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確實深謀遠慮,在趙國境內每出一個城池,都會被盤查一番。每過一個關卡,都會有官差拿著懷瑾的畫像四處搜尋。


    幸而古代的畫畫水平太低,畫的壓根不像,況且她又穿了男裝,所以一路前行都十分順利。終於在第三天,出了趙國。


    馬車停在一片草原上,暫時休息,懷瑾鑽出馬車看著眼前一片綠色,深深吸了一口氣。自由的空氣,就是舒坦。


    “趙姑娘,當心點!”張青見懷瑾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心髒狠狠抽搐了一下。據公子對她的態度,可以判定她是趙王宮裏的貴人。說她是貴人,偏偏行動像個野丫頭。


    “張良,你快下來,這裏景色很好。”懷瑾站在遠處一個小坡上,遠遠地,張良再次看見了她燦爛的笑容,像春光燦爛時山坡上怒放的野菊。


    張良抖了抖袍子,慢慢走過去,站在她身旁。小小的她在張良麵前更是顯得矮,懷瑾背著手搖搖頭,歎氣,若是自己再早生幾年就好了。


    “春平君和倡後在趙國搜捕不到你,恐怕會去楚國要人。”張良驀然開口。懷瑾心一沉,那個惡毒的女人現在成了太後了——倡後。


    倡後麽?她一定會讓她不得善終的。


    “我哥哥是不會把我交給他們的。”懷瑾仰起頭看著他。


    張良眼睛看著遠方,那裏麵,是懷瑾不懂的東西。他說:“你哥哥肯定不會將你交給趙國,不過你的外祖父就難說。”


    “我母親是他的親生女兒,就算是看在我母親的份上,他也不會不收留我的!”懷瑾固執的說,隻是,心裏麵有一塊地方開始慢慢的坍塌。


    “你的外祖父項燕,是個了不起的將軍。他不止是一個父親,一個外祖父,還是一個擔負著千萬人安危的將軍。眼下秦國獨大,趙國和楚國一旦開戰,那麽得利的隻會是秦國。因為你,天下大亂,恐怕你外祖父不僅不會救你,還會第一個將你送到趙國。”


    懷瑾氣惱的在他身上狠錘了幾下,小拳頭一邊落下眼淚花花也一邊落下:“你為什麽非得要說出來?你為什麽總是能輕易的把我的幻想打破?你為什麽老是惹我哭?”


    “第一,即便我現在不說出來,有一天也會有別人說出來。第二,你既然知道是幻想,何必如此自欺欺人呢?第三,”張良抓住她的小手,將她抱起來“我並不是故意要惹你哭。”


    “媽的!你這人太討厭了!”


    “媽的?”張良疑惑了一下,但未深究,隻是又摸出一條帕子給她。懷瑾被他抱在懷裏,看了看那塊帕子,正欲開口說話。


    張良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開口:“你放心,我沒有擦過鼻涕。”


    他說話的時候,嘴裏嗬出的氣息噴在懷瑾臉上,真是讓人酥酥麻麻的。懷瑾臉倏地紅了起來:“我並不是要問你這個,隻是想問問,這個可不會是你娘送給你的了吧?”


    “不是,放心擦吧。”


    懷瑾方拿著那塊帕子擰了鼻涕,張良抱著她立在小山坡前,說是兄妹,身高實在懸殊;說是父女,父親又未免太年輕了些。張青在遠處喂馬,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感覺異樣的和諧。


    “我還沒有問你,你帶我去方山幹什麽?方山又是哪裏?”懷瑾問。張良笑道:“帶你去方山是想給你算個命,至於方山麽,就是一座山而已。”


    “怎麽老是喜歡打啞謎,有什麽你直接跟我說,最不耐煩唧唧歪歪的人了!”懷瑾倔強的把頭偏在一邊,說話宛如在和張良賭氣一樣。


    張良沉吟了一下,然後說:“可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位高人?”


    “你是說和自己徒弟相愛的那個?”


    “嗯。”張良表情有些嚴肅,他說:“那位高人叫陰別華,陰別華你應該聽說過吧?”


    陰別華?這個名字懷瑾確實熟悉,但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使勁想了半天,她恍然記起在三年前,趙王曾想送她二哥去拜師學藝,而要拜的師父,便是陰別華!陰別華並未在曆史上出現過,然而七國之中,無人不知道她。


    傳言裏,她是一個術士,天文地理無所不通。但大多數傳言往往是言過其實,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懷瑾從前是根本不相信這種所謂的術士的。但是經曆過死後重生的事情之後,有些事情,懷瑾不得不信。


    作為一國之主想要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陰別華那裏學藝,然而陰別華隻托人帶了一封信過來,信上隻有五個極具個性的字:我不收徒弟。


    “我有一位忘年交,五年前他占卜,說在燕趙之地會出現一位天命之女,她將能左右天下局勢,讓我務必護她性命無虞。”張良看著懷瑾,眼神如若深潭“而你是不是天命之女,我隻有六成把握確定,所以才想帶你去見一見陰前輩。”


    懷瑾差點被自己一口口水嗆死,她是天命之女,真是天大的笑話!曆史就是曆史,怎麽可能因為她而改變,還占卜?封建迷信!


    “如果我是天命之女,怎麽我連自己想要守護的人都守護不了?定是你弄錯了。”懷瑾平靜的說。


    張良定定看了她許久,然後別開眼:“我也希望我弄錯了。”


    張良手臂忽然一僵,懷瑾立即回頭摟著他的脖子,將自己的重量掛在他肩上,然後緊張的看著他:“是不是我太重了?”


    “有點!”張良含笑說。


    “既然嫌重還抱我啊!”懷瑾在他臂上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大約早就麻了,這一拍差點讓他把懷瑾掉下去。


    張良笑道:“誰讓你長得像我家兮兮呢,忍不住就想抱你了,一樣可愛!”


    懷瑾斜眼看著他,嘖了一聲:“老是提你家兮兮,兮兮到底是誰啊?你媳婦嗎?”


    “在下尚未娶親。”張良老神在在的,十分悠閑:“兮兮嘛……兮兮就是兮兮。”


    正說著,張良突然匆忙跑過來:“公子,不好了,有官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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