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畫麵，宣講會還是順利結束。晉旭堯和王德明率先出去，秦夫人在後麵喊：“晉先生留步。”
晉旭堯回頭：“秦夫人有事？”
秦夫人看了王德明一眼，意思明確。
晉旭堯邊走邊說：“王教授是我小姨夫，我的事，他從來不需要避諱。秦夫人直說吧。”
秦夫人猶豫了一下，一直走到安靜的路上，她才開口：“今天的事是個誤會，子峰跟那女人沒關係。”
不知怎的，今天天暗得格外的快，晉旭堯抬頭一眼，一團鉛灰色的雲從西邊飄過來，他皺了一下眉，說：“我想也是。”
秦夫人鬆了一口氣：“子峰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看到流浪的阿貓阿狗都忍不住上去關心，更不用說是人了。也因為這樣，有些時候就會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她一邊張望著，之前她已經吩咐司機把車子開過來。
王德明適時地咳了一聲：“秦夫人，不知道你說的別有用心的人是指？”
算是問到關鍵了，秦夫人笑：“王教授在學術方麵成就了得，不過看人還是……聽說宋寧是你的得意門生，這次荷蘭的交流活動你也極力推薦了她，嗬嗬。”
王德明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看著旭堯，說：“仁者見仁吧，我倒是覺得宋寧這孩子真不錯，哈哈，如果旭堯對她有意思，我倒是很想湊成這一對。”
晉旭堯果真對那丫頭感興趣？若是在周日之前聽說，秦夫人必定會吃驚，但現在她心裏隻剩感慨：這個世界是怎麽了，像晉旭堯這樣的人，他完全能夠找到家世、人品更好的姑娘，怎麽就栽在宋寧手裏了？
秦夫人這個過來人還是忍不住給出了善意的提醒：“王教授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暫且不說宋寧家世不過關，她本身也是很有爭議的，高中畢業就生下一個孩子，這說明了什麽？十七八歲時候已經不潔身自愛了，以後誰知道還會做什麽？”一句話的間隙，她才察覺到自己又不知不覺激動了，於是稍停片刻，平靜情緒，“本來我不該說這麽多，但是看你比我家子峰大不了多少，我總不願意看到你被什麽人蒙蔽了。”
看樣子快下雨了。晉旭堯忽然轉過頭：“小姨夫，你們研究室裏有準備雨傘嗎？”
話題轉換太快，王德明沒反應過來。
晉旭堯又說，語氣卻忽然像此刻的天氣：“秦夫人剛才是說了蒙蔽嗎？”
這忽然降低的聲調讓人莫名其妙的緊張，秦夫人慌了一下：“我的意思是……”
很快被打斷。
“按理說你好意提醒，我應該表示感謝，但我不感謝你。秦夫人，快下雨了，路上小心，你選的這條路可不好走。”
說完，他和王德明大步離開，秦夫人的高跟鞋追不上。
她站在原地怒從心生：什麽叫做“路不好走”？
因為宣講會耽誤了研究進度，宋寧在研究室裏緊趕慢趕了好一會兒，一抬頭，牆上的時鍾已經越過數字“4”，她拍了一下腦門：宋朝該等急了。
幼兒園每天下午三點半放學的，通常三點一刻左右家長們都會在門口翹首以盼了。等宋寧趕到的時候，門衛大叔正要關門，看到她，一驚，然後熟絡地說：“你才來啊。”
宋朝那孩子善交際，每次進出幼兒園都會跟工作人員們打招呼，久而久之，大家都認識宋氏母子了。當然對於這一點，宋寧非常欣慰也很自豪：孺子可教也。
她微微一笑：“有點事情耽擱了，宋朝不會又在您那邊吃東西吧？”
門衛大叔露出詫異的模樣，看了一眼手表：“沒有啊，不是說你今天沒空來，所以孩子他爸派人來接他走了。”
孩子他爸？！宋寧滿頭霧水，宋朝哪裏來的爸爸？
宋寧感覺很不好，她一把抓住門衛的製服：“大叔，小班的方老師還在嗎，是這樣的，我孩子作業上有點問題。”
方老師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老師，她已經收拾完東西打算下班。這剛一轉身，就被突然出現的女人擋住。她愣了一愣，說：“咦，宋媽媽，你身體好了嗎？”
宋寧顯得有些著急，抓住她的肩膀問：“方老師，今天是什麽人來接宋朝的，長什麽樣的？您認識嗎？如果不認識怎麽會讓他帶走宋朝呢？”
方老師一聽不對勁，回想起半個小時之前：“那兩人我確實不認識，但是他們穿得很得體，而且拿著你的照片，跟宋朝小朋友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宋朝就跟我說他們是爸爸的朋友，我反複跟他確認過，還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是你關機了，隻好讓他們帶孩子走了。”
說話間，宋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這才發現手機不見了！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卡住她的喉嚨：兩個陌生人帶走了孩子，帶走了孩子……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在網上看到的人口販子的消息，一下子慌了。
方老師見情況不對，忙勸道：“宋媽媽，你先別著急，我看孩子跟那些人好像認識的樣子，你想想看，最近孩子的爸爸有沒有聯係你們？小朋友是不會說謊的，而且宋朝小朋友特別聰明，如果是陌生人，他不可能會跟他們走的。”
宋寧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她問方老師借了電話打給了楚蓉蓉。
楚蓉蓉很快趕過來了，氣喘籲籲地看著宋寧問：“怎麽回事啊，宋朝哪裏去了？”
也不是蓉蓉，還能有誰？
聽完方老師的介紹之後，楚蓉蓉忽然靈光一閃，她跟方老師道了別就拖著宋寧往外跑，邊跑邊興奮地說：“宋寧姐，你還記不記得前幾天宋朝說‘他是我爸爸’？”
宋寧也想起來了，但她還是有點疑惑：“他？不會吧，我們跟他不是很熟啊，他會幫我去接孩子？”
楚蓉蓉瞥了她一眼：“都上你們家吃飯了還不熟啊。而且你想想，今天宣講會發生了那種事情，或許他就想找宋朝了解下你們母子倆到底是啥情況，用我聰明的腦袋瓜子一想就知道——”她大笑了起來，“他對你有意思！”
這時候一滴雨落在宋寧額頭，她好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認真地看著楚蓉蓉說：“蓉蓉，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才是最聰明的那個，你一定是對的！”說完，她像一陣風一樣朝導師的辦公室跑去。
她沒有企業家的聯係方式，唯二知道的是他下榻的酒店，還有他和導師關係匪淺。
宋朝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但知道自己現在正坐在一輛車子上，車子一顛一顛的，外麵很安靜，有點像太婆的鄉下老家。
今天下午有人來接他，是陌生人，但是他們說是爸爸的朋友。宋朝不信，哪裏來什麽爸爸呢？關於爸爸……宋寧說過那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等自己長大一點再說。可是方老師給宋寧打電話，那個傻女人竟然沒有接電話，這讓宋朝覺得不對勁了。
宋寧從來不關機的，因為太婆一個人在鄉下療養院，而他們又不能隨時過去看望，所以那邊的工作人員會經常給宋寧打電話說說太婆的情況，有時候太婆也會在旁邊講電話。
更讓宋朝吃驚的是，那兩個陌生人竟然拿出宋寧的照片，跟他說宋寧生病了。
宋寧怎麽會生病？他們為什麽會知道宋寧生病了？宋寧為什麽手機會關機？
那一刻宋朝想起去年冬天秦叔叔的媽媽，那個壞女人忽然帶著好幾個人過來，莫名其妙地打了宋寧，還說：“你要是再敢接近我兒子，我會讓你再也不能出現在他麵前。”
宋朝想，一定是那個壞女人！
所以他過來了，他要去找宋寧，不能讓那個壞女人欺負她！
但是到了現在，他開始有些害怕，萬一宋寧出了什麽意外……
“我媽媽到底在哪裏，她身體怎麽樣了？”宋朝說，小手緊握。
前麵開車的司機和副駕駛的那位對視一眼，忽然大笑了起來：“小弟弟，你問我們，我們問誰去？”
宋朝簡直不能相信：“你們不是說我媽媽生病了嗎，你們說謊？你們為什麽騙我！”從小宋寧就跟他說不能騙人，無論他做錯什麽都沒關係，可一旦說謊準會挨揍。在宋朝的認識裏，這個世界就不該存在欺騙，騙人是要挨揍的，他們怎麽能這麽做？
這幼稚的問話引得兩位雄性動物更加肆無忌憚地笑起來了：“騙的就是你這種小屁孩，如果你還有命回去，帶給她一句話：放聰明一點，有的人不是她能動的。”
地動山搖，王德明的辦公室被人撞開來，他吃驚地看到宋寧像一陣旋風一樣衝進來，沒頭沒腦就問：“晉旭堯現在在哪裏？”
這麽猴急？王德明用手指了一下他背後的休息室，說：“他在那裏……”
竟然有這麽巧的事，還以為企業家忙業務去了，沒想到竟然就在導師這裏，這一刻，宋寧想自己平常那些“阿彌陀佛”的祈禱大多起到作用了。
她顧不上跟導師解釋，就繼續撞開休息室的大門……
王德明見這情形，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他在換衣服啊，丫頭。”
之前走過來的時候淋了雨，小姨夫一定要讓他先換一身幹淨的衣服，說什麽“冬天的雨是有毒的，你要是病了，我老婆非得把我劈成泡沫渣渣”。
他略慶幸的是，剛才聽見撞門聲的時候，他已經很機智又迅速地把褲子穿好了，要不然現在就真是j□j出鏡。
他一邊找襯衫，一邊問：“什麽事這麽著急？”
襯衫被人抓住，宋寧就在他麵前，也不避嫌也不羞澀，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表情嚴肅地問：“我兒子呢？”
這話晉旭堯聽得糊塗了，可沒等他說什麽，宋寧又跨進了一步，眼神火熱：“如果真是你把我兒子接走了，直接告訴我，我兒子在這裏對吧？他從來不會跟陌生人走的，他認過你當爸爸，雖然是假的，但他對你的印象還蠻好的……他在這裏對吧？”
晉旭堯停頓了三秒，把接收到的話過濾組織了一遍，隨即臉色暗了，他在宋寧頭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蹦”地一聲在休息室裏格外清晰。
宋寧猛地甩開他的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聲音吼道：“我問你話呢，宋朝是不是在你這裏！你他媽啞巴了啊。”
痛覺神經在延遲了片刻之後，很快將鈍鈍的沉重感傳達到她的腦袋，混雜著許多不常出現的畫麵，暗紅色的血，血紅色的天，哭鬧聲，驚叫聲，山石滾落的聲音……這一切都擁擠在宋寧的腦袋裏、耳廓裏，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王德明推門進來：“怎麽好好的吵起來了？”
晉旭堯在短暫的晃神之後，冷靜地說：“小姨夫，你去幼兒園問問看宋朝去哪了？如果找不到，看看楚蓉蓉那裏有沒有，還有平時誰和他們母子倆走得近。我懷疑是孩子不見了。”
王德明點點頭，離開前他還是看了宋寧一眼：“孩子也有可能是貪玩走遠了，你別太擔心了，我讓大家在校園裏都找找看，一定能找到的。”
校園裏……宋寧突然拔腿就要往外跑，要不是晉旭堯眼疾手快拉住她，她就要撞在門上了。
晉旭堯猛地把她撲到床上，自上而下，一字一頓地說：“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聽我說，先冷靜下來，把情況告訴我，我來幫你。說不定宋朝就在附近，是你大驚小怪了。”
宋寧推不開他，一著急，張口就咬住晉旭堯的左手腕，這一口下得極狠，好像要把全身力氣都推到了上下牙齒間。
嘶——晉旭堯冷抽了一口氣，手指都彎曲了起來，可愣是沒放手。
當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開的時候，宋寧又嗅到了五年前的那種味道，好像條件反射一樣，她猛地鬆開嘴巴，整個人開始抽搐起來，惡沫從她嘴角一點點冒出來……
晉旭堯回頭：“秦夫人有事？”
秦夫人看了王德明一眼，意思明確。
晉旭堯邊走邊說：“王教授是我小姨夫，我的事，他從來不需要避諱。秦夫人直說吧。”
秦夫人猶豫了一下，一直走到安靜的路上，她才開口：“今天的事是個誤會，子峰跟那女人沒關係。”
不知怎的，今天天暗得格外的快，晉旭堯抬頭一眼，一團鉛灰色的雲從西邊飄過來，他皺了一下眉，說：“我想也是。”
秦夫人鬆了一口氣：“子峰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看到流浪的阿貓阿狗都忍不住上去關心，更不用說是人了。也因為這樣，有些時候就會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她一邊張望著，之前她已經吩咐司機把車子開過來。
王德明適時地咳了一聲：“秦夫人，不知道你說的別有用心的人是指？”
算是問到關鍵了，秦夫人笑：“王教授在學術方麵成就了得，不過看人還是……聽說宋寧是你的得意門生，這次荷蘭的交流活動你也極力推薦了她，嗬嗬。”
王德明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看著旭堯，說：“仁者見仁吧，我倒是覺得宋寧這孩子真不錯，哈哈，如果旭堯對她有意思，我倒是很想湊成這一對。”
晉旭堯果真對那丫頭感興趣？若是在周日之前聽說，秦夫人必定會吃驚，但現在她心裏隻剩感慨：這個世界是怎麽了，像晉旭堯這樣的人，他完全能夠找到家世、人品更好的姑娘，怎麽就栽在宋寧手裏了？
秦夫人這個過來人還是忍不住給出了善意的提醒：“王教授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暫且不說宋寧家世不過關，她本身也是很有爭議的，高中畢業就生下一個孩子，這說明了什麽？十七八歲時候已經不潔身自愛了，以後誰知道還會做什麽？”一句話的間隙，她才察覺到自己又不知不覺激動了，於是稍停片刻，平靜情緒，“本來我不該說這麽多，但是看你比我家子峰大不了多少，我總不願意看到你被什麽人蒙蔽了。”
看樣子快下雨了。晉旭堯忽然轉過頭：“小姨夫，你們研究室裏有準備雨傘嗎？”
話題轉換太快，王德明沒反應過來。
晉旭堯又說，語氣卻忽然像此刻的天氣：“秦夫人剛才是說了蒙蔽嗎？”
這忽然降低的聲調讓人莫名其妙的緊張，秦夫人慌了一下：“我的意思是……”
很快被打斷。
“按理說你好意提醒，我應該表示感謝，但我不感謝你。秦夫人，快下雨了，路上小心，你選的這條路可不好走。”
說完，他和王德明大步離開，秦夫人的高跟鞋追不上。
她站在原地怒從心生：什麽叫做“路不好走”？
因為宣講會耽誤了研究進度，宋寧在研究室裏緊趕慢趕了好一會兒，一抬頭，牆上的時鍾已經越過數字“4”，她拍了一下腦門：宋朝該等急了。
幼兒園每天下午三點半放學的，通常三點一刻左右家長們都會在門口翹首以盼了。等宋寧趕到的時候，門衛大叔正要關門，看到她，一驚，然後熟絡地說：“你才來啊。”
宋朝那孩子善交際，每次進出幼兒園都會跟工作人員們打招呼，久而久之，大家都認識宋氏母子了。當然對於這一點，宋寧非常欣慰也很自豪：孺子可教也。
她微微一笑：“有點事情耽擱了，宋朝不會又在您那邊吃東西吧？”
門衛大叔露出詫異的模樣，看了一眼手表：“沒有啊，不是說你今天沒空來，所以孩子他爸派人來接他走了。”
孩子他爸？！宋寧滿頭霧水，宋朝哪裏來的爸爸？
宋寧感覺很不好，她一把抓住門衛的製服：“大叔，小班的方老師還在嗎，是這樣的，我孩子作業上有點問題。”
方老師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老師，她已經收拾完東西打算下班。這剛一轉身，就被突然出現的女人擋住。她愣了一愣，說：“咦，宋媽媽，你身體好了嗎？”
宋寧顯得有些著急，抓住她的肩膀問：“方老師，今天是什麽人來接宋朝的，長什麽樣的？您認識嗎？如果不認識怎麽會讓他帶走宋朝呢？”
方老師一聽不對勁，回想起半個小時之前：“那兩人我確實不認識，但是他們穿得很得體，而且拿著你的照片，跟宋朝小朋友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宋朝就跟我說他們是爸爸的朋友，我反複跟他確認過，還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是你關機了，隻好讓他們帶孩子走了。”
說話間，宋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這才發現手機不見了！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卡住她的喉嚨：兩個陌生人帶走了孩子，帶走了孩子……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在網上看到的人口販子的消息，一下子慌了。
方老師見情況不對，忙勸道：“宋媽媽，你先別著急，我看孩子跟那些人好像認識的樣子，你想想看，最近孩子的爸爸有沒有聯係你們？小朋友是不會說謊的，而且宋朝小朋友特別聰明，如果是陌生人，他不可能會跟他們走的。”
宋寧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她問方老師借了電話打給了楚蓉蓉。
楚蓉蓉很快趕過來了，氣喘籲籲地看著宋寧問：“怎麽回事啊，宋朝哪裏去了？”
也不是蓉蓉，還能有誰？
聽完方老師的介紹之後，楚蓉蓉忽然靈光一閃，她跟方老師道了別就拖著宋寧往外跑，邊跑邊興奮地說：“宋寧姐，你還記不記得前幾天宋朝說‘他是我爸爸’？”
宋寧也想起來了，但她還是有點疑惑：“他？不會吧，我們跟他不是很熟啊，他會幫我去接孩子？”
楚蓉蓉瞥了她一眼：“都上你們家吃飯了還不熟啊。而且你想想，今天宣講會發生了那種事情，或許他就想找宋朝了解下你們母子倆到底是啥情況，用我聰明的腦袋瓜子一想就知道——”她大笑了起來，“他對你有意思！”
這時候一滴雨落在宋寧額頭，她好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認真地看著楚蓉蓉說：“蓉蓉，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才是最聰明的那個，你一定是對的！”說完，她像一陣風一樣朝導師的辦公室跑去。
她沒有企業家的聯係方式，唯二知道的是他下榻的酒店，還有他和導師關係匪淺。
宋朝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但知道自己現在正坐在一輛車子上，車子一顛一顛的，外麵很安靜，有點像太婆的鄉下老家。
今天下午有人來接他，是陌生人，但是他們說是爸爸的朋友。宋朝不信，哪裏來什麽爸爸呢？關於爸爸……宋寧說過那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等自己長大一點再說。可是方老師給宋寧打電話，那個傻女人竟然沒有接電話，這讓宋朝覺得不對勁了。
宋寧從來不關機的，因為太婆一個人在鄉下療養院，而他們又不能隨時過去看望，所以那邊的工作人員會經常給宋寧打電話說說太婆的情況，有時候太婆也會在旁邊講電話。
更讓宋朝吃驚的是，那兩個陌生人竟然拿出宋寧的照片，跟他說宋寧生病了。
宋寧怎麽會生病？他們為什麽會知道宋寧生病了？宋寧為什麽手機會關機？
那一刻宋朝想起去年冬天秦叔叔的媽媽，那個壞女人忽然帶著好幾個人過來，莫名其妙地打了宋寧，還說：“你要是再敢接近我兒子，我會讓你再也不能出現在他麵前。”
宋朝想，一定是那個壞女人！
所以他過來了，他要去找宋寧，不能讓那個壞女人欺負她！
但是到了現在，他開始有些害怕，萬一宋寧出了什麽意外……
“我媽媽到底在哪裏，她身體怎麽樣了？”宋朝說，小手緊握。
前麵開車的司機和副駕駛的那位對視一眼，忽然大笑了起來：“小弟弟，你問我們，我們問誰去？”
宋朝簡直不能相信：“你們不是說我媽媽生病了嗎，你們說謊？你們為什麽騙我！”從小宋寧就跟他說不能騙人，無論他做錯什麽都沒關係，可一旦說謊準會挨揍。在宋朝的認識裏，這個世界就不該存在欺騙，騙人是要挨揍的，他們怎麽能這麽做？
這幼稚的問話引得兩位雄性動物更加肆無忌憚地笑起來了：“騙的就是你這種小屁孩，如果你還有命回去，帶給她一句話：放聰明一點，有的人不是她能動的。”
地動山搖，王德明的辦公室被人撞開來，他吃驚地看到宋寧像一陣旋風一樣衝進來，沒頭沒腦就問：“晉旭堯現在在哪裏？”
這麽猴急？王德明用手指了一下他背後的休息室，說：“他在那裏……”
竟然有這麽巧的事，還以為企業家忙業務去了，沒想到竟然就在導師這裏，這一刻，宋寧想自己平常那些“阿彌陀佛”的祈禱大多起到作用了。
她顧不上跟導師解釋，就繼續撞開休息室的大門……
王德明見這情形，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他在換衣服啊，丫頭。”
之前走過來的時候淋了雨，小姨夫一定要讓他先換一身幹淨的衣服，說什麽“冬天的雨是有毒的，你要是病了，我老婆非得把我劈成泡沫渣渣”。
他略慶幸的是，剛才聽見撞門聲的時候，他已經很機智又迅速地把褲子穿好了，要不然現在就真是j□j出鏡。
他一邊找襯衫，一邊問：“什麽事這麽著急？”
襯衫被人抓住，宋寧就在他麵前，也不避嫌也不羞澀，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表情嚴肅地問：“我兒子呢？”
這話晉旭堯聽得糊塗了，可沒等他說什麽，宋寧又跨進了一步，眼神火熱：“如果真是你把我兒子接走了，直接告訴我，我兒子在這裏對吧？他從來不會跟陌生人走的，他認過你當爸爸，雖然是假的，但他對你的印象還蠻好的……他在這裏對吧？”
晉旭堯停頓了三秒，把接收到的話過濾組織了一遍，隨即臉色暗了，他在宋寧頭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蹦”地一聲在休息室裏格外清晰。
宋寧猛地甩開他的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聲音吼道：“我問你話呢，宋朝是不是在你這裏！你他媽啞巴了啊。”
痛覺神經在延遲了片刻之後，很快將鈍鈍的沉重感傳達到她的腦袋，混雜著許多不常出現的畫麵，暗紅色的血，血紅色的天，哭鬧聲，驚叫聲，山石滾落的聲音……這一切都擁擠在宋寧的腦袋裏、耳廓裏，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王德明推門進來：“怎麽好好的吵起來了？”
晉旭堯在短暫的晃神之後，冷靜地說：“小姨夫，你去幼兒園問問看宋朝去哪了？如果找不到，看看楚蓉蓉那裏有沒有，還有平時誰和他們母子倆走得近。我懷疑是孩子不見了。”
王德明點點頭，離開前他還是看了宋寧一眼：“孩子也有可能是貪玩走遠了，你別太擔心了，我讓大家在校園裏都找找看，一定能找到的。”
校園裏……宋寧突然拔腿就要往外跑，要不是晉旭堯眼疾手快拉住她，她就要撞在門上了。
晉旭堯猛地把她撲到床上，自上而下，一字一頓地說：“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聽我說，先冷靜下來，把情況告訴我，我來幫你。說不定宋朝就在附近，是你大驚小怪了。”
宋寧推不開他，一著急，張口就咬住晉旭堯的左手腕，這一口下得極狠，好像要把全身力氣都推到了上下牙齒間。
嘶——晉旭堯冷抽了一口氣，手指都彎曲了起來，可愣是沒放手。
當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開的時候，宋寧又嗅到了五年前的那種味道，好像條件反射一樣，她猛地鬆開嘴巴，整個人開始抽搐起來，惡沫從她嘴角一點點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