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兩陌生男子把宋朝丟給人口販子的時候，他沒哭也沒說話，因為在來的路上，他已經知道宋寧沒被他們抓來，真好。
他被關在一間小黑屋裏，窗口都被用木頭釘住了，糊上髒不拉幾的灰布，門是從外麵反鎖的，以他的力氣根本拉不開。天氣很冷，屋裏沒有床，隻有一些稻草堆在角落裏，還是潮的。宋朝窩在那裏，好冷好餓。
人口販子是一對夫妻，兩人很快拿著吃的進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朝，那女的衝老公呶呶嘴：“我說，這孩子來了之後不哭也不鬧，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男的叼著煙瞪了宋朝一眼：“臭小子，說，你幾歲了！”
宋朝低著頭不說話。
那男的火了，抄起一旁的木柴啪地一下打在宋朝小小的肩膀上。
女的在一旁看著，咳了一聲說：“小子，來了這裏就別想出去了，這山溝溝的，別說你爸媽，就是警察叔叔也找不到。你老實聽話，讓你說啥就說啥，也好少受點苦。”
宋朝還是不說話，身上已經挨了好幾下，他痛得趴在稻草上，緊緊地咬住牙齒。
看他趴在地上的模樣，那女的踢了丈夫一腳，低聲說：“你說他是不是啞巴啊？”
那男的把木柴丟到了一旁，又踢了宋朝幾腳，這才拖著女的出去。
如果是啞巴，這賣出去的價格就少太多了，所以剛才他才拚命打，想讓那孩子開口，誰知……
他怒氣一上來，推了女的一把，吼起來：“你個臭娘們，剛才也不問清楚點就收了，賠本買賣啊這是。”
那女的吃痛地叫了起來：“我看也不一定，這麽大的孩子了，說不定跟我們耍心眼呢。先餓他幾天，讓他求我們給飯吃，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不開口。”
王德明和同學們在校園裏找了好久，把宋氏母子認識的人都問遍了，可沒一個說見過宋朝的。
真是出問題了。
可是問題何止宋朝，宋寧也倒下了。
企業家抱著渾身抽搐的宋寧進了醫院，急救之後，醫生問企業家是不是病人家屬。
企業家說：“我是，您直說吧。”
“具體病症還得等詳細檢查結果出來，不過患者腦部是不是受過創傷？”
企業家神情一暗：“五年前出過一次比較大的車禍。”
主任醫生抬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嚴肅：“這是她第一次發病嗎？”
看企業家沒說話，醫生又低頭開始寫診斷書，邊說：“初步判斷她這是大腦功能失調，神經細胞異常放電，也就是俗稱的癲癇。”
癲癇……！
醫院抽煙區，企業家掏出口袋裏那包沒有拆封過的黃鶴樓1916，費了好一會兒的力氣終於點上一支煙，卻反而被嗆了一口。在煙霧繚繞之間，他撥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的很久他都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很著急地問：“旭堯啊，是你吧，你說話啊，那邊情況怎麽樣了？你什麽時候能回來，這邊的療程還沒有完成，你這樣貿然結束會出問題的……”
晉旭堯好像才反應過來：“楚天河，你回國一趟吧。”
“我這邊有好幾個手術，走不開啊。話說你的情況很嚴重嗎……算了，我還是回來吧。”
企業家看著白色的牆說：“謝謝。”
楚天河是荷蘭最有名的華人腦科醫生，企業家用過，覺得很靠譜。
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宋寧，企業家堯歎了一口氣說：“我看到了所有人的未來，唯獨你的看不清，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忽然宋寧好像感覺到了什麽，睜開眼，看著他問：“你在說什麽？”
晉旭堯皺眉：原來醒了。他說：“大家都在幫你找宋朝，你現在要做的是別讓自己倒下。”
宋寧動了動手指，扯了手上的針頭，扶著床沿就下來。她麵無表情：“吃壞了肚子而已，我沒事。不過剛才我倒是想到一些事，晉先生求你幫個忙。”
企業家問：“如果這時候我阻止你，你會聽嗎？”
宋寧笑看著他，企業家說：“我可以幫你，但是有一個條件。”
這話讓宋寧有點吃驚：“什麽條件？”
“從今天起搬過來和我住。”
秦子峰和艾琳娜的婚禮雖然被耽誤了，但並不妨礙兩家在商業上的合作，這天晚上兩家合辦了酒會，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有邀請函。
秦子峰的腿還沒好，但還是正裝出席了酒會，扶著他的是艾琳娜。他們都習慣了演戲，就算彼此之間有很多問題不清，但還是能表現得親密無間。
隻是這種親密的姿態隨著兩個人的到來而出現裂痕。
晉旭堯攜女伴出席，而他的女伴是……宋寧。
秦夫人麵上有點掛不住，她想不通宋寧怎麽敢來這種場合！
艾先生倒是很坦然，上去就與兩人寒暄。
“宋小姐，我們果然再見麵了。”
宋寧應付地應了一句：“您好。”目光在全場搜索，在見到秦夫人的那一瞬間，她嘴角抿了一下，隨即走過去。
對於她的無視，艾先生倒也不在意，笑了笑：“旭堯啊，你這小女伴挺有個性的嘛。”
秦氏、艾氏是本地民營企業巨頭，而晉旭堯的資本在海外。如今晉旭堯想要進入中國市場，跟他們合作無疑是最好的辦法，而民營企業也需要外資來謀求新的發展。可以說是互惠互利的合作。
晉旭堯與之碰杯：“還沒恭喜您喜得佳婿，今後艾氏和秦氏強強聯手，必定能再上一層樓。”
艾先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依你看，小女和秦家小子配嗎？”
晉旭堯笑：“天作之合，您也這麽認為吧。”
艾先生大聲笑了起來：“是嗎？對了，你母親身體怎麽樣了，你這次回國有長住的打算嗎？”
晉旭堯含糊地帶了過去，他注意到宋寧和秦夫人見麵了。
“秦夫人，又見麵了。”宋寧突然出現在秦夫人周圍。
秦夫人尷尬地笑了一下：“你怎麽來了？”這丫頭又要做什麽？
宋寧扯出笑容，伸手挽住秦夫人的手臂，笑著對一眾夫人們說：“不好意思，我私事想請教秦夫人，各位先慢慢聊。”說完不由分說地拉著秦夫人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秦夫人試圖甩開她，低吼：“你發什麽神經，這裏是什麽地方，你也敢亂來！”
宋寧一把將她拖到休息室，鎖上門，才狠狠甩開：“就是看在學長的份上，才給你留了一點餘地，不然說不定我真發瘋砸了這酒會。”她冷冷地掃了一眼，“說吧，你把我兒子帶去哪裏了？”
“宋寧，你也太沒大沒小了吧，到我的酒會上來放肆，你以為你是誰！”
宋寧奪過秦夫人手中的酒杯，一口喝完：“你真不知道？那好，我去找秦子峰問。”
“站住！”
宋寧回頭：“您想起來了？”
秦夫人衝上來就是一巴掌——
可惜手掌被宋寧抓住，她麵無表情地緊緊扣住秦夫人的手腕：“我這五年過得窩囊，但並不代表你能傷我兩次。”
秦夫人吃痛：“你再不鬆開，我叫人了！”
宋寧好像沒聽見，繼續說：“從去年你給我那一巴掌開始，我從未主動見過秦子峰，就算偶爾遇上，我避了；你還不放心，逼著我們母子一次次搬家，我還是忍了；可是你現在拿我兒子下手，我也隻好去找你兒子了……”
“宋寧！”秦夫人驚叫了起來，“你這個賤人，你要是敢對子峰做什麽，我讓你永遠見不到你兒子！”
宋寧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果然是你做的。”
秦子峰在休息室門口被人攔住。
“晉先生，勞煩讓一讓。”
晉旭堯卻遞給他一杯酒，用閑聊的口氣說：“訂婚儀式什麽時候補上？”
“讓一讓！”
“你未婚妻就在那邊，她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樣子，你不去看看？”
秦子峰扶著一旁的餐桌讓自己站穩，他沒回頭：“我們之間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倒是你，這麽貿然把宋寧帶過來，不知道我母親會對她做出什麽嗎？”
酒會上說話聲不小，否則聽見休息室裏爭吵聲的就不隻是秦子峰和晉旭堯兩人了。
晉旭堯很平靜：“女人吵架的時候，最忌諱男人插手。不管你進去幫你母親還是幫宋寧，最後都會害了她，你不會不懂。”
秦子峰第一次認真地看著晉旭堯：“你對我們的事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你……”你這次回國到底目的是什麽。
話還沒說完，門打開了，宋寧先一步出來，她在見到秦子峰的時候頓一下，然後猶豫地伸出手扶住他：“腳還沒好站在這裏幹什麽。”
身後秦夫人目光犀利地看著，但也僅僅是看著，眾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做什麽。
“學長，對不起。”宋寧的話在耳邊響起。
秦子峰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對不起什麽？”
宋寧咬住嘴唇，狠下心說：“對不起……我愛你。”說完抽身就走，飛快地朝出口跑，沒人看到她眼裏那一片冷清。
他被關在一間小黑屋裏，窗口都被用木頭釘住了，糊上髒不拉幾的灰布，門是從外麵反鎖的，以他的力氣根本拉不開。天氣很冷，屋裏沒有床，隻有一些稻草堆在角落裏，還是潮的。宋朝窩在那裏，好冷好餓。
人口販子是一對夫妻，兩人很快拿著吃的進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朝，那女的衝老公呶呶嘴：“我說，這孩子來了之後不哭也不鬧，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男的叼著煙瞪了宋朝一眼：“臭小子，說，你幾歲了！”
宋朝低著頭不說話。
那男的火了，抄起一旁的木柴啪地一下打在宋朝小小的肩膀上。
女的在一旁看著，咳了一聲說：“小子，來了這裏就別想出去了，這山溝溝的，別說你爸媽，就是警察叔叔也找不到。你老實聽話，讓你說啥就說啥，也好少受點苦。”
宋朝還是不說話，身上已經挨了好幾下，他痛得趴在稻草上，緊緊地咬住牙齒。
看他趴在地上的模樣，那女的踢了丈夫一腳，低聲說：“你說他是不是啞巴啊？”
那男的把木柴丟到了一旁，又踢了宋朝幾腳，這才拖著女的出去。
如果是啞巴，這賣出去的價格就少太多了，所以剛才他才拚命打，想讓那孩子開口，誰知……
他怒氣一上來，推了女的一把，吼起來：“你個臭娘們，剛才也不問清楚點就收了，賠本買賣啊這是。”
那女的吃痛地叫了起來：“我看也不一定，這麽大的孩子了，說不定跟我們耍心眼呢。先餓他幾天，讓他求我們給飯吃，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不開口。”
王德明和同學們在校園裏找了好久，把宋氏母子認識的人都問遍了，可沒一個說見過宋朝的。
真是出問題了。
可是問題何止宋朝，宋寧也倒下了。
企業家抱著渾身抽搐的宋寧進了醫院，急救之後，醫生問企業家是不是病人家屬。
企業家說：“我是，您直說吧。”
“具體病症還得等詳細檢查結果出來，不過患者腦部是不是受過創傷？”
企業家神情一暗：“五年前出過一次比較大的車禍。”
主任醫生抬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嚴肅：“這是她第一次發病嗎？”
看企業家沒說話，醫生又低頭開始寫診斷書，邊說：“初步判斷她這是大腦功能失調，神經細胞異常放電，也就是俗稱的癲癇。”
癲癇……！
醫院抽煙區，企業家掏出口袋裏那包沒有拆封過的黃鶴樓1916，費了好一會兒的力氣終於點上一支煙，卻反而被嗆了一口。在煙霧繚繞之間，他撥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的很久他都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很著急地問：“旭堯啊，是你吧，你說話啊，那邊情況怎麽樣了？你什麽時候能回來，這邊的療程還沒有完成，你這樣貿然結束會出問題的……”
晉旭堯好像才反應過來：“楚天河，你回國一趟吧。”
“我這邊有好幾個手術，走不開啊。話說你的情況很嚴重嗎……算了，我還是回來吧。”
企業家看著白色的牆說：“謝謝。”
楚天河是荷蘭最有名的華人腦科醫生，企業家用過，覺得很靠譜。
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宋寧，企業家堯歎了一口氣說：“我看到了所有人的未來，唯獨你的看不清，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忽然宋寧好像感覺到了什麽，睜開眼，看著他問：“你在說什麽？”
晉旭堯皺眉：原來醒了。他說：“大家都在幫你找宋朝，你現在要做的是別讓自己倒下。”
宋寧動了動手指，扯了手上的針頭，扶著床沿就下來。她麵無表情：“吃壞了肚子而已，我沒事。不過剛才我倒是想到一些事，晉先生求你幫個忙。”
企業家問：“如果這時候我阻止你，你會聽嗎？”
宋寧笑看著他，企業家說：“我可以幫你，但是有一個條件。”
這話讓宋寧有點吃驚：“什麽條件？”
“從今天起搬過來和我住。”
秦子峰和艾琳娜的婚禮雖然被耽誤了，但並不妨礙兩家在商業上的合作，這天晚上兩家合辦了酒會，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有邀請函。
秦子峰的腿還沒好，但還是正裝出席了酒會，扶著他的是艾琳娜。他們都習慣了演戲，就算彼此之間有很多問題不清，但還是能表現得親密無間。
隻是這種親密的姿態隨著兩個人的到來而出現裂痕。
晉旭堯攜女伴出席，而他的女伴是……宋寧。
秦夫人麵上有點掛不住，她想不通宋寧怎麽敢來這種場合！
艾先生倒是很坦然，上去就與兩人寒暄。
“宋小姐，我們果然再見麵了。”
宋寧應付地應了一句：“您好。”目光在全場搜索，在見到秦夫人的那一瞬間，她嘴角抿了一下，隨即走過去。
對於她的無視，艾先生倒也不在意，笑了笑：“旭堯啊，你這小女伴挺有個性的嘛。”
秦氏、艾氏是本地民營企業巨頭，而晉旭堯的資本在海外。如今晉旭堯想要進入中國市場，跟他們合作無疑是最好的辦法，而民營企業也需要外資來謀求新的發展。可以說是互惠互利的合作。
晉旭堯與之碰杯：“還沒恭喜您喜得佳婿，今後艾氏和秦氏強強聯手，必定能再上一層樓。”
艾先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依你看，小女和秦家小子配嗎？”
晉旭堯笑：“天作之合，您也這麽認為吧。”
艾先生大聲笑了起來：“是嗎？對了，你母親身體怎麽樣了，你這次回國有長住的打算嗎？”
晉旭堯含糊地帶了過去，他注意到宋寧和秦夫人見麵了。
“秦夫人，又見麵了。”宋寧突然出現在秦夫人周圍。
秦夫人尷尬地笑了一下：“你怎麽來了？”這丫頭又要做什麽？
宋寧扯出笑容，伸手挽住秦夫人的手臂，笑著對一眾夫人們說：“不好意思，我私事想請教秦夫人，各位先慢慢聊。”說完不由分說地拉著秦夫人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秦夫人試圖甩開她，低吼：“你發什麽神經，這裏是什麽地方，你也敢亂來！”
宋寧一把將她拖到休息室，鎖上門，才狠狠甩開：“就是看在學長的份上，才給你留了一點餘地，不然說不定我真發瘋砸了這酒會。”她冷冷地掃了一眼，“說吧，你把我兒子帶去哪裏了？”
“宋寧，你也太沒大沒小了吧，到我的酒會上來放肆，你以為你是誰！”
宋寧奪過秦夫人手中的酒杯，一口喝完：“你真不知道？那好，我去找秦子峰問。”
“站住！”
宋寧回頭：“您想起來了？”
秦夫人衝上來就是一巴掌——
可惜手掌被宋寧抓住，她麵無表情地緊緊扣住秦夫人的手腕：“我這五年過得窩囊，但並不代表你能傷我兩次。”
秦夫人吃痛：“你再不鬆開，我叫人了！”
宋寧好像沒聽見，繼續說：“從去年你給我那一巴掌開始，我從未主動見過秦子峰，就算偶爾遇上，我避了；你還不放心，逼著我們母子一次次搬家，我還是忍了；可是你現在拿我兒子下手，我也隻好去找你兒子了……”
“宋寧！”秦夫人驚叫了起來，“你這個賤人，你要是敢對子峰做什麽，我讓你永遠見不到你兒子！”
宋寧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果然是你做的。”
秦子峰在休息室門口被人攔住。
“晉先生，勞煩讓一讓。”
晉旭堯卻遞給他一杯酒，用閑聊的口氣說：“訂婚儀式什麽時候補上？”
“讓一讓！”
“你未婚妻就在那邊，她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樣子，你不去看看？”
秦子峰扶著一旁的餐桌讓自己站穩，他沒回頭：“我們之間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倒是你，這麽貿然把宋寧帶過來，不知道我母親會對她做出什麽嗎？”
酒會上說話聲不小，否則聽見休息室裏爭吵聲的就不隻是秦子峰和晉旭堯兩人了。
晉旭堯很平靜：“女人吵架的時候，最忌諱男人插手。不管你進去幫你母親還是幫宋寧，最後都會害了她，你不會不懂。”
秦子峰第一次認真地看著晉旭堯：“你對我們的事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你……”你這次回國到底目的是什麽。
話還沒說完，門打開了，宋寧先一步出來，她在見到秦子峰的時候頓一下，然後猶豫地伸出手扶住他：“腳還沒好站在這裏幹什麽。”
身後秦夫人目光犀利地看著，但也僅僅是看著，眾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做什麽。
“學長，對不起。”宋寧的話在耳邊響起。
秦子峰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對不起什麽？”
宋寧咬住嘴唇，狠下心說：“對不起……我愛你。”說完抽身就走，飛快地朝出口跑，沒人看到她眼裏那一片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