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金頂飛角的朱紅色輦車行在寬闊的官道上,前後整齊的排列著身著黑色鎧甲的皇室護衛,一時煙塵四起,官道上的百姓遠遠的站著,不敢驚擾了這達官貴人。


    輦車行至京城之內,四周頓時熱鬧起來,護衛們一邊開路一邊警惕的注意著四周是否有異常情況,若驚擾了皇後皇子,那是萬萬擔當不起的。一隻粉嫩的小手掀起輦車鑲著金線的簾子,楚子晳微微探頭望著窗外喧囂的街市,這便是京城啊,以前雖每年父皇和皇奶奶大壽都會回來,卻也待不了幾日,便又回了京郊的別院,從未仔細看過這京城的街景,這便是此後我要生活的地方了,沒有紅葉,也沒有碧水潭後微笑著等我的師父了,想到此處一陣失落。


    小販們一邊吆喝一邊用眼睛掃著這輛華貴的輦車,街邊酒樓店鋪中的人紛紛伸出頭來,或羨豔或畏懼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一處。“皙兒。”楚子晳放下簾子,微微回神:“娘,喚孩兒何事。”“不出半個時辰便到皇城了,今後在宮中恐不似以往清閑平靜,皙兒你雖年幼,卻也不可頑皮放肆,.娘.便在無外人時叫吧,皇宮之中,當叫我母後。”楚後溫柔的拉過楚子晳軟軟的小手,“皙兒,娘知你聰慧,皇室禮儀,姨娘也曾教過你,要時時記住。”楚後頓了頓,輕輕抱住自己的孩子,“還有,皙兒,切莫泄露你的女子身份,娘在你出生之時騙了天下人,也與你父皇約定不束縛你於宮廷,隻為你今後可借著這皇子的身份做個閑散王爺,遠離皇宮,找個由頭消失,便可尋你自己的人生,如今~~~如今,唉,楚國漸有由盛轉衰之勢,看你父皇的態度,似乎想要栽培你,恐是不易放你離開了,娘~,真不知當年做的是對是錯。”楚子晳窩在母親溫暖的懷裏,牽住母親的衣角,“娘,孩兒明白娘是為了我好,孩兒會小心的,孩兒還要保護娘呢。”楚後用臉側輕輕挨了挨楚子晳的臉,不再言語。


    勤政殿,楚皇放下奏折,“皇後和四皇子還沒到麽?”“回皇上,皇後娘娘戌時便到,這會兒應該已入皇城了。”楚皇點了點頭,攥起拳頭揉了揉太陽穴,起身道:“朕去錦仁宮候著,傳膳過去吧。”一旁的小太監深躬著腰,尖細的應諾,心中暗暗吃驚,素來知道皇上寵愛皇後,卻沒想到竟要去皇後寢宮親自等候用膳,臉上卻保持著波瀾不驚的摸樣,宮中之人,誰都知道,一個眼神用錯,也會招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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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晳望著滿桌的山珍海味卻沒動下碗筷,畢竟隻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帶著如此憂煩的麵色坐在桌邊,小小的眉頭堆在一處,頗為滑稽。楚皇見她這模樣忍俊不禁:“皙兒,父皇不過是要你明日入承恩殿和眾皇子一同學習,何至於如此不滿。”楚子晳在別院之時,楚後僅教她識文認字,見她喜愛笛音,又教授了她吹笛,各類書籍,是隨她自行挑選的,況她聰慧異常,學得快了,便有大把時間玩耍,間或溜去師父那練功,想如今,卻要成天困在承恩殿,這自由天性,又怎麽受得了,當下便生起悶氣來。“父皇,孩兒不要去承恩殿。”“眾皇子都在承恩殿學習,如今你已回宮,怎可例外。”楚皇臉色微肅,楚後夾起一小塊珍珠魚丸放在楚子晳碗中,“皙兒,明日開始,同各位皇子去學習,也好親近親近,與母後一起如此之久,怕是疏淡了些手足之情。”楚子晳望著碗裏的魚丸,很是無奈,母後明知自己不喜魚丸,卻還夾給自己,是在提醒自己不可任性嗎?不喜歡也得藏著?默默的夾起魚丸塞進嘴裏,含混不清的應了一聲:“是。”


    “看,大哥,他也來了,聽說今後便都在宮中了,父皇怕他們勞頓,竟特許不用先拜見皇奶奶。哼!明明你才是太子,憑什麽一個多年在外的小毛孩一回來就如此受父皇寵愛,我定要和他較量較量,看看他哪來的本事贏父皇寵愛。”坐在殿中第一排書案前的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撇撇嘴很是不屑的望著正從殿外走來,身著白底金龍龍褂,稍顯瘦削的楚子晳。在宮中,除皇帝穿的五爪金龍服稱為龍袍外,親王與眾皇子皆著四爪金龍的龍褂,官位顯赫的大臣則是著三爪龍的蟒袍,如今又回來個皇子爭寵,且楚子晳還如此受優待,那身龍褂這二皇子見著顯然覺得很是不順眼。


    “二弟,不得胡言,四弟當初是身體不好,才多年與皇後娘娘在外休養,調理心性,如今回來甚好,也算家人團聚了,你若再如此胡言亂語,父皇知曉了,恐怕會不悅。”說話的正是麵色嚴肅的楚國太子楚軒,這二皇子與他年齡相差三歲,自小便在一處玩耍,一起長大,兄弟二人感情也深厚,他深知這二弟楚逸性格急躁,又有些許刻薄,實在容易闖禍,不得不多費唇舌時常勸導。楚逸聽到父皇二字,瞬間氣勢散盡,沉默下來,眼睛卻是不著痕跡的瞟了眼已經在走到跟前的楚子晳,厭惡的皺了皺鼻子。


    楚子晳瞧了瞧麵前的兩個少年,左邊的少年麵色沉靜,五官端正,身材英挺,嘴角微挑,帶著一絲笑意,極有涵養,給人穩重之感,正是大皇子。右邊這少年瞧著年齡略小,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對著一側,下巴微昂,一派高傲的模樣,是二皇子。楚子晳躬身作揖“大皇兄,二皇兄。”“四弟不必多禮,昨日為兄怕擾你休息,所以沒去看你,今日見到,比去年父皇壽辰之時挺拔不少啊,你久居別院,回宮長住若有什麽不適應的便告訴為兄。”“謝謝大皇兄。”楚子晳直起身來望著自己的大哥“誒,四弟,都說不必多禮了,都是自家兄弟,何來謝字,今後不必一口一個皇兄,喚我大哥便好。”楚子晳心中頓覺溫暖,望著兩個哥哥笑了起來,“大哥,二哥,我知道了,我先回座了。”“誰要你叫我二哥了~~”楚逸小聲嘀咕著,楚子晳有些尷尬,楚軒眉頭一挑,拍了拍楚子晳的肩說:“四弟,你去吧,待會教授我們的常侑斌常大人就要來了,坐在你右首的是太傅二子安衍之,他長你一歲,在此伴讀,後首的是幾位大臣之子,今後你慢慢認識吧,“是。”楚子晳走到第一排右邊的書案前坐下。


    第一排右邊書案邊的小孩神色中帶些戲謔,顯然是看見了二皇子的不滿,見楚子晳迎麵走來,才一躍而起,湊到楚子晳耳邊說:“我叫安衍之,四皇子你稱我衍之即可,適才我見二皇子有些不悅啊,四皇子~~子晳兄~~,今天安分一點,哪也別去,不然今晚睡不好啊。”安衍之一臉誠摯,卻又似透著一股子幸災樂禍,言辭竟是毫不客氣。楚子晳怔了怔,雖見他笑得邪氣,卻不知為何並無厭惡之感,或許直覺那份真實的關切是藏在這邪氣的麵容下的。“哦?既然如此,那就謝謝衍之提醒了。”說罷提起前襟盤坐下來,開始昏昏沉沉的約起周公~~~~~~~~~


    到午時三刻散學之時,楚子晳直覺得魂魄全然離體。學堂上隻和安衍之猜拳,畫烏龜,故意叫著夫子常侑斌為“常有病”,偷拿掉後桌的硯台,直急得不知道哪位大臣的兒子抓耳撓腮。折騰了一上午,倒是和安衍之臭味相投,卻是再也沒什麽可玩的了。眾人都直奔頤和齋,學堂中的學子,不論皇子或是大臣之子,無有尊卑,皆在頤和齋用膳,以示學無高下。楚子晳故意落在兩位哥哥之後,和安衍之並排走著,耷著腦袋,顯然是無聊之極。


    兩人正湊在一處密謀著要怎麽溜掉,忽然一隻白皙的小手伸到安衍之手膀上,狠狠一捏,頓時驚得安衍之皺著清秀的臉慘叫出聲。隻見一個約莫十歲身著黃色宮裝的可愛小女孩兩手叉腰,擺著一副悍婦模樣衝安衍之大叫道:“好你個安衍之,上次弄壞了我最喜歡的簪子,放走了我養了好久的小兔子不說,這次居然還想教壞我弟弟,四弟,別跟他待在一起,他可不是什麽好人。”說完扯著楚子晳的袖子拽到自己跟前,“四弟,昨天聽說你到了,我想跑去看你卻被母妃攔下來了。我可想你了,本還打算今天拉著你出來玩耍,卻沒想你也被送來承恩殿學習了,,唉~~~我聽說申時(下午三點至五點)開始便是騎射課,你可要好好學啊,三姐可是求了父皇好久,父皇都不答應讓我去學,今後你可得偷偷教我。”楚子晳看見這三公主很是開心,過去每次回宮,都是這個小姐姐帶他四處玩耍,對他也很是照顧,見姐姐想學騎射,便一口應諾下來要去學,直接忽略掉一旁氣急敗壞的安衍之。“好,不礙著你倆姐弟重逢,哼!”很是孩子氣的一甩頭走開了。


    “誒,衍之~”楚子晳望著安衍之的背影喚了一聲,姐姐在這,卻又不好去追,想想覺得不如下午習課之時見了他再解釋解釋好了,便和姐姐一路笑鬧著去頤和齋了。


    用過午膳之後,幾個小太監便領著一行人來到馬廄邊,楚子晳卻未見到安衍之,問過幾個人也都沒見他,難道是真生氣了?無奈,隻得隨眾人進了馬廄挑選今天要用的馬匹,此時二皇子楚逸竟停了下來,站在一側候著,待楚子晳走過來立即喚了他停下,一言不發的拉著楚子晳的袖子走向右邊的馬廊盡頭,隻見廊中盡頭處一匹極為高大健碩的駿馬,高高的昂著頭,馬槽中的秸稈似乎是絲毫未動,四肢勻稱,毛色純黑,極有光澤,除從兩耳一直延伸到兩眼之間的猶如閃電的白色長條,周身無一絲雜色,就算是楚子晳這隻略微懂些馬術的不識貨的人,也知道這是極好的馬,很是喜愛,臉上不禁流露出欣賞之色來。


    楚逸見他如此反應,很是得意的開口:“這匹便是這馬廄裏最好的馬了,恐怕天下間也沒幾匹馬能趕得上它,今晨我對四弟的態度有些不妥,現在把這最好的馬告訴於你,四弟若是喜歡,以後便可以要求收此馬為自己的坐騎,還望四弟莫要在意之前的事。”楚子晳覺得事有蹊蹺,二哥明明之前還如此厭惡他,怎的忽然轉變如此之大,於是一麵不動聲色的的檢查黑馬,一麵回道“二哥客氣了,我哪有在意什麽,還要多謝二哥的照顧呢。”打量一陣之後見這馬除了眼神極其閃亮,甚至有些犀利之外,並未發現有何異常,才稍稍安心了,看來二哥是真心致歉的。“二哥,我今日便可用這匹馬麽?”“當然可以啊,我去叫馬夫過來幫四弟你把馬牽出去,四弟,你等著。”楚逸說罷笑意涔涔的去叫馬夫了。


    申時一刻,馬場。幾個少年皆騎在馬背上,騎射騎射,便是先習騎術,再習弓箭,今日在場的人皆是達官貴人之子,皇子更不必說,多有機會騎馬,這騎術是都知道一些的,便沒再詳細教授,隻需每人騎馬在馬場中繞完一圈便可。太子為先,其次是二皇子,馬術都不錯,第三個便輪到楚子晳了,她拍馬出列之時,隻聽身後一片抽氣聲,頓時有些得意,她的這匹可是最好的馬,必定引得眾人羨豔之極,隨後很幹脆的一夾馬身就衝了出去。


    “朕隻是來看看,不必多禮了。”正當管理馬場的官員要跪下請安時一身明黃龍袍的楚天出言阻止了他,眼睛定定的望著那個飛馳出去的背影。“那匹便是前些天西域進貢的名馬嗎?如此桀驁不馴的馬王,前幾日還弄傷了不少馴馬師,今日你們竟馴好了,看來朕要好好賞賜你們啊。”一側的馬場官員遠遠一瞧,果然像是那匹烈馬,臉色頓時煞白,那馬沒人可馴服,明明是關在馬廄中餓著去它脾性的,如今怎會牽出來了,正在心中求神告佛的希望別是那匹烈馬之時,隻見遠遠的那匹黑馬前肢上揚,飛騰而起,發出一聲狂躁的嘶鳴,楚天頓時臉色一沉,那馬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那馬尚未馴服,臣也不知為何會被四皇子牽出來了啊。”“混賬!還不快叫人去止住那馬!”馬官連滾帶爬的跑開叫人去了,馬場上眾人也發現了異象,隻見馬廄裏衝出一個身影,拍馬直奔楚子晳而去,在場上眾人有些憂慮的竊竊私語之時,二皇子楚逸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隨即消失無痕。


    再說正騎在馬背上的楚子晳,本來正得意之極的享受著這風馳電掣的感覺,馬兒卻忽的止住,向上躍起,楚子晳受驚之下立刻緊緊抓住韁繩,人卻不由自主的向後仰了過去,隻得死命抓緊,以免被摔下馬,馬兒卻是接連不斷的躍起,楚子晳這才明了,這馬是好馬無疑,隻是~~恐怕還未馴服啊。手上再也無力抓緊,被狠狠的甩到空中,楚子晳暗暗運氣,腳底走起輕功的路數,盡量緩衝著衝擊力,卻無奈這馬兒力大驚人,這是那匹自馬廄中衝出的人已到楚子晳身邊,他抬手一拉,將楚子晳帶到自己的馬上,楚子晳定了定神抬眼一看,正是消失了一中午的安衍之。“衍之,謝謝你。”沒想安衍之卻輕哼一聲,看也不看她“哎喲,尊貴的四皇子,和您的公主姐姐說話的時候您可沒記得我啊。”楚子晳有些尷尬的準備解釋,卻見安衍之大笑出聲:“開玩笑呢。”楚子晳鬆了口氣,也跟著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思考啥時候把女主砸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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