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蓮燈重演舊事,後無封教坊樂籍


    樓至聽聞此言,心中卻是說不出什麽滋味,雖然如此,麵上卻少不得含笑道,“我原說你們有些背人的事,你還冤我說不曾有過,如今好端端的倒想起終身大事來,羞也不羞,”


    劍布衣聞言促狹道,“還不是你鬧的。見了你嫁過門去恁般恩愛,倒叫我這個出家人也想成家一回了呢。”


    樓至聞言嗔了句少混說,因叫劍布衣將他攙扶起來,兩人攜手回了禪房之中,一路上樓至卻是緊緊捉著劍布衣的手不願放開,劍布衣一路扶持著他,卻也不曾見怪,隻是兩人之間彼此心中都存了些隔閡,劍布衣將樓至送在禪房之中,因說還有晚課便不進去坐坐了,方辭了出來,樓至見他不似往日那般親密糾纏,心中倒悵然若失起來,一麵細想咎殃此人,倒好個整齊標致的模樣兒,竟有些是自己少年時的品格兒,卻也怨不得師弟喜歡他,隻是兩人成親之後,隻怕劍布衣就不便像今日這般與自己親密無間,還俗之後少不得丟下自己,搬回戰雲王殿居住,一旦攀上這門親事,他便是王跡的皇親國戚,自己越發不便前去招惹了,想到此處,忽覺一陣淒涼寂寞之意,卻又不好對人說起的,隻得自己悶悶想了一回,終無頭緒,又恐孕中多思對胎兒不利,因勉強止住心中繚亂,見質辛如今不在房中,想是巫陽見自己不在房裏,帶著他四處隨喜尋覓自己芳蹤,因換了一件衣裳,依舊出離了禪房去尋他二人蹤跡。


    樓至信步閑遊之際,因想著萬壽節預備的一場小戲,卻是不知不覺之間便往戲台子處走去,遠遠的果然瞧見了巫陽女官正帶著質辛在此處玩耍,見了他彼此都上前見禮,質辛先恭恭敬敬行了國禮之後,早伸出小手撲進樓至懷中撒起嬌來,樓至見狀噗嗤一笑,俯身將質辛的小身子抱了起來摟在懷中,一麵對巫陽笑道:“前兒我帶他來了此處一回,略散一散,誰知他卻記住了,倒麻煩你一回。”巫陽女官聞言連忙躬身道:“娘娘哪裏話,奴婢擔當不起。隻是這戲台地處空曠,隻怕站久了太子殿下容易著涼,既然娘娘記掛著,不如咱們暫且回去,想是娘娘意欲細看戲文,奴婢今兒晚上抽空回宮一趟,傳喚了教坊之內幾個年長的女子前來為娘娘講解戲文身段,不知娘娘鳳意天裁如何?”


    樓至聞言笑道:“你說的很是,如今你雖通音律,到底小戲之中笙管笛簫頗多,一人絕難兼顧,還是傳喚教坊前來服侍的好,隻是你此去不可驚動了他,到時沒了新鮮意趣,倒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呢。”


    巫陽女官聞言笑道:“這個奴婢自然理會得。”因攙扶著樓至,將他母子二人送回禪房之中,服侍過這頓晚膳,又囑咐了底下的一眾宮娥彩女好生伺候,自己方打點了宮妝,出離佛鄉返回宮中傳喚教坊女子不提。


    一宿無話,次日清晨,樓至悠悠轉醒,卻見質辛繃著小臉倚靠在自己懷中,眼看就要哭了出來,因噗嗤一笑起身將他的小身子抱在懷中道:“好好的又怎麽了?莫非你師叔又有什麽玩意促狹你?說出來媽媽替你做主。”


    質辛見媽媽這般疼愛自己,因張著小手撲進樓至懷中,將小臉兒在他的酥胸之上亂蹭起來一麵帶著哭腔說道:“今兒清早巫陽女官姐姐便帶了教坊的幾位夫人前來,因我前番煩她去東宮取些東西,誰知竟給緞師父撞見了,因命她將孩兒的功課帶了來,我不依,我是奉旨前來陪同皇後為兩位小親王祈福的,怎的好容易走脫了,又追到家廟裏來……”說著猴在樓至身上亂摸亂蹭的撒起嬌來。


    樓至聞言卻是眉頭一蹙,伸手將質辛的小身子提起來放在一旁正色道:“你既然深知自己是東宮太子國之儲君,怎的還這般偷奸耍滑的,那緞師父如今不過安排了幾樣功課給你,就這般推三阻四的,來日你父皇退位之際,隻怕你連這大好江山祖宗基業還要叫人替你管著,自己倒樂得清閑,每日裏隻弄些精致的淘氣。”


    質辛原本隻為在樓至跟前撒嬌,並非真心偷懶,如今卻給媽媽一頓數落,卻是觸動了自己心腸,眼淚就在眼圈兒裏打轉著不肯哭出來,眼巴巴地看著樓至也不言語。樓至見狀,到底心中憐惜他,隻得將他複又摟在懷內溫顏軟語道:“男孩子家怎的動不動就眼圈兒紅了,外頭叫人笑話咱們的,好孩子,媽媽知道你功課緊迫,原有些不耐煩,隻是你可知爹爹媽媽將你拉扯大了不易,倒不是咱們是那吃穿不起的人家,隻是你先天有些不足,我誕育你的時候又有些江湖風波,如今你好容易長這麽大了,也讓我和你爹爹省省心,好歹用些心思在聖人之道上,來日也好為你父皇分憂,給媽媽在前朝爭氣才是。”


    質辛原本撒嬌撒癡,如今見媽媽這般溫顏軟語,心中卻很有些豪橫之意,因下床抱了功課挺起胸脯道:“媽媽放心,孩兒定然留心功課學問,做聖人門徒天子門生,再不叫爹娘為孩兒操煩憂心的。”


    樓至聞言噗嗤一笑道:“這才是,如今你師叔恐怕在他房裏閑來無事,你去叫他看著你做功課,再將那巫陽女官傳喚進來見我。”


    質辛聞言答應著去了,果然不出片刻,卻見巫陽女官引著一位雍容端莊的女子打起簾子進入內間,因不在朝中,兩人便不行國禮,隻躬身萬福,那巫陽女官奏道:“啟稟娘娘,這是奴婢昨日回轉內宮之中,往教坊傳喚的一位教習,因她出身高貴品貌端莊,堪陪娘娘練舞,因此選了出來帶來參見娘娘,若是娘娘不中意,奴婢再去傳喚別的教習。”因回身指示那女子上前見駕。


    樓至聞言細看那位教習,卻是端莊秀麗舉止大方,雖未禮部言禮,卻是深諳個中製度,倒像是個久在禦前的人,心下便有幾分喜歡,又見她處事穩重不卑不亢,並不似教坊出身的,因含笑問道:“這位夫人舉止高貴,不知如何流落風塵之中?”


    那女子聽聞樓至竟一眼看透自己的身份,不由心中十分敬服,因再拜道:“妾乃罪臣之妻,隻因丈夫戰前起義,有功於社稷,因此上我們夫妻二人雖然充入官奴,卻也待遇原本不差,此番若能得娘娘指示教訓,奴婢幸甚。”


    樓至聞言,方知她身世堪憐,竟是個交戰敵國的貴夫人,隻因夫家陣前反水投靠了中原,才得了活命,到底在本朝未受封誥,倒充作奴婢沒入教坊之中,倒歎息了一回道:“這卻無妨,若是辦好了這件差事,我便賞你脫去樂籍,與你夫家每日團聚可好?”


    那女子聽聞此言,眼圈兒一紅道:“奴婢後無封拜謝娘娘天恩。”說罷俯身盈盈下拜,


    樓至忙命巫陽女官將她攙扶起來,因笑道:“我原本在佛鄉出家之際,曾做過幾出小戲,隻因原在青春少艾之時,早就不記得了,如今萬壽節上預備的俗講都有哪些回目,你身上可帶著戲單容我看看。”


    後無封聞言,果然從身上取出一份戲單回稟道:“如今十幾年萬壽節上,因聖上篤信佛教,多半預備的都是俗家講唱段子,聖上每年必點的便是一出《寶蓮燈》。”


    樓至聞言臉上一紅,因恍惚記得當日自己也常做這出小戲其中的一折,講的是那三聖母飛天下界遊曆自家香火神廟,附身在那泥胎偶像身上之時,卻被那凡間舉子劉璽無端題詩調戲,心下又羞又怒,意欲製裁此人,誰知施展神通之際,恰逢月下老人途經此地散布相思,因告知三聖母,她與劉璽原本紅線相係,有夫妻緣分,三聖母因聽了這個緣故,倒不好發作,又見那舉子每日流連自家神廟之中,對著自己的聖象吟詩作對長籲短歎以抒相思之情,誰知他竟在此盤桓數日,卻將進京趕考之事耽擱了,身上又沒了盤纏,隻得困頓神廟之內無處容身,日漸出落得乞丐一般,又時常給人追打欺負,又心中戀慕著三聖母的絕色,竟漸漸害起相思病來,性命垂危。


    那三聖母見劉璽此番真情所致,不由金石為開,不但寬恕他唐突佳人之罪,還幻化自家真身,親自步下玉階與他相會,劉璽此時病得渺渺茫茫,恍惚隻覺身在夢中一般,得了那三聖母所贈的仙藥,一時之間竟有登仙之感,那三聖母雖然位列仙班,到底是冰清玉潔雲英未嫁的處女,如何肯自薦枕席,隻因她與劉璽夫妻緣分實為天仙之配,是以感動了九天玄女下界為他二人傳授房中之術,兩人就在神廟之中成就婚配,誰知合巹當日竟觸怒了天帝,將三聖母剔去仙骨壓入華嶽山中。


    其後十數年光景之後,兩人之子沉香劈山救母,方得一家三口重新團聚,夫妻二人破鏡重圓。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樓兒演寶蓮燈,質辛cos沉香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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