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目光銳利的看了過來,“不過,皇後應該知道,身在後宮,最要不得的就是這憐憫之心。今日你憐憫了她,來日她便可能將你踩在腳下。別怪哀家沒提醒你,他日惠妃一旦產下皇子,隻怕你這後位,便要岌岌可危了。”


    憐憫之心,樓心月心中冷笑,她早在前世就沒有憐憫之心了。憐憫,就是這兩個字害得前世她樓氏一門被滿門抄斬,失去了最心愛的孩子,還有她自己的性命和初夏初晴的性命。


    盡管心裏如此想,表情卻並不能表露出來,低頭應道:“是,臣妾謹記太後教誨。”


    太後看著眼前這態度乖覺,表情恭敬的樓心月,心裏忽然生出一絲懷疑,這真的是那個她視為眼中盯的皇後麽?


    是她之前看錯了,高估了她的能力?還是她太會演戲,蒙蔽的她的雙眼?


    但同時,她又在心裏提醒自己,小心便得萬年船,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輕看了樓心月。正所謂,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於她而言,則是寧可錯防三千,不可漏防一個。而樓心月絕對是她需要防範的眾多人選中最不可小覷的一個。


    她,太過能忍。


    這世間所成大事之人,無不是能忍天下人之不能忍,得天下人之不能得,能屈能伸之人。


    收起那警惕探究的眼神,冷冷道:“好了,哀家說的話你最好記住,旁的話哀家也不願多說。哀家隻要你記住一句話,你父親的性命不是掌握在哀家手裏,而是掌握在你手裏。”


    樓心月心下一沉,“謔”的抬頭看向太後,她是在威脅她。


    太後沒再說話,隻是目光強勢的看著她。確實,她是在威脅她,打從一開始,她便在威脅她。


    “太後放心,臣妾定不會拿父親的性命開玩笑。”


    “那就好。鐦”


    太後幽幽應了聲,端起茶盞淺淺的喝著茶。


    樓心月知道她這是有逐客之意了,起身道:“臣妾告退!”


    太後仍舊喝著茶,若有似無的應了聲,微垂著頭,餘光卻一直目送著樓心月離去。在聽到門外季月與錦秀道:“奴婢恭送皇後娘娘!”這才將手中的杯盞放下。


    “出來罷。”


    放下杯盞的同時,她忽然向身後的帷幔說道。


    話音一落,隻見一個寶藍色身影從帷幔後走了出來,長身玉立,眉目冷峻,卻是寧西王歐陽墨辰。


    歐陽墨辰是幾位藩王中最沉默寡言的一個,加之性格並不突出,也是幾位藩王中最不引人注目的一個。


    隻見他並不言語,甚至並不去看太後,隻是看著樓心月離開的方向。時值秋豔高照,有日光投射在堂內三尺長的地麵,正落在一處繁華似錦的地衣上,異常耀眼。


    他靜靜的看著,漠然而又執著,似那片繁華正在盛開一般。


    太後看著他的表情,目光有一瞬間的遲疑,不知他在看什麽,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過去,卻發現,他目光所及之處,正值合歡花盛開。那地衣是前些天剛換的,合歡花的圖案。


    看來,他還未放下。


    太後看著他,幽幽道:“好了,你回去罷。”想了又道:“難得回京,你便自己到處走走罷。”


    歐陽墨辰看了看太後,行了禮:“兒臣告退!”便走向外麵,目光卻依然看著那片合歡花。


    回去的路上,樓心月一直不語,襲若看了看她,也是不語。正行至禦花園處,忽見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紫黛色的錦袍,在陽光下分外明豔妖媚。而更妖媚的卻是錦袍上的那張含笑的臉,粉雕玉琢一般,一雙勾魂的桃花眼,比之女人更不輸半分,長眉入鬢,唇角微揚,一張臉上說不出的風情妖治。


    眾人忙住了腳步,竟被眼前這一張臉給看呆了,隻歎,這多虧不是女人,否則真不知要如何的傾國傾城,禍國怏民。


    樓心月也正饒有興致的看著歐陽墨玄,歎道,多虧他是身在帝王家,否則,真不知如何的高門貴戶之家才能養得起如此妖孽一般的人。


    如歐陽墨玄這樣的人,仿若與生俱生便帶著一股子的榮華富貴,任何清寒貧苦似乎都與他沾不邊一般。別說是普通的大富大貴之家,就是王侯將相之家,隻怕也裝不下這樣一個他。


    襲若沉著,一直醒著神,恭敬的行了禮:“奴婢給秦南王請安!”


    “起來罷。”


    歐陽墨玄勾了勾嘴欠,淺淺一笑,似對襲若的表情很是滿意。看向樓心月,這才道:“臣弟見過皇嫂。”


    樓心月笑了笑,示意宮人將轉轎輦放下,從轎輦上下來,道:“好巧,六爺今日怎麽有空來禦花園逛逛?”


    歐陽墨玄依然含笑,“剛在禦書房與皇兄商議漠北戰事,這會二哥與老八正在裏麵,我便偷個閑出來逛逛。不想竟遇到皇嫂,不知皇嫂從何處來?”


    “剛在祥福宮給太後請安回來。”


    “祥福宮,那不知皇嫂可有看到四哥,方才從禦書房出來後,他也說去給太後請安了。”


    “四爺,倒不曾見過。想來,本宮去了晚,錯過了。”


    歐陽墨玄似無意一說,“噢,也有可能,他去了許久了。”


    樓心月笑笑不語,各位皇子難得回宮,去向太後請安也是很正常的,看向歐陽墨玄,倒是他,怎麽不去請安?


    不想她的心思卻被歐陽墨玄看了出來,道:“皇嫂可別以為臣弟不孝,臣弟昨日剛去請過安,臣弟以為,去了太頻繁了也是不好。”


    樓心月依然笑笑,不語。


    卻聽歐陽墨玄忽然道:“臣弟特從江南帶了些茶花回來,不知皇嫂有沒有興趣前去一觀?”


    “難得六爺有此雅興,本宮當不辜負六爺盛情。”


    樓心月說著看領著襲若,與歐陽墨玄一同向禦花園內走去。走了一會,果見園中一處擺滿了各式茶花。一些是她在前世曾見過的,還有一些,卻是她今生第一次見到。


    樓心月看著花道:“似有濃妝出絳紗,行光一道映朝霞。飄香送豔春多少,猶如真紅耐久花。說的大抵就是此時光景了。”


    歐陽墨玄笑道:“皇嫂文采總是叫臣弟佩服。皇嫂若是喜歡,便叫宮人挪去一些在你宮裏。”


    樓心月道:“罷了,你帶回來也不易,便留給大家一起共賞罷。你若有心,下次回京給本宮帶些種子或是根技,叫花房培育出來,倒也不枉費你的一番心思。”


    歐陽墨玄道:“皇嫂所言極是,臣弟竟從未想過。”看向那些茶花,似在想像那番情景道:“不知京中開滿茶花會是何種景象?”


    看著他的表情,不知為何,樓心月所想到了竟不是茶花,而是菊花。那是她早前在書上看到的一首關於詠菊的詩,詩的內容是: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寫下這首詩的人甚至稱不上是詩人,卻可稱為梟雄,因他是唐朝末年的起義首領,或者說是反賊,曾一度稱帝。不過是,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曇花一現罷了。而他起義造反的原因很簡單,隻是因為一次科舉的失敗。


    樓心月不知自己為何會想到這首詩,更不知自己為何會想到那個人?


    “皇嫂在想什麽?”


    歐陽墨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樓心月抬頭看去,一張明媚妖豔的笑臉正印入眼前。


    笑了笑,道:“隻是在想那樣的景象。”又問道:“六爺喜歡茶花?”


    歐陽墨玄伸手摸上一朵花瓣,纖纖玉手,落於一朵潔白的花朵上,竟如無物。看著那隻手,樓心月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如何養成這樣一雙讓女人都會嫉妒的手的。難道是江南的水竟是如此養人。


    “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他淡淡的說道:“不過是瞧著好看。”


    樓心月笑笑不語,忽然想起前幾天歐陽墨軒送於她的瓊漿玉液,道:“對了,前幾天見皇上拿了一瓶瓊漿玉液,當真是極香的好東西。”


    歐陽墨玄轉頭看向她,“皇兄送於你了?”又笑道:“難怪人們都道皇兄對皇嫂是寵愛至極,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啊。”


    樓心月笑道:“不過都是人們的訛傳罷了,若真論寵愛,本宮又怎及雲貴妃與惠妃呢,她們二人此時才是皇上的心頭寵。”


    “說到雲貴妃,兩年不見,她倒是一如往昔的傾國傾城。不過,眉宇間卻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六爺以前與雲貴妃很熟識嗎?”


    “倒也不怎麽熟識,不過是說上幾次話而已。這一說還是她剛入宮那會,那時正逢我回京輔政。她時常出入皇兄的禦書房與議政殿,所以見的多一些。”


    歐陽墨玄說著,突然轉開話題,問:“臣弟聽聞,此次樓將軍至所以能領兵出征是皇嫂向皇兄舉薦的?”


    樓心月抬眼看了一下歐陽墨玄,便又繼續看著眼前的花,道:“是麽,不知六爺從來聽來的訛傳。本宮是有關心過漠北戰事,隻是後宮不得幹政,所以本宮並不敢幹預朝政。至於父親出征,本宮倒聽聞是父親主動請命,且,朝堂應和之聲一片,皇上這才準許父親出征的。”


    歐陽墨玄聞得此言,忙笑道:“如此說來,倒真是臣弟錯聽謠言了。”


    樓心月沒有答話,歐陽墨玄等在此處,難道就是為了問此事的?隻是,她父親出征已成事實,他又為何如此關心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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