像是待在牙醫的診察台上似的。


    巧克力的香甜氣味鑽入了優衣的鼻腔。


    “……古今中外全國上下都有一個不變的規矩:要讓不聽話的公主安靜下來,王子的親吻是最有效果的——”


    ——等發覺的時候理子學姐那柔軟的嘴唇已經貼上了優衣的額頭。


    “啊唔!”優衣發出了呆呆的聲音,臉頰像電熱毯似地熱了起來。


    “效果立竿見影呢。優衣已經完全老實下來了。”


    優衣不僅啞然地發不出聲音,身體更是連動都動不了了。理子學姐對著她展示出一副爽朗的笑顏,簡直像是鄰居家孩子惡作劇成功了一般。


    “我知道優衣是為了我才生氣的。但是現在還不是下結論的時候。雖然暫時可能會很著急,但希望你還是旁觀等待著。”


    理子學姐朝著鞋箱的角落走去,把塑料袋倒過來,其中七零八落的皮鞋的殘骸都倒在了垃圾箱裏。


    “也說不定僅僅是以引起騷動為樂的人幹的。你知道我有著各種各樣為數眾多的敵人。雖然沒到頻繁的程度,但定期地會遭受到這種類型的行為呢。”


    理子學姐一副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的口氣說著。更令自己驚訝的是,若無其事地從書包裏拿出新的皮鞋,嗵嗵地捶著腳尖穿上去的不正是理子學姐嗎。


    “所以我知道的。要是反應過度就中了他們的計了。這樣的話很不甘心吧?”


    “優衣,我呢”理子學姐回過頭來無畏地笑著。


    “雖然很喜歡折騰別人但是——也很討厭被別人折騰啊”


    多麽蠻橫的台詞啊。但是不管怎麽說都很像是理子學姐的風格。


    優衣這樣想著,覺得理子學姐比平時更加地帥氣,自己已經拿她毫無辦法了。雖然並不是完全理解了理子學姐的話,但敗在理子學姐魅力之下的優衣隻能老實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


    “呀,諸位新生。川合優衣在嗎?”


    午休的時候理子學姐來到了教室。由於突如其來的名人來訪,不僅是教室裏的人,連周邊一帶都喧鬧起來。優衣向一同吃著便當的同學們打了下招呼,便連筷子也沒放下就趕到理子學姐的身旁。


    “不好意思,優衣。能不能把體操服借我一下呢?”


    “理子學姐莫非忘了帶了嗎?”


    “嘛,差不多吧”理子學姐微微聳肩笑道。


    “但是尺寸大小沒問題嗎……雖然我想體操服很有彈性應該不要緊,但是我的那件是最小尺寸的……”


    自己這樣說著,感覺有些悲哀。而且瞥了一眼自己的胸部後,愈發地悲哀起來。


    “那麽還有其他人……”理子學姐環視起了教室。“啊,不是的!我馬上拿過來!”優衣為了拿體操服,慌慌張張地朝著教室後麵的櫃子跑去。


    突然,手裏拿著裝有體操服的袋子的優衣停下了動作。一個想法掠過了她的腦海。


    “那個……理子學姐。在拿體操服之前我有個問題。”


    “是我的三圍嗎?”


    偷聽著理子學姐玩笑的同班同學們興奮了起來。特別是男生。要說在意的話優衣也是在意的,特別是胸圍。可是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


    “我是認真的。請學姐老實地回答我。”


    優衣怒視著理子學姐。不去管理子學姐“感覺像是被瑪蒂爾達責備的裏昂呢”的苦笑話,優衣接著說道。(四季注:瑪蒂爾達、裏昂,是著名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的男女主人公。)


    “難道體操服也發生了和昨天‘皮鞋’一樣的事情嗎?”


    為了不讓同學們聽到,優衣低聲問道。理子學姐沉默著,但優衣沒有移開視線堅持了一會兒,理子學姐於是把嘴形彎成了月牙,微笑了起來。


    “大概人家是想熏製一下吧,在焚燒爐裏發現了像是我的體操服的殘骸。”


    一瞬間,優衣猛地回過頭朝教室看去。伊庵不在。說起來,一到午休時間他馬上和神宇知君離開了教室,大概是去食堂了吧。


    “……優衣,冷靜一下”理子學姐小聲地勸告著自己。本來自己是沒打算顯露在表情上的,但似乎是臉頰把無法掩蓋住的不滿顯露了出來。


    “……這件事佐那學長知道嗎?”


    理子學姐小小地聳了聳肩,算是代替了回答。接著將身體靠了過來在優衣的耳邊呢喃道。


    “好了,小貓咪。如果不老老實實聽我的話——我就在大家麵前把昨天的‘那個’再做一遍哦?”


    耳垂感受到了理子學姐呼出的氣息。回想起昨天那種逼真的感覺,優衣的臉像是用爐子加熱過似地發燙了起來。


    “o—k—?”對著


    叮囑著自己的理子學姐,優衣像是飲水鳥似地點起頭來。(四季注:飲水鳥,一種古代玩具,會做出不停地點頭喝水的動作。)


    絕對不要。要是不答應的話理子學姐會毫不猶豫地做出來吧。在大家麵前那麽做的話會引起多麽大的騷動啊。優衣簡直嚇得要死。


    順帶一提有個令優衣感到頗為遺憾的消息。果然優衣的體操服相對於理子學姐的個子、身材特別是胸部一帶顯得似乎很擠。


    放學後,在走廊裏錯身而過的像是二年級學長的男生們很是興奮。“喲,鴨川!體育課的時候,看到幻粒子了嗎?那體操服相當有活力啊。”“噢,很色情啊!”優衣偶然聽到了之後,出奇地感覺很是內疚。


    第二天理子學姐又來到了教室。


    這次又是想來借體操服,隻是,


    “怎、怎麽回事!這麽濕淋淋的!”


    今天的理子學姐變成了落湯雞。像是從頭頂被潑了水一樣,頭發和肩頭都特別的濕。


    “是水靈靈的好女人吧?”


    即使如此理子學姐仍然很平靜。而且明明襯衫濕透得都可以看得到內衣了,可還是對那方麵毫不在意。


    “先進入教室吧”為了阻止男生的邪惡視線,優衣把理子學姐請進了教室。確實現在伊庵和神宇知君他們都不在真是太好了,優衣鬆了口氣。


    “請用這個”優衣遞給理子學姐一塊手帕,但顯然不夠。於是“可以的話用這個……”班上的女生們把手頭的手帕和毛巾之類都匯聚起來遞給了優衣。不直接遞給理子學姐表明了她們“雖然有興趣但總覺得有些恐怖”這樣的微妙的距離感。


    “謝了啊”理子學姐向女生們眨了眨眼睛,大家都好像暈池了似地滿臉通紅起來。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家的心情。濕淋淋的理子學姐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更加妖豔。


    “……話說回來為什麽會淋濕了?”


    “遇上局部地區的暴雨了呢”


    “……盡騙人。又想那樣蒙混過關。”


    今天是萬裏無雲的晴天。理子學姐的態度太明顯了。


    “又是別人幹的吧?”


    “是不是‘又是’我就不知道了,隻是到了廁所之後就成了這個樣子。天花板會噴水下來,真是相當新穎的washlet功能啊。”(四季注:washlet,是日本toto即東陶機器株式會社發售的溫水坐便器。)


    明明被水潑了一身,可理子學姐那謹慎又冷靜的態度卻毫無動搖,也沒有像優衣那樣認定某個人是犯人後采取攻擊性的發言。


    結果,這件事也因為受害者本人這樣勸說著“嘛,再觀察一段時間吧”,所以優衣還是把很多想說的話都一下子咽了回去。


    ——但這也隻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放學後優衣馬上朝“變戀部”的社團教室趕去。路上碰到了理子學姐所以就一起結伴同行。


    理子學姐把鑰匙插入拉門的鎖孔之後,就捏著鑰匙不動了。優衣看到她浮現出詫異的表情。


    “……門沒鎖”


    “昨天忘了鎖了?”


    “不對”理子學姐搖了搖頭。“鎖門是使用心理谘詢室時保證好的。”


    兩人麵麵相覷。理子學姐微微點了點頭推開了拉門。房間裏很昏暗,一片靜寂。


    感覺不到有人入侵過的跡象。特別是房間內沒有變成亂七八糟的樣子。


    “……暫且好像沒事呢。”


    優衣安下心來。可是理子學姐的表情卻不大好。


    理子學姐小小地歎了口氣,毫無顧忌地朝房間內走去。接著走到固定位置的桌子後,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緩緩地坐在了亞麻油地板上。


    隻見筆記本電腦橫躺在地板上。昨天回去的時候確實應該是在桌子上的。用手拿著筆記本電腦,理子學姐站了起來。


    “鏘鏘”理子學姐很突然地發出開朗的聲音。優衣想著究竟怎麽回事看了過去,“——啊!誒誒誒誒誒!”隻見變成兩半的筆記本電腦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如果是切斷魔術的話,會在這之後漂亮地拚接在一起呢。但很遺憾這次‘真的’沒有設下什麽機關,就隻能這樣了。”


    優衣理解了理子學姐那充滿自嘲意味的說法。這次是筆記本電腦被破壞了。


    “至今為止受你照顧了。請安樂地前往西天極樂世界吧。”理子學姐合起雙掌,對著形狀淒慘的筆記本電腦默哀著。


    “……都這樣了理子學姐還能冷靜下去嗎?”


    “哎呀,我的瑪蒂爾達的臉色相當恐怖啊。”


    優衣拚命忍受著想對完全裝傻的理子學姐大叫的衝動。


    “嘛,確實再發生這樣的事會很困擾呢”理子學姐聳了聳肩。“皮鞋和體操服,再加上今天的筆記本電腦。費用多得受不了啊。”


    “才不是這樣的問題吧!”


    自己到底還是大叫了起來。


    “這不是又來了嗎!而且光今天就發生了兩次討人厭的行為!即使如此理子學姐還是說再觀察下情況嗎?”


    理子學姐沉默著坐在桌子上抱起了胳膊,用指尖敲出了滴答滴答的節奏。


    “請允許我去和伊庵談話。我已經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自家庭餐廳的那次以來,不管是神宇知君還是伊庵都沒有好好地跟他們說過話。對理子學姐的討人厭的行為開始之後,優衣在教室裏每次看到伊庵都感覺很是不快。


    “……我想搞清楚。懷著這樣的隔閡過下去的話就太討厭了。如果伊庵在做著錯誤的事情的話我會去阻止他!我、會努力的!”


    於是理子學姐很晃眼似地眯起了眼睛,說著“嗬嗬,真是可愛呢”並微微笑了起來。


    “你們真的關係很好啊。”


    “才、才不是呢。隻是孽緣罷了。我們還經常吵架的……”


    理子學姐立起身來,站在了優衣的身旁,輕輕地拍了拍肩。


    “優衣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這般靜靜地對自己宣告道。優衣感覺像是被疏遠了。


    可能是覺得無可救藥了吧。可能是已經被放棄了吧。優衣懷著不安的心情抬頭望去,理子學姐顯露著冥思苦想般深邃的眼神。


    沒有筆記本電腦就無法開展活動,來到社團教室也隻能早早地結束。接著本日最後的事件發生了。


    明明應該是去存車處推自行車的,理子學姐卻走著來到優衣身邊。“難道……”畢竟這樣持續下去的話連優衣也察覺到了。


    “就是這個難道。我的自行車連對一句再見都不跟主人說就不見了。”


    幾天後,一輛鮮紅的自行車被發現沉在了學校後麵流淌的河水裏。


    ◇◇◇◇◇◆


    那個男人是欺騙姐姐的壞家夥。


    自從這樣決定的那一天以來,他就一直考慮著怎麽去證明那個。


    他還不是很了解那個男人。當然也不可能去問姐姐。不管怎麽說姐姐這個人太好了。肯定會用跟平時一樣的笑臉回答說:“是個很出色的人哦”。


    姐姐對於那個男人一點都不懷疑。向那樣的姐姐無論主張什麽都隻是浪費時間吧。而且肯定又會讓姐姐露出困擾的表情的。


    他感覺有必要獨自進行調查。隻要把那個男人的醜事揭露出來的話,姐姐也應該會發覺自己受騙上當了。那樣的話應該就會回複到和之前一樣的生活。


    他一開始想到的就是找到那個男人的家。


    隻要知道那個男人住在哪裏的話,就能隨時監視那個男人的行動。隻要監視下去的話那個男人肯定不久會露出馬腳的。因為不管怎麽說那個男人一定是壞家夥。


    他瞅準的是姐姐和


    那個男人出門後再回來的時候。那個男人一定會用車把姐姐送回家。隻要在姐姐下車之後跟在那輛車後麵就可以了。那個男人也一定會回到自己的家吧。


    想到這個方法之後他變得按耐不住起來。心裏也有些躍躍欲試。揭露醜事什麽的不正是正義的夥伴會做的事情嗎,想到這他興奮了起來。


    他馬上在那周的星期天將那個計劃付諸於實踐了。


    確認好那個男人開的車在姐姐下車之後是從住宅區開往馬路的,他立即騎上自行車在後麵追著。自行車飛馳在人行道上,他拚命追趕著那輛在車道裏行駛的車。對於速度他很有自信。在學校裏沒有比他騎得更快的人了。


    可是前進不到幾百米,他就體會到了自己的計劃真是太想當然了。汽車是那麽地快。


    從沒感覺到粗重的喘氣聲是那麽的刺耳。他緊緊地咬住了嘴唇,既不甘心又覺得羞恥。


    不得不變更作戰方法。靠自行車是不行的。要對抗汽車的話果然還是隻有靠汽車。當然他不可能會開車,也不認識能夠拜托開車載他的大人。他在床上打開了儲蓄罐,有了這些的話錢應該沒問題吧。


    到了下周的星期天,他決定利用起出租車了。因為電視裏乘出租車來跟蹤別人的場麵相當的多。


    可是一個人乘出租車對於幼小的他來說實在很有難度。不用說是需要相當的勇氣的。如果沒有為了姐姐這樣的大義名分的話一定會放棄吧。他很是忐忑不安。


    握緊了裝有全部財產的錢包,他乘上了出租車等待著那個男人的車的出現。那個大叔司機被自己請求稍微等一下再開車後,露出了奇怪的神色。而且在告訴他跟著那輛車之後,更是露出了擔心的表情。他慌忙找了借口,借用昨晚在電視上看到的懸疑電視劇裏的內容說道開著那輛車的人其實是母親的情人。


    “是這麽回事啊,那就交給叔叔我吧!”對方是個好說話的大叔真是太好了。


    大叔轉眼間就追上了那輛車,牢牢地貼在他所指定的那個男人的車的後麵。大叔雖然開著車但還是問了他很多的問題。可是他說的全都是謊話。他語無倫次地回答著問題,時不時因為什麽都想不起來而沉默著。要是謊話暴露了該怎麽辦,他始終這樣戰戰兢兢著。


    不知大叔是個老好人還是不拘小節的人,即使沒問到大叔那民歌歌手的過去,也還是對那般形跡可疑的他說道:“沒關係!人生雖然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但總會有辦法的!叔叔我在年輕的時候啊——”順便還唱歌給他聽了。


    那男人的車開入了公寓的地下停車場。那建築的外壁長滿了爬山虎,看上去很高級,但還是相當有些年份的。他在公寓前和大叔告了別。


    看來大叔似乎既不拘小節又是個老好人。他想要付車費的時候,卻被回應道“不用了!這是叔叔我的餞別禮!小朋友加油啊!”大叔不僅免費讓他搭乘,甚至還替他加油了。


    自己真是做了件壞事,說謊欺騙了那個善良的大叔。但不可思議的是自己一點都沒有罪惡感。有的隻是感激的心情和努力加油的幹勁。


    接下來,怎麽才能確定那男人的房間呢?正令他感到為難的時候,他察覺到電梯動了起來。說起來那個男人並沒有在公寓的門口出現。說不定是從停車場直接乘上電梯了。


    看好電梯停下的樓層,他全力跑上樓梯。這是和時間的賽跑。不快點的話那個男人就要進屋了。好不容易都到這裏了。不管怎樣他都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那個男人進屋。


    他氣喘籲籲地來到電梯停下的樓層,果然和他推測的一樣那個男人在這裏。他不由得做了個表示自己勝利的動作。


    那男人在門前整理了下身體,接著朝包裏看去,似乎在找房間的鑰匙。運氣真好。要是不找鑰匙的話那男人早就進屋了吧。


    他牢牢地記下了房間號碼。接下來把這個地方好好記下來之後再回家的話,這次的任務就算完成了。這樣的話他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夠監視那個男人了。


    他的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然而那個男人似乎放棄了尋找鑰匙,摁了下對講門鈴。門鈴聲連遠處的他都能輕微地聽到。房間裏有人真是出乎了自己的預料。伴隨著嘎吱嘎吱聲,門打開了。


    是女人。有個年輕的女人出現了。“我以為是誰呢”那個女人笑著說。“鑰匙忘帶了”男人一臉為難的表情回答道。“真丟三落四呢”女人這樣微笑著把男人帶進了房間。大門緩緩地輕聲合上了。


    怎麽回事?大概有十分鍾左右吧,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在那裏呆呆地站著。


    確實自己向那個大叔司機用“母親的情人”來解釋那個男人的事情。可是那是在電視上看到的,是他的謊話。明明應該是謊話的……可為什麽……


    確實他想揭露那個男人的醜事。他也正是為此才百般波折地來到這裏,然後就真的掌握了那個男人的秘密。那個男人有別的女人。這是見異思遷。他要好好地把那個男人的醜事曝光出來!他要守護姐姐!


    ……可是他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反而眼前最先浮現出姐姐那悲傷的麵容,心情也變得相當陰鬱。他感到束手無策,於是自問自答起來。


    作為弟弟為了守護姐姐該怎麽辦?為了像以前那樣兩人一起幸福地生活該怎麽辦?


    而這些根本無需考慮。


    ◇◇◆◇◇◇


    午休的時候,自己被理子學姐告知今天放學後的“變戀部”活動取消了。雖然也有因為沒有筆記本電腦而不能進行像樣的活動這個理由,但是理子學姐似乎在今天放學後有什麽預約活動。好像是和新聞記者見麵談話之類的事。說著這些話的理子學姐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怎麽也不會讓人覺得是個受到過欺負行為的人。


    那樣的話優衣該做的事情隻有一件。一到放學優衣就朝著伊庵的座位走去。


    “我有話要說”優衣怒視了過來,伊庵隨即朝神宇知君看去。“伊庵我借走了”優衣向神宇知君打了個招呼。


    “……我還什麽都沒說,你真是胡來啊”伊庵雖然顯露出不滿的態度,但還是說道:“悠仁,不好意思,你先回家吧”。


    “好的”神宇知君立刻回答道,一瞬間斜視了優衣一眼,之後直接就走出了教室。


    “……看你的表情不像是能夠在大家麵前說的話啊”


    “嗯。我、很生氣”


    “那麽換個地方吧”


    被伊庵催促著走出了教室。兩人來到了幾天前自己和佐那學長說過話的食堂裏的自動售貨機前。


    確認了周圍沒有其他學生之後,


    “不要再對理子學姐做欺負人的行為了。”


    優衣單刀直入地向伊庵宣告道。伊庵臉上充滿了和平時一樣的柔和笑容,一聲不吭地看著優衣。


    “因為說不過理子學姐就用這種做法來報複她,真是太差勁了”


    之後,伊庵笑了出來。


    “給我等一下。優衣究竟在說什麽?莫名其妙地就被這樣責難,真是不講理啊”


    優衣很討厭伊庵那冷靜的態度。


    “別裝傻了!我是知道的!”


    “動不動就生氣真是優衣的壞習慣。冷靜一下。冷靜下來之後仔細地把事情說明一下好讓我也能夠明白”


    優衣在胸前把雙臂一張一合,重複著深呼吸。並不是聽從了伊庵的話,隻是因為優衣確實也發覺到自己欠缺冷靜了。


    “那麽!我就說明一下,你好好地聽著!”


    怒氣並沒有平息多少,但著急的心情卻再也抑製不住了。優衣喋喋不休地把最近的情況向伊庵一一說明了。


    欺負行為發生的日子和時間、手法的詳細情況、以及關於為什麽


    自己會懷疑伊庵是犯人的原因也都直率地說了出來。因為從初中一年級的時候起就和伊庵認識了,優衣從一開始就沒有磨磨蹭蹭的打算。


    聽完優衣的話,伊庵還是以那副沒有改變態度的老樣子說道:“原來如此。雖然並非我的本意,但看來我被懷疑也是沒有辦法的。”


    “我對那個叫彩家亭理子的學姐沒有好感這一點並不否認”


    伊庵立即接著補充道:“但是對那個學姐感到不快的,不僅僅是我一個吧?”


    “我也知道還有其他認為理子學姐不好的人”


    比如說哥哥就是。


    “但是從時機角度來看,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在那次家庭餐廳的談話結束後的第二周起欺負行為就開始了啊?那樣的話隻能認為是伊庵了!”


    “那隻是你的瞎猜吧?僅僅憑著時機就把別人當成犯人。有那樣過分的指責嗎?優衣從以前開始就是一根筋,真是讓人困擾啊。”


    “那、那個伊庵也是!從以前開始就心腸很壞又很陰險!不好意思,我當場就想到伊庵的話是很有可能會去做的!”


    “哎呀哎呀,認識我的這個人真是無情啊”


    “正因為很了解你才那樣說的!希望伊庵不要再做這樣的行為才那樣說的!這樣做絕對是錯誤的!就算做了欺負行為也不會改變什麽!反正要行動的話不如做些更有用的事情!”


    一瞬間,伊庵用銳利的眼神回瞪了過來。


    “所以說不要隨便斷定了!你能明白些什麽!做欺負行為的人說不定也有他的理由啊?可能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啊!”


    伊庵浮現出生氣的表情。


    “話說在前頭,剛才的那個是一般的看法。因為你用那毫無客觀性的單方麵說法,所以我才反駁的”


    被先發製人的優衣就是想要說話也隻能不得已地閉上了嘴。


    “說到底有沒有我是犯人的證據?從剛才起聽到現在,優衣隻是說了自己的印象和揣測吧?”


    “唔……”優衣說不出話來。理子學姐也好幾次指出過缺少決定性的證據。


    “從網上的公告板開始直到自行車的事件,是吧?我想不光是我隻要是千光的學生的話誰都有幹的可能吧。無論是皮鞋、體操服還是潑水這些事件發生的地方,隻要是學生的話誰都可以進去的啊”


    如果僅僅考慮可能性的話確實如伊庵所說。“唔”優衣不禁發出呻吟聲。


    “倒不如說從事件狀況來看的話,比起男生的我來,更應該懷疑女生吧?”


    “為什麽啊?”優衣翹起了小嘴。


    “因為那個學姐被人從頭頂潑了一身水是在女廁所吧?”


    “誒?那當然了。理子學姐是女生啊”


    伊庵究竟想說什麽啊。


    “也是。那麽我就問了。有人對優衣說去男廁所裏麵的話你會去嗎?”


    “……哈?那太難為情了怎麽可能會去啊!”


    伊庵一臉得意洋洋地說著,看得優衣很是焦躁,語氣也不知不覺粗暴起來。


    “就是那個就是那個。同樣的不覺得男生要去女廁所的話是很需要覺悟的嗎?一般考慮起來果然還是會猶豫的吧?再說本來就是去做欺負行為的。有人會去冒那麽大的風險嗎?”


    “是嗎……啊!……那、那個,沒什麽”


    不小心就同意了伊庵的解釋,還點了點頭。


    “關於筆記本電腦,從物理角度來說我是做不到的”


    伊庵垂下了相對於男生來說比較長的睫毛,仿佛在說真是荒謬般地搖了搖頭。


    “從前些天回家的時候筆記本電腦還好好的這件事來考慮的話,有可能被破壞的時間就是你們回家之後直到第二天放學後的這段時間吧?”


    優衣一聲不吭地點點頭。


    “那麽從時間上來說呢,我果然是不可能會去做的。因為我有不在場證明。筆記本電腦能夠被破壞的時間裏我幾乎都是和悠仁在一起的。無論是上學還是離校還是午休,全都是和悠仁一起。你去向悠仁確認下事實也沒有關係。另外雖然由自己來說有些奇怪,但悠仁和我是很顯眼的,我想隨便找一個千光的學生問下目擊情報,就能簡單地確認我說的是真的了。”


    伊庵把優衣當做笨蛋似地哼了下鼻子。


    “除那以外的時間還需要我再說明嗎?”


    優衣搖了搖頭。不用說也能明白是“在上課”。因為在同一個班,對於伊庵的不在場證明優衣自己就是最好的證人。


    “何況我還沒有社團教室的鑰匙啊。不是上了鎖嗎?即使說我有另外的鑰匙,那麽我是怎麽弄到的啊?”


    優衣從剛才就一直拚命地搜尋著反駁的話語,但是越聽伊庵說明下去,腦海裏飄蕩的話語就變得越少。優衣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氣勢,現在都不願意和伊庵對上視線了。


    “……呐,即使如此優衣還是堅持認為我是犯人嗎?”


    伊庵前傾著身體,窺視著優衣的臉色說道。


    “本來,就是那個叫彩家亭理子的人不好吧?不就是因為她的行動遭到了別人的怨恨,所以才受到欺負行為的吧?”


    “不、不要說了!不、不要那樣說理子學姐的壞話啊!”


    “給我清醒點啊!優衣被那個學姐迷惑住了!看看你的周圍!還有其他受到那樣欺負行為的人在嗎?沒有了吧?我覺得普通地生活下去的話就不會受到別人的欺負行為啊。那個學姐不是普通人才正是根本性的原因吧?用不著比較吧?我們是普通的而那個學姐是異常的!”


    “……那正是理子學姐的魅力啊”


    “那些東西我怎麽知道!再跟不知好歹的優衣說一次!很異常啊!很瘋狂啊!無論是她說的話還是做的行為還是其他全部!那個叫彩家亭理子的人很不正常啊!”


    “那麽!”


    優衣立刻用雙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把想說的話一下子咽了下去。“什麽?”伊庵感到很可疑似地瞪視了過來,而優衣則低著頭朝左右搖了搖。


    伊庵沉默著盯了優衣一會兒,然而明白了再怎麽等下去優衣也不會說了之後,就留下“……就是這麽回事”這句話走掉了。


    等到伊庵的身影完全從視野裏消失之後,優衣不由得從喉嚨裏發出“咕”的聲音,淚水也從眼眶裏溢了出來。


    確實沒有決定性的證據。但是自己在精神上不打算輸掉。


    可是光隻有精神什麽也做不了。比起優衣,伊庵更加能說會道。到頭來,優衣還是沒能阻止伊庵。


    和伊庵試著談過之後優衣可以確信了。


    果然伊庵與這次的事件有關係。


    因為是從初中起就認識了,所以有些東西是明白的。因為至今為止都是一直吵架的關係,所以有些東西是知道的。


    伊庵並不是個慢性子的人。和他那瘦小的身材以及可愛的麵容相反,伊庵是個脾氣暴躁的人。待人過分和藹的時候其實大多是不太喜歡對方,而采取格外冷靜的態度的時候就一定有什麽隱情。


    明明知道卻不能展現出來,自己的心情也沒有傳遞過去,沒有能力的自己真是令人焦急——期望著理子學姐要是在場的話的自己真是最沒出息了。


    明明那麽幹勁十足地。明明對理子學姐說過那樣強硬的話。


    “……我,真沒用。一個人就什麽也辦不到。”


    優衣用製服的袖子擦拭著眼角。重複地擦拭著。即使如此眼淚還是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


    唯一的挽救就是那個時候把話咽下去了。


    那個時候“那麽!”之後的話其實是“你說跳樓是正常的嗎!”自己沒有說挑釁的話來還嘴真是太好了。要是說出口的話自己


    也會變得很討厭自己的。


    突然浮現出理子學姐的麵容。這種時候,要是理子學姐的話會說些什麽呢。


    “……我要一直坦率下去。就這樣決定了。”


    優衣忍住了眼淚,說給自己聽似地小聲嘟囔了一句。


    像自己這樣什麽力量也沒有的人,想要救誰真是太不自量力了。身為高中生的優衣已經能夠明白光是漂亮話是救不了人的。


    確實,優衣也救不了伊庵。


    但是,在認識彩家亭理子這個人之後,優衣變得想做夢了。無論誰說什麽,即使世間不允許那個,優衣祈求著至少自己要忠實於自己的想法。


    正如伊庵所說,現在的優衣確實受到理子學姐很大的影響,但絕不是像伊庵所說的那樣是件壞事。


    因為如果沒有和理子學姐相遇的話,優衣是絕對不會做這樣魯莽的事情的。


    放鬆了一下臉頰,淚珠卻從眼瞳裏啪嗒掉了下來。


    對優衣來說,彩家亭理子正是孩童時代所幻想的英雄一般的存在。


    ◆◇◇◇◇◇


    理子坐在熟悉的英國風咖啡館“維多利亞” 的窗邊座位上,看著下班高峰時車站前熱鬧的樣子,一邊大口吃著特製巧克力芭菲。這時理子的目標人物結束了電視錄製後現身了。


    “呀”理子像超能力者似地左右搖晃著銀色的勺子。“為什麽理子在這裏呢?”塚井麻穗一臉詫異的表情歪了歪頭。


    “希望你不要搶我的台詞。這邊才是被弄得暈頭轉向的感覺。”


    “那句話我原樣奉還”


    麻穗脫了風衣掛在椅子背上,坐了下來。接著抬起一隻手叫來服務員點了一杯熱咖啡。


    “……我還不是非常了解狀況。讓我先整理一下吧”


    “在我和巧克力芭菲度蜜月的期間裏結束哦”


    理子就這樣把巧克力冰激淩送入口中。“好像很了不起似的”麻穗浮現出真拿她沒辦法的表情。


    “我把雜誌的編輯長介紹給理子了吧。然後理子再和那個編輯長見麵,得到與那個叫神宇知悠仁的少年有關的過去那起事件的詳情對吧。到此為止是明白的。那麽在那之後,為什麽又回到我這裏來呢?”


    “嗯?因為那個雜誌記者給我介紹了麻穗啊”


    “等一下。不要說奇怪的話。不是我把編輯長介紹給理子的嗎”


    “麻穗說的是正確的而我說的也是正確的。就是這樣。”


    理子從喉嚨裏發出“呼呼”的聲音。“別使壞了”麻穗眯起了眼睛。


    “嘛,正題在這家咖啡館的招牌咖啡來了之後再開始也不晚”


    “……看來要談很久呢。錄製剛結束我可是相當累啊”


    麻穗托著腮說道,正好咖啡也送到了桌子上。“那麽正題是?”麻穗把她那豔紅的嘴唇貼在了咖啡杯上。


    “是夕葵小姐”


    理子吐出了一句話,麻穗頓時僵住了,嘴唇就那樣貼著了咖啡杯上。


    “……為什麽?”麻穗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說俏皮話了。


    “現在我就來說明理由”以此為開場白,理子淡然地說起了包括和雜誌記者的交談在內的諸多事情。是麻穗介紹的編輯長再給自己介紹了一個雜誌記者,自己是從他那裏聽到了當時的詳情。“原來如此”麻穗聽完之後點了點頭。


    理子的說明一結束,麻穗就閉著眼睛仰起了頭。


    “……怪不得聽了名字也沒有想到夕葵呢……即使如此居然還有這種偶然”


    “我有同感。他姐姐的‘好友’竟然就是麻穗呢”


    有著感覺和加裏·奧德曼一樣的凹陷眼瞳的新聞記者在最後說道。(四季注:加裏·奧德曼,英國著名演員,代表作有《這個殺手不太冷》,《哈利波特與鳳凰社》,《蝙蝠俠:暗夜騎士崛起》等)


    想要更詳細地了解事件情況的話,去問最了解那個姐姐的人吧。理子問起那是誰的時候,正叼著煙的新聞記者感到很奇怪地歪了歪嘴角:在說什麽啊。不就是你的熟人嗎。看到理子詫異的表情,新聞記者很驚訝地說不是開玩笑吧。接著他就說道。


    創造契機讓自己和理子在一起談話的人——塚井麻穗正是悠仁的姐姐從中學時代起的好友。


    麻穗凝視著窗戶外麵歎息道。


    “是呢……確實夕葵有一個弟弟呢。總是纏著夕葵的那個小弟弟君。已經是高中一年級了啊。”


    麻穗就那樣一直沉默著。理子也沒有說什麽。隻是任憑著時間的流逝。


    理子沒有強迫的意思。畢竟是拜托她述說自己失去的好友的事情。


    “……認識夕葵是在初中第一次的期中考試之後。”


    麻穗緩緩地開口了,仿佛緬懷著過去似地嘴角微微緩和了。


    “不是自滿,我在以前學習就很厲害呢。小學的時候總是第一名。所以我想第一次的期中考試自己也絕對是年級第一。可結果卻是第二。就是因為夕葵呢。所以自尊心受傷了呢。我馬上就跑到夕葵那裏,在她本人麵前堂堂正正地進行了對手宣言。還說絕不會輸給你什麽的。”


    “真是讓人害臊的小丫頭”理子笑了起來。“那是過去的事情啊過去的!還有唯獨不想被理子你說啊!”麻穗遮羞似地用鼻子“哼”了一聲,再接著說道。


    “可是,夕葵很高興呢,還很開心地說‘讓我們做好朋友吧’。於是我就完全被打敗了。那個孩子很是落落大方。是個把周圍一切都包容起來的溫和寬容的人呢。”


    麻穗把嘴貼在咖啡杯上,垂下了視線。


    “夕葵發生改變是在失去了雙親之後呢。本來她雖然是個溫和寬容的孩子,但其實骨子裏很倔強。在失去了雙親之後,夕葵那堅強的內心漸漸地表現了出來。那個時候給予她支撐的似乎就是‘自己要守護好弟弟’。”


    “是‘防衛機製’呢”理子小聲說道。“嗯,是呢”麻穗馬上回應道。


    “不顧親屬的反對和弟弟兩人一起生活,為了弟弟放棄了升學,還有其他很多事情。她的行動原理變成了以弟弟為中心。當時我的眼中也看到了她似乎對弟弟過度的依賴,但是我想到要是那樣就能緩和失去雙親的打擊的話,隻能先不去管她了。那個時候的我所能做的就隻有關注著夕葵。”


    麻穗把雙拳放在了額頭上。


    “但老實說,看著就覺得不安。因為夕葵每天都竭盡全力地活著,讓人擔心總有一天會不會搞壞身子似地。無論我怎麽對她說不要勉強自己,那個孩子都會笑著說‘這是為了弟弟’。看到那樣的臉我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麻穗發出了歎息。


    “不久我升學了,而夕葵就業去了,我們過起了各自的生活。見麵的機會變得越來越少。特別是那個孩子有了交往對象之後就變成了偶爾會在電話上聊天的關係。對方似乎是個相當年長的男人。但是那個孩子很癡迷。過去對戀愛完全不感興趣的那個孩子居然會對男人著迷到那種地步真是令人意外。但我沒能察覺到那是很奇怪的事情……”


    麻穗狠狠地握緊了放在額頭上的拳頭。


    “夕葵在失去雙親之後一直勉強著自己。等愚蠢的我終於察覺到的時候,卻已經發生了那個孩子將交往的男人和那個太太殺害後再斷絕自己生命的事件……”


    竭盡全力似的悲痛聲。對理子來說還是第一次看到麻穗的感情如此混亂的樣子。


    “但是!那個時候的我什麽也做不到!因為沒有現在這麽多的知識!如果現在的我能回到那個時候的話……就不會讓夕葵那樣死去了——”


    麻穗不出聲了,就那樣一動不動著。


    從窗戶往外看到的街道就像是被爐子加熱了


    似地染上了橙黃色。車站前的流動也變得更快了。看上去像玩具人偶似的來往行人也都有著各自的人生,也都活在各自的“當下”。


    “麻穗”理子叫著名字,一隻手放在了麻穗的雙手上。


    “‘it’s no use g over spilt milk.’對吧?”


    是的——已經撒掉的牛奶再怎麽歎息也不會回複原狀。所謂“過去”就是已經消逝的現在。


    麻穗小小地抖了下肩,無力地喃喃道:“……我知道的。那種事情我知道的。”


    接著理子微笑著說道:“但是這個世界並不是一無是處——”。


    因為還有正要來臨的現在啊。


    “——未來的話根據我們自己還是能改變很多的吧?”


    於是麻穗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夕葵的弟弟君就拜托你了……”


    “當然了。你以為我是誰啊?我可是彩家亭理子哦?和‘過去的塚井麻穗’那個無能為力的小丫頭是不同的。”


    “……真是過分的孩子”麻穗垂下肩膀歎息道,“不用那種說話方式也可以的……”


    “很遺憾那就是同類厭惡啊”


    理子像是惡作劇般地“嗤嗤”笑了起來。


    “不管怎麽說我是能把‘現在的塚井麻穗’變成高中生的人啊”


    “……真是個過分的孩子……理子真是個過分的孩子”


    麻穗這樣呢喃著,再也堅持不住似地把臉埋在了上胳膊裏。


    “……為了懲罰你的罪行,好好地握我的手一會兒”


    麻穗雖然用生氣的語調小聲說著,但全身在微微地顫抖著。


    “如您所願”理子馬上用雙手蓋住了麻穗的柔荑。


    理子又多了一個必須要救神宇知悠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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