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儲君八厲共治,寄窗前演說戰雲


    樓至想到此處,不由心中一陣大慟,暗暗打定主意,絕不的舍棄雙子之中的任何一個。樓至一旦下定決心,倒不似以往瞻前顧後,回身見質辛睡的正香,伸手在他脈上一搭,卻見脈象平穩柔和,想來是自己方才過於莽撞,將身懷雙子之事說與愛子知道,教他起了貪嗔嫉妒之意,才激化魔化之症,為今之計,隻有鮮少親近愛子為妙,一麵也許多加留意探訪名醫,好將此症一勢根除了才好,看來誕育期滿,自己尚需與那太傅緞君衡大人晤麵一次,也好擬定一個對策,隻是蘊果方麵雖然將質辛視為己出,到底不是生身之父,看來此症還是避免教他心煩,不如與孩子的生父王跡商議,他本習有歧黃之術,此番與他參詳一個對策倒也便宜。


    樓至思慮周全,回身將鳳床之上自己歇中覺常用的霞影紗麵的夾被扯開,蓋在質辛身上,低頭在他的小臉兒上一吻。複又在妝奩箱中取了一條新的蕾絲褻褲換了,打點清楚自家妝容,打起簾子出離了閨閣之中,信步來在劍布衣所住的偏殿門前,彼時正是歇中覺的光景,樓至素來省事,身邊從不要人貼身服侍的,是以趁著這個空當,皇後閨閣之中當值的宮女黃門也都各人自便了,更不用說劍布衣一個方外之人修行的場所,更是寥落無人。樓至正欲敲門,卻聽得內中劍布衣低低的聲音喝道:“放手!你再糾纏,我就要嚷了!”從旁卻是一個十分熟悉的年輕公子的聲音央道:“我隻說幾句話,你就這樣容不下我?”樓至聽聞此言,仔細分辯之下,竟是王跡的幼弟咎殃,不由大吃一驚,心中暗道此人如何在此,又與師弟劍布衣有何瓜葛?隻是聽聞劍布衣語帶焦灼煩悶之意,莫非此子有意糾纏,想到此處意欲與他解圍,輕輕敲了敲房門低聲道:“師弟,我來瞧你了。”


    果然內中之人聽聞此言均是一怔,便沒了聲息,半晌方見劍布衣神色有些尷尬地開了房門,見了樓至臉上一紅道:“我還當你要帶著你兒子歇中覺呢……”樓至見他並未提起話頭,倒也不好細問,隻得點頭道:“原是歇中覺的,誰知平白做了噩夢,不知你是否睡著,想來找你排解排解。”劍布衣聞言笑道:“往日做了噩夢,都是哭著去找你的好哥哥,如今怎麽倒想起我來?”樓至聞言臉上一紅,方想起當日在佛鄉之中,自己敬重蘊果諦魂恰如親生兄長一般,一旦夢魘糾纏,便會抱著枕頭跑去蘊果的禪房,教他將自己摟在懷中哄著睡下,當日自己豆蔻年華,隻以朋友之情待他,如今想來,豈不形同自薦枕席一般。


    劍布衣原本一句玩話,卻見樓至紅了臉,心中倒不忍繼續促狹,便上前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將他讓進房中,樓至見劍布衣的偏殿依舊命人收拾得如同禪房一般,不由搖頭一笑,隻在下首一張禪凳上坐了,劍布衣見狀蹙眉道:“就算你嫁與旁人做了妻房,怎麽就這般嫌棄起我來,越發連我的禪床都嫌髒了?”說罷不由分手攜了樓至的手將他帶上自家禪床上坐了,又俯身脫了他的繡鞋,拉過自己平日裏鋪蓋的錦被護住樓至的肚子上,忙了一陣方笑道:“如今越發涼了,雖然小坐,也要捂一捂才妥當。”


    樓至見他對自己嗬護備至,緊張程度絲毫不遜於蘊果諦魂,不由噗嗤一笑道:“你真是個呆頭鵝,如今雙子相貌未整,就這般蠍蠍螫螫起來,來日誕育了,還不知你們要如何忙亂呢。”劍布衣搖頭笑道:“當日你生頭胎的時候大半時間都在昏迷之際,月份大了才漸漸蘇醒過來,是以不知道各種緣由,小月份之時最是擔心的,稍有不慎便有滑胎之事,我這幾日因常與觀世法那呆子閑談,便知當日蘊果諦魂在你尚且昏迷之際明媒正娶,那段時日滿世界去尋什麽名醫仙藥的為你保胎,又每日耗費功體助你調息元功,才保得住質辛這小東西呢。我雖然有些不待見那公子哥兒,隻是如今聽聞這段公案,方知他待你心意卻也深可歎服了。”


    樓至聽聞此言,方知自己孕育頭胎昏迷之際,全仗著蘊果諦魂周全,方能保住腹中孩兒,當日蘊果對自己一片心意,眼睜睜看著心上人懷了別人的子嗣,卻依然昭告天下明媒正娶,須知當日他早已奪嫡成功,實為天下共主,若是願意,三宮六院後宮妃嬪自然享用不盡,他卻心甘情願迎娶自己殘花敗柳之身,更為回護自己腹中孩兒散去數度甲子的功體。樓至想到此處,眼圈兒一紅道:“往後你對他也稍微敬重些才是,論理在公他是當今聖上,在私也到底是你的同門師兄,好兄弟,如今我身邊親近的人就隻有你們兩個,若是再生嫌隙,倒叫我心裏過意不去。”


    劍布衣聞言點頭道:“這個你放心,我難道恁般沒有眼色不成,在宮裏陪你待產的這幾個月,保證不生事端可好?”樓至聽聞此言方點頭道:“這才是。”說到此處,卻有些欲言又止,抬頭看了劍布衣一眼,早把臉飛紅了,複又低了頭不言語,劍布衣見狀,心下倒也猜著了七八分,便也脫了鞋子上了禪床,朝樓至身邊坐了,也拉過蓋在他身上的錦被,與他一同捂著笑道:“可是為了那件事?我昨兒聽窗,原就是怕那你那冤家不知進退傷了你腹中胎氣,好一早去叫了那人進來服侍你,誰知你們賢伉儷兩人恁般花樣,倒不曾越禮的。”說罷掩口而笑。


    樓至給他促狹的臉上一紅道:“我還未曾找你清算此事,你倒趕著來編排我了。如今內情我也不甚知悉,不便對你言明,隻是長久冷落了他到底不合適,恐怕我今夜就要承歡,到時還要請你為我周全此事。”劍布衣聞言笑道:“喲,敢情你們一夜都等不得?”原來樓至心中所係乃是腹中那奉印童的安危,隻是此事太過捕風捉影,說出來劍布衣卻也未必相信,倒落得節外生枝的話柄,不如暫且心中盤算,待到來日瓜熟蒂落一切自然水落石出。樓至想到此處含嗔道:“少混說,我們十幾年的夫妻了,怎麽一夜都將息不得,我是怕他起疑的,往日就算不曾夜夜笙歌,到底……”說到此處,因劍布衣未曾領略風月,便打住話頭不再說下去。


    劍布衣見狀,便知樓至有意避諱,當下自己也不好多問,便點頭笑道:“這個容易,我自然有法子傳喚你那冤家進來服侍你,如今你二人就還安排在冷宮之中可使得麽?”樓至聞言滿麵桃意,便知王跡已經對他和盤托出,事已至此,劍布衣也不是外人,隻得含羞點頭道:“就在那裏倒也便宜,承恩次日我自然教你知曉,白日無事,我便會抽身來在此處。隻是你如何撥冗前去他的下處通傳此事,莫不是平白教蘊果起疑?”


    劍布衣聞言笑道:“你不知厲族素來擅長易容之術?”說到此處竟臉上一紅,支吾了一陣道:“方才的事,想必你都聽見了?是特地敲門為我解圍的麽……”樓至見他主動提起話頭,方小心翼翼道:“多少有些渺茫,未曾聽真。隻是你二人如何起了齟齬,他又為什麽進得宮來?”


    劍布衣聞言點頭道:“自然是為他王兄辦這件差事,如今你雖然外麵身份是中原皇後,實則在戰雲界元種八厲之中,早就應名是戰雲王後了,如今又懷著王嗣,厲族向來看重子嗣,你的頭胎既然流落中原做了東宮太子,厲族自然十分緊張如今這一胎,雖然王跡看得通透,隻是如今戰雲界乃是元種八厲共治局麵,其他首領自然看重你這一胎,定要回護,如今王跡因擔心你不肯放棄腹中魔子,便悄悄地隱匿京城之中隻得傳喚他進來助你保胎,其他厲族首領得知此事,倒也紛紛匯聚京城之內協助王兄穩固儲君大業,那咎殃原本行事毛躁,雖然此番前來,你那冤家倒不曾派給他差事,隻是他與貪穢素來親厚,如今與我交接之人原本是派給貪穢的,誰知那孩子百般央求,竟從貪穢手中謀得了此事,幾次三番進宮糾纏,我因不耐煩,隻得訓斥了他幾句,卻給你這伶俐鬼偷聽了去。”


    樓至聽聞此事,卻蹙起眉頭,心中暗暗思忖,厲族果然如自己所想一般,原是八厲共治局麵,隻因王跡為人行事果決乾綱獨斷,仗著弟妹們還小,倒可以說一不二,隻是如今八厲年紀漸長,勢力漸漸坐大,長此下去,倒不知王跡還能彈壓幾何,若是來日厲族竟決定奪回儲君,無論是質辛還是腹中魔子,自己如何割舍?隻是如今腹中所懷的確實又是人家戰雲王族的血脈,若是強行阻攔不許認祖歸宗,卻也十分不近情理,枉費了當日厲族眾人舍身相救的情誼。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熊孩子會被搶走嗎0 0?老吉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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