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


    襲若想著這句話,卻仍是放心不下,萬一皇後有什麽差錯,她便隻能提頭去見皇上了。


    並不是她膽心,過分謹慎,實在是自從這重華宮裏連續死了五個宮人,將眾人都死怕了。原以為此事一出,皇上多少會處以責罰,即便不廢妃,至少也是關個禁足,而禧妃也多少會收斂些。


    誰想,皇上卻隻說了句:再撥幾個過去。


    此話一出,宮中之人無不傻眼,皇上這擺明了是偏袒禧妃,偏偏卻是誰都不敢說出一個不好來鐦。


    誰叫她是西楚公主,關係兩國邦交的大事,誰也擔不起這責任。


    於是乎,眾人唯有避的遠遠的,以一副‘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的心理,甚至是出門需要路過重華宮,都盡量改繞旁道,或是遠遠的躲開郎。


    襲若在這裏擔心的緊,樓心月卻已在眾人的側目中走向西偏殿。沒人知道西偏殿裏有什麽,因為看到的人都已死了,除了此時正在裏麵的禧妃娘娘。


    樓心月卻並不擔心,西風圖婭如此故弄玄虛,無非就是想叫人害怕,對她產生懼怕心理,這是給下人看的,也是給後宮其他妃嬪看的。叫所有人知道,沒事最好別得罪她。


    而早前死的人那幾個人她也查過了,一個是太後派來的人,一個是雲綰君派來的人,一個是南宮靜派來的人,一個是上官雲夢派來的人,還有一個是被好奇心害死的,不能怪別人。


    這宮裏最要不得的便是好奇心,這麽大的皇宮,幾百年下來,每一個角落每一塊地磚,都藏著一個秘密,若人人都懷有那麽一顆好奇心,這皇宮便不叫皇宮了。


    走到門口,推了門進去,撲鼻而來的便是一陣陣各式各樣的藥粉味,有清香的,濃香的,刺鼻的,還有惡臭的讓人作嘔的味道。


    樓心月忙拿了繡帕遮住鼻子,繡帕上有她進來前灑的解藥,微蹙了眉問:“你整日裏就待在這樣的地方?”


    “是啊。”


    西風圖婭笑著看了過來,手裏正忙著將幾種粉末兌在一起,一臉十分享受的道:“皇後娘娘不喜歡麽?我倒喜歡這裏。”


    “也不是不喜歡。”


    樓心月放下繡帕,慢慢竟覺得味道沒那麽明顯了,不知是解藥的緣故,還是已經適應了的緣故。


    “現在是不是覺得好多了。”


    西風圖婭又向她笑了笑,“這裏麵有毒藥,有解藥,你一進來正好吸了毒藥,又吸了解藥,所以便不覺得了。”


    原來如此。


    樓心月走近看了看桌案上那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這樣的情景她在淩雲宮見過很多次,並不覺得有何新奇,隻是隨手拿起其中一瓶,道:“你倒配了不少。”


    “在宮裏用的著。”


    西風圖婭倒是一點也不知避諱,仍是一臉光明正大的笑意,“不叫她們嚐嚐厲害,她們怎麽會知道本公主是不好惹的。”


    她說著,從旁邊拿起一隻小瓶遞給樓心月,“你看,這是我用來殺太後的人用的。”又指了另一瓶,“這是殺雲貴妃的人用的。”一排指下去,“這是殺賢妃和敬妃的人用的。不同的死法告訴他們,小心點,別哪一天自己莫名其妙的死了都不知道。”


    樓心月輕輕一笑,無半點畏懼之色,懶懶道:“你倒不怕得罪了她們。”


    “得罪也不怕,隻要我西楚存在一天,她們便不敢對我怎麽樣。再說,是她們先得罪我的。”西風圖婭一臉無所謂的道,看向樓心月又道:“這還得要謝謝皇後,是你提醒我要清肅宮闈的。”


    樓心月笑而不語。


    她是提醒她要注意身邊的人,卻沒想到,她竟是這般注意的。


    陰狠,毒辣。


    猶自想著,西風圖婭突然道:“看看你想要什麽,我配點給你,就當是感謝你的提醒了。”


    她說的輕巧,仿佛她麵前擺了一桌子的金銀珠寶,大方的供人挑選。孰不知,她這裏的哪樣東西拿出去都會瞬間要人性命,殺人於無形。


    樓心月笑笑,一副‘謝你好意,我暫時還不需要’的表情。


    西風圖婭卻突然拿起一瓶遞了上來道:“這個,可以讓人莫名其妙的小產,而事後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樓心月看了看她,她指的是樓心然的胎。


    正考慮要不要接過,西風圖婭卻突然收了回去,道:“不過,你暫時也不需要這個,樓心然的胎要不了多久就會自動滑落,沒必要浪費這藥。”


    “你怎麽知道樓心然的胎會自動滑落?”


    樓心月無心去理會在西風圖婭心裏一條生命竟比不上一點毒藥,更多的心思在關於樓心然的龍胎上。她一直知道西風圖婭的用毒,卻不想竟是如此精湛,她也是聽千夢提醒才有意注意起樓心然的龍胎,而樓心然一直表現的並無異樣,甚至連她自己都並未發覺。


    “我早就說過她這胎保不住的。”


    西風圖婭說的輕描淡寫,沒有欣喜也沒有同情,就好像在說一緊無關緊要的事。


    不過,也確實與她無關。


    正如她曾經說過,以她的身份,不管後宮誰誕下龍嗣都與她無關。因為不管如何,她依然是她的禧妃,歐陽墨軒永遠都不會晉升她,也不會無故降貶她。


    隻要西楚存在一日。


    隻要西楚安穩平靜的存在一日。


    “不過,這個你倒是用得到。”


    西風圖婭又拿起一個小瓶遞上來,“這是叫人暫時迷失心智的藥,不過,卻也不是完全迷失,隻是會激發人心裏的怨恨或是嫉妒,做出她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醒來後該記住的事情一件也忘不了,完全沒有用藥的痕跡。”


    樓心月看著那琳琅滿目的毒藥,又聽了這麽一般的介紹敘說,突然覺得還是不要得罪眼前的女人為好。這麽一般用毒於無形,隻怕哪一天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她伸手接過了那瓶藥,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西門雲天一般隻給她解藥,不太喜歡給她毒藥,即便是給,也會問出一堆問題,又是各種勸說,深怕她一失足成千古恨,一錯足走上一殺人如麻的不歸路。


    否則,早在她一從淩雲宮回來,怕是就不露痕跡的將樓心然殺了。


    過了稍許,西風圖婭終於將最後一點藥也配完,滿意的笑了笑,拿過稍大一些的紅花瓷瓶,小心的裝了起來。一邊裝還不忘一邊嘀咕道:“若不是皇上那家夥威脅我,我才不會給他配這東西。”


    樓心月笑笑不語,她沒有告訴她,這其實是她的主意。


    “好了。”


    終於將所有藥都裝了起來,西風圖婭這才鬆了口氣的拍了拍手,指間藥末橫飛,她卻並不介意的吹了吹,道:“旦是這點藥便可要了一百個人的命。”


    樓心月聞言忙後退幾步。


    看來確實需要遠離這個女人,保不齊她身上都是沾著毒的。


    似乎看出的樓心月的擔憂,西風圖婭忙笑了笑道:“不過你放心,你已經服過解藥了。”


    樓心月麵色微怔,不知她說的是她這殿裏原有的解藥,還是她看出了她繡帕上灑了解藥。


    卻也並不問,隻道:“皇上拿什麽威脅你了?”


    “還有什麽。”


    她不滿的瞥了瞥嘴,頗有幾分率真可愛,本就圓圓的雙眸,瞪的更圓,如兩顆閃閃明亮的琥珀色的寶石,一副天地不怕,山河不驚的神色,很難讓人聯想到她是個下毒於無形的狠毒的角色。


    樓心月笑笑,看來是被她猜對了。


    西風圖婭入宮到現在都還未被臨幸,起初歐陽墨軒以她長途跋涉車馬勞頓為由,說是叫她安心休息些時日,後又說她初入皇宮還不懂宮中規矩,又叫她學習些時日,後來漠北傳來戰況,便也不需要他再找理由,直接連後宮都不入,一直到中秋前一夜去了千禧宮。


    所以,如今宮中人人都在揣測,或許是皇上根本不喜歡這個異域公主,至所以收入後宮不過是為了兩國交好,一半顯示天恩皇寵,一半做為人質。


    樓心月也不再多問,道:“本宮今日來是要告訴你,明日是雲貴妃的生辰,皇上打算在群芳園為她慶生,同時為月初藩王離京餞行。本宮已向皇上請示,你自入了宮便一直困在宮裏怕是悶壞了,所以讓你隨行。”


    “睿王爺也會去嗎?”


    西風圖婭根本不並心其他,隻關心歐陽睿之會不會出席。自中秋晚宴後,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了。


    她並未發現,她以為的許久,不過是短短十日而已。


    樓心月看著她,她倒是一點也不知道避嫌,又想想,若要她學會避嫌怕是很難,便道:“幾位藩王都去,他應該會去。”


    其實,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這樣的夜宴,歐陽睿之向來甚少參宴。


    “什麽叫應該,他若不去,我去做什麽。”西風圖婭一副無趣的從桌案上拿起一隻七彩的小瓶看了看,道:“不如在宮裏,看看誰不順眼,正好試試我新研製出來的毒藥。”


    樓心月看了看她手裏的小瓶,一臉啞然。敢情公主是將殺人當成一種人生樂趣了。


    算了,為了避免更多無辜的宮人受難,她忙道:“去,他肯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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